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同行

与你同行

攻略谢明泽的第四年,他终于答应娶我了。
可是婚礼当天,他却为了白月光逃婚。
我拖着裙摆追了出去,他说:「宁颜,你懂点事,她现在在医院难产了,我必须赶过去陪她,婚礼过后我再补给你。」
随着耳边传来「叮咚!任务成功!」的提示音。
我粲然一笑,放开了手。
1.
从大一开始,我就是谢明泽的舔狗。
舔到什么地步呢?
无论白天或是夜晚,只要谢明泽有需要,我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身边。
送水,送早餐,占座,这都是最基本的。
我甚至会冒雨排上几个小时的队,只为了给谢明泽买一双球鞋。
周围的同学都笑话我,明明家世长相样样不差,怎么就那么花痴。
好像离开了谢明泽就活不下去一样。
其实他们猜对了一部分。
我确实离开了谢明泽就活不下去。
2.
谢明泽一开始对我的这些示好是冷淡拒绝的。
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出国留学的白月光。
后来可能是因为我太舔了,使唤起来方便。
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出去玩偶尔会叫上我,虽然多半是去结账。
他的朋友们表面叫我嫂子,背地里笑我舔狗。
这些谢明泽都知道,却从不制止。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大二那年,谢明泽跟朋友去山里露营。
返程的时候车子突然坏了。
他半夜打电话给我。
因为山里信号不好,我也没太听清楚,只听到他说让我去接他。
于是天不亮我就开车往山里赶。
到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是五个人,而我开的是小车。
谢明泽思考了一瞬说:「宁颜,我们这几天露营都玩累了,实在没有体力再等下去了,要不我先开你的车带他们回去。等出了山,有信号了,我让车来接你。」
我听着耳边的提示音,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好。
谢明泽开着车和他的朋友们走了。
而我,独自在山里等了一夜,差点冻死。
还是在山路上碰到了另一队来露营的人才得救。
因为在山里受了凉,我连着高烧几天烧成肺炎,住进了医院。
谢明泽来看我的时候,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说那天出了山刚好听说朋友出了事情,他伤心之下喝了酒,所以把我忘记了。
我低下头,不让谢明泽看到我脸上的表情,轻声说:「如果不是刚好有人进山,我可能会被冻死。」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一副施舍的语气说:「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吗?这样吧,这次确实是我不对,为了补偿你,我答应你的追求,我们在一起吧。」
我没想过自己的初恋会如此草率地开始,当即愣住了,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指甲抠痛了掌心也浑然不觉。
片刻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应了声好。
后来我才知道,谢明泽喝酒是因为他的白月光在国外订婚了。
他迫于家里的压力,无可奈何。
3.
和谢明泽在一起后,他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他说吃不惯外卖,我说给他请个做饭阿姨。
他皱着眉说道:「宁颜,我想吃你做的饭就这么难吗?还是你放不下你大小姐的架子?」
于是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开始学着做饭。
谢明泽最喜欢吃鱼,我学的第一道菜就是红烧鱼。
初学乍练,手艺生疏得很,一不注意就被滚烫的热油溅到手背,烫起了一个水泡,但我还是满怀欣喜地将鱼端上桌。
尝试新鲜事物多少让我升起一些成就感。
我期待地看着谢明泽慢慢地夹起一筷子鱼肉,放入口中。
下一秒,谢明泽皱着眉头将鱼肉吐了出来。
「呸,难吃。」他撂下筷子说,「宁颜,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你比……算了,没什么,本来就不一样,下次你别做了。」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我不如他的白月光安美。
可我也努力了,我忙活了一整天,做坏了三四条鱼,才做出来这么一条能吃的,油烟味熏得我一点食欲都没有。
看着他嫌弃的表情,我空荡荡的胃突然痉挛了一下。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我把烫出的水泡伸到谢明泽眼皮子底下,说道:「谢明泽,为了做菜我的手都受伤了。」
谢明泽也只是垂了垂眼,说道:「笨手笨脚,什么都干不好。」
这一刻,我特别想站起身抽他一个耳光。
可耳边响起的提示音平息了我的怒火。
我还是收敛了脾气,没有说话。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再忍忍,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4.
