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忘川无殇：仙侣皓衣行》
师尊从凡间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她想取代我成为师尊唯一的女弟子。
她害我被剔了仙骨，跳了诛仙台。
仙骨入体令她一夜飞升，一跃成为天界天赋最高的女上仙。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取代我了。
可她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我飞升上神渡的天劫罢了！
后来，她被我暴虐，清冷师尊求我放过她。
我残忍地一笑。
「师尊，当初我被关在天牢要行刑时，怎没见你替我求情呢？」
1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我是昆仑山唯一的女弟子，备受师尊和师兄们的宠爱。
长渊上神是开天辟地以来为数不多的上古之神之一，被誉为战神。
我陪伴师尊度过万年岁月，甚至一度以为，师尊最喜欢的弟子是我。
直到师尊下凡历劫归来，带回来一个人间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生得柔弱纤细，眼神却很坚毅，她怯怯地躲在师尊身后，却又固执地牵着师尊的手，师尊无奈又纵容地看她，却没有把手挣脱出来。
听说师尊历劫归来，师兄弟们和我都来山门前迎接，看见的就是二人携手的一幕。
「这是姜灵，我在人间历劫之时她无意中替我受难，受了伤，我将她带回昆仑山来医治。」
「乐姚，你要好好地待她。」师尊终于注意到了我。
我应了声「好」，姜灵睁着好奇的眼睛望过来。
我瞥了她一眼，心道原来是救命之恩。
师尊是如此善良的人，欠不得半分别人。
昆仑山是天界第一仙山，是个洞天福地，加上师尊的悉心照料，姜灵受的伤很快地就好了。
我原以为，姜灵治好伤师尊就会把她送回人间，哪知姜灵在一天傍晚推门进来就扑进师尊的怀里失声痛哭，彼时师尊正在教导我们法术。
「仙上，灵儿没有家了！」
一时间，室内只闻见姜灵娇娇的哭声，我身旁的几个师兄一脸阴郁，被打断授课谁都不高兴。
师尊却不理会我们，只是用手一下一下地安抚姜灵，动作娴熟，是对我不曾有过的温柔。
我的心在那瞬间刺痛了一下，抬眼看师尊，他的视线完全在她身上，半分都没有给过我。
师尊用法术幻化出一个水镜，水镜中的天地山崩地裂，原来是人间遭了灾，波及姜灵的家乡，她的家被毁了。
师尊怜悯地看她，我听见姜灵跪了下来，朝师尊重重地磕了头。
「求仙上收留灵儿吧！灵儿无处可去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师尊心软，把她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对我们讲：「今后，灵儿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
我怔怔地望着师尊，哭着跑了出去。
身后还传来姜灵略带委屈的声音：「仙上，乐姚仙子是不是不喜欢我？」
师尊温柔而宠溺的声音响起：「灵儿该喊我师尊了。」
「你乐姚师姐，被我宠坏了。」
2
后来事情发展，逐渐地脱离了我的掌控。
姜灵乃人族，比不得我们生来便是仙胎，她要修仙，不是像我们一样学习法术提高自身法力去应对天雷。
她要修出仙骨才能飞升成仙。
可一届凡人，没有仙资与机缘，飞升难如登天。
纵使在昆仑山如此仙山，姜灵的凡人之躯也在逐年地衰老，刚来时是十五六岁小姑娘的模样，十年过去，她已然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而我依然是那个风华正茂的年纪，毫无变化。
姜灵动了贪念，她想一步登天。
不知她在何处知道的，用旁人的仙骨注入自己体内就能羽化成仙。
彼时我不知，姜灵计划中的这个旁人就是我。
当她被我一掌打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时，我明白过来已为时过晚。
师尊冲了过去，一把把支离破碎的姜灵抱在怀里，他对我怒目而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要喷出火来。
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嘴里只喃喃：「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冲上来的……」
「她是疯了，冲上前受一个上仙的全力一击？」师尊朝我恶吼了一声。
我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师尊……咳咳……」姜灵吐了一口血，气若游丝，「别怪师姐……」
姜灵昏死过去。
师尊心疼地直捶地，用尽自己的神力护住她的心脉。
他当时就想发落了我，被大师兄拦住了。
「师尊未免太偏心！乐姚什么样的为人您清楚！她不会这样做的！」
最终师尊也还是把我关进了天牢，奏明天君，说座下弟子乐姚残害同门，罪不容诛。
天牢里可真冷啊，那种从元灵深处滋生的寒才是真的击垮人心。
姜灵最终还是没有醒来。
而我触犯天条，依律要被剔仙骨！
我满心期盼师尊会相信我，但盼来的只是绝望。
师尊亲自来天刑台行刑，曾经教导我万年的人，曾经我最爱的人，亲手取出了我的仙骨。
那种侵入四肢百骸的疼痛我此生难忘，没有仙骨的仙，已不能够称之为仙。
