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搭话,看向在我腿上抻着懒腰的小白,这只大肥猫压的我腿都要麻了。
太子说如果我喜欢猫,他最近正好能搞到纯种的波斯猫,眼睛一黄一蓝漂亮得很。
我说不必了,我只爱我的大肥猫,虽然昨天被一只老鼠吓得跳上了房梁,但这样也很好。
说了两句话后太子就走了,之前他新鲜我对他冷淡的样子,如今府里进了新人,自然来我这的热情便消退了。
一个绑着字条的小石头不偏不倚丢到了我面前的石桌上,我拆下来看完便进屋掌灯将其烧干净。
字条上说最近新进府的女人也是一个密探,但效忠于何种势力还未知,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可以借太子妃的手除掉这个人。
天天除掉这个,干死那个的,我干这行五年才杀过一个人,还不能证明我的确没本事吗?
论心狠手辣我都不如太子妃,她当太子妃真是屈才了,要是当杀手至少能排到行业前十。
果然没等我出手,次日去给太子妃做定期的脸部保养的时候,她就和我说准备要除掉那个女人。
那我能怎么办,让她自己看着办呗!
太子妃说我果然才是她最好的朋友,只有我听后面不改色,旁的女人早被吓得脸色惨白。
经常跟着言郝那变态反派,我的心里承受能力现在已经很强了。
最后那个女人果然不出三日就消失了,据说是自己受不了每天活在心惊胆战中自己趁着夜色卷铺盖跑了。
我同太子妃说:「阿猫走了,还会再有阿狗,终究不是长久的办法。」
太子妃思索片刻说:「要不我永绝后患,把太子废了?」
怎么废?你说清楚啊!如果是我想的生理上那种,那这不是善妒的问题,这不是妥妥的病娇吗!
但太子妃最后放弃了这种想法,毕竟现在太子无所出,别管是不是她亲生的,她名下需要有一个继承人。
我看人物设定的时候就在想,一个废柴太子怎么可能最后和男主与反派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现在来看这个病娇太子妃功不可没。
我从太子妃那里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心情郁结的太子,他正疑惑新进府的美人怎么还能连夜跑了呢?
我只能安慰:「说不定想起走的时候家里门忘记锁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11
怎么说呢,历史从来都是相似的,我在树上正嗑瓜子,看反派和女主两个人,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结果只见女主反手又掏出了一个弓弩,对着反派就是一箭。
我正觉得眼前这剧情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就让我身后的某位同僚一脚给我踹下来,让我赶紧去保护言郝。
我飞身而下,帅气转身抓住射来的箭。
这回我长记性了,把箭扔在地上说什么也不加多余的动作了,半跪抱拳准备退下时感觉到胸口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低下头看着锋利带着小勾子的箭头从我玄色的衣衫里露出,我以为一箭穿心一定是疼痛万分,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刺破皮肉的声音,最开始是没有感觉的,甚至头脑比往常都要清醒。
神经传导速度有一些滞后,我因疼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慢慢向前倒下。
我感觉有人接住了我,他的手紧紧按着我的肩膀,我慢慢抬起头看见这张脸是言郝。
他看向我的表情是茫然的,他说:「你受伤了。」
我想说,用你废话,但我一张嘴就满是血沫,我最终没能说出是么,只是小口喘着气希望能为大夫尽量争取急救时间。
我听见他下令让所有人先撤退,不要伤害叶嫣然,派人继续跟着就好。
有人想将受伤的我接过手来,但言郝并没有放手,而是架着我上了马车。
我侧着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咽着满是血腥的口水,我感觉我的半边身子已经逐渐变得没有知觉,我感觉有些冷,但发着抖硬挺着不让自己陷入沉睡。
我以为距离故事最终的结局还有至少五年光景,却彻彻底底忘记,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和我无关。
我撑起最后一丝意识睁开眼睛:「你知道城西的郊外有一棵大槐树吗?大黄就葬在树下。」
