出自专栏《炙热的她: 似火般冲出突围》
眼睛拆掉纱布那天,我没有看到他,反而收到了他小青梅的消息:
「你虽然救了哥哥,但我希望你不要搞道德绑架那一套,他没空去接你,你自己回去吧。」
我打电话给他,电话响起就被挂掉。
再见到他已是三天后,他质问我,为什么要发那种消息诋毁他的小青梅?
我看着他头顶狂掉的气运。
忽然觉得,接受自己是一本小说中的虐文女主这件事情不是那么难了。
01
发现我是虐文小说女主角的那天,我正在医院拆纱布。
拆掉纱布的瞬间,大量的信息铺天盖地地涌入脑海。
我看到了自己将来的命运:我是他白月光的移动血库器官库,是他小青梅的固定背锅侠,被他虐身虐心还要死全家,最后自杀,他才幡然悔悟,抱着我的骨灰,遗恨终身。
我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有点想不明白。
我人都死了,他就没想着以死谢罪吗?
小护工却以为我在失望秦斯没来。
她小心翼翼地替秦斯找补:
「秦先生应该快到了,他说今天过来,就一定会来的。」
我看着她年轻鲜嫩的脸庞。
那担忧如此真实。
我笑了笑:「好,我等他。」
但很快,我手机上就收到了林雪沁的消息:
「你虽然救了哥哥,但我希望你不要搞道德绑架那一套,他没空去接你,你自己回去吧。」
林雪沁是秦斯的小青梅。
书里面,秦斯虐我,有一半她的功劳。
她自认为比不上秦斯的白月光,自动退让。
可最后是我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捡漏,成了秦斯的女朋友,所以她故意折磨我,希望我自动出局。
她倒是挺会捡软柿子捏的。
等了许久,我拨通了秦斯的电话,毫无意外地被挂了。
护工目光怜悯,又努力遮掩自己的怜悯。
真是难为她了。
其实,秦斯对我不好,他们都看得到。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送我到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护工。
唯独不来看我。
这不是对待恩人的态度。
我自己离开医院,护工小心翼翼地护着,仿佛我是易碎的瓷器。
我打车回到秦斯的别墅,简单收拾东西就离开那里,并用最快的速度租了一个房子。
我要好好想想,我一个三观正常的大好女青年,为什么会允许别人对我虐身虐心还嘎腰子?
02
我想,归根结底,是沉没成本太高。
我在秦斯身上投注了太多的心血,为他一步步地放低底线。
所以,转身离开的时候,才会那么艰难。
其实,一开始我是无法接受秦斯有一个白月光的。
为此,我和他闹过、吵过。
但很快,我就会出事,秦斯总不经意帮我,我只能妥协。
他的小青梅挑衅也不是一天两天。
他觉得她任性而已。
而我既然要在他身边,自然也要学着包容她小青梅的任性。
现在回想起来。
大家都是同龄人,但偏偏我似乎被剥夺了任性的资本。
原来他的双标一直都在,只是对我视而不见。
不过,以后不会了。
我先给秦斯发了一条消息:「分手吧!」
短短三字,涵盖三年情爱。
又给林雪沁发了一条:「曾经有一只狐狸,它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后来,有一个人吃到了葡萄,狐狸嫉妒她,于是像一只疯狗一样紧咬着她不放。现在,我告诉你,葡萄的确是酸的,那葡萄我扔在地上不要了,你可以去捡了。」
三天后,我见到了秦斯。
他在门外,冷声道:「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他真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这么快就能找来。
我打开门。
他在门外,我在门内。
四目相对,无言以对。
秦斯有一副好皮囊,还有一双多情目。
他站在那里微微蹙眉,昏暗的楼道便似乎有了岁月流淌的隽永味道。
有些人啊,他天生带着万千故事,不经意流淌出来,都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他斜昵我一眼,缓缓走进来,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冷声道:「为什么给阿雪发那种消息?去给她道歉。」
我敞开着房门,斜倚在门口,有些讶异。
我清晰地看到,秦斯说出那些话的瞬间,铺面的恶意向我袭来。
那些恶意在靠近我时,又被反弹回去,落到秦斯自己身上。
他冲天的紫色气运,因此而四散逃逸。
难道,秦斯虐我,会损伤自己的气运?