我鲜血满身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仍带有我体温的仙骨注入姜灵的体内。
师尊紧紧地抱着她，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乐姚，这是你欠灵儿的。」
「今日为师替你还她。」
仙骨入体的一瞬间，姜灵被火红耀眼的仙芒笼罩，长长的睫羽轻颤。
她在重获新生，作为仙的新生。
而我在地上感受生命快速的流失。
师尊紧紧地抱着她，眼里满是希冀和心疼，还有那一丝被小心翼翼隐藏的爱恋。
「师尊，万年的师徒情谊，您从没信过我吗？」
师尊身形顿了片刻，用他一贯沉着冷静的声音缓缓道。
「我只信我看见的。」
师兄们赶来时，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他们凄惨一笑，转身坠入诛仙台。
长渊，下辈子，我不要再遇见你……
信仰的建立需要万年，而崩塌只在一瞬间。
梦里坠落下诛仙台的疼痛那么清晰，身后便是虚无。
在下坠的过程中，我被从体内涌出的火红灼热的光芒笼罩。
忽然，一股精纯的神力游走于四肢百骸，抚平我的伤痕……
3
元灵发生蜕变，变成了金光灿烂的模样。
我是昆仑山长渊上神的弟子，乐姚。
不，我还是天外天凤凰族的公主，凤姚。
姜灵以为挖了我的仙骨，我就会死吗？
可她没有想到，我是凤凰，拥有不死之躯。
我还要谢谢她，帮我度过了飞升上神的天劫。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天劫居然是比情劫更难历的死劫。
差一点点，我就灰飞烟灭了。
梦醒了，我也醒了。
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
那一天昆仑山金光大作，一位人间女子飞升上仙。
同时天外天凤凰宫，一声嘹亮高亢的凤啼响彻天际，霎时祥云升起，百鸟朝凤。
天外天凤凰族的公主涅槃重生，飞升上神。
一时四海同贺，八荒来庆。
而我的床头却坐着一人，那人面容冷峻，见我醒来就讥讽我。
「凤姚，孤不过闭关千载，你去昆仑山拜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4
「我这不是好好的，还飞升上神了呢！」
我噘着嘴，小声地反驳。
「仙骨被剔，仙灵被毁，还敢跳诛仙台！」
「凤姚，你知不知道，若是孤晚到一步，你就在诛仙台灰飞烟灭了！」
玄胤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翻涌着怒意，连我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你不应该在闭关吗？怎么提前出来啦？」
玄胤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救你。」
玄胤的确是在闭关，却在突破边缘忽然感知我有生命危险，突破却势在必行。
他只能用尽全力地强行提前突破，赶至天刑台，赶来时我已被师尊剔了仙骨，坠入身后的诛仙台了。
他又化为黑龙原形，只身入诛仙台寻我。
我才知，若不是他把我带出诛仙台，我也无法完整地飞升上神。
我闭眼感受了一下，玄胤体内的神力强大却狂躁，确是强行突破神力不稳的表现。
我也急了，狠狠地捶了他一下：「玄胤你疯了！强行突破，走火入魔怎么办？」
我忽然被他抱住，身子撞上他坚硬的胸膛，他清浅的呼吸喷在我耳边，害我红了一张脸。
「凤姚，我是疯了，疯了才会同意你去昆仑山拜师，疯了才会去救你！」
我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肩膀上，装死。
「不声不响地被人陷害跳诛仙台，还被挖了仙骨，我们凤凰一族就没这么丢过人！」
阿兄一身红衣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狭长的凤眼微眯，似是要喷出火来。
「除了你们和父君、母后，没人知道昆仑山的乐姚上仙是凤凰族的公主……」
我从玄胤怀里钻出来，垂着脑袋不敢去看这两人。
「昆仑山欺人太甚！我们凤凰族的公主由得他们如此欺辱？」阿兄一生气，火红的凤凰真气化为火焰跳动在他身侧，室内温度陡然上升。
我用手扇了扇，也太热了，阿兄真是神力高强。
玄胤一双黑眸也淬着寒光，杀气四溢，他低沉的声音也寒凉起来。
「我去把他们给杀了，给你泄气。」
「诛杀神仙可是大罪，纵然你是天族太子也受不起。」我赶紧阻止这杀气腾腾的两人。
「她陷害我想夺我仙骨之时，就应该做好被我反杀的准备。」
「如今我已成神，仙骨对我无用，且放在她身上些许日子，让她好好地感受一夜飞升的感觉，再被我剥夺岂不更解气？」
「再容她蹦跶些日子。」
5
姜灵飞升之后的日子不可同往日而语。
从前在昆仑山，她是任人可欺的凡人女子；而如今是天界最有天赋的女上仙，如此光环加身，自然受尽追捧。
融合了凤凰仙骨，能没天赋嘛。
十年从毫无根基的凡人修炼成仙，这等天赋，天君都想要亲自为她授予仙阶。
为此，玄胤炮轰了瀛洲两座仙山，打伤了四头护山神兽，天君心疼地直咬牙，才勉强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昆仑山传出消息，长渊上神将为座下最小弟子举办升仙宴。
一张金光灿灿的请柬被小红雀衔着送来，我接过后小红雀还叽叽喳喳地围着我飞。
「你问我去不去赴宴？」
「去啊，干吗不去？你放心，你家公主不会有事的。」
