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我同他打小就不对付。

半个月前,为了争夺一份桃花酥我俩大打出手,结果桃花酥洒了一地,我气极反笑,趁其不备一脚将他踹下了湖。

他也没放过我,当日就派人寻了两条毒蛇拔了牙,夜半三更拎着潜进侯府,趁我熟睡之际,扒开我屋顶的瓦片,扔进了我的屋子,然后他也不知道走了哪辈子霉运,脚下一滑竟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没作出丝毫反应,就那么直直摔了下来,当场昏迷。

本只是受了些轻伤,预想着顶多晕上一日人也就醒了,他爹还打算等人醒了将人捆了,同他抓来扔进我房里的那两条拔了牙的毒蛇,一起关进柴房,让他反醒两日。

但人却迟迟未醒,气息还越来越弱,险些就此没了,一连昏了十来天才醒过来。

刚能下床就约了我,在一处幽静的凉亭见面。送了我一包云芝阁的桃花酥,还捏了一块非要亲手喂我。

这实在太吓人了。

我觉得他定然是在里面下了药,虽不至于是什么致命的毒药,但一定有问题。

倒也不是我多想,我家同闲王府虽是世交,但我同祁钰却是打小就不对付,第一次见面我俩就动了手,他咬破了我的胳膊,我挠花了他的脸。此后更是你踩我一脚,我插你两刀。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半个月前为争夺云芝阁当日售出的最后一份桃花酥,我俩大打出手,结果谁也没吃成,包着桃花酥的纸包破开,桃花酥洒了一地,我气极反笑,在他黑着脸离开的时候,趁其不备一脚将他踹下了湖。

他也没放过我,当日就派人寻了两条毒蛇拔了牙,夜半三更拎着潜进侯府,趁我熟睡之际,扒开我屋顶的瓦片,扔进了我的屋子,然后他也不知道走了哪辈子霉运,脚下一滑竟从屋顶上滚了下来,没作出丝毫反应,就那么直直摔了下来,当场昏迷。

在床上躺了十多天,险些断了气息。

这才醒了两日,就约了我单独在这里见面,送了我一包云芝麻阁的桃花酥,还非要喂我吃下去。这里面要没问题,就见鬼了。

见我不张嘴,一个劲的往后仰,祁钰面露恼意

「苏俞渝,本世子亲手喂你点心,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实在很想唾他一口。这桃花酥明摆着就有问题,还要我识好歹。若不是他刚醒,身体脆弱,怕打起来他再出个好歹,我都想直接朝他动手。

我觉得他委实心眼小,他干坏事的时候自己出了意外,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看在他差点死了的份上,我决定跟他讲讲道理。

「因为那包桃花酥我将你踹下了湖是我不对,但你不也给我房里扔了毒蛇,我俩已经扯平了,你干坏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从屋顶摔下来,出了事,不能赖到我头上,这包桃花酥你看你是不是要收回去。」

他脸色乍青乍红:

「闭嘴!!我没在里面下药!」

我对他的话十分怀疑

「那要不,你先尝尝。」

「呵!」

他冷笑一声,朝着手里的桃花酥咬了一口,再度递过来,简言意骇

「吃!」

我沉默的看着他手里被他咬了一口的桃花酥。真的是我猜错了,里面没下药。

莫不成是他这次死里逃生,想通了,这么做是想同我和解。

只是他都咬了一口,叫我怎么下嘴。

察觉我的视线,祁钰也反应过来,眸中带恼,重新捏了一块递到我唇边。

我怒了努力实在是张不开嘴,决定还是不为难自己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你的心意我大概明白了,你若是想同我和解,我答应便是,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就不去主动招惹你,这桃花酥我就不吃了,你不是喜欢吃吗,你自个留着吃吧。」

他瞪着我,眼睛里突然就蓄满了泪水,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哗的往下流。

我蹭蹭后退两步。

他娘的,这桃花酥果然有问题。为了坑我,竟然想了出同归于尽的法子,不惜自损一千,以身作饵,果然够狠。幸好这药效发挥的快,我没被他哄的吃下去。

祁钰脸上有片刻空白,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痕,眼神一瞬间厉的想杀人,手指哆嗦险些将手中的桃花酥捏碎了,咬牙切齿的问我

「你为什么不吃。」

我莫名有些想笑,委实好奇他在里面下了什么药,能让人泪落不止。

「我说了我没作手脚!」

他恼怒的伸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语气坚决,脸色青黑一片。

只是他这幅眼眶红红,不住落泪的模样,委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别说这幅样子看久了竟还有几分惹人生怜。

