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给她

出自专栏《与光同尘》

学期末大家都在准备考试生怕挂科,公告栏上显示着那次广播室时间学校给何榕的处分,也提到陆琳给他通风报信的事,因为是女生,学校就没有过多追究。

这段时间陆琳住在外面,没机会见面对峙,苏欣也只能在宿舍想起来就吐槽两句。

今年的方程式世界锦标赛就在南城举行,比赛那天,考试周刚结束。

程熠因为获得国家级和世界级的比赛冠军,不考试也能不挂科,甚至绩点都和橙漫不分上下。

苏欣为此还抱怨过,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比赛现场人很多,她们先去了后台。

常渐笑得八卦:「哟,嫂子,好久不见。」

许白刚从国外回来,也是第一次见橙漫,笑着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这是你女朋友?谁追的谁?」

橙漫慌乱几秒,她今天穿的淡色连衣裙,腰线轻盈,露出的小腿以及膝盖往上一小节,白得晃眼,黑长直发柔软地披在身后,眉眼小鹿乱撞,连同脸颊都荡起一抹红晕:「当然,当然是他。」

话音落下,引来几个少年的大笑。

程熠靠着沙发,视线悄无声息地扫过她的腿,再往上,就这样懒洋洋地打量她,而后牵了牵唇:「嗯,挺难追的。」

「靠。」

「我去,一嘴狗粮。」

对面那道视线玩味而直接,像是早已看穿自己,她拉着看戏的苏欣离开,留下一句:「比赛,加油。」

许白看了眼女孩的背影:「我怎么感觉你这女朋友挺眼熟,好像以前见过。」

「橙漫。」他敛下眉眼,咬着烟点火。

「卧槽!」许白反应了一会,「不是,你脑抽啊?」

程熠没在意他的话,嗓音很淡:「我记得你有个朋友是混酒吧的。」

「对,怎么了?」

「帮我查个人。」

许白记下了名字,还是忍不住提醒他:「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这是干什么?看上她了?」

程熠脸上没什么情绪,不知道是回答哪个问题:「我有分寸。」

-

位置在前排,刚坐下,常渐追出来递了部手机给她:「熠哥让我放你这。」

周围突然起来一阵欢呼。

不远处赛道上,男人一身红白相间的赛车服,头盔在臂弯下,肩颈宽阔,桀骜清冷。

他朝着尖叫声方向下颌微抬,脖颈拉扯出一道流畅线条。

耳边嘈杂,橙漫依旧感到心跳怦然。

苏欣看了眼身后的红旗以及幕布上名字:「熠哥这牌面完全就是顶流啊,大屏幕上的数字什么意思?」

橙漫抬眼,屏幕上位列首位的正是程熠:「是积分排行,加上这次比赛积分,分数最高的就是世界冠军。」

「漫漫,你是不是也喜欢赛车?懂得挺多呀。」

橙漫目光躲闪了瞬,终究点了点头:「以前研究过。」

苏欣盯着她的侧颜,若有所思。

这姑娘不是喜欢赛车,她是喜欢程熠。

主持人已经介绍完参赛选手,比赛正式开始。

只见红灯暗了,剧烈的引擎声盖过欢呼声,响彻赛道。

第一个弯道之后,橙漫便看不见程熠的车,只能通过大屏幕以及讲解员的讲解了解赛况。

全场都在呼喊他的名字。

橙漫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眼眶不断涌上酸涩,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脚下宛如踩了浮云,紧张得手心冒汗。