小红雀蹭蹭了我的脸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我用力地捏着请柬，看着请柬上的字迹，指骨都泛起了白。
曾几何时，昆仑山的请柬都出自我之手。
玄胤与我是父君与天君为我们定下的娃娃亲。
我母后怀我时伤了身子，我出生后在凤凰蛋里度过三万年时光。
而玄胤这头骄傲的小黑龙早已飞升上仙。
我甫一出世，他就来嘲笑我，还给我表演法术刺激我。我一气之下就隐姓埋名地跑去昆仑山拜师学艺。
期间玄胤时常来看我，偷偷地带我出去玩。
少年初长成的玄胤有时还颇为幼稚，我时常与他置气，这时清冷却温柔的师尊成了我最景仰和最重要的人。
万年时光的陪伴，朝夕相处，在一个凡人女子全心全意的爱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我不信，我要找师尊问个清楚。
为何，他不信我。
6
师尊为姜灵举办的升仙宴很是盛大，不仅遍请天界众仙，还请了小西天那帮佛陀菩萨，甚至我还看见了冥界众人。
一身骚包红的北阴大帝就坐在那里愁眉苦脸。
我戴了个面纱，跟随玄胤一起踏入殿内。
我执意要来，玄胤沉着一张脸，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不由分说地跟着我。
「参见太子殿下！」众仙起身行礼。
玄胤淡淡地出声让众人起来，拉上我就往上首走去，生冷的模样压迫感十足。
首座设了两张位，师尊与姜灵并肩而坐。
姜灵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纱裙，衬得她空灵绝色，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笑意盈盈地望着身旁高大俊逸的男子。
师尊用同样温柔含蓄的笑回望她。
我微蹙眉头，内心的震惊已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件月白色纱裙是昆仑山的镇山法器之一，是曾经师尊答应送我的生辰礼物。
如今我才「死」，就已经穿到姜灵的身上了？
师尊真是，偏心得很啊！
玄胤发现了我的异样，用力地握紧我的手，漆黑的墨瞳压抑着狂躁的怒意。
师尊与玄胤简单地寒暄，视线扫过我的时候多停留了片刻。
也就是这片刻，被时时刻刻盯紧师尊的姜灵发现了，她朝我看来，一个难以察觉的法术朝我袭来。
玄胤动作比我快，我刚想掐诀化解，那个法术就被他的神力震散。
姜灵的脸色瞬间一白，她美眸朝我恶狠狠地瞪来，如有实质般。
师尊也察觉了她的异样，马上把她揽进怀中，姜灵顺势靠在他怀里，一脸挑衅地看我。
我明白过来了，她以为师尊多我两眼，我就会给她造成威胁，师尊只不过是见我眼熟罢了。
「太子殿下是不是该给本神一个解释？为何对我弟子出手？」师尊清冷的脸庞染上怒意，出言质问。
「长渊上神不如问问你的好弟子，为何无缘无故地对我的人施破碎咒。」玄胤嗤笑，不屑道。
「师尊……灵儿只是想看清这位姐姐的容貌……」姜灵眼含泪花，抓着师尊的衣袍朝师尊撒娇。
师尊极为纵容，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这位仙子，戴面纱赴宴是否不妥？」
「想看我的真容？」
「她不配！」
7
姜灵一瞬间白了脸色，把脸埋进师尊怀里泫然欲泣。
「师尊，天界还是不肯接纳我吗？就因为我从前是个凡人……」
师尊抱紧她，轻声地哄道：「我这就宣布，灵儿将与我结为仙侣。」
仙侣？
我震惊地看向两人，忽然内心平静异常。
原来，在师尊心里，不管姜灵对旁人做出怎样的事，都不值她一点眼泪。
我突然不想问他了。
因为我不在意了。
我在玄胤旁边静静地听着，听见师尊，不，长渊上神，朝众位仙家宣布这个喜事。
从我不在意开始，长渊就不再是我师尊了。
向姜灵讨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再需要顾虑他的感受了。
见我一脸平静，玄胤诧异地看我一眼，唇角倏然划出一丝弧度。
这还是他今日第一次笑呢。
殿内中央的姜灵抬着下巴，被长渊上神牵着手，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祝福与女仙的艳羡。
她得意极了。
被捧上高位的感觉，这么美好；那么，从高处跌下来的感觉也一定很刻骨铭心。
「老夫还一直以为，会是那位乐姚上仙与长渊上神结为仙侣的。」
「仙友没听说吗？几月前，那乐姚上仙残害同门，被长渊上神剔了仙骨，自己啊跳了诛仙台！」
「没了仙骨还跳了诛仙台？那这乐姚上仙恐怕……」
「是喽！这女娃好手段啊！」
「姜灵就是靠着乐姚的仙骨飞升的。」大师兄压低声音跟身边的神仙讲道。
顿时，众仙家看向姜灵的眼神充满鄙夷。
「长渊上神真是没有眼光，这喜酒老仙不喝了！」月下仙人首先拂袖而去。
姜灵见此，红光满面的脸铁青一片，她紧紧地攥紧拳头。
我仙灵一动，姜灵体内那块仙骨瞬间与我产生共鸣，「嗡嗡」地颤动，似是要挣脱而出。
姜灵捂住胸口，咳了一口血，满脸不可置信。
「明明乐姚已经跳了诛仙台，她必死无疑啊！怎么仙骨会反噬我？」
我凉凉一笑。
强抢而来的东西，怎会属于你呢？
姜灵，接下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8
姜灵在升仙宴过后，总觉得自己的仙灵在快速地流失，这令她十分恐慌。
她央了长渊为她求来太上老君的丹药，这种情况才好起来。
但仍不敢过多使用仙力，这使她都不敢出昆仑山。
小红雀把消息递来时，我正在梧桐神树上闭目养神。
仙骨在感受到它真正的主人后，怎可能甘心寄居在他人体内？
