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欺

「我在他身边那么久,凭什么!!」

说着说着,她自己好像先激动了起来。

「凭什么他喜欢的是你!我难道不好吗!我没你漂亮吗,我没你有才华吗,我爱他!但你却不爱!」

女人说着说着,却又染上哭腔。

「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

我的视线在四处晃动的焰舌间漂浮,我真的没空管发疯的女人,开始推断自己在什么楼层。

以火焰的弥漫程度来看,她纵火有一会了。

我身上的东西好像全被她拿走了。

当务之急,是确定自己在什么楼层。

十层以下的云梯比较好架设,如果再往上,每上一层的救援难度都会成几何式增加。

「我恨你。」

一把银刀忽然出现在我脸前,剥夺过我的视线。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从小就在国外长大,你是有名教授的女儿,而我是段枫他们家保姆的孩子!」

「凭什么?明明我们的爸爸是同一个人。」

「我们长得那么像,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嫉妒你了。我嫉妒你,嫉妒得要死你知道吗?你凭什么功成名就?你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地夺得段枫的爱?」

「段枫看见你后就再也不理我了!说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更可恶的是,你爱的不是段枫,你爱的是另一个跟他像的人!」

谢薇安的声线因为吸食了过多的颗粒而已然面目全非,她沙哑的声线如同来自于地狱的亡魂。

「于是,我就把你把他当成替身的事告诉段枫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段枫居然没想着跟你分手!他气成那样,都没想着跟你分!」

烈火的噼里啪啦声之中,她突然病态地笑了起来,然后猛地捂住喉咙咳嗽。

「唔,咳咳咳,但……我也有了接近段枫的机会。」

「我太了解段枫了,他多骄傲啊。」

「段枫为了惹你生气,为了证明你是在意他的,才在我贴上来时,没有拒绝我。」

「你知道段枫多想让你看看他吗?!!」

「你知道看着心上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天天借酒消愁,我有多心痛吗?」

「你以为你生病时那些感冒药都是谁给你泡的?你以为你毫无工作经验,事业上是怎么平步青云的?」

「你永远都不知道段枫曾为你做过什么!」

「而你呢?」

「你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停留在他身上过!」

「你才是最绝情的人!」

女人猛地把刀尖,抛向了我。

洁白的银刃落在地上,激起脆裂的响。

她蹲在我身前,轻抚我的脸颊。

「你会用到这个的。」

如果不是段枫到现在还在沉睡。

如果不是手腕跟他拷在一起,我没办法自由地行动。

我一定会先站起来让这个疯子闭嘴。

她得意地笑了声,我早该在她找我喝酒时就发现她已经不正常了的。

然后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只是她开胃前菜的疯狂。

女人转过身,猛地冲向火海,她张开双臂,边笑边往前跑。

轰然巨大的声音响起,因为火烧的时间过于长,楼板出现断裂,电梯猛地下坠。

正好将奔跑途中的女人压扁。

……

我因为巨大的响声而耳鸣了一瞬,楼板摇摇晃晃。

躺在我身旁的男人,依旧没有醒来。

我怀疑谢薇安给他注射了过量的麻醉剂。

「段枫。」

我喊了喊他的名字,因为细入的烟尘而不住咳嗽。

我只能捡起地上的小刀,拖着他,往前走。

火舌燎原,烟尘滚滚,好似一派末日的景象。

我跌跌撞撞地拖着他走,直到碰到一处卡口。

因为热量而变形的楼道,只能融一人通过。

我垂眼,看着昏睡不醒的人。

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

脑海中刹那间闪过谢薇安那个疯子对我说的话。

「你会用到这个的。」

「……」

我举了举刀。

只要把他的手腕切下来,我就能逃出去。

他现在被麻醉了,什么都感受不到。

疼痛感受不到,被我抛弃了也感受不到。

只要切下去——

我怔愣了,一秒,两秒。

火还在燃烧着,噼里啪啦的响动提醒着我不能犹豫。

我的手放了下去,只是刀没有插进他的手腕。

身旁的男人,还在沉睡。

我笑了笑,摸摸他头发,好可惜,没死。

我觉得分尸的负罪感,有可能还要低一点。

干脆找了个地方,和他一起坐着。

仰着头,看跳动的火舌。

地狱到底是什么景象呢,段枫。

我张口,轻轻地说话。

原来我的嗓子,也哑到不行了。

「其实,我挺迷茫的,段枫。」

「我总是觉得我的人生没有意义了。」

「我总是觉得我的世界没有光了。」

「我一直觉得秦自牧走了,他就把我所有的光亮带走了。」

我侧身,看着他的脸。

「只是现在,我突然发现了件我很后悔的事。」

……

「其实我本来能抓住光的。」

……

火舌窜动,无边的银花溅开。

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段枫。

吸引我的,不是他的脸。

是眼尾的那颗痣。

独属于他的痣。

秦自牧番外(1v1 纯甜版)