赛道上,他身后的车铆足了精神,一圈又一圈始终咬着程熠不放。

程熠观察了下距离,轻慢移开目光同时,也跟着提速,平地提速更稳更快,他几乎毫不费力,将身后的车远远甩开。

红白车身如剑般冲破终点线,欢呼声也到达最高点。

广播响彻天际:Racing champion,Cheng from CHINA。

程熠从车上下来,抬手摘掉头盔,狂妄得分外吸引人,转头朝这一边看过来,眼神有股漫不经心的淡漠,唇边却扬起慵懒笑意。

直到他身边被媒体及教练队员挡住视线,橙漫站在原地,看着他被荣誉簇拥,忍不住收紧指尖,这个占据整个青春的少年,藏匿再久,依然在她心头,闪闪发光,无可替代。

-

苏欣不知跑哪去了,她独自回到休息室等程熠。

包里的手机一遍一遍响,没有备注,她怕有急事,再一次响起便按了接听。

尖锐的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杂种!我就应该一刀杀了你!」

橙漫愣住,慌乱间关掉屏幕,音色锋利得瘆人。

门被打开,男人刚洗完澡:「等会一起吃饭。」

她回神:「好啊。」

程熠接过手机,抬眸才发现女孩眼眶微红:「哭什么。」

被这样一说,她压抑在心里的酸涩突然绷不住,揉了揉眼睛:「感觉赛车太危险了。」

程熠怔了瞬,把人搂到怀里,失笑安慰:「我没事。」

俩人抱了一会,厉彦森几个人在门口实在看不下去:「别腻歪了,吃饭去了。」

「……」

-

吃完饭,又去了酒吧,包厢里几个男生点了很多酒庆祝。

身边坐着许白,她知道这人高中那会总和程熠总走一起,犹豫片刻:「我能问你个事吗?」

因为女孩的突然搭话,许白有些诧异:「你说。」

「程熠和他家里是不是关系不好?」

周围吵闹,许白沉默下来,既然她是程熠女朋友,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最终啧了声开口:「其实吧,程熠父母脾气不好,打啊骂的导致他患了哥尔摩思综合症,然后……」嗓音停顿,想说什么又忍住,「但现在已经治好了。」

生僻的词汇像把利剑直插她的心脏,耳边瞬间听不到任何声音。

哥尔摩思综合症是指,人长期遭受虐待,对虐待者产生依赖和情感。

长期,虐待。

橙漫指尖发颤,喉咙像是被堵住般,难以呼吸。

抬眼看去,男人正被朋友灌酒,他没拒绝一饮而尽,笑意很淡,叫人觉得很有距离感。

可他明明是那样骄傲耀眼,他们怎么可以,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酒过三巡,橙漫越发觉得空间窒息,想去卫生间,还在酒桌被劝酒的程熠闻声放下酒杯陪她一起。

洗完手出来,男人在走廊等她,身上只有一件黑色卫衣,此刻倚着墙边,低头吐了口烟,烟雾缠绕在指间,火光猩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打破安静:「我好了。」

程熠把烟撵灭,去牵她的手:「再玩会,送你回去。」

橙漫点头,轻声:「网上说,尼古丁会影响以后小孩的智商。」

「你这么聪明,小孩笨不到哪去。」

他的嗓音很低,含着笑,听的橙漫耳根发烫:「也受,影响的。」

程熠停下脚步:「想生小孩?「缓缓俯身靠近,「我帮你啊,终身免费。」

虽然这话夹杂着不要脸的成分,橙漫依然不争气地脸红了,连同脖颈都热起来,他向前逼近,橙漫不断后退,直到后背紧贴墙壁:「我的意思是少抽一点。」

「戒不掉,怎么办。」

距离很近,橙漫心脏怦怦跳,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腰,她没移开,摩擦了下在衣服底下的伤疤:「吃糖……能戒吗?」

程熠垂眸扫了眼女孩的手,从比赛结束就发现她有点奇怪:「电话谁打来的?」

橙漫没说话,许久,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嘴角。

一触即离,很软很柔。

轻轻抱住他:「程熠,我不会再让你疼了。」

程熠大脑空白刹那,血液凝滞,内心那块漆黑,暗无天日的地方,裂了个缝隙,缓缓发出新芽。

他深知这是自己一个人的困局,可他不甘心,他用最阴暗的方式去报复,不拒绝她的靠近,带着目的答应和她在一起。

任何母亲喜欢的,他都想撕碎,不管是物,还是人。

可现在,清晰的听到心脏打鼓的声音。

自始至终都是他卑劣不堪,贪图觊觎那一片纯粹皎洁。

程熠摩擦着她的手腕,模样透着股坏劲:「一个哪够。」

两人脖颈快到贴到一起,橙漫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那他,肯定也能感知到自己的心跳频率。