一开始接近谢明泽的时候,我并不排斥。
至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他虽然看着性子冷淡,但是也会喂学校里的流浪猫。
也会温和地为来找孩子的家长指路。
也会礼貌拒绝示好的女生。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恶劣。
直到一次参加他和朋友的聚餐,我因为堵车去得晚了,站在包厢外面正要推门进去时,刚好听到他朋友问他:「谢少,有宁大小姐做女朋友的感觉如何?听说你没少刁难她,她还真是对你情深一片啊,要我说,你俩门当户对,就好好处呗。」
谢明泽冷笑了一声说道:「她也配。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门当户对这种封建糟粕的词汇。」
我突然就明白,谢明泽不是厌恶我,是厌恶门第之见隔绝了他和他的白月光。
而我的身份,他父母只有交口称赞的份。
他太过无能,以至于将所有的愤恨不满发泄在了我身上。
从那以后,我开始排斥和谢明泽接触,可偏偏我没有办法。
5.
大三那年,谢明泽张罗着要创业。
他们家是做传统行业的,这几年逐渐式微。
谢明泽觉得这是证明他能力的好时机。
我二话不说,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存款帮他。
可因为市场调研不够充分,谢明泽很快将钱赔了个精光。
他变得有些颓唐,好像逐渐看清了生活的本质。
公司破产那一晚,他喝了很多酒。
他的脸庞依旧英俊,只是再没有少年的意气风发。
他抱着我,说道:「宁颜,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我微微侧头,不让他看到我脸上嫌弃的表情,然后轻声问他:「谢明泽,你爱我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来想吻我。
我慌忙站起身说道:「我给你温了醒酒汤。」
在一起三年,我们从未发生过亲密关系。
每次他想进一步时,我都以自己思想保守为由拒绝了。
谢明泽也不强求,他乐得为了他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后来,谢明泽在他父母的支持下重新开始。
这一次,他创立的公司很快有了起色。
事业上的成功减缓了他的心理压力,他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
我们度过了感情最好的一年。
直到他的白月光回国产子,他将我独自抛在婚礼现场。
6.
婚礼是我梦寐以求的户外婚礼。
天蓝草绿,风景正好。
我虽然遗憾等待与我宣誓的不是另一个人,但这是我欠谢明泽的,这所有的一切,就当是偿还。
「谢明泽先生,你愿意娶宁颜小姐为妻子吗?不管在今后的生活当中出现顺境还是逆境,不管是疾病还是健康,都会一如既往地照顾她,包容她,不离不弃。」
谢明泽刚要张嘴,他身旁的伴郎突然冲了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只见谢明泽脸色剧变,转身就往场地外跑。
我拖着裙摆追了几步,唤道:「明泽。」
今天在座的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和我父母丢不起这个人。
宁家大小姐宁颜,被新郎当众抛弃。
我拉着他的手,低声恳求道:「别走,至少等我们的婚礼结束。求你了。」
谢明泽眉眼一耷,说道:「宁颜,你懂点事,安美现在在医院难产了,我得赶过去陪她,性命攸关的大事,不比婚礼这种虚假的仪式重要吗?我说了会娶你,就是会娶你。婚礼到时候我再补给你就是了。」
他说完,我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他不耐烦地一甩胳膊。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我耳边响起了巨大的提示音: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虐恋任务!交易完成,祝今后生活愉快!」
我的父母赶紧过来扶我,我却忍不住低笑出声。
我自由了,我宁颜终于自由了!
7.
高三毕业的那个假期,我因为接连走路摔跤,被管家送到了医院。
经过全方位的检查,我被确诊为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也就是渐冻症。
这种病每 10 万人中也仅仅只有 4 到 6 个人才会患上,但这种发病率极低的病症却是比癌症还要残忍的绝症。
我父母连夜从国外赶了回来,我妈表面上抱着我安慰说在国外给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肯定能把我治好。
背地里却在我父亲怀里泣不成声。
我一手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手捏着喜欢的人写给我的纸条。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父母强颜欢笑的面容,忍不住伏到床上号啕大哭。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过不了多久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这让我怎么接受。
就在我满心绝望之际,一个自称虐恋系统的东西找上了我。
它说它的前任宿主攻略失败,已经死了。
但是它需要能量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我愿意临时和它绑定,为它提供虐恋值,它可以让我的身体痊愈。
我擦了擦眼泪,冷静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它说:「明天复查的结果会证明一切。」
事实证明,系统确实有这个能力。
第二天我身体的各项标准都恢复了正常。
医生大为不解,让我定期去复查。
「为什么会选中我?」我疑惑地问系统。
它说:「因为你各方面数值跟我的原宿主最像,可以减少我再次绑定的能量损耗。」
「那这个攻略对象……」我存了一丝希冀不确定地问道。
但系统的回答很快让我幻想破灭了。
「会选择跟原攻略对象数据最接近的人。」
「需要他爱上我?」
「不需要,你是临时宿主,你爱他就可以,让他对你虐身虐心,虐恋值达到百分之百,系统会自动与你解绑。」
「你的创造者……是不是厌女?」
回答我的是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8.