就在这时，一道骚包红的影子快速地掠来，堪堪地停留在我眼前。
一阵阴冷的风吹拂起我的长发，我睁开眼，就看见北阴大帝愁眉苦脸，眼下两片铁青。
「大帝，好久不见啊。」
「什么风把您吹来我们天外天了？也不嫌热。」我懒懒地问他。
「你以为我想来啊！」北阴大帝是个年轻的少年，他一屁股随意地坐在我对面的梧桐枝丫上，垂头丧气，「要不是有事，我才不来呢！」
北阴大帝是冥界之主，与我跟玄胤都是旧相识，他乃极阴之人，我天外天凤凰宫是至阳之地，会压制他的法力，是他平时绝不会来的地方。
「我要向你借一团凤凰真火。」
我惊疑，北阴大帝居然有一天来借至真至阳的凤凰火？
「大帝，说出你的故事。」
「最近凡间帝王向冥界烧来求救信，说是有一厉鬼祸害人间，惹得凡界不得安宁。」
我面色古怪：「还有你搞不定的厉鬼？」
「普通厉鬼自然是小意思！」北阴大帝跳了起来，但很快地又泄了气。
「这个厉鬼生前是一个镇守边疆的将军，为民除害，身戴功德和正气，这种人死后通常会来我们酆都当官，这个人也不例外。」
「可我等了很久也没见阴差把他的魂魄带来，一问才知道，他已经成为厉鬼了。」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他被自己新婚的妻子绑了起来，活活地饿死。」
「由于死状凄惨，死后妻子和一个神仙跑了，他怨气极大，化为了厉鬼。」
「和一个神仙跑了？」我来了兴趣。
「为了找到他的妻子和这个神仙，他开始为祸人间，他害了很多穷凶极恶的人的性命，以涨功力。」
北阴大帝继续讲来。
「我是可以直接出手把他的魂魄打散，但是一来他是要当阴官的，二来他的遭遇实在太惨，我也不忍心，所以拖到现在……」
怪不得上次在姜灵的升仙宴上见到大帝，他就愁眉苦脸了。
「那为何你又要出手了？」
「我与他打过照面，他声泪俱下地向我哭诉了他的遭遇，我一时心软答应给他一点时间，可是谁知人间的帝王烧来求救信，我不得不出手了。」
「哦对了，那将军说，害死他的妻子叫……」
「姜灵。」
9
姜灵！
我眼睛微微地眯起，心脏狂跳。
若是大帝所言不虚，我将可以用名正言顺的方式报我剔仙骨之仇！
人间的姻缘都是月下仙人牵的红线，是在姻缘府留下档案的。
姜灵若是真为了得道成仙而去害了自己丈夫的性命，即使成仙也是触犯天条的。
当为天界所不容！
「大帝，我与你同去。」我当机立断。
「凤姚，你要去哪儿？」玄胤冷若寒霜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这厮怎么来了？……
我悄悄地瞥了他一眼，认命般地把事情缘由跟他讲了一遍。
着重强调凤凰真火乃一切鬼魅所惧怕之物，我是帮大帝让将军厉鬼回归冥界的。
玄胤沉吟片刻，决定与我们一同下界。
「有太子殿下同行，此行一定会圆满的！」自从玄胤出现后，北阴大帝就一直崇拜地围在他身边，谄媚得很。
玄胤抿着薄唇，眼神也不给他一眼，只是压抑着不耐烦的情绪，把我从梧桐上拽了下来。
「何时出发？」
北阴大帝掐指一算，脸色一变：「不好！将军有危险！」
「当初我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气息，就怕万一他失控我寻不到他，现在，他已到了昆仑山脚下！」
北阴大帝立即用元灵沟通，几息过后，少年的脸面色差到极点。
「将军说，他的妻子要让他魂飞魄散！」
10
玄胤幻化出巨大的黑龙本体，黑首黑尾，墨色的龙鳞竖起，在梧桐神树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招摇至极。
我轻车熟路地拉上一脸震惊的大帝飞上玄胤的龙首，一人抱了一只龙角。
「这就是在太子头上拔毛的感觉吗？太酷了！」没见过世面的北阴大帝大喊大叫。
等我坐稳抱牢了，玄胤才腾空而起，带着我俩往昆仑山的方向瞬移而去。
这是龙族的大乾坤，只有血脉极其纯净之人才能施展，没想到玄胤的神力已臻化境。
跟他一比，我这拜师好像也没拜到什么用处啊……
「玄胤你能不能稳当些？我快吐了！」很快地，北阴大帝的声音就虚虚弱弱起来。
忘了他恐高了。
「堂堂大帝，还恐高，说出去丢你爹的脸！」
我乐呵一笑，紧紧地抱着玄胤的龙角，感受着从龙角里传出来的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是这无尽虚空中，唯一令我心安的存在。
昆仑山距天外天极远。
玄胤所在的天族居九重天，天外天在十三重天，而昆仑山位于极西之地，横跨人界和天界。
昆仑山下有登天梯，登上天梯即可到达天界。
而大帝气息所示将军厉鬼最后所在之地就是昆仑山脚。
他估计是知道了姜灵在昆仑山，所以想要登天梯上天界。
等我们到达昆仑山脚时，这底下世世代代凡人繁衍生息的村落已被大火吞噬。
不断地有凡人被烧死，死后的灵魂飘散在四周。
好一处人间炼狱！
而火光冲天之处，一道高大威猛英雄模样的魂魄立于其上。
他正不断地吸收四周刚死脱离肉身的凡人生魂，壮大自己的力量，以抵抗昆仑剑的灭世剑意。
昆仑剑出，万死无生！
昆仑剑是师尊的佩剑，剑在人在，可我并没有在附近感知他的气息。
又是一道磅礴剑气，带着泯灭人性的气息，朝将军厉鬼奔去！
实质般的剑意破碎虚空，姜灵自虚空后掠出，她手持昆仑剑，白裙飞扬。
她爆发出一声娇喝！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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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意破空而来，目标正是火焰中心的将军厉鬼。