虽然我同祁钰不对付,处处看他不顺眼,但却从不否认他是个难得的美人,凤眼薄唇,雪肌玉肤,容色之盛,比他当年曾号称京中第一美人的母亲还要好看上三分,只是平日里惯爱沉着一张脸,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脾气还不好,见了就让人想揍,如今眼泪消弱了他周身的戾气,配着他还苍白着的面色,竟有几分梨花带雨,柔弱可欺,病弱美人的味道。

我暗暗咂舌,这可真是见鬼了。

眼泪越流越凶,像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祁钰脸色越来越黑,猛然停住动作,神色扭曲,捏在手上的桃花酥簌簌的往下掉着碎屑,骂了一声该死,面带恼怒的朝我看过来

「你怎样才肯吃?」

「你觉得我脑子有坑吗?」

「我说了,我没在里面做手脚,你若不信,我可以,再帮你,试试。」

我狐疑的看着他,他这会眼泪倒是止住了,只是眼睛还红通通的,沉着一张脸,恶狠狠的往嘴里塞了两块桃花酥,囫囵的吞了下去,模样像是要吃人。

这到叫我迷糊了

「既然里面没下药,你刚刚怎么莫名其妙哭成那幅德行?」

「我得了眼疾不行,你到底吃不吃?」

祁钰脸色青黑,眸中带恼,手中捏着桃花酥,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给我塞进去。

我觉得他实在不对劲,委实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的非要喂我吃下去。

不过他这幅模样显然是不达成目的,不会罢休了。

我暗暗后悔不该付他的约,他现在这幅样子,打又不能打,既然桃花酥里没毒,为免继续同他纠缠下去,我只能妥协同他坐下强忍着不适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块。

说实话对着他这张脸,我总会生出他喂我吃毒药的错觉,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好不容易他没有再喂的意思,忙擦了擦嘴站起来。

「那个桃花酥我也吃了,你看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

祁钰擦手的动作僵住,捏着巾帕的手背暴出青筋,深吸了口气,红着耳根朝我道。

「你送我回府。」

我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我答应同他和解,已经是看在他差点死的份上,这怎么还得寸进尺要求我送他回府呢?再者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子,他是怎么好意思开口,让我送他一个男人回家的!

他脸色难看

「我才刚醒了两天,身体虚弱,叫你送我回府还让你为难了吗,别忘了若不是你先将我踹下了湖,我也不会想着报复你,失足从屋顶上摔下来险些丧命,在床上躺了这么多日子。」

我忍不住反驳

「那你若不同我抢那份桃花酥,最后将整包点心洒了,害我没吃成,我会将你踹下湖吗?」

他瞪着我,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就算我出事同你撤不上关系,我们两家总归是世交,我现在身体不适,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你送我一次又怎么了?」

我噎了一瞬,还是有些不情愿,他表现的这般奇怪,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万一憋着什么坏心思,他这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身体还没养好,我也不好报复回去,怕不是要吃个哑巴亏。保险起见还是离他远些好。

可他若真的身体不适,又没带随从,我们两家的交情摆在那,我也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我犹豫半晌,摸了摸钱袋不舍道

「那要不我帮你雇辆马车?!」

祁钰依然对此不满,语气执着

「你送我!我既同你和解,便不会再对你做什么,而且我现在身体虚弱,也打不过你,你难道还怕我不成。」

话虽如此,但他这般坚持非要我送,更显得有问题了。我十分坚定的摇头。

「不送!」

「你」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瞳孔骤然一缩,闷哼一声,猛然揪紧胸口弓下身去,牙关紧咬,脸上血色褪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我蹭蹭后退两步

「你别想着碰瓷啊,碰瓷我也不会送你。最多帮你雇辆马车。」

祁钰满头冷汗,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勉力抬眸,瞪了我一眼,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摔了下去,身体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死死揪着自己的胸口。

我瞬间变了脸色,他娘的,不是装的!

