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画梦

谢沉登基前,谢默还在作垂死挣扎,联合崔家、镇国大将军一起造反,被谢沉当场绞杀。

崔家被灭门那天,谢沉亲自去了。

我跟在他旁边,看着自己昔日的亲人,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他最后还是让人把他们埋好,我使了使力,吹起一片尘土,就当解了这段亲人缘了。

谢沉登基的那天,我成了皇后。

说实话,我还挺高兴的,只可惜没能亲自穿上华服站在他身边。

我只能陪他到那里,因为他登基以后,我便离开了,醒来便回到了跟他成亲前的几个月,最初也只以为是一场大梦。

27.

老将军怕出意外,派了个护卫跟着我。我担心路上纯贵妃会不配合,让我们被人发现,直接让人将她打晕了。

这个护卫在宫里比较眼生,放火烧了纯贵妃的宫殿以后,我让他去找人来救火,总之场面越混乱越好。

宫中有条隐秘的小路,前世的我曾经在那里迷过路,路上又有景山作为掩护,即使是背着一个纯贵妃也绰绰有余。

出宫门的时候,老将军安排接应的人等待已久,但刚刚顺利出城,我们便撞上了谢默带来的人。

他下手干脆、阴狠,不打算留一条活口。

我猜测,这是皇上交代给他的差事。

大火一烧,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即使纯贵妃一行人死在这里,大将军府也只能忍着。

一箭双雕。

我难得有点恼火,竟帮了他们的忙。

我护着纯贵妃躲在马车底下,谢默带的弓箭手直接开始放箭。

将军府的人死伤过半,我拿着匕首,心想如果被抓住,最好把我的脸弄得看不出来是谁。

在谢默的人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突然又冒出来了一批黑衣人,他们似乎并不想正面对打,把我跟纯贵妃带上后,就没有丝毫恋战情绪地飞速离开了。

我目送他们把纯贵妃送到隐秘的安置地点,自己坐在屋檐下休息。

这一晚上,我忙活得确实有点太累了。

28.

我再次顺着月光往上看的时候,谢沉来了。

他的身子好了不少,走过来的那几步都显得有力了些,他向我伸出手,「阿言,我来接你回去。」

我抬头看着他,月光落在他的脸上。

我问他,「你都知道了?」

谢沉蹲下来与我平视,理了理我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动作轻柔。

「从你给纯贵妃算命起,我就确定了。」

我看着他,眼里突然布满了水雾。

我问:「你会觉得我狠吗?」

谢沉把我拥入了怀里,轻轻地在我耳边低语,「谢默跟崔婉的事是我做的,阿言,你还是很心软,你太累了,接下来的事让我来吧。」

我闭着眼靠在谢沉肩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谢沉一直觉得我跟前世有些不同,但又怕是自己多想,毕竟所有的事看似都很巧合。

纯贵妃的事让他几乎能确定我不一样了。而在我提起赵科之前,谢沉就已经跟他联系上了,甚至老将军他也在我去之前接触过。

只是他没想到我的胆子这么大,竟敢自己亲自进宫救人。

我受了小擦伤,谢沉看了我很久,半晌他才敢伸手贴上我的肚子。

「来了就好。」他抬头看着我笑了笑,「正好可以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我伸手贴在他的手上,问他,「什么大礼?」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心惊肉跳。

「是女孩那就是嫡长公主,是男孩那就是太子。」

我抬头与他对视,问:「决定好了?」

谢沉一笑,摸了摸我的脸,说:「等我回来。」

29.

我不知道谢沉在背地里筹谋了多久,但在早朝众人刚吵完宫中大火一事时,便有四分之三的官员站了出来,弹劾四皇子谢默拉帮结派,贪赃枉法,且证据充足。

皇上气极,终归还是不忍心,只是先把谢默软禁了,再装模作样地下令彻查此事。

下了朝,皇后便急冲冲地找了谢沉过去,让他想办法把谢默救出来。

谢沉点头答应了。

谢沉转头便找了崔婉,告诉她,谢默跟她只能活一个,连无色无味的毒药都贴心地为她准备好了。

崔婉的选择不言而喻,但事实上,谢沉给的不是杀人的毒药,它只会让谢默痛苦万分,最后失去生育能力。

崔婉被关进了天牢,却不知怎的跟同狱的犯人打了起来,硬生生被人咬断了舌头。谢默再怎么气急败坏,暂时也没法把手伸得那么长。

他没法,惠宁却可以。她亲自去了牢里教训崔婉,不管是因驸马之事,还是自己亲哥一事,她对崔婉的仇恨已经到了顶点。

为了更好地羞辱崔婉,惠宁让人拖着赤身裸体的崔婉到处走,让全部犯人都出来围观。

也不知怎的,有几个犯人发了狂,一起冲上去扒惠宁身上的衣服。守卫皆是一惊,纷纷上前营救,但他们一动,其余犯人都没了人看管,暴乱了起来。

天牢里关的犯人,几乎都是这辈子都没法出去的人,与其坐着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总之,惠宁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碎得差不多了。

崔婉指着她仰天大笑,惠宁受此一遭,精神有些混乱,竟直接一刀捅入了崔婉腹中,导致她当场死亡。

被寄予众望的谢默还在被软禁,唯一的女儿精神失常,皇后在宫中摔了许多东西,还被皇上责骂了一通,也被禁足在了自己宫里。

30.