我同意了绑定,系统在我体内休眠后,整个假期我的身体都没再出现任何问题。
医生说也许是误诊了,但真实情况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能如愿去上大学了,父母脸上也重新挂起了笑容。
除了那张被压在抽屉里不见天日的纸条。
系统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何况我不知道要花上多久的时间才能重获自由,何必去耽误他。
………
从大一见到谢明泽,系统提示我攻略,到今天他弃婚而走,整整过去了四年。
终于结束了。
我站起身,走到了场地中央,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下面宾客窃窃私语,以为我是被气疯了。
我拿过话筒,说道:「很感谢今天在座的各位来参加我的婚礼,但是不凑巧,出了些小状况。现在,我想说的是,两个人有千万种结合的理由,但放弃的理由往往只需要一个。我与新郎谢明泽大概是有缘无份,既然如此,那么我希望这段孽缘索性断得更彻底一些,请在座各位长辈见证,从今日起,我宁颜与谢明泽一刀两断,再不相干。」
说完我鞠躬下台。
谢明泽的父母激动地拦在我面前:「小颜啊,你别说气话,明泽他就是一时冲动。你现在这么一闹,之后你们还怎么补办婚礼啊。」
舔得久了,谢明泽身边的人都认为我离不开他。
连他的父母都忘记了,我是低嫁。
我微微一笑说道:「谢夫人,没有什么补办的婚礼了,借过。」
谢父谢母还要纠缠,却被我父母指挥保安拦住了。
9.
回家的路上,我趴在妈妈腿上,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妈轻轻摸摸了我的头,问道:「决定好了?」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眼眶有些湿润。
刚开始追求谢明泽的时候,我父母只以为我是情窦初开的热烈。
后来我放弃自尊的事情做得多了,他们觉察出了不对劲,甚至以为我被下了降头。
有一段时间更是强制我与谢明泽分开。
可任他们好言相劝,我也只能一言不发。
无奈下,他们还是默认了我与谢明泽交往。
这大概也无形中增加了谢明泽拿捏我的资本。……等到夜深人静时,我还是觉得这一天的经历有些不真实。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的手机再也不用为了谁 24 小时开机。
我再也不用强迫自己露出温婉的笑。
想抽谢明泽的时候,就可以痛痛快快抽他?
我从床上坐起,拿出了压在抽屉下珍藏四年的那张纸条。
随着岁月的流逝,纸张已经微微泛黄。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三天后,可以邀请你看一场日出吗?」
我想 18 岁失约的那场晨光,大概再也照不到 22 岁的宁颜身上了吧。
10.
谢明泽找上门的时候,我们全家正其乐融融地吃早饭。
管家话音刚落,餐桌上的氛围就变了。
我父母都在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见状心里一痛,立刻说道:「把他赶走,他要是不走,就往他身上泼泔水。」
管家面色发苦:「小姐,咱们家没有泔水哇。」
我爸咳嗽了两声,语带笑意地说道:「最近花园不是正施肥,拿那个,兑点水。」
谢明泽连续被泼了三天,还是天天赖在我家门口不走。
我琢磨着心里确实有口气没出,就让管家放他进来了。
花园里,我坐在遮阳伞下,悠哉悠哉地喝橙汁。
谢明泽站在烈日下,满头是汗地皱眉望着我,他说:「宁颜,折腾我这么多天,你也该解气了吧。你要再继续这样,这婚我真的就不结了。」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突然就笑了:「谢明泽,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想和你结婚吧。我们连证都没有领哎,诚然,你长得帅、家里有点钱,可是,你这些引以为傲的东西我从来不缺,甚至更多。」
我话还没说完,谢明泽就瞪大了眼睛,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一般。
不过也确实如此。
他所看到的宁颜,从来都是虚假的宁颜。
我在他面前穿素色的衣服,化淡妆,走的是好嫁风,装的是贤妻良母。
可我衣柜里全是各色鲜亮颜色的裙子,化妆台上全是夸张的口红色号,这些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11.