「你说这个做什么?」言郝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低下头看着整件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我笑着接着说:「我总感觉它好像在那里等着我。」
说完我就重新闭上了眼睛,总感觉有点亏,好不容易穿书一回却自始至终没见到帅气的男主,天天和反派混在一起,难怪命短。
我最终还是睡了过去,但醒过来之后我就躺在了现代医院的病床上。
我坐起来看着临床是我的同事,一直在空中抓来抓去,说着:「好多蝴蝶飞来飞去。」
看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没有正常流逝,我回到的还是团建在云南吃菌子出事的那个时间点。
一个护士走进来给我拔点滴:「感觉怎么样了?」
我说我好多了,意识已经清醒了。
「刚才一直说胡话。」护士笑了笑然后便出去了。
我摸了摸我的胸口,已经没有那股疼痛,好像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场梦。
但我看见我黑色短袖上粘了一团白毛,顿时眼睛睁大,这是一团猫毛。我不曾养过猫,在旅游的途中或者在医院里也没看见猫。
所以说我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而是另一个世界真实的故事。
我捂着脸开始痛哭,我终于回来了,我终于不用在那个举目无亲的地方,看着当权者的眼色苟且偷生,也不用当着随时会丧命的暗卫了。
临床的同事听见我的哭声,向我伸出一只手:「给你小蝴蝶,不要哭了哦!」
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被他因吃了菌子产生幻觉的样子逗笑。
我用手机查看小说的最新章节,里面写道:
「言郝想要追查叶嫣然背后的势力未果,被叶嫣然的连弩射中受轻伤后,决定暂时撤退。」
书中的我多么无足轻重,一箭穿心而死,最终都未有过半句笔墨。
番外:言郝
1
我是当朝皇帝最小的兄弟。
我主要为皇帝去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为皇帝监察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我见过很多人死在我眼前,为了目的本就该不择手段,这些蝼蚁般的人命本就比纸还要轻。
但这次我的一个暗卫受伤后,我却没来由地心慌,但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不会是中了某种毒或被人下了蛊吧!
我扶着这个叫言十七的暗卫上了马车,我的指尖沾染了上她止不住从胸口涌出的鲜血。
她突然开始胡言乱语,说起她的大黄狗葬在了城西郊外的槐树下,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我的手指怎么都止不住颤抖,但我还是去探了她的鼻息,已经没了气息。
如果是旁人,去不去医馆已经没有必要了,但我还是掏出了一颗保命丸压到她的舌底,我只知道我不想她死。
大夫只看了一眼就对我摇了摇头,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把她葬在了她说的那棵树下面,看着树干上有着用匕首刻着「爱犬之墓」四个大字,我笑了一下,然后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这就是眼泪吗?我为什么会哭呢?这种感觉就是悲伤吗?
她说感情会因爱而起,那么我爱这个人吗?答案可能我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名暗卫的死对我毫无影响,我继续做我的事,谋划着我的野心。
只是听说因为太子府的一名侍妾失踪后,太子深受打击一病不起,连着太子妃都闭门不出。
她只是去太子府卧底了三个月都不到,就能彻底让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人记挂着,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似乎这个言十七从一开始便很不一样。
我去暗卫营视察的时候仅仅是让杀只鸡,她都能哭着被一只老母鸡追得满场子乱窜。
最后被教头逼着不得不痛下杀手后,对着鸡的尸体都要祭拜一会,但炖好的鸡肉吃得比谁都香。
吹迷药反而被自己一口气吸进肺里,学习制毒结果瓦罐突然爆炸,扔飞镖直接就是一个回旋镖扎在自己屁股上。
她根本就没有当暗卫的天赋,但每次考核又总能卡边过线,我也权当看乐子了。
我以为这样的人很难在暗卫营通过最终的选拔,但她就是成功被选拔上来,还成为了我七名贴身暗卫之一。