婷其实今天休假。

整个下午她都在研究所里等秦自牧,可某人的实验好像做得太过投入。

有好几次她拉他的袖子,他都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却也没看她。

「喂,我说,秦老板……」

你不知道你今天生日吗。

后面那句话,她撇撇嘴,到底没说出来。

某男人自己都不记得,她提醒他干嘛呢。

索性回了家,然后从冰箱里拿出面粉,黄油,淡奶油。

嗯,给他亲手做个蛋糕,一定要把他感动得痛哭流涕死。

虽然她真的没见过秦自牧哭……

面粉是早有的,淡奶油是现买的,巴斯克的做法是才搜的。

可想而知这场暂露锋芒的厨艺,得受到多大的阻碍。

她没怎么做过菜。

如果是做,在家里,也是秦自牧做。

作为一名需要做饭时外卖这种软件早已发达得不能再发达的新世纪人,她吃外卖的日子已然占比人生的大半。

后面是被秦自牧给中和的。

有的时候他做饭,她坐在他身旁的桌台看他。

男人的花刀改得极其漂亮,她还要在一旁嘲讽他。

「诶,一般上了年纪的老男人都会做菜。」

他被她挑拨了,也没在意。

只是轻瞥她一眼,气定神闲地嗯了声。

她不服,凑近,盯着男人的眉峰看。

精致如刀刻般的骨相,卓越到引人嫉妒的五官。

还有……怎么对他都没法让他失了分寸的好脾气。

男人将改好刀的鱼肉放入锅中,然后到水龙头那仔细地洗手。

她扬了扬眉。

「不开火吗?」

他抬头,轻看了他一眼。

「不急。」

话语是温润的,嗓音也是。

动作却……很急。

为什么不开火,怕超了时间锅扑吗。

为什么在厨房里,也能一片旖旎啊……

……

勉强从某些不堪的回忆中缓过神来。

她靠在沙发上,看了看时间。

七点半了……

巴斯克做坏了,感觉像一个手榴弹,这时候就到了她期盼他回来,又期盼他不回来的时间。

他真怕男人面不改色地咬一口,还能面不改色地夸她好吃。

其实,刚刚,她有好几次看错了时间。

躺在沙发上时,头又犯晕。

脑袋有些昏沉,她勉强支起身子,从柜子里拿了支体温计。

37.9,低烧。

应该是受了风寒,她一时间又有些牙痒。

都怪他昨天晚上偏要在阳台……

她翻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一张图片,就是她 37.9 的那张温度计图片。

彼时的秦自牧,还待在研究所里。

他真的忘了时间,因为今天的成果出奇的好。

所里的人都准备熬通宵了,这时候他收到一条短信。

他记得小姑娘先回去了,他那时候太忙,就只叮嘱了她记得吃饭。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搞发烧了。

人有的时候,总是要面临很多选择。

就比如现今,一边是放不开手的实验,一边是发着低烧的家人。

秦自牧曾一度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

这时候当然……

当然是赶紧回去看看小姑娘有没有事。

直觉告诉他,她根本没吃药。

开车回家的路程并不长,家里的门厅很昏暗。

鞋架旁的鞋随意散落着,他瞥了一眼,还是先在房间里寻找那只小小的身影。

结果在沙发上找到了。

嗯,没盖被子,脚露在外面,脸通红。

他觉得自己手有些冰,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碰她。

而是蹲在她身旁。

「吃药了没?」

……她在哼一段毫无意义的话。

秦自牧以自身多年来的知识断定,她必定没吃。

去厨房烧水时,瞥见了烤箱里那个失败的巴斯克。

不错。

他在所里研究核实验。

他的小姑娘也在厨房里研究呢。

调了杯温水,拿好药,又到了她身前。

他刚刚走时给她盖的棉被,恰巧被她踹开。

现在他的手不冰了,将她稍微扶了点起来。

她是不是真的烧迷糊了,低头在他掌心里啄了好久都没吃到药。

又软又湿的触感令他有些分神。

最后想塞进她手里。

「自己吃。」

「我不要!」

……

女孩的嗓音里,又染了些哭腔。

抬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他。

她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她身上好烫,略喘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耳侧。

「都怪你,我要把感冒传染给你,秦自牧。」

这是生他的气了吗,因为昨晚……

他将她打横抱起,入了深秋,她却还只在室内穿着吊带裙。

肌肤相贴的地方,皆是滚烫。

他将她放在室内的床上,厚厚的被子裹住。

她却挣扎着想出来。

最后,他伸手将她按住。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动你了?」

「哈?什么?秦自牧,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

她乱被背的话,被他尽数吞了进去。

然后,女孩的话,渐渐变了调。

「嗯,别……」

「秦,秦自牧,我真错了,我错了呜呜呜呜。」

男人的嗓音散漫,这种时候,撩拨得要死。

「乖,出点汗。」

秦老师有时候还是有些歪理的。

比如,负负得正。

所以第二天早上,嗯,她真的好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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