浓烈的黑色煞气如盾牌般地凝结在他身边，他双手结印，勉强地抵挡了这恐怖的一剑。
但是他自己也不好过，厉鬼修炼煞气，煞气耗竭令他的魂魄都淡了几分，隐约地透露出后面的火光。
将军见到来人后，忽然爆发出冲天的怨气，游荡在附近的生魂争先恐后地融入他的魂魄中。
「他在吸收这些生魂！」我转头看北阴大帝，他是冥界之主，最懂这些，只不过他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凡人刚死，天魂归天，地魂入地，而生魂则会被阴差带走。厉鬼吸收生魂可壮大自身。」
「这火，不会是将军放的吧？」
「若是将军为了功力大涨而做出残害无辜生灵之事，连我都无法放过他了。」
「再看看。」玄胤拧着眉，把我揽进怀里，招来一朵雨云，把底下的大火给灭了。
北阴大帝下场招来了几个阴差，命他们去收集凡人的生魂。
那一头，姜灵居高临下地俯视将军厉鬼，语气极为不屑。
「成霖，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我！」
「不过也好，既然你来送死，还省得我去找你！」
姜灵一语言罢，抬手又是一道剑气。
「不好！他快支撑不住了！」
我挣脱出玄胤的怀抱，朝他清浅一笑：「对付她用不着你出手。」
我朝那剑气打出一道神力，「砰」的一声，剑气就向四周消散。
将军得以喘息的机会，他朝我点头示意，抓紧恢复起了体力。
那厢，姜灵见一击不成，居然有人出现阻她，不由得大惊。
她转过头来望向我这里，看清我的脸后瞳孔骤然一缩。
「是你？」
「升仙宴上也是你，你一而三再而三地坏我好事，真是该死！」
言罢，她复又举起昆仑剑，想朝我劈来。
「姜灵，昆仑剑不是让你用来残害上神的！」
我朝她飞了过去，磅礴而强大的凤凰神力笼罩着我，我现出真容立于她面前。
仙灵一动，姜灵体内的仙骨瞬时颤动地回应我。
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姜灵强力抑制体内想挣脱而出的仙骨，她忽然是想到了什么，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乐姚，怎么可能？你没死？」
12
「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意外？」
「不可能！你明明被剔了仙骨！没了仙骨，你跳诛仙台怎可能不死？」
姜灵满眼惊恐，因为我正一步一步地，踏着虚空朝她走去。
「姜灵，你看好了！」
火红的凤凰神力从我体内争先恐后地涌出，金灿灿的仙灵显现，一股亘古悠长而深不可测的气息朝她袭来。
她的脸上除了惊恐没有别的表情。
「上神……」
「乐姚，你飞升上神了？」
「说来我还要谢你，若不是你害我，我还不会那么快就飞升呢。」
「姜灵，你以为我魂飞魄散，殊不知这只是我飞升上神渡的天劫罢了。」
姜灵一口银牙都差点儿咬碎，似是明白了如今的局面对她十分不利，她今日的目标不是我。
她忽然消失，再次出现已然在我身后。
不得不承认，姜灵确实是个修炼天才。堪堪飞升不足半年，连缩地成寸这种法术都掌握熟练。
大意了！
我一时不察，被她绕到了我身后。
只是她出手并没有对上我，她挥舞着手中的昆仑剑，朝将军砍去。
「住手！」
我朝虚空中一抓，本命法器凤翎弓显现。
我毫不犹豫地射出两箭。
一箭化解昆仑剑意，一箭直指她眉心。
姜灵躲闪不及，堪堪地避开要害，被击中了左肩。
「厉鬼为害人界，现在他又在我昆仑山下放火杀害了那么多凡人！」
「师尊让我为民除害，你若阻我就是与厉鬼勾结！待我回去定要禀明师尊好好地治你的罪！」
这是打不过我，要拿师尊来压我了？
可笑！
我早不在意了！
又是一箭朝姜灵射出。
「咻！」
忽然一把冰蓝色的长剑凭空出现，把我的凤尾箭拦下。
来人正是大师兄。
「大师兄！乐姚师姐要杀我！」
姜灵顿时瞪大眼睛，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捂着肩上不断流血的伤口，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想朝他靠去。
大师兄立马把她推开，面露不耐。
「师尊让你下山除害，怎这么久？还耽误我练功下来找你。」
「师尊怎么自己不来？」
「还有别喊我大师兄，马上都要做我师娘的人了，别跟我拉拉扯扯的……」
「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乐姚要杀你？」大师兄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问道。
姜灵扶着左肩，状似柔弱地点头。
大师兄朝我看来，见我气息熟悉，仔细地辨认后欣喜若狂起来。
「小师妹！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姜灵面色难看得可怕，而我面色古怪起来。
啧，她以为来了个帮手，哪知人大师兄根本不认她。
「大师兄你不认灵儿也罢，可是这厉鬼放火烧村残害凡人当为天道所不容！灵儿不过遵师命来除掉他，哪知乐姚师姐要与我作对！」
「姜灵！你血口喷人！村子里这把火不是我放的！这些人也不是我杀的！」
「这些生魂也是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的。」
说话间，将军厉鬼忽而快速地飘向姜灵，一个呼吸间就到她眼前，一把捏住了她脆弱的脖颈。
他的眼里喷薄出汹涌的愤怒与怨念，他死死地盯着手下姜灵因窒息而逐渐涨红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真正放火烧村，残害百姓的人，是你啊！」