我不由想起攻略之初,因为虐心值的涨幅很小。
我怕真的会耗尽余生,于是开始不断尝试去爱上谢明泽。
去认真留意他的喜好,了解他的想法。
然而,越是了解就越是厌恶。
那些不自觉流露出的优越感。
那些无形中 PUA 的话语。
那些明明不屑一顾,却故作礼貌的说辞。
尤其我心底有另一个人的身影,更忍不住时时去对比。
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上谢明泽。
我想放弃了。
哪怕余生短暂。
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转折。
系统检测到我被迫攻略谢明泽的痛苦,且随着对他的厌恶越来越深时,这种痛苦被系统识别,鉴定为所谓的「虐心值」。
从那以后,我越是痛苦,越是厌恶谢明泽,虐心值就越高。
直到这种情绪在婚礼上达到了顶点。
爱情只有自由自在时,才会叶茂花繁。
任何带有强制色彩的灌溉都只会让它消亡。
只消一句话:你应当爱某个人,就足以使你对这个人恨之入骨。
我如是,谢明泽亦如是。
……
回过神来,我站起身走到谢明泽面前,看着他轻声说道:「我从未爱过你!像你这样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有什么地方值得我爱呢?你现在纠缠我,无非是你父母强迫罢了。」
谢明泽面色发白,讽刺一笑说道:「我承认婚礼现场抛下你是我不对,但从前那些都是你愿意的,不是我逼你的。是你一厢情愿地追求我,现在反倒来怪我了?还有,你少拿我父母说事。」
我直视着他说道:「以前出于某种目的,我不得不留在你身边,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以后也不需要了。谢明泽,你自由了,别再来招惹我。对了,有笔债我得跟你讨一下。」
说完,我抬手一个耳光狠抽在了谢明泽脸上。
谢明泽下意识地捂住脸,震惊地看着我:「宁颜,你打我。」
我拍拍手说道:「从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山上那刻起,我就一直想抽你,可惜直到今天才实现。管家,送客!」
谢明泽没有再来过,他自恃要脸。
所有的恶意与不当都会包裹上一层名为教养的外衣。
就像他故意指错的路。
就像对他示好的人沦为他背后的谈资。
12.
我开始逐步接手家族企业,首先进入的便是医疗行业,这家公司是四年前注册的。
虽然当年我后续的体检结果数值都是正常的,但我的父母依旧害怕。
「宁助理,这位唐博士是渐冻症医疗方面的专家,最近刚入职我们公司,如果您没有意见,后续可以跟在他身边了解学习。」
部门轮岗我打算从助理做起。
但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唐鹤琛。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 HR 的介绍,扶了下眼镜,冷淡地跟我打招呼:「宁颜,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我结结巴巴地应道。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午后。
我和他还是有些纨绔张扬的少女与呆呆的学霸少年。
13.
高中时,我自恃家世不错,对待学习的态度也漫不经心。
可我同桌的少年不一样。
他比我要小一岁,是跳级上来的。
平时上课专注认真,是年级里有名的学霸。
我看着他戴着眼镜呆呆的样子,就时常忍不住去逗他:「小书呆,叫声姐姐听听,姐姐给你买糖吃。」
然后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宁颜同学,请不要给我起外号。而且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后来,可能是被他专注学习的精神打动了,我也开始跟着学。
明明请家教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却缠着他教我。
他会拿着笔一遍一遍在稿纸上给我讲题,然后问我听懂了吗。
如果我说听懂了,他就会夸奖我。
什么「宁颜同学,你很聪明」,「宁颜同学,你进步很大」这类哄小孩的话。
偏偏我很吃这一套。
那时候只有我知道,唐鹤琛表面上是代表学校参加省级竞赛的超级学霸,背地里却是个会连饭都忘记吃的小书呆。
后来我渐渐发现,小书呆对他的每本书都很爱惜,哪怕是课本。
小书呆很喜欢吃他妈妈做的鱼,可以连着吃三天。
小书呆总是看科技类的杂志,可能是想当个科学家。
我好像……有点喜欢小书呆。
高考的前一天,我趴在书桌上,看着小书呆低头算题的专注模样,轻声说道:「唐鹤琛,我喜欢吃糖,也喜欢看日出。」
更喜欢你。
小书呆笔尖一顿,睫毛轻颤,没有说话。
回家后,我发现了书里夹着的那张纸条。
可惜故事的最后,我失约了。
14.