好在他这幅样子也没持续太久,很快便缓劲过来,抬手擦干了唇上的血迹,冷汗津津的慢慢坐起身来,我擦了擦头上被他吓出的冷汗,犹豫着松开扶着他的手。

「你真的没事了吗,你这犯的什么毛病?」

祁钰脸色沉的厉害,眼底隐隐带着几分火气,拳头捏的死紧,半晌垂下眼睫

「心疾,受不得刺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我是真的不舒服,没憋着什么坏心思,你能送我回去吗?」

我呆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震惊他得了心疾,还是该震惊他竟然会用这般示弱的语气同我说话。

不过就是从屋顶上摔下来,不仅人险些没了,怎的还摔出了心疾,虽然这事听起来不太靠谱,但他刚刚那副模样委实也做不了假,确实像心疾发作的样子,还挺严重。

我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活不长了。」

受了刺激,所以行事才会如此古怪。

祁钰脸色黑了一瞬

「怕不是要叫你失望了。」

我舒了口气,听着中气还是挺足的,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死了,抬眸瞥了眼他缓过来些的面色

「那我还用雇马车吗?」

他朝我腰间的钱袋瞟了一眼,呵了一声,抬手抚上了心口。

「……」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车厢不算宽敞,我看着祁钰那张脸,摸了摸腰间的空了大半钱袋,实在有些痛心,只叹世事无常,没想到我还有替祁钰花银子的一天。

一路相安无事的将人送到府门口,等人进去了我才松了口气,手指轻轻叩着车壁,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既然没憋着什么坏心思,为什么如此执着的非要我送他回来。

尤其他才犯过病,不在家老实呆着,第二天又派人来传信,约我出去见面。

我委实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谨慎起见直接拒了他的约,结果下午他便光明正大的登门拜访,说要感谢我昨日送他回府。

我盯着他手上拎着的印着云芝阁字样的纸包,额头忍不住冒汗。

我可不相信他是真的来感谢我。毕竟我昨日送他回去,可不是情愿的。

可昨日他才同我和解,虽然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除了叫我送他回府,没使什么坏。他如此郑重的登门拜访,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娘倒是满脸欣慰,对我俩能和解好一阵感慨。直说要留了人下来吃饭,叫我陪他先聊,自己亲自下厨去张罗晚饭。

我娘一走,他便将屋里的下人支出去,然后十分熟练的将纸包摊在桌上,捏起来当着我的面吃了一块,向我证明了里面没问题,然后捏了一块朝着我唇边递过来。

我要接,他也不撒手,执着的抵在我唇边。

我将头撇开,简直想给他跪了。

「祁钰,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能直说吗?要不你在边上看着我自己跳进湖里给你解解气。」

别这样子总要让我提心掉胆啊。

祁钰冷着一张脸,语气着实算不上好

「感谢你昨日送我回府,你还花钱替我雇了马车,我喂你吃块点心以示感谢。」

「大可不必。」

你这样子可一点也看不出要感谢我。

他不为所动,十分执着的将点心抵在我唇边。

未免僵持下去被人看见,我只能憋屈的张开了口。

等他没再喂的意思,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解了解腻。

「你的心疾没事了吗?」

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养着,跑来折腾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对我的关心,祁钰显然有几分不自在,神色带着些别扭,半晌才垂着眼睫道

「暂时没事。」

因着离晚饭时间还早,他提出让我领他在府里转转。

我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领着他逛园子。

逛到一半,他突然停下,面色涨红,脸上表情裂开了一瞬。

若不是地面干净,我差点以为他踩着了狗屎。

「怎么了?」

他吸了口气

「刚刚眼花,以为踩到只虫子。」

我暗道他事多,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矫情。只是接下来的时间,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眸色晦暗,时不时装作不经意的瞟我一眼。

我头皮发麻,总觉得他在算计我。

好在直到丫鬟来唤我们去用餐,都无事发生。

我娘亲自下厨,晚饭十分丰富,我爹不在饭桌上只有我们三人。

没看出来他还挺会讨人欢心,一顿饭几句话,就让我娘对他喜笑颜开,一个劲给他碗里夹菜,让他喜欢的话就常来。

吃完饭后,见人要走,我刚要舒口气,他便扫了我一眼,朝我娘道

「我身体突然有些不太舒服,出来的时候也没带随从,婶婶能让俞渝送我一程吗。」

我娘只道他身体还没好,累着了,不仅同意了还叫人备了马车。

我有些难以置信

「娘,我可是个女孩子。」

我娘嗲怒的瞥了我一眼

「女孩子,你上房揭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自己是女孩子,不过叫你送个人,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更何况你爹应当是在闲王府同你闲王伯伯喝酒,正好你将人送回去,把你爹接回来,有问题吗?」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