仰头对准他的唇,又亲了一下。

程熠眼眸越发幽暗,低声:「不够。」说完直接吻了上去,揽住她的腰向自己靠近,似乎要将她揉进血液里。

橙漫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像是安抚一头狂躁的野兽。

他渐渐迷失最初的意识,所有防备,尖刺,这一刻,通通坠落。

包厢里厉彦森看了眼时间,他知道程熠喝了不少,有点不放心,拉着喝得正嗨的常渐一起去找。

没走多远,两人愣在原地。

熠哥正把人家姑娘压在墙边亲。

苏欣从后面跑上来:「你们看什么呢,卧槽……」话还没说完嘴巴被捂住,厉彦森快且稳地带着她转身。

默默往回走。

常渐没忍住:「禽兽!」

厉彦森赞同:「禽兽不如!」

苏欣咬牙切齿:「简直禽兽不如!」

三个人恶狠狠地说完,脸上却挂着相同的猥琐笑容。

-

晚风带了凉意,回去路上,橙漫内心依然无法平静,思绪倒退暗恋时的心酸,告白时的紧张,再到现在,接吻时的悸动,都像一幅绚烂的画摆在自己面前。

这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此刻真真实实发生了。

回到公寓进门,喝了酒的缘故,后知后觉想起什么,缓缓抱住他:「还没恭喜你获得冠军。」

听出她嗓音沉闷,程熠顺势将女孩抱坐在旁边柜子上,附身与她平视:「不开心?」

橙漫想了会:「只是担心,我怕你……」她没说下去,别过头,「我怕我守寡。」

程熠笑了,眸色越发深邃,「咒自己男朋友?」

她被看得脸颊发烫,想推开,却直接被男人压在墙壁上,没反应过来,唇被堵住,滚烫呼吸含

着丝丝酒气,充斥所有感官。

腰被道力量扣着,侵略性十足,运筹帷幄,一寸一毫让她避无可避。

一路到卧室,暧昧横生。

程熠终于松开她,手臂撑在她的耳侧,探寻着吻了吻女孩锁骨,嗓音沙哑:「给么。」

橙漫思绪被搅得混乱,眼眶涌起蒙蒙雾气,她感觉今天的程熠很怪,可又觉得眼前是真实的他。

抬眼撞进男人的黑眸,这是她用心喜欢的男生,她不会后悔,抬手攀上他的脖颈。

程熠喉结微沉,而后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压在枕面上,呼吸交错开,女孩嘤咛哭声,他通通听不到,只是温柔而珍惜地拥着她深入。

窗外夜色缭绕,蝉鸣低响,白墙投映晃动的剪影,绚丽的烟花轰然绽放。

她感觉宇宙在爆炸,银河璀璨,冰川融化,天空挂着皎洁,世界的声息就此消失。

当月亮的位置变换半圈,心灵的契合在交融中溶解,凌晨的微风夹杂着凉气,人精神也回还。

女孩一点力气没有,任由他帮自己收拾干净,程熠不厌其烦地吻了吻她的唇:「这就累了?」

橙漫有些羞有些恼,转身不看他,而后又被搂过去,指尖恰好碰到他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她细细摩擦着,似乎想感受他当时的感受。

男人眉宇凌厉,拿烟的动作一顿,捉住她的手裹在掌心:「别碰。」捞起打火机时想起什么,终究没有点燃,只是将烟夹在指尖把玩。

橙漫脸颊靠着他的心口:「程熠,你给我讲讲以前吧。」

周围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程熠垂着眸,遮住所有涌动的情绪,许久呼出一口气:「我看到他心脏还在跳,却被人开肠破肚。」