如今再见,唐鹤琛变了很多。
曾经土土的黑框眼镜换成了金丝边眼镜。
当年被吐槽很丑的寸头也留长了,身高更是从 170 窜到了 185,走出去妥妥的禁欲系男神。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失约,也没有见到老同学的惊喜与热络。
除了刚开始叫了我的名字,后来一直称呼我宁助理。
「不是想当科学家……怎么最后学了医。」
我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他冷淡地回答道:「没有差别,都是为人类做贡献。」
我大概真的是被谢明泽无形中的 PUA 影响了。
如果是四年前的宁颜,应该早就冲上去拍他的肩膀,然后说上一句,「小书呆,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可现在的宁颜,不敢。
15.
这天,我下班刚出公司门口,就被一个陌生的女人拦住了。
她穿着长裙,看起来有些柔弱的样子。
她说:「宁小姐,我是安美。可以求求你帮帮我吗?」
安美这个名字,我曾无数次在谢明泽嘴里听过。
据说是谢家做慈善时资助过的一个女孩子。
只不过我不感兴趣,从没有看过她的照片。
我看了一眼紧跟着我后面下班的唐鹤琛,带着安美上了车。
安美坐在副驾驶扯着衣角,局促不安地说道:「宁小姐,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只有你能帮我。」
她说谢明泽拿走了她的护照,非让她留在国内,还说以后他会照顾她们母女,可她在国外有工作,根本不需要他照顾。
她是个普通人,碍于谢家的势力,根本不敢把事情做绝了。
「宁小姐,我高中的时候是跟谢明泽有过一段时间的暧昧,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对他根本就没有想法,可是无论我怎么解释,他就是不听。」
我挑了挑眉说道:「如果没记错,安小姐好像间接破坏了我的婚礼。」
言外之意就是凭什么我要帮她。
没想到安美反而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难道安小姐难产的消息,不是你自己透露给谢明泽身边人的吗?」
「宁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生孩子的时候很顺利,没有难产……」
电光石火之间,好像有一些我从前没留意过的细节从脑海中划过。
我看着安美局促的样子,想着这似乎不失为一桩好的交易。
于是我说道:「我可以帮安小姐的忙,不过也想请安小姐帮我一个忙。」
16.
再次见到谢明泽是在一家酒吧。
我穿着红裙子和朋友放肆地起舞。
这是心理医生的建议。
彻底打破,才能重塑自我。
谢明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看到了我,醉醺醺地上来扯我。
「宁颜,你怎么会在这,化了这么浓的妆,还穿得这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红裙子,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靠近他说道:「谢明泽,如果你不想连累你家的公司,以后见到我最好绕道走。」
谢明泽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嘴里嘟囔着:「宁颜,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最近家里安排了很多相亲对象,可是她们都不如你对我好。我们和好吧,我保证以后对你好,我再也不在你面前提安美了。」
我嗤笑着绕开谢明泽,他贼心不死地伸手想按住我的肩膀。
就在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截住他的手,狠狠给了他一拳。
音乐声一下就停了。
我转过身,看到唐鹤琛正慢条斯理地拿消毒纸巾擦手。
这么凑巧?
谢明泽从地上爬起来,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张牙舞爪地想还手。
我及时出声道:「你家的公司,最近还真是经营有方啊。」
谢明泽讪讪地放下拳头,狠狠瞪了唐鹤琛一眼。
呵,以势压人,我一向是不屑于此的。
只不过谢明泽对安美,不也是如此行事,现在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17.