她刚开始在我身边值夜的时候,因为睡着了直接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还是我手疾眼快把她接住。
结果这样都没醒,翻了一个身在我怀里睡得更香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我叹了口气,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年纪太小确实熬不了夜。
我给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继续看着各种汇报上了折子,但因为她睡得过于放肆,我的注意理真的很难集中。
于是我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的睡颜,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她长得一点都不好看,比起叶嫣然差太多了。
但莫名其妙在她身边你整个人就会放松下来,好像春日里迎面温暖的风。
后来她醒了,知道自己犯错了马上就垮着脸跪下来,一听要扣钱却马上不服气了,嘴撅着都能挂茶壶。
2
后来她出了一个任务,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拔剑杀了一个人,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杀人。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知道她会在深夜蹲在王府的花园里偷偷地哭。
我想以后我再也不让她杀人了,只做些小任务也是可以的。
她不擅长隐藏自己,赶上她当值的时候我总能觉察到,因为她太八卦了,无论我干什么总是探着一双好奇的小眼睛,尤其是有关我和叶嫣然的时候。
后来不知道是谁竟然给了叶嫣然一把锋利的弩箭,一言不合就要抬手伤人。
看见是言十七下来为我挡箭的时候我真的稍微慌了一下,但我应该相信她的身手才是,结果非得给自己加了一段江湖侠客的戏份,突然中了个小毒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她因为太害怕了开始哭闹,我本来不想管她,但她确实耽误我正事了,我告诉她不会中毒的时候,她马上就知道自己犯错了,说跑就跑。
当然我依旧扣她钱了,估计蹲在房梁上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后来皇上让我去打探太子的情报,我觉得多此一举,太子是个蠢货。但转念一想,太子妃张蔷这人却不得不防,她有足够的智谋引领她破败的家族重获荣光。
于是我让言十七扮作花魁去接触太子,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很多,她很快就混进了太子府。
但我总有些不开心,具体原因我也说不出来,也许是她潜伏在太子府后我身边无趣了很多。
结果看来并不是我觉得她很有趣,太子也很喜欢她,夜夜留宿在她那里。
这是件好事情,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然后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就吻了她,这是我第一次吻一个人,虽然体验不太好一股韭菜味儿。
但不乐意的明显不止我,她也不愿意。
猜出我是第一个吻她的人时,我却觉得有些得意,可她好像不太在意这些,很快就忘记了。
最近她回来同我禀报,说她搭上了太子妃这条线。
太子妃果然如我所料,暗地里有着不小的势力,如果说她想当女帝我都相信。
但她好像只是想为太子铺路,仅仅是青梅竹马就能够为另外一个不相关的人付出所有吗?
因为所谓的爱情付出一切,真的太愚蠢了。
我问言十七什么是爱,她说她的蠢狗于她就是爱,我心中发出嗤笑,畜生懂个什么。
但我想,无法理解正常人七情六欲的我也只是皇帝的一条狗罢了。
言十七有一只地包天的丑狗和一只小眼睛的白猫,也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这两个丑东西,还天天当作宝贝一样宠着。
她去了太子府后,我就让人好生照顾这两个丑东西。但我发现自从我亲吻过她后,她就经常避着我,于是我就挟天子以令诸侯,把这一猫一狗养在我的院子里。
结果她就在我不在的时候来看她的小动物,给我气笑了。
虽然上朝带着两个丑八怪让好多大臣背地里嘲笑,但我能让他们永远笑不出来,问题不大。
3
后来她气得跳脚来管我要大黄和小白,那两个小东西该说不说没白吃我的东西,没有一味向着她,在我命令下才敢和她走。
她说我一定是喜欢叶嫣然的,我不太懂,她说是就是吧!