他的音色沉缓,像是在黑暗里给自己筑起一座城门,第一次对外人打开。

「她用手扯出内脏,却不让他死,像玩玩具一样,在笑,对我笑。」

直白僵硬地说着,再一次陷进那个地狱午后,其实他隐瞒了许多,他没说之后再也睡不着,病态般地活着。

下一秒唇瓣一热,他的神经也跟着刺了下,垂眸,对上女孩清澈的眸。

橙漫有点后悔开这个话题,唇贴了几秒缓缓摩挲:「都过去了。」

程熠一直看着她,似乎想把她看透:「不用可怜我。」

她摇头:「不是可怜,我只是后悔高中没有鼓起勇气认识你。」

男人没说话,沉默片刻,侧身扔掉烟。

橙漫感受他的动作,有点紧张:「干嘛……」

程熠翻身压过去:「继续。」

这一瞬,他想给她,把所有,一切都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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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是橙漫最忙也是最幸福的暑假,赌了一把直接考钢琴 3 级,没想到真过了。

开心的同时,也感受到程熠的禽兽,练琴都腰酸背痛,有时男人还笑话她,而后又心疼地给她揉了揉腰。

「还疼?」他问。

橙漫直接红了脸,她是猫性体质,感觉到自己被宠着,就爬上了头:「不要理你!」

他扬眉:「昨晚是谁勾着我……」

「不是我……」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最后索性,「是你勾的我.」

程熠笑了瞬:「嗯,橙漫说是我勾的她。」

「不对,只说后半句。」

「嗯,我喜欢橙漫。」

「……」

-

开学后她约苏欣去逛街,想给程熠挑个礼物。

可逛了半天,都没看到合适的,他似乎什么都不缺。

「快,漫漫我给你拍个照。」苏欣拉着她站到一个维尼熊旁边。

橙漫皱着眉头,还在为没挑到礼物烦躁,所以拍出来有几分凶巴巴的感觉。

夜晚无聊刷手机,才发现苏欣竟然把今天逛街拍的那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配文:谁的小可爱走丢了!

她又气又想笑,视线下沉看到了程熠的评论:我的。

下面都是朋友的起哄和调侃。

屏幕微弱的光打在脸上,橙漫想到什么点开手机相册,有许多俩人合照,但程熠不喜欢拍照,每当她举起手机记录生活,他就偏过头躲避。

可即使偏过头,依然能看出男人的侧颜清劲,有时候他给自己去买东西或者结账,她就对着他的背影拍,回头看竟然拍了这么多。

橙漫躲进被窝里,嘴角微翘,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充胀得满满当当,飘起粉色泡泡在周围炸裂撒下甜滋滋的气息。

她突然想到要送程熠什么了。

-

放了小长假,常渐在群里大喇喇地喊去喝酒,破天荒苏欣没出来活跃。

见面询问才得知这姑娘和厉彦森吵架了:「是因为什么吵的?」

苏欣皱着眉,从货架上拿零食:「他说毕业结婚,那时候我工作还没稳定,不想那么早结婚。」

橙漫听得微愣,他们已经想到这么远的事了吗:「可以多沟通一下。」

苏欣若有所思地点头:「狗厉彦森惹我生气还不回消息,你说他是不是手断了?」

女孩失落地戳着手机屏幕,印象里苏欣爱笑,性格明媚,和她完全不同,她也不知两人怎么会玩在一起:「可能是,需要你去揍两下。」

苏欣笑得大声:「熠哥惹你生气,是不是也得揍两下?」

「我舍不得。」

「靠!」

这一边,常渐来得早订了包厢,后脚程熠也来了:「哟,熠哥来这么早?」

程熠嗯了一声,脱下外套:「橙漫呢?」

常渐笑着调侃他:「怎么跟儿子到家找妈似的,群里说已经在路上了。」

男人皱眉舌尖舔了下嘴角,像是在忍耐什么,低声:「来根烟,快点。」

常渐一下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胸腔都微微震颤起伏,一边掏烟一边嘲笑这副妻管严的模样:「熠哥你怕什么,橙漫没这么快到,再说了,这抽烟哪能说戒就戒,得慢慢来。」