唐鹤琛走过来低头看向我。
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无端感觉一抹灼热。
我下意识双手环抱住自己。
心底升腾出一抹羞耻和自卑。
为我的红裙子。
就在这时,唐鹤琛微微倾身对我说道:「很美。」
我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头看向他。
他弯了下唇,重复道:「宁颜同学,你穿红裙子,很美。」
……
唐鹤琛送我回家时,我问他怎么会出现在酒吧。
他说:「看到你发朋友圈了,也想去放松一下。」
车外路灯的光影映在他的侧脸上。
我看着他开车的样子,突然就有了勇气。
我说:「我想看日出。」
车里沉默了半晌,唐鹤琛没有接话。
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靠在车座上,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三天内,我要看到谢明泽住院的消息。」
四年的痛苦换往后余生的健康是值得的。
我感恩系统给我的机会,但这都与谢明泽无关。
我不欠他任何东西。
打完电话后,我特地转过头去看唐鹤琛,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却无端觉得他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等车开到家门口时,管家已经在屋外等我了。
我刚想拉开车门,唐鹤琛却先一步下车了。
他走过来替我拉开车门。
然后他看着我说道:「宁颜同学,三天后,可以邀请你看一场日出吗?」
笑意在我脸上晕染开来。
我矜持地「嗯」了一声。
18.
第二天,我接到电话时,谢明泽已经住院了。
他酒驾出了事故,左腿粉碎性骨折,可能会落下残疾。
我到时,他母亲正愁眉苦脸地给他削苹果。
母子俩看到我都眼前一亮,随后又皱起了眉头。
只因为我穿的是他们最不喜欢的红裙子。
红色,具有攻击性的颜色。
但是时至今日,他们的喜欢与否,关我什么事。
「谢夫人,我想单独跟谢明泽谈谈。」
他母亲忙不迭地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谢明泽有些得意地说道:「宁颜,你果然忘不掉我。」
看着他普信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将一支录音笔丢到了床上。
谢明泽疑惑地看着我:「这是什么?」
是能彻底击溃你心理的好东西啊。
谢明泽按下了播放键。
安美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宁小姐,不瞒你说,我现在真的很讨厌谢明泽,但是他们家对我有恩,我不能撕破脸。我婉拒过无数次,可越是拒绝他就越是觉得我是真爱他,迫于他家里的压力才不跟他在一起的,简直不要太普信,我早就受够了,我当初出国就是为了躲开他……」
还没等录音放完,谢明泽就狠狠地将录音笔摔了出去。
他说:「原来安美会走是因为你。」
我笑着说道:「随你怎么想吧。我今天来,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在病床上惨兮兮的样子。谢明泽,被人彻底否认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知道当初你创业的时候,为什么我只是出钱,却从不把宁家的资源介绍给你吗?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花点钱能解决的问题,我怎么会牵扯到自家公司。今天我们算是彻底两清了,以后有我宁颜在的地方,你,滚远一点。」
说完我转身就走,任谢明泽在身后无能狂怒。
他以为的白月光,其实对他厌烦不已。
他以为的痴情人,其实从未爱过他。
谢明泽,当普信的面具被击碎,今后你的人生也会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中吧。
19.
距离与唐鹤琛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
我直接叫了妆造团队上门。
折腾了半天也还是不满意。
我记得小时候爸爸说过,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例如爱,例如空气。
所以自从四年前失约后,我再也没去海边看过日出。
……
唐鹤琛说凌晨五点会来我家接我,我忐忑得根本睡不着,于是来到阳台想看看月色。
拉开窗帘后,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楼下。
我拿起手机,给唐鹤琛发了个微信:
「小书呆,你睡了吗?」
「嗯。」
「那你快起来看看,你的车应该是丢了,它好像自己跑到我家楼下来了。」
「……」
我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唐鹤琛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挂了一丝窘迫。
于是我问他:「怎么来这么早。」
他看了看我,垂下眼叹了口气说道:「我怕……」
怕你不来。
怕你失约。
怕你再一次一声不响地离开。
我抿了抿唇说道:「这次,再也不会了。」
去海边的路上,我想起曾经的猜测,不由说道:「唐鹤琛,我有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
「好。」
「安美难产的消息,是你安排人透露给谢明泽的,对吗?」
「是。」唐鹤琛没有看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
「为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看清他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如果谢明泽没有走,你会来吗?」
「不会,四年前你没有来,我没有资格去打扰你的生活。如果他没有走,我会祝你幸福。」
「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我,是吗?」
「嗯。」
「没有去做科研,转而去学医,是因为我吗?」
「是用另一种方式为人类做贡献,你不要多想。」
「两年前,谢明泽去露营那座山特别偏僻,可我刚好就碰到一队来露营的人,跟你有关系吗?」
「嗯。学校社团活动,我为他们选了那座山。」
「为什么从来不出现?」
「我怕会打扰到你。」
20.