我从小就不太明白叶嫣然为什么能对人毫无保留地释放善意,只是因为她和我是不同的人而产生兴趣,言十七说能意识到与他人不同就是爱情的开始。
我想反驳她,她对我来说还和其他暗卫不同,但没必要争辩这种小事。
我的目光开始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发呆还是发疯,我都觉得可爱至极。
我做恶多端,或许是报应,我永远失去了她。
我真的慢慢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我从她的死亡中明白了悲伤,拥有了眼泪。
叶嫣然的箭杀了她,我也为她报了仇,我将叶嫣然凌迟至死。
我的一个暗卫言十一说他以为叶嫣然于我是特殊的,没想到我放了叶嫣然那么多次,这次却能下定杀心。
我说:「只是时候不到,知道她身后是五皇子她的价值也就没了。」
言十一在言十七死后话突然变得多起来,总是有意无意提起言十七。
我问:「你是在为她的死怪我吗?」
他说:「暗卫能够为主而死,是最好的结局。」
我摇了摇头:「怎么算好呢,她能在我身边活着才是最好的。」
后来我的暗卫们话都变得多起来,开始和我讲有关她的一切。
说她训练最会偷懒,总是挨罚,罚的狠了就躺在地上说不如杀了她。
说她烤的鸡最好吃,香飘十里,连教头们都很难抵挡住她刻意贿赂。
说她愿意偷看美女,正大光明,比男人们都了解各个美女的小爱好。
我就静静听着他们笑着同我说这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不是王爷,她不是暗卫,我们一起在一个村子里长大,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我抱着她的大肥猫每天深夜都坐在院子里想着她,我问大肥猫还记得她吗,明明是一个本该什么都不懂的动物却好像听懂了,它轻轻舔着我的手心。
那天夜里王府突然起了大火,我坐起身后一把利刃抵住我的咽喉,我抬眼看了看是五皇子。
他目眦欲裂:「是你杀了嫣然。」
我平静地回答:「她杀了对我很重要的人,我让她偿命,难道不对吗?」
「只是一个暗卫罢了。」五皇子的利刃已经划破我的皮肤,我能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握着他的手用力,主动了结了我自己。
我的身体向后倒去,我从不信鬼神之事,但我好像真的看见了她。
她变得小小的,被我身边的管事重重地扇了一巴掌,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我开口:「言十七?」
她连忙磕头:「感谢主上赐名。」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好像回到了十五岁那年,重新遇见了年仅十二岁的她。
我握了握拳:「你抬起头看看我。」
她怯懦地仰起头来看我,脸上触目惊心的巴掌印让我觉得刺眼,我走过摸着她的脸:「觉得痛吗?」
她吓得呆住了,一句话不敢说。
我问:「你记得大黄吗?」
4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然后流下了眼泪说了句奇怪的话:「这怎么还带双回档的啊!」
我和言十七一起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时候,或者现在我应该叫她陈响。
我和她讲我把叶嫣然杀了替她报仇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或者说不愧是你?」
我说:「不客气,应该的。」
她叹了口气特别严肃地和我说:「这次一定不能杀叶嫣然,记住了吗?」
我说我本来和她没什么仇,如果说有也是上辈子的事了,但言玄庭我一定要弄死他。
「不行,五皇子也不行。」陈响如临大敌般看着我,好像这是很不得了的一件事。
我很不理解:「为什么?」
陈响轻声嘀咕了几句,最后只是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你怎么总想着杀人?」
我根据陈响的记忆,提早了三年找到了在东街流浪的大黄,但很显然大黄现在并不记得了陈响,因为她过于热情的态度被吓得撒腿就跑。
最后还是言三拦截了大黄,甚至还点了大黄的穴道才把狗带回王府。
现在的陈响自然不用再去暗卫营进行训练,一是没必要了,二是她不适合这一行。
「最好一切都按着上辈子来,这样才能保证一切按着计划进行。」她和我说人应该学会藏拙,如果表现出异样反而会让别人怀疑,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口头上当然答应的好好的,反正她也不知道我每天具体做什么。
重生一世,陈响适应的比我好,每天带着大黄就在街上到处瞎跑,哪热闹往哪凑。
我说既然不做暗卫了,那就请先生来教她读书吧!