我沉默的时间太久,秦斯不耐烦了。
他眉眼冷肃,夹杂着隐忍的怒火:
「赵曼歌,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回过神来,淡淡道:「现在是哪一年?」
他错愕一瞬,便哂然一笑:
「你又玩什么把戏?」
这个「又」字深深地伤害了我。
这是对我多不信任,多笃定我不会跑,才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我忽然懒得和他多说了。
我平静道:「现在是 2023 年,距离大清亡国 111 年了,我们已经分手,我和你毫无关系,和她道歉,她不配,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秦斯笃定的神情凝滞了,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因为你出院我没有接你,你生我的气?」
我指了指房门,一言不发。
秦斯到底要脸面的,他面如冰霜地走过我身边,淡漠地留下一句:
「一个小时内,给阿雪道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话说得狠,身上的气运掉得更猛。
我「咚」地关上门,将他狠狠地关在门外。
我以为看清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不会特别伤心。
可惜,事实上。
他说的每一句,我的心都在刺痛。
一个小时后,手机响起。
我看了看,是秦斯。
我关了手机,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一早,打开手机,我收到了无数条消息。
其中最要紧的是公司人事的消息:「赵小姐,你这段时间生病,耽误了公司挺多事情,公司已经另外找人替代你的职位,有空过来办一下离职吧。」
我在秦斯的公司上班。
我救了他的命。
他这么抠门,连辞退都不肯给我。
我回道:「公司是想辞退我吗?」
「你的确不适合这个岗位,公司希望你自动离职。」
「我前段时间的设计稿,刚为公司赢得了大奖,如果公司想辞退我,请发辞退通知书给我,否则我会正常上班,如果公司想避开给我的合理赔偿,我会申请劳动仲裁。」
那边发来了一长串的省略号,紧接着跟了一句:
「你得罪了人,你难为我也没有意思,你和秦总关系好,不如你问问秦总?」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或许这就是秦斯的目的。
逼着我妥协,主动去找他。
可拿人情换来的东西,哪有拿法律武装自己得来的东西理直气壮呢!
既然霸总都是法盲,那我就给他普普法。
我正常去了公司。
前台看见我,愕然地张大嘴,急忙拿起电话通报。
而我的办公桌已经堆满了杂物。
那些杂物似乎是临时搬过来的,胡乱摆放了一堆。
拐角处还有人气喘吁吁躲躲闪闪的,目光和我对视的瞬间,又慌乱地低下头去。
难为他们,想出这法子对付我。
我拍了办公桌的照片,将那些杂物一个个推了下去。
打开电脑的瞬间,被人阻止了:
「赵曼歌,你已经不是哥哥公司的员工了,不可以擅自动公司的电脑哦。」
语气轻轻柔柔,夹杂着笑意,却特别能挑动人内心的怒火。
我抬头,看到了林雪沁。
而林雪沁的身边,是秦斯。
他冷漠地站在那里,仿若一切与他无关。
我忽然想起了小说中关于他的描述:「世间繁华三千,他却独行踽踽,不染片尘,原本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从前,看到这样的词句,我会觉得很美,很脆弱,很心疼。
可现在,亲身感受,我只明白一个道理:秦斯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他根本不值得我舍命去救。
我没有理会林雪沁,而是看向秦斯:
「秦先生,你想辞退我?」
秦斯尚未说话,林雪沁就急忙道:「你被开除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林小姐,这家公司姓秦,等你做了秦夫人再来做主,现在轮不到你。」
林雪沁白了脸,求助地看向秦斯。
秦斯看向我,似乎在给我机会。
03
我知道他在等我妥协,给林雪沁道歉。
可我就是不想开口。
秦斯的耐心似乎耗尽。
他干脆利索地冷声道:「你自己离职。」
离职……
不是辞退。
果然是他的意思。
我还能指望他做个人吗?