13
将军厉鬼名叫成霖，出身寒门。
人间战争不断，战火所到之处，民不聊生。
成霖从小长大的村子也受到战争的摧毁，他的父母也在一次征战中双双死去。
年幼的成霖被一个武将所救，后来成为他的义父。
从此他开始很刻苦地练武，成大后一次次地外出征战，积累了累累军功。
他二十岁就被封为大将军，镇守边疆，保家卫国。
边关的百姓说，成将军是他们的神，是边关的保护神。
有次异族夜里偷袭了一支商队，成霖带人赶到时只救下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生得柔弱美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如今家人都被杀，一个人流落在外定是凶多吉少。
军队里不可有女人，成霖动了恻隐之心，不顾副将的劝说坚持把她留了下来。
副将说那姑娘生的这般模样，留下来定是个祸患。
成霖心想，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怎可能会对他不利？
他没想到，副将的话一语成谶。
那姑娘感恩他救了她又收留她，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时间一长，他与那姑娘生了情谊，就想着拜堂成亲。
他也需要她这么个女子操持家里，为他生儿育女。
可是拜堂的那一天，边境爆发了一场大战。
那场大战死伤无数，异族甚至请了法术高强的修仙者，最后是一个游历人界的谪仙一般的人赶来把异族击退。
成霖感念仙人出手相助，坚持把他迎回家，要好好地设宴款待。
那姑娘，得知他带回来的男子是神仙后，生了异心。
她把他灌醉，绑了起来扔在了后院的柴房里。
成霖被活活地饿死。
等他清醒过来，他已然成了游魂。
他飘荡到外才发现，他已死去七天时间。他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的新婚妻子，想问问她为何如此待他，但是遍寻府邸寻不到。
在偶然听见下人的说话中，他得知，他已失踪好几天了，而她跟着那个神仙跑了。
临死时的凄惨和死后的怨气，令他逐渐地黑化，直至边境的百姓因失去他的守护，异族来犯时死伤无数。
成霖彻彻底底地怒了。
他可以接受未过门的妻子对他恩将仇报，但是不能接受因为她的一己私欲间接害得无辜的百姓惨死。
他先是杀了异族军队的首领，又杀了些异族士兵，他默默地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人好久，直至新的将军上任才离去。
可是，由于他死后杀了人，沾了人命，跟随阴差回冥界定会下地狱。他索性利用这些穷凶极恶之人的魂魄来修炼。
成霖化为了厉鬼。
他要去找她，报仇。
他知道的是，那个神仙说自己是昆仑山的，既然她跟着那神仙跑了，那可能也在昆仑山。
昆仑山上有天梯，登上天梯就可以找到她。
就这样，成霖作为一只厉鬼，一路往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来到了昆仑山下。
起初，他一个厉鬼自然引起了村民的警觉，还上报了昆仑山，所以有了长渊上神派姜灵下山除鬼。
可是很快地村民都知道了他的过去，很是同情，但是还未来得及上报长渊上神，姜灵就下山了。
姜灵下山后发现厉鬼是成霖后大惊失色，村民们见负心女就是即将与长渊上神结为仙侣之人，都声讨她。
姜灵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了村庄，做出厉鬼害人的惨状。
「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要背叛我？」
「为何要杀害无辜百姓？」
「踏着这么多尸骨成仙，你真的安心吗？」
成霖用力地捏着姜灵的脖颈，声嘶力竭。
「我的妻子，姜灵。」
14
「不可！」
我见姜灵已经气息微弱，将军也已泄愤，赶紧阻止。
不能让将军把姜灵捏死了。
「她现在是神仙，如果你杀了她，就真的没有婉转的余地了。」
「对对，你放开她，她犯了天条，自有天规处置，你先前杀的那些人也是罪有应得，我不追究了。」北阴大帝也开口劝道。
成霖沉默了良久，缓缓地放开了她。
他低下头看着瘫倒在地狠狠地咳嗽的女子，叹了口气：「毕竟是我爱过那么久的姑娘，她做错了事，她再坏，我也不忍心真的杀了她。」
「但是，姜灵，你为何要这么做？」
成霖又问了一遍。
姜灵露出自嘲的一笑，她看向成霖，又看向我，对我说：「你若是我，你定不会做得比我好。」
「成霖，」
姜灵哑着声音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你是除了我娘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从前有你，现在有师尊。」
「还记得吗？你救下我，是因为我所在的商队遭遇打劫，他们把我家人都杀了。」
「你一定也曾好奇过，为何我一个柔弱女子会活下来吧？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啊！」
姜灵缓缓地说道，她垂着脑袋似是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爹不是好人，就因为我是个姑娘，他就一直打骂我娘。我受够了啊这种日子，但是有娘亲在身边，我也能忍受。」
「可谁知有天他赌钱赌输了，把宅子和地都抵押了还不够，他就想卖女儿。我娘以死相逼，他才作罢。」