未免祁钰明日再用这个借口找上门。上了马车我十分真诚的同他道

「是我娘叫我送你回去的,顺便接我爹回来,你若要感谢就去感谢我娘,别来找我了。」

祁钰没作声,一路上都冷着脸闭着眼睛假寐。

我也没搭理他,等到了目的地,没用脚凳便跳下了马车。

他跟着探出身子,探到一半暮然僵住了,额角青筋直跳,浑身透出一股子戾气。

我疑惑的看着他,实在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

半晌他才探出身子,垂着眼睫,捂着胸口,神色僵硬的朝我道

「心口有些不舒服,能扶我一把吗?」

人都送回来了,我到也不介意再多扶一把。

而且我爹现在,在闲王府,若是知道祁钰不舒服要我扶一把我都不肯,定然又要对我说教。

只是他的样子委实有些奇怪,我将手递给他,心下不由暗暗警惕。

他扶着我的手从脚凳上下来,才下了两阶,便一脚踏空,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俩从小打到大,每每见面都要时刻要防备他出其不意的偷袭,身体早形成的本能反应,见他扑过来,心神紧绷之下本能的侧身躲了过去。

他擦着我的衣角摔跪在地上,咚的一声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他好像,不是,要偷袭我!

我神色僵硬的朝他看过去。

祁钰双手撑着地面,脸上青红交错,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瞳孔放大,直挺挺倒了下去。

守在门口见他摔了,原本怕他要面子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侍卫,慌乱的冲过来,将人抬了进去。

「快去请太医,世子又晕了!」

好在人除了脉象弱些,别的到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膝盖磕青了,手因为落地的时候撑了下地面擦破了点皮。

我爹满脸怒容的数落我

「他摔下来你扶一把怎么了,你怎么就见死不救,非让他摔地上,便是你俩不和,他这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你怎么就不能帮一把。」

「……」

我垂头听训,难得有些自责,但本能反应,我也很无耐啊。他突然踏空,我还以为他是想偷袭我,而且不过只磕了一下就受不住晕过去,成了这幅样子,他现在委实太过娇气了些。

闲王妃揩了揩微红的眼角

「这事怪不得俞渝,钰儿一个大男人,那么大个子朝她扑过去,她若不躲开,压她身上两人怕不是要一起摔地上,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俞渝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更何况太医刚也不说阿钰也没什么大碍,你也别怪她了!」

「而且昨日他不舒服还是俞渝送他回来的。两人都和解了,他下马车的时候俞渝不是还扶了他一把。」

我爹脸色这才缓了些,待上了回府的马车上,脸色便又沉了下来,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人你到底扶不扶的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便是个胖子砸你身上,你若想扶脚下也不见得会移上半分。」

「他到底是你闲王伯伯的儿子,你俩上次胡闹他从屋顶上滚下来,险些没了,身体也出了问题,虽然没人怪你,但到底同你不能完全撇开干系,如今你俩既然已经和解了,以后便多照看着他些,否则他若再有个好歹,你闲王伯伯他们怎么受的住!」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十分在理,想着闲王妃泛红的眼睛垂首应了声好。

便是他表现的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打着什么主意,日后坑了我,看在他如今这般身娇体弱的份上,我也不会同他太过计较,这么一想委实有几分憋屈。

回去后我娘得知这事,也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叹了口气。

第二天亲手做了两样拿手的点心,叫我拎着去探望,看看人醒了没,若醒了顺便同人好好道歉,说好不容易和解,可不能又因这事生了嫌隙。

因着心里有愧,我也没拒绝。只是隐隐有些嫉妒,毕竟这两样点心平日里我想吃她都嫌麻烦不肯下厨,只我生辰的时候才会做给我吃。

不知道祁钰见到点心还会不会莫名其妙的硬要喂我。若是他硬要喂,这点心我惦念了良久,也不是不可以再妥协一次。

祁钰看到我,眸中闪过一抹羞恼,冷着脸撇开头去

我讪讪的朝他笑

「我以为你要偷袭我,本能反应,一时没控制住。」

他脸色更黑了,额角突突跳了两下,半晌才转回头来,敛着眼睫同我道

「我只是一时头晕脚滑了,我既然同你和解了就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我现在身体不好,若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你能别任我摔地上了吗?」

他本就长的好看,此刻脸色还有些白,手上缠了两圈纱布,一袭白衣,坐在床边,低眉顺眼,仿若病中西子,看上去委实让人有几分心疼。

「我尽量。」

我撇开视线,对他这幅模样居然有些招架不住,这可真是太可怕了,若哪日他用这模样坑我绝对一坑一个准。

我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端出来摆在桌上。

「我娘做了几样你喜欢的吃食给你,便算是我同你赔礼道歉了。」

祁钰抬眸看了一眼,绷着脸,朝我伸出手

「昨日膝盖磕青了,有些不便,你扶我过去」

看着床塌到桌边这丁点的距离,我心情委实有些微妙,到也没拒绝。

谁料他刚站起身来,脚下便是一软,朝我倒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就想躲,退了半步后,生生忍住了,为免人摔下去还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祁钰身体瞬间僵住,僵直着身体从我怀里站起来

「刚刚一时腿疼没站稳。」

我神色纠结

「你腿磕的不严重吧。」

只是青了,便是有些不便,也不至于站都站不稳吧,他不应当这点疼都受不住啊!