她说她都会,结果一问三不知,就连毛笔字写得都不如大黄,唯一好一点的就是算数。
她嘟嘟囔囔地说:「我老家教的都不是这些。」
据我所知女子家中会教女红,说不定绣活很出色,结果第一天就被针扎了手。
我说:「你总得会一样吧!还是说原来在暗卫营学的那些还都会?」
她摇摇头,她说练功一天都不能停,否则光会招式身体也是跟不上的。
她认真思考后同我说:「我确实得学门谋生的手艺,要不以后可怎么办?」
我说:「以后你可以嫁给我做王妃,这样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她说她得是疯了才会当王妃,我明明为她这种好吃懒做的人提供了一个最合适的意见,她不领情就算了。
陈响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了饭就带着大黄去街上玩,玩累了就回来同我一起吃晚饭,问我今天干没干不该干的事!
如果是指不能杀言玄庭和叶嫣然,那确实还没动手,但我总觉得这二人不除后患无穷。
我问她:「他们两个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她一边去夹醋溜丸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我一个朋友的孩子。」
不可能是她同龄人的孩子,莫非是忘年交,但她的朋友一定是位高权重,可上一辈子为什么不去投奔这个朋友?
5
「你别瞎猜了,无论你想的是谁都不对。」她用十二岁孩子的脸故作深沉样,真的很违和。
「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也是为别人做事。」我和陈响讲很多事情我也是不愿意去做,但我不去做我也就没了价值,就像我于我母妃而言,无法参与夺嫡的我不配做她的儿子。
她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和当今圣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我出生后便体弱多病,又因着年龄小肯定不会是太子的候选人。我母亲就同意将我养在一位并无所出的妃子膝下,成为她拉拢人心的工具。
「那个贵妃待你不好吗?」陈响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颜妃待我很好,吃穿用度都提供给我最好的,但她与我之间始终带着一种疏离和防备。因为我毕竟不是她所出,也不是从小养在她宫里,在她眼里我就是我母妃的耳目。
陈响追问我:「后来呢?」
我说后来皇兄成为太子,然后在父皇驾崩后顺利继位,兄弟姐妹二十三人只有我因着和他至亲的血缘留在了都城,其余死的死,逐的逐。公主们定亲的就匆匆嫁人,其他的就都送去和亲了。
陈响应当是从小生活在很单纯的环境下,她听后便有些疑惑:「这不是很好吗?」
我问她:「你知道当今太后是谁吗?」
「不是你的母妃吗?」她因着听故事忘记了筷子上夹的肉丸,丸子掉落在地,便宜了桌下的大黄。
「是我的母妃,但不是我的生母。」我把大黄的搭在我膝盖上讨食的爪子拿下去。
那个在我七岁才接手养育我的颜妃成为了太后,因为当今圣上是她的亲生儿子,她隐忍了多年最终报了夺子之仇。
我的亲生母亲孙贵妃与颜妃曾经同时临产,那时候的颜妃还只是个被临宠后就怀上身孕的幸运宫女,孙贵妃生下了一位公主本来是个开心事,但她得知有个宫女生下的是个皇子就计上心来。
「那颜妃不应该最后是有个女儿吗?」陈响觉得这种事不可思议。
「孙贵妃让人将那个孩子活生生捂死了,在她眼里一个低贱的狐狸精的孩子,怎么配同她的皇子同一天的生日。」我冷笑了一声。
颜妃本来也是要被斩草除根的,但她装疯卖傻每天都嚷着:「我的女儿没了,我的女儿没了!」
好像她真的生下的就是个女儿,然后因丧女之痛疯掉了。
孙贵妃可能真的也是怕遭报应,留了颜妃一命,还故作仁善地求皇上抬了她的位份。
我放下了碗筷,继续说:「我母妃向来能忍,甚至最后获得了孙贵妃的信任,成为了她的一把刀。」
然后就是新皇登基,她经年累月在新皇那里有意无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耐心等待着这颗果子的成熟。
「这件事的真相还是我亲自查明的,因此年仅十六岁就大义灭亲的我,获得了当今圣上的信赖。」我笑着给陈响夹了一块排骨,让她赶紧吃饭。
陈响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你现在才十五岁啊?」
6
「我说的是上辈子的事。」所以这辈子这步棋我依旧会如此去做。
我现在都还记得我的生母不可置信地看着新皇与我的眼神,满是仇恨与不甘,她耗尽心血培养的太子不认她,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子要大义灭亲,筹谋了二十五年最终一无所有。
颜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她同孙贵妃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同你一样,但与你不同的是我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善未至善,恶未极恶,这便是一个人最大的悲哀。
我想,比起当今圣上我更像是太后的亲子吧!