唐鹤琛带我来看日出的地方,堪称海岸最佳观景点。
我坐在石头上,看着朝阳慢慢从海平面跃起。
橙色的光细碎地洒在海面。
我转头去看唐鹤琛,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他面上一抹薄红,我一时分不清究竟是阳光映在了他的脸上,还是他红了面颊。
他眼眸清澈,轻声问我:「宁颜同学,你看了日出。现在,你还喜欢吃糖吗?」
我微微一笑道:「喜欢,我一直都喜欢。」
系统番外
我是一个从几千年后穿越而来的系统。
我的创作者研究了无数这个时代的小说,然后创造了我。
我被他投放过来搜集素材。
可传送的时候碰到时空乱流,我的一部分功能被损坏了。
我回不去了,只能在这个时代流浪。
因为系统的第一指令是生存下去,所以我开始不停绑定宿主,让她们做任务为我提供能量。
起初的十年里,我进行得十分顺利。
那些宿主很喜欢虐恋情深的剧情,甚至不需要我去要求。
她们自己主动会去攻略那些男人。
她们或是掏心挖肺,或是酒醉带球跑。
总之,各有各的特色。
我不理解,为什么身体损耗如此巨大的情况下,他们还能终成眷属。
但我是系统,我不需要理解这些,只要根据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汲取能量就好。
变故出现在我的第二十任宿主身上。
或许不应该称她为宿主,她拒绝了我的绑定。
她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
她样貌美丽清纯,却家境贫困,是标准的小说女主的人设。
我劝说她与我绑定。
我说:「你只要攻略了我为你选定的男人,你的所有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听了以后却哈哈大笑。
她说:「如果我被爱,一定是我值得被爱,而不是依靠廉价的付出与自我感动。」
她说,掏心挖肺的本质其实是为了不劳而获,她不屑于此。
后来,我就守在她身边,只要她陷入了困境。
我就会出面诱惑她。
没想到她却反而因此更加坚定。
有一次我听到她朋友问她,为什么这么拼命。
她开玩笑地说,如果不努力会被垃圾系统骗去吃屎。
我:……
我选定的男人真的那么差吗?
明明除了喜欢犯贱,他们帅气又多金,不是吗?
再后来,她真的靠自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她站在独立的办公室内,俯瞰车水马龙的街道,嘲笑地对我说:「你看,这边风景独好。现在我站在这里,因为我是我,而不是任何人的女人、夫人。」
也许是时代变了,从那之后,我绑定的宿主都莫名举起了反抗的大旗。
她们有的攻略到一半突然放弃,有的干脆在攻略成功后极限反杀,踹掉男人自己上位。
她们说,这叫骨气。
她们说,既然有被掏心挖肺的觉悟,为什么没有去争去抢的勇气。
我想我是坏掉了。
居然渐渐觉得她们说得对。
可是我无法更改我的核心程序。
我必须汲取虐恋情深的强烈情绪作为能量。
好在我还装有医疗系统,可以通过与宿主交易来获取这种能量。
我于这个时代流浪,见证她们的种种变化。
也许有一天,当我再也找不到交易对象,会消散在这天地间。
谁知道呢。
番外——糖
和唐鹤琛结婚的第一年。
我们又来到了海边看日出。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把我带到一块石头前。
他说:「这里有一个关于时间的秘密。」
我在石头上细细摸索,仔细寻找。
终于在石头靠下的位置发现了不同。
那里刻了字,深浅不一的四个「宁」字。
唐鹤琛说:「我每年的那一天,都会到这里来看日出。每看一次,就会刻一个字,我偶尔会幻想,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幻想实现了。」
我鼻子有点酸,把头埋进他怀里,说道:「唐鹤琛,你恋爱脑啊。」
他满含笑意地回答道:「是,我恋爱脑。」
这时,朝阳的金光洒了过来,慢慢驱散了阴霾。
我抬手在石头上刻下一个「唐」字。
唐鹤琛,愿今后岁岁年年,与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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