「可我娘还是死了。我娘死后我就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爹。我爹后面跟了一个商队来边境做买卖，我也跟着来了。」
「我知道商队到边境很容易被洗劫，边境的成将军不会放过异族的人，我就赌，赌我会赢。」
「我赌赢了。」
「你待我很好，我也很想就这样跟你成亲过日子，可是我受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连成亲当天你还要去打仗。」
「师尊是仙人，试问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抵抗得了成仙的诱惑？」
她又猛然抬头，朝我狠狠地瞪上了一瞪。
「乐姚，
你为什么不死？你死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啊！」
15
话音刚落，姜灵暴起，举着昆仑剑快速地朝我劈来。
即便她只是个上仙，但昆仑剑乃神器，师尊留下来的剑意也足以重创我这个刚飞升的上神。
狂暴的剑意袭来，荡开的余威都使将军的魂魄几近消散，使冥界众人后退数里。
凤翎弓显现，我调动体内所有神力，射出最强的一根凤尾剑。
「砰！」
凤尾剑亦是神器，与昆仑剑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神力耗损严重，我的脸色迅速地白了起来，都有些稳不了自己腾空的身形。
玄胤出现在我身后，揽过我的腰，让我稳稳当当地靠着他。
「谢谢。」
我真诚地道谢，他却只是拧着眉沉默地盯着我。
反观姜灵，以仙力驱动神器，她遭受的反噬比我强多了。
「是时候收回我的东西了。」
这回，换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姜灵猛一抬头，原先就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更是血色全无。
她急了，声嘶力竭。
「不！」
「那是我的仙骨！是我的！」
意念一动，我那块被师尊亲手剔了又注入她体内的仙骨终于挣脱出她的体内，我用了一团本源神力把它包裹住。
姜灵惨号一声，气息瞬间微弱起来，鲜血把她身上的白裙浸湿。
「很痛吧！」
「本上神当时的痛，你现在感同身受了吗？」
我生来仙胎，没了仙骨也不会死，然姜灵可是全靠我的仙骨存活至今。
她哀哀地趴在地上，颤动着孱弱的肩膀，说出口的话仍是难听。
「乐姚，师尊不会放过你的！」
我怜悯地看她，蹲下身子盯着她冷冷道：「师尊会不会放过我，我并不在意，不过，大约他也动不了我；而你姜灵，触犯多条天条，当为天界所不容。」
这时，昆仑山上忽然间金光大作，一道清冷飘逸的身影从金光中走出。
我眯了眯眼，玄胤把我揽在身后。
「长渊上神，好久不见。」
16
「乐姚，放了灵儿吧！她知错了。」
长渊的身形在呼吸间已然临近，他深深地望我一眼，转身就去抱起了伏在地上的姜灵。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本源神力护住她。
眼下这个情景，一如那天，我被她陷害伤了她的那天。
受伤的还是姜灵，而我一改当初的心境。
当时怎样不可置信、怎样绝望，而今我就觉得有多讽刺。
我觉得不公平啊，同样是师尊的弟子，就因为她弱我强，她受伤就是我害的吗？
「长渊上神，你莫不是认为，当初害我受剔仙骨之刑，遭受诛仙台之痛，你一句轻飘飘的她错了，就能过去吗？」
我气笑了。
我不在意他怎么爱怜她，但是我受的无妄之灾，绝不能如此轻轻地揭过。
「那你还想怎样？」
「我要她死！」
长渊冷冷地看我，昆仑剑受主人所念，凌厉地立在他周围，准备随时出战。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玄胤随即招来十万天兵，气势汹汹以不容置疑保护我到最后的姿态，成为我最坚强的后盾。
一旁观战的大师兄都不由得飞至我身前。
面对此场面，面对天族太子，纵然他为上古之神，地位尊崇，也不得不低头，开口求我。
「乐姚，看在师尊的面上，饶了你小师妹吧！」
我残忍地一笑。
「师尊？当初我被关在天牢要行刑时，怎没见你替我求情呢？」
17
最终，长渊上神还是没有能把姜灵带走。
玄胤座下的天将用锁仙链把她捆了起来，带回了天牢。
临走之前，姜灵扑在长渊上神的怀里盈盈啜泣。
我是真的佩服她，都快消亡的人了，仍可以扮柔弱来博取他人同情。
这点，我远不如她。
「做好你自己即可。」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玄胤望着天将离去的身影缓缓地说道。
事情一了，大师兄向我抱拳道了声「师妹保重」就御剑离开，北阴大帝也带着将军成霖的魂魄与我们告辞离开。
长渊红着眼睛看着天将把姜灵带走，见我们也将离开，出声叫住了我。
「乐姚，你为何要对灵儿赶尽杀绝？她是你的师妹啊！」
我眨眨眼睛，冷冷道：「长渊上神这心委实偏了些，且不说她先前陷害我，就火烧无辜凡人，这个罪名她就承受不起。」
「陷害上神、杀害无辜凡人、为成仙不惜杀害自己的新婚丈夫，这桩桩件件，哪一个是我逼她做的？哪一个罪名我可以宽恕她？」
「我承你教导万年，敌不过姜灵与你相识十年，我曾经把你当作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竟如此伤我。」
「其实啊，剔仙骨之痛远不及被最亲近之人心口一刀。」