我深吸一口气:
「我觉得公司很好,不打算离职。」
林雪沁急了:
「赵曼歌,你要不要脸,你被开除了。」
「开除是公司对员工做出的行政处罚,如果我违反了公司规定,请公司书面告知我,我到底违反了公司的哪一个条款?」
「你这么多天没上班难道不算。」
「救了公司总裁算工伤吧?如果是工伤,麻烦秦总给我合理的补偿;如果不是工伤,秦总应该捧着锦旗来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而不是赶尽杀绝,污蔑我不上班。」
人群中,许多人倒吸一口气。
他们只知道我和秦斯的关系比较近。
并不知道我是为了救秦斯才受伤住院。
以前的我,从没想过把这件事情宣之于口。
因为父母给我的教育是低调做人,施恩不望报。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施不望报只能针对善良的人。
对于恶人,他们从不会想着报答你,反而会觉得理所应当。
这个时候,就要撕下他们那层做人的皮。
让别人知道,他们是个伪装成人的鬼。
林雪沁白了脸。
她还要说什么,却被秦斯强势打断:
「赵曼歌,公司正式辞退你,去人事办理一下手续。」
他转身大步离去,脊背挺直,走路带风。
林雪沁急忙追上去:
「哥哥,等我一下。」
我收回目光,将心理残余的那一丝难过压下去。
他身上凌冽蓬勃的气质曾经是我喜欢的。
但现在,看着他狂掉的气运。
忽然,就看淡了。
想来,他是都知道的。
他知道这样会伤到我。
他只是想看我的反应,想看我步步退让,丧失自我。
如此,他才会有掌控感。
书里面写,秦斯幼年经历坎坷,后来回到秦家,获得了金钱,名利,地位。
但早年经历让他内心充斥着不安全感,只有掌控在手心的,满足他争胜心的,他才会觉得属于自己的。
所以,虐女主,看着女主一步步退让,他从中获得心理满足。
最后,女主死了。
他的内心防线彻底崩塌了。
一边悔恨,一边带着「原来她真的彻底地、完全无私地爱过我啊」的满足感,继续享受美好生活。
或许,虐文的女主都有一种放弃自我,成全别人的牺牲精神。
但,我没有。
我很确定,拆掉纱布那天,我的恋爱脑也一起被拆掉了。
04
我在人事办理手续。
人事经理板着脸,让我签订一份「离职申请书」。
离职是我主动申请,没有一分钱补偿金。
而辞退是公司主动要求,必须给我经济补偿金,以及年假、调休等多种补偿。
两者的差距有几万块。
我扫了一眼,淡定地将文件弹回去,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这位人事经理是秦斯的舔狗,也是林雪沁的人,给我使了不少绊子。
虐文女主很大度,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这些渣滓。
但我没有那份气量。
现在的我,挺看重钱的。
她厉声道:「把字一签,我好给你算工资。」
我笑了一下:「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在这里上班挺好的。」
我站起来,转身就走。
她慌了:
「赵曼歌,你什么意思。」
「呵!」
我关上门,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位,淡定地打开电脑,开始留存相关证据。
人事经理追了出来,声音也软下来:
「赵曼歌,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我一概不理。
办公软件上跳出了秦斯的对话框:「?」
我叉掉,并拉黑了他。
没多久,人事经理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小心翼翼地说着讨好的话:
「好的,秦总,我明白,您放心,我这里会尽快的。」
挂了电话,她狠狠瞪我一眼,扭身进了办公室。
再出来,「辞退通知书」「工资核算单」「辞退补偿金表」已经整整齐齐地放在我面前。
「现在没问题了,签字吧。」
「我刚从医院出来,眼神不太好,需要慢慢看,放着吧。」
人事经理一脸憋屈。
而此时,她的电话又响了。
她接起来,脸上讨好的笑容更浓。
「林小姐,好的,我明白,我会尽快的,您放心。」
她挂了电话,提醒我尽快,下班前必须弄好。
我看着她的背影。
那可不一定了。
我今天有点想让她加加班。
我略加计算,就发现,她给我的工资表和补偿金表里依旧有很大的漏洞。
工资表里的年假并没有核算。