陈响很认真地在思考我说的每一话,最后她握住我的手同我讲:「不会的,一个人生来未必要在别人那里存在价值,生命本身就足够弥足珍贵。」
我说:「也只有你如此想了。」
只有你如此想,但是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我在二十岁的时候,王府又被铺天盖地的红所覆盖。
但这次并非是大火,而是我要娶亲,说着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嫁给我的陈响,最终还是迫于生计,成为了一位混吃混喝的王妃。
八抬大轿从王府后门出,吹吹打打的送亲队伍绕了几条街后,又从正门抬进来。
嫁妆和彩礼都是我拿的,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王府的库房,陈响管这叫无用的形式主义。
大黄和小白两个丑东西也被陈响穿上了红色衣服,原来是不经意的丑,现在是丑的很显眼。
直到现在我也不太明白情爱为何物,娶不娶陈响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只是人们都说夫妻才能一辈子拴在一起。
陈响说她其实也没真的太理解男女之间爱恋真正的含义,只是在同我去庙会的时候,听见我许愿希望年年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怦然心动,后来她分析可能是因为我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过于帅气。
她在我面前总是自诩为阿姨,我不太懂为什么:「阿姨年轻的时候就是大 sai 迷,现在吃亏上当也不意外。」
我肯定了她看脸的毛病,上一世就听那几个暗卫说她学了轻功后就常常扒城里美人的墙头,连貌美的小寡妇都不放过。
她说我这个人心机真深,肯定是知道她能听见才故意把愿望说出声来的。
我说我没出声的时候愿望也没实现,掌管姻缘的神明肯定耳背,所以我出声提醒一下。
她有些得意洋洋:「活该你这辈子暗恋我这么久,让你上辈子总扣我钱。」
「我上辈子也许了好几年这个愿望,但是你却死在我怀里了。」我只是阐述了客观事实,陈响却突然用手背抹起了眼泪,我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哭了,是我说错话让她回想起凄惨的死相了吗?
「算了,感情缺失就缺失吧!毕竟长得帅还眼瞎的不好找。」她这么说着然后捧着我的脸「吧唧」就亲了我一口。
这次的吻终于不是韭菜味了,但为什么本该亲密无间的我们中间会有一只大肥猫仰着头看?
我说:「陈响你让猫从床上下去,粘的都是毛。」
「哎呀,是哪只小猫咪想妈妈了,怎么不走呢,不走就是想让妈妈亲亲!」陈响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大肥猫暄软的毛肚皮上。
7
「王妃,还没喝合卺酒。」一旁的喜婆出声提醒道。
「抱歉抱歉。」陈响想把猫从床上推下去,但是猫太沉了没推动。
我黑着脸往房梁上看了一眼,一个黑影「嗖」地出现把闲杂猫等拎了出去。
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陈响看着我肩膀因为箭伤留下的伤口自责不已,她说她明明都看见了叶嫣然放箭为什么还是没勇气去阻拦。
我说:「没关系的,你活着便很好了。」
我和陈响门户不对,一个是本朝唯一的王爷,一个是身世不详的孤女。但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两个人都未干预,毕竟娶一个家族无权无势的王妃才能更好地操控我。
我和陈响说其中的利害关系的时候,她却嗤之以鼻:「我愿意嫁给你,是你们皇室祖坟冒青烟。」
这种平和的日子又过了能有五年,陈响开始变得忧心忡忡,她问我皇上是不是快死了?