长渊直立的身子晃了晃，身形萧索起来。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我也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凤凰族公主，拥有不死之躯。」
他轻轻道。
「但是乐姚，灵儿真的需要你的仙骨，只有不死凤凰的仙骨才能让她活下去。」
我感觉心跳变得剧烈，喉咙发堵，喘不上气。
原来他都知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盘算好的！
原来根本不存在他相不相信我这个问题，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你料定我不会死，所以我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个，对吗？」
长渊久久不语。
深吸一口气，我扯了个洒脱的笑。
「走了。」
我挽上玄胤的手臂，召来一朵祥云，往天外天去。
往事如烟，爱与恨，终将会成为过去。
18
姜灵行刑的那天，玄胤邀我前去观刑。
姜灵的罪行乃数万年来之最，也许是看在未来太子妃的面上，天君重罚了她。
她被搜了魂，剥夺了仙格，受完四十九道天雷后被扔下了诛仙台。
没想到，长渊上神自以为爱姜灵爱得深沉，不过都是低级迷情咒的效果罢了。
我也因这小小迷情咒，遭了这一趟罪受。
想想也真是，可笑至极。
我站在诛仙台边，狂躁的灵气风暴把我的长发卷起。
姜灵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的心情却并没有报仇雪恨的畅快。
恨吗？
答案是肯定的。
剔除仙骨、跳下诛仙台后的痛此生难忘。
但是当她真正消亡后，我竟有些怅然若失。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的腰被玄胤搂住，他下巴搁在我的肩头，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在我的心头。
「至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在想，若是当年我没有嘲笑你，你也不会急功近利地去昆仑山拜师，是不是就不会遭这罪了？」
「别多想，这是我的上神劫，没有姜灵也会有别人。」
「至少，我现在是个上神了。」
只是这个上神的崛起之路，代价太大了。
后来，我得知那天长渊也来观刑了。
我自是没有听见，他看着我们相携离去的身影，悔恨莫及地说出的那句话。
「乐姚，你，许久不曾唤我师尊了……」
（正文完）
【番外：玄胤篇】
我玄胤生来便是是天族太子，又天赋极强，自小事事顺心。
唯一一件令我烦躁的事情，就是父君给我同那天外天凤凰族的公主订下了娃娃亲。
嚯，我那未来的太子妃还是个蛋。
她足足地在蛋里沉眠了三万年。
我与她同岁，可是两万岁就飞升上仙了。
等她出世，我实在没忍住跑去嘲笑了她一番。
哪知这个小凤凰哭唧唧的，气性还挺大。
她居然一气之下隐姓埋名地跑去昆仑山拜师学艺了。
可这也没什么，就是看她与那上古之神她师尊愈发亲近，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明明我才是她未婚夫，她怎能与别的男仙如此亲近呢？我就时常偷偷地溜出去找她，以减少她跟她师尊同处的时间。
父君说长渊上神乃上古战神，神力高强。
战神是吗？
我也能行。
我愈发疯狂地修炼起来，长渊能教她的，我玄胤也能。
可就在我飞升上神后的一次闭关，她出事了。
我感受到她的生命快速地流失，但我这边神力突破已势不可挡，只得强行提前突破。
强行突破令我境界不稳，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去寻她。
等我赶到时，小凤凰被她最亲爱的师尊剔了仙骨，跳下了诛仙台。
等我走诛仙台下寻到她时，她脆弱得随时都会身归混沌一般。
我从没如此慌张过，还有满腔怒火。
我恨不得将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堂堂上古之神，那种低级的迷情咒都没察觉出来，真是可笑。
且让他后悔去。
幸好，幸好，小凤凰没事，还因祸得福飞升上神。
若她有事，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最可笑的莫过于我那父君，居然认为靠小凤凰仙骨飞升的那女人天赋高？
还想亲自授予她仙阶？
有我在，他就办不了这件事。
瀛洲那几座仙山上的仙药看来他是不想要了，我弄来给小凤凰补身子好了。
还有那女人居然有脸哭哭啼啼地来质问我为何要阻天君为她授仙阶？
她连我家小凤凰一根羽毛都比不上！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唉，想我玄胤半辈子潇洒，竟然栽在一只小凤凰身上。
若是我当年没有嘲笑她那一遭，是不是她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到底老天对我还是很宽待的，我看着身旁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凤凰，只觉心里满满当当的。
不说了，小凤凰要睡醒了，我得去哄哄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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