打火机燃起,烟还没送到嘴边,包厢门打开。

周围一瞬安静。

他漫不经心地将指尖收回,烟也落在旁边茶几上。

橙漫走在后面,最后才进入包厢,对眼前这场景毫不知情:「怎么了呀?」

程熠牵过她的手,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没事,怎么穿这么少?」

常渐:「……」

人到齐后,明显气氛有点不对,厉彦森最后直接拉着苏欣出去说话。

她收回视线:「厉彦森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

程熠没什么表情:「不懂。」

橙漫没说话,真心喜欢的一个人是想结婚的,她和程熠以后会结婚吗。

「我们毕业后也结。」

男人音色散漫,懒懒地侧头,听得她心头一跳,被握着的手也出了些薄汗,滚烫又黏腻:「我去下洗手间……」

掌心柔软消失,程熠弯了弯嘴角,连续训练的疲惫似乎减淡了些。

常渐又狗腿似的跑到他身边:「橙漫走了,来一根?」

他喝了口酒,淡声:「戒了。」而后也起身往外走。

-

橙漫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被身后声音叫住。

「学长?你怎么在这?」

夏文笑着走近:「班级聚餐,你呢。」

「和朋友一起来的。」

短暂的尴尬几秒,因为那次论坛南洋双程传得沸沸扬扬,莫名的自卑使他没有再去打扰她。

夏文心头忍不住扯了瞬,只能找一个同学之间的话题与她聊天:「我明年要去英国留学了。」

橙漫诧异片刻:「挺好的啊,恭喜!」

夏文笑了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到时候要不要来送我……」

「送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橙漫下意识地转身,来不及说话,手就被握上十指相扣。

两个男人相对而战,像是无声的对峙,对方压迫感实在太强,夏文移开眼对着旁边女孩:「我就先走了,电话联系。」

一路上明显感觉周身温度低了几分。

回到包厢,橙漫见他不说话:「你干嘛?」

男人沉着脸:「我倒是想呢。」

橙漫反应过来,脸色微红,当没听见:「我和学长在外面碰见就说了会话。」

「你对他笑了。」

「这不是礼貌嘛,你和女生说话也会笑一下的。」

程熠转头,「不会。」

她突然有些束手无策,刚要继续开口。

「漫漫,过来陪我唱歌。」苏欣扬了扬话筒,朝她招手。

橙漫「哦」了一声,准备起身,手腕又被扯回原地。

苏欣接触到那道冷冰冰的眼神,默默闭上嘴。

「你都是这么哄人的?」程熠漫不经心地把玩女孩的指尖,却透着浓浓的占有欲,想到刚刚在走廊上看见那一幕,心口就来了团火。

橙漫看着他,手腕温热触感缓缓向下直至十指相扣:「那该……那该怎么哄。」

「自己想办法。」

「……」

酒过三巡,不知谁说楼下大厅有表演,包厢瞬间空荡。

苏欣喝醉了,厉彦森打了声招呼,便拖着吵闹要睡觉的女孩离开。

「我们要不要也下去。」

程熠喝了口酒反问:「还没想好?」

橙漫呼吸一窒,握着水杯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能提示一下吗?」

女孩模样正经,眼眸漆黑泛着亮光,看得喉咙发痒,程熠放下酒杯,有些无奈地拉着她抱到怀里,轻声:「橙漫,别勾我。」说完唇准确无误的对上。

舌尖热意弥漫,橙漫红着脸手指攥紧面前衣襟,缓缓往上攀上他的脖颈,仍由沉溺在这无边的温柔旋涡里。

---

转眼深冬,橙漫从没想过再一次听见陆琳的名字还会在学校公告栏上。