我说圣上才刚过完四十岁诞辰,虽说身体一直不好,但不至于吧!
她抓住我的手:「你如果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我说她净说胡话,她死了我都能好好活着,我死了她也该好好继续过。
虽然我在骗她,我上一世就真是一心求死,最后也确实如此。
陈响开始每天都担惊受怕,半夜醒了都要探探我鼻下是否有气息,要不是很快就躺下了,我真的要开始怀疑她要谋害亲夫了。
她的状态一直维持到某天夜里暗卫来报,说皇上驾崩了,陈响跟着我一下子坐起来,然后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大包袱拉着我就说要出城逃命。
我说:「我去宫里看看情况,我很快就回来。」
「去看什么,五皇子起兵反了,你去直接就是去送死。」她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我走。
「你怎么知道?」我回过头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镇静了许多:「我知天意,你之所以重生也是违背了天意。」
她又同我说了很多,我大概理解就是五皇子才是真龙天子,叶嫣然也生来就是凤命,而我应当是他们二人所必须经历的劫难。
我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所以说只有一切尘埃落定你才能再回到天界,是这样吗?」
她点了点头:「应当如此。」
「如果你想回到天界,同你家人团聚,你应当让我去。」我起身开始更衣,如果这是她的愿望,不过一死我又有何恐惧。
陈响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我知道她认同我所说的话,她同我生来冷血不同,她在意的事情太多了。
我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门,临走前我和她说:「没关系的,在你们神仙眼里,我应当只是一个按照你们安排轨迹行进之人,能帮你完成你的使命我很知足。」
我刚出了院落,就听见身后一群丫鬟大呼小叫道:「王妃您穿鞋啊!」
陈响她披散着头发光着脚向我跑过来,一边哭一边喊:「我不要那些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最后,我带着穿戴整齐的陈响一同乘坐马车进宫,她红着眼睛说:「是兄弟就要同生共死。」
我叹着气让她靠在我怀里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们是夫妻。」
她说夫妻不行,大难临头应当各自飞。
8
结果果然是五皇子起兵谋反欲称帝,事到如今我已经相信了所谓的天命。
但五皇子并未杀我而是仅仅将我的权利收回,甚至还尊称了我一句「小皇叔」。
直到我被遣到偏远封地的途中,陈响都在苦思冥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照她所说的天意我应当是必死无疑。
我说:「你要是实在想守寡,我死一下也不是不行。」
她瞪了我一眼:「言郝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我耸耸肩不再出声,省的不知道又说错什么话让她不开心,让我滚出去和那只丑猫睡。
我突然想起来几年前去世的大黄来,最后还是埋在了那棵大槐树下面,我曾提议不如埋在王府的那棵桂花树下,陈响却说:「那是它的选择,我们不应当以自己的感情而干预。」
后来在我的封地里,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我处理过最大的事不过是两国边界有两个七旬老头打架,我也不懂语言不通是怎么吵起来的。
那只大白肥猫勾搭了一个大肥橘猫,结果这只橘猫生下了三只黑猫,陈响问我是不是不太对劲,最后她自己用一套叫做「隐性遗传」的理论说服了自己。
但后来她生的孩子长相随她,她却又不干了:「为什么随我啊!他不知道他爹长的帅吗?」
我说儿子长相都随母亲,她说那下一次就生女儿,女儿一定超级漂亮。
生孩子这件事即使她是仙女她也无法控制,我三胎都是儿子,而且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年龄差以为是三胞胎呢!
「你们三出去玩,别在我这烦我。」她赶着我三个儿子别在她眼前碍眼,她说每天看着他们仨兄弟都像是重影。
的确是,尤其是每个人手里拎着的黑猫还一模一样,晃久了我都觉得眼花。
次年她终于如意生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每天亲亲抱抱举高高,我也明白了有一个和你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确实看着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