谢沉挑了个好天气进宫看望皇后,很痛快地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皇后气得冲过来想打他,却被谢沉先一步推到了地上。

他蹲在地上,仔细打量了自己的母亲一番,语气温柔地说:「我给过你们机会的。」

谢沉似乎有些不解,「但你们为什么总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们几个聪明人呢?」

皇后慌了神,满脸都是泪水,拉住谢沉的衣袖求情,「默儿和宁儿是你的亲弟妹,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啊……」

谢沉叹了口气问她,「如果今日我与他们易地而处,您也会像这样为我求情吗?」

他知道,皇后不会的。

正如前世那样,他被自己的亲兄弟算计,被亲妹妹羞辱的时候,她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甚至还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番。

谢沉站起身来,皇后呆滞地跪坐在地上流着泪。

「我走了,您好好想想吧,您跟他们只能活一个。」

他回到东宫的时候,我正在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他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我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别人都说为孩子积福,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谢沉笑了笑,道:「就是要把他们都送下去,才是为他积福。」

我对此不可置否,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地与他平视,「你有一瞬间想过原谅吗?」

谢沉把头埋在我的肚子上,轻轻地蹭了蹭,道:「从未。」

我放下了心。

谢沉的确比我狠多了。

惠宁已是个疯人,她往日在驸马面前有多嚣张,现在就被打骂得有多惨。

谢默已经是半个废人。皇后为给谢沉表忠心,竟主动给皇帝下毒;同一时分,谢沉亲手送走了谢默。

皇后接近崩溃,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谢沉她能不能活着。谢沉说皇帝新丧,皇后悲恸不已,自请常伴青灯古佛。

他还嫌不够,主动透露了皇后投毒一事,又先大臣们一步写下诏书,废除了她的皇后之位,让她出家去帝陵为皇上祈福。

他们前世想要的,都被谢沉一一粉碎了。

我怀着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干得漂亮」。

谢沉登基那天,我终于可以站在他身边,陪他走上长阶。

番外·谢沉视角

1.

我四岁时便被封为了太子,那时候我的身体还算康健,母后便要我学着去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太子。成为那样的人很辛苦,但母后会很开心,我便学着去做了。

六岁那年,我被太傅批评了一顿,母后为了让我长记性,罚我跪了半夜,偏偏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我着了凉。

从那时起,我的身体突然就垮了下来。

再后来,弟弟谢默跟妹妹惠宁的出生让母后的生活充实了不少,弟弟很能干,妹妹会讨人欢喜,只有我,拥有一副病恹恹的身体。

我独自守在东宫等待死期降临,但我的父皇母后给我订了婚。

带我长大的嬷嬷说过,成了婚的妻子便是我最亲密的人。

我怕耽误了她,却又期待她的到来。

所有礼节走完那日,我手里拿着她的庚贴。

「崔言」,这两个字,在等待成婚的那几天,我已经把它们反复嚼碎了。

她逃婚了,我却无法责怪。

我去找她,因为我很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除了我,没人会帮她。

事实上,本就是因为我,她才被拉下这地狱的。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当着她的面杀了那个乞丐。

她流浪了太久,神情都有些恍惚,但还是拉着我的衣袖,告诉我她是逃跑的。

我盯着她布满水雾的眼睛,轻轻地抱住了她。

我难得有些阴暗地想,不如就让她陪我走完剩下的路吧。

2.

我从未对女孩有过好感,更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时,看她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崔言有起床气,但从不对人发,只是呆坐在床上,慢慢地缓过神来。等她清醒过来时,便会带着笑,娇娇地唤我一声「殿下」。

她很挑食,吃到自己不喜欢的食物时,会理直气壮地想好理由扔给我吃。

她会在我每年生辰时,亲手为我做一碗长寿面,为我准备惊喜……

院子里的枇杷树是她入宫那年种下的,她很贪吃,结果的季节就会坐在树下,能吃多少吃多少。

很可惜,她走的那年,枇杷还没有成熟,她也没有吃到。

是我没护好她。

我坐在皇位上的那十几年里,总是很烦闷,一边受制于从小受到的教育,每天都会想自己这个皇帝算不算合格;另一边在每晚入睡前,我都会想,崔言等了我这么久,她会不会孤独?

想到这个的时候,我就会拿起手边的任何工具,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很奇怪,每当那时,我就会听到崔言娇声唤一声「殿下」。

我疯魔了许多年,再醒来时,便回到了我跟崔言成婚前。

在我拉着身穿喜服的崔言时,所有的怨恨都被抛在了身后。

我机关算尽,总算为她撑起了一方天地。

3.

孩子出生那天,她拉着我的手,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的私房钱藏在哪里。

陪产接生的嬷嬷笑作一团,我却知道,她怕的是她再次离开。

好在小家伙有良心,他娘亲一哭,他便呱呱落地。

崔言为他取了小名,叫嘻嘻。

原因很简单,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成天一张扑克脸,逗半天也露不出一个笑来。

每当这时,崔言便会生起气来,倒打一耙说这是遗传了我。我便会把儿子所做的一系列坏事说一遍,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

嘻嘻便会毫不留情地翻个白眼,替我去处理公文。

嘻嘻六岁那年,崔言又怀孕了。太医说是个妹妹,嘻嘻终于笑了出来。

崔言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抚地说:「我们嘻嘻放心啊,娘亲不是偏心的娘亲,以后你要是跟妹妹闹矛盾了,我肯定会帮你的。」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说:「是啊,毕竟我们跟嘻嘻多相处了六年,感情更深些。」

一番调戏下来,嘻嘻憋红了脸,难得有些恼羞成怒。

「谁说我打不赢了?」他别过脸去,「哼,再说了,我都是男子汉了,谁会跟妹妹打架?」

他说完,便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跑远了,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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