铺天盖地都是她在酒吧的不堪事迹,甚至有男生闹到学校来,说她骗钱。

橙漫只是看着没做评论,她想平凡普通的活着也挺幸福的,至少她现在很幸福。

南城十二月末的寒风吹在脸上像是冰刃,今天是一年中最后一天,他们约好一起跨年。

站在露天阳台能俯瞰整座城市,但她却无心看风景,收紧羊羔毛外套,将头发散下来才觉得暖和些:「他们怎么还没到。」

苏欣挂上最后一个彩灯,坏笑看她:「想熠哥了?放心,说好一起跨年的。」话音刚落,远处门口传来少年说话的声音。

「熠哥终于来了,你女朋友想了你好几遍,刚刚叨念完。」

「巧了,去趟超市,他还说我们漫漫不吃辣,恶心死一群单身狗。」常渐将食材拿出来,说完在场都起哄似的笑了起来。

程熠跟着笑笑,没有反驳,他今天穿的黑色羽绒服,眉眼凌厉,抬手将叼着的烟扔进垃圾桶,撩起眼皮走向女孩,「冷不冷。」

明明刚刚还哈着冷气,因为苏欣一句话,她的脸颊又蔓延热意:「不冷,我没有想你好几遍。」说着竖起两根手指头,「就两遍。」

程熠像是被逗笑了,黑眸浸满亮光,压下她的手指包裹在掌心:「多想几遍也没事,老子喜欢。」

「别腻歪了,过来吃饭。」露天阳台下,常渐将买好的食材放到火锅里,低着头不知对谁说的。

厉彦森正帮苏欣拉上棉衣拉链,听到这话动作一顿。

「你俩又和好了?」常渐饿得不行直接开动了,半开玩笑地目光落在对面。

「没有,是他天天黏着我!」苏欣说着直接扯过衣摆,小跑地坐到橙漫旁边。

厉彦森拉开椅子无所谓道:「对,也就我忍得了你那作劲。」

「你什么意思!」

两人说相声般斗嘴,又岔开别的话题。

程熠坐在对面,没怎么吃,黑色羽绒服敞开,听他们吹牛逼,唇角懒懒地勾着,风吹过,模样清隽。

橙漫倒是挺喜欢他寸头的模样,虽然看起来比现在凶。

常渐吃得半饱,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明年你俩准备在哪实习?」

饭桌有一瞬安静,他们都是金融专业,苏欣耸了耸肩,转头问:「漫漫,你去哪?」

橙漫沉默一会:「想去钢琴机构试试。」

这与专业跨度相差较大,程熠没有多惊讶,似乎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眼底清冷退去,手放到外套口袋里,摩擦了瞬丝绒盒,低声问:「愿意出国吗?」

说话的同时与烟花声重合,大家都冲向栏杆去看。

烟花在天空化作流星拖着余光消失在尽头,耳边是隔壁楼传来新年快乐,常渐直接大声回应,一片欢声笑语。

橙漫站在他们身后,在这人声鼎沸的火光里,她独望向他,男人也垂下眸四目相对,而后笑着将她搂到怀里。

-

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早已夜深人静,程熠敞着腿坐在沙发上,只开了一盏壁灯。

脸颊隐匿在半昏暗中,五官颓而精致,此刻一直盯着手里的戒指盒,他不懂那天路过为什么会买,可真要送的时候,他退缩了。

那种出自心底的胆怯,怕她知道一切真相后模样。

手机不停振动,朋友圈下是朋友的起哄评论,他没回,点开橙漫的聊天框,删删改改不知道发什么,索性关掉手机。

电话铃声响起,是精神病院的,程熠扫了眼又放下手机,在铃声停了又响之后,才缓缓接起,沉默听着电话里医生的声音,也缓缓坐直身体。

学校宿舍里,橙漫刚洗完澡上床,就听见苏欣在床下摇着手机咋呼:「快看朋友圈!!!」

她闻言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随后猛地一顿。

没有配任何文字,程熠分享了一首歌。

《慢慢喜欢你》。

底下评论炸开了锅。

常渐:熠哥官宣牛逼!