按照劳动法规定,一天年假按照三倍工资补发,我在公司工作三年,有六天的年假。这六天如果按照三倍工资计算的话,相当于十八天的工资收入。
而调休需要折算两倍工资,两个加起来,便等于多了一个多月的工资。
至于补偿金,就更有意思了。
她按照我最低月工资的税后工资结算。
而劳动法规定,需要按照平均月工资的税前工资来结算。
这样算下来,又是万把块钱不见了。
书里也有记载我从公司辞职的事件。
因为林雪沁的诬陷,以及秦斯的不信任。
我被迫离职,一分钱的赔偿都没有。
在外面过得寒酸,遇到生病,又被秦斯捡了回去。
捡回去还来不及感动,他的白月光又急需输血。
因为我有一个虐文女主的特殊配置:熊猫血。
她的白月光也是如此。
所以,我是他白月光固定的血库。
而虐文女主的体质也的确能扛。
被那样虐待,依旧能输血给别人。
真是一个大写的「服气」。
所以,这拿人情换来的东西,还是需要用人情去还的。
可拿法律换来的就不一样,我理直气壮。
人事经理接连催我许多次,我都不为所动。
一直到快下班。
而她也被秦斯和林雪沁骂够了。
我才漫不经心地在两张表上点了点。
「这两个计算有误,重新算一下。」
「哪里有误?」
「我下班了,明天告诉你哪里错了。」
「赵曼歌,你整我!」
「是啊!」
我笑了。
人事经理咬着唇,她终于慌了。
「不行,今天必须把手续办完。」
「那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
我拎起包包就走,都被辞退了,谁还加班呀。
「赵曼歌,求求你,帮帮忙,你也不想再见到秦总和林小姐吧。」
我停了步,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身后。
那里正站着秦斯和林雪沁。
两人目光冰冷地自我身上扫过,落到了人事经理身上。
人事经理战战兢兢,再无之前的盛气凌人,甚至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模样。
我轻笑一声:「是啊,我的确不想再见到他们,所以,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那一瞬间,人事经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金额全部核对了一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赵小姐,这一次应该没问题了,您签一下字。」
我看了一眼,又将单子点了过去:
「还有错,今天的加班工资给我算一下。」
人事经理的脸彻底黑了。
看我的目光透着狠毒。
她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地重新打印,让我签字。
等一切忙完,她恨恨地看着我,声音阴冷,透着恶毒:
「赵曼歌,以后再也见不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也是,你知不知道你替资本家省钱的样子,特别像为虎作伥里的那只伥鬼,可怜又可悲。」
05
走出公司。
我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抗争,我得到将近八万的补偿款。
有这笔钱兜底,我可以放心慢慢找工作了。
我想,无论如何,我不毕竟是我年少的喜欢。
他死了,那些恨反而淡了,只有往事如梦的惆怅。
偶尔来看看他,并非念旧情,而是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现在的我已经夺回命运的主宰权,可以自由自在地活。
宋若安道:「我挺羡慕你的,我和秦斯相识多年,我以为他会一直等我,可他却和你在一起了,即便我病了,他也没有想过给我一个名分。赵曼歌,我输了。」
我放下花:「你没输,他活着我不要,死了我也不要,全是你的。」
我脚步轻快地下山,好像又一次汲取了力量。
又一年后,宋若安的身体里秦斯的肾脏发生了排异反应,急需新的肾源。
她的粉丝神通广大,竟然找到了我。
听到她脆弱的声音,我冷冷地回复了两个字:
「不捐!」
我的身体我做主,谁也别想嘎我的腰子。
没多久,一代舞姬宋若安去世。
与我相关的那些人,全部彻底地离开了我的人生。
一个崭新的人生,终于重新开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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