厉彦森:这官宣方式比我强。

苏欣:啊啊啊啊啊!

……

明明只是一首歌,橙漫却感觉有一束属于她的烟花于心头怦然炸开,弯嘴嘴角想给他发信息,却看到父亲的聊天框。

是前几天橙苏伟说要回国看望她,因为事多,还有时间差,她忘记回复了。

迟疑几秒还是回了个越洋电话过去,嗓音生涩:「……爸。」

橙苏伟是在她初二那年和母亲离的婚,独自去国外打拼,上了大学他打电话过来,才得知他开创的公司已经走上正轨。

之后他们便会在网络上联系,或许是太久不见,她养成了和父亲客气的习惯,甚至聊天都有点尴尬。

通话结束时,橙漫也没了其他心思,盯着床帘发呆,时隔多年再见,紧张同时又有些期待。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亲情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

效率很快,橙苏伟回国那天,橙漫感觉应该把男朋友介绍给他认识,可白天打电话都无人接,直到晚上程熠才回电话过来。

那一边很安静,男人好像在抽烟,低声问她什么事。

橙漫满腔的表达欲也渐渐熄灭:「今天很忙吗,我……」

话音被打断,她听见程熠略显烦躁的声音:「明天回去再说。」

回哪,现在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他通通没说,橙漫垂眸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明明早已膨胀的安全感,此刻像漏了气,而回过

头来看,这段感情里,她依然是弱势。

饭桌上,橙苏伟穿得得体,再一次和女儿见面,他也是紧张的,问东问西见她闷闷不乐,便转

移话题:「漫漫要不要考虑去英国?爸现在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橙漫抬眼,视线落在父亲眼角的皱纹,脑海中跳出那天饭局,她说要和程熠留在南城:「爸,我没想过。」

橙苏伟笑容微僵:「不用这么急回答,我刚好要留在国内一段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

回去路上,恰好撞见苏欣也从外面回来:「漫漫,你去哪了?」

「吃饭的,怎么了?」

苏欣摇头,突然多愁善感:「听说教练让熠哥去美国训练和留学,是不是代表我们也见不到了?」

她蓦地停下脚步:「什么见不到?」

路灯暗,苏欣没注意,以为是她不去美国:「那你俩异国恋吗?」

橙漫听得愣神,为什么自己从来不知道他要去美国的事,她是他女朋友不是吗,为什么他从来没和她说过。

让苏欣先回宿舍,而后直接去了公寓。

周围冷清,明明是一起待过的地方,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烟火气。

橙漫犹豫了去又拨了通电话,直到机械女声响起无人接听才挂断。

她窝在沙发上,突然感到一丝下坠感,像沉入水里,风平浪静,却没有着力点,只能任由自己一点点下沉。

她又做了那个梦,和程熠刚在一起那天晚上的噩梦。

迷迷糊糊间,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缓缓地睁眼,反应了好一会,看见程熠正面前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梦,直接起身抱住他,眼眶微热。

程熠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任由她抱着:「怎么睡沙发上。」

橙漫确定几遍这不是梦,才松开他,红着眼问:「你是不是要去国外了?」

程熠动作一顿,他确实想过,想带着她一起:「不去,我妈病了。」黑眸深不见底,嘴角泛起苦笑,「她要我救她。」

昨天,就在昨天,他的妈妈,明明疯掉的人,在生命脆弱时刻,清醒着忏悔,让他救她。

橙漫安静地与他对视,都说爱是接近神性的慈悲,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太阳不能照亮的东西,一支蜡烛却能。

总有人把你的百炼成钢化成绕指柔,教你温柔对待这个世界。

程熠缓缓将头靠在她的颈窝,许久,音色闷得发哑:「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她怔愣片刻,以为在为昨天没回消息道歉,故作生气地推了推他:「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程熠笑了,将女孩抱得更紧:「嗯,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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