祁钰表情滞了一瞬,阴沉着脸道

「严重!」

我总觉得他有些恼羞成怒,应该是我感觉错了,他总不至于是故意的,图什么,若说是想坑我,他什么也没做,若说是想占我便宜,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以他这幅容貌,明显是他要吃亏。

我暗暗摩挲了一下手指,别说他腰还挺细,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冷香,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香料,挺好闻的。

祁钰在桌边坐下,指尖还没触到点心,便顿住了,额角青筋欢快的蹦了两下,神色僵硬的将手收了回来,嗓音带着两分难以启齿的艰涩。

「手上缠着纱布,不太方便,你喂我吧。」

「……」

我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实在不明白他这又要搞哪一出,只是要我喂他这事,属实有些做不到。

我试图说服他

「就擦破了点皮,也没伤多严重,手指头也没包着,小心一点不会弄脏纱布的。」

祁钰面色瞬间有些不好,冷着脸将裹着纱布的手递到我眼前

「别忘了这是谁害的。」

我顿时心虚,不得不妥协,未免他借机报复我,十分不放心的嘱咐他

「你别借机咬我手啊!」

祁钰面上泛出一抹红晕,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顿觉稀奇

「哎,你不是害羞了吧。」

他脸色涨红,冷声道

「你想多了。」

如果他脸上的红晕能稍稍褪些,我怕不是就信了。

瞬间来了兴致,想多喂他几块。

祁钰脸色发青。

我心下暗爽,总算体会到了他喂我时的乐趣。

祁钰的膝盖大概是真的磕的严重,自我那日看过他,便一直在府里养着,我委实过了两天舒心的日子。

不过他的日子就不怎么舒心了,听我爹说那日我离开后不久,身体便又出了问题,又是犯心疾,又是晕倒的,召了十来个御医看诊,今天响午人才醒了,说想吃上次我送过去的点心,派人来问我娘讨那做那点心的方子。

我娘到也没藏私,十分痛快的给了,还又亲手做了一份让人一起带回去。

我对此十分嫉妒,委婉的对我娘表达了我也想吃的意思,我娘直接当做没听到,我为此深感痛心。

不成想次日祁钰就将那两样点心送到了我眼前,当着我的面每样吃了一块,向我证明了没问题,而后冷着脸将点心抵到我唇边,十分『贴心』的解释了一句

「府上厨娘做多了。」

我看着他手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纱布,实在好奇他那点子擦伤过了两天还没好不说,怎么连手指都包上了?

祁钰神色僵了片刻

「喝茶时,不小心烫伤了。」

我对此十分无语,这得多不小心。

只是前天还嫌裹着纱布不方便,今日两只手都快包成猪蹄了,怎的反倒又要喂我呢?

「你吃不吃!」

对于我的问题,祁钰显得十分恼火,好像我敢说个不字,就要掐死我,

我觉得他脾气实在太差,自己烫伤手又不是我害的,冲我发的什么火。

只是介于前几日害他磕晕了,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只能再度憋屈的妥协了。

便是他打着主意想坑我,看在他如今身娇体弱的份上,我也给他个机会好了。

不得不说他家这厨娘的手艺委实不太行,这卖相实在是在糙了些,味道也差了几分意思。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厨子,我也不好说什么。

见我吃了点心,祁钰脸上的表情缓了些,垂首抖了抖手上的碎屑,神色带着些许不自然

「我那天来府上,腰间带的那块玉佩就找不到了,许是那日逛园子的时候掉了,你能帮我一起找找吗?」

这我到不好拒绝。听他描述完玉佩的样子,还叫来了府里的下人问了问,见没有人捡到,便吩咐了府里的下人一起帮忙去找。

「苏俞渝。」

寻到一处僻静的院落时,他突然在身后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的回头,就见他便脚下一个踉跄朝我摔了过来。

我被他吓了一跳,强忍着没躲,将人接住了

「你没事吧?」

祁钰身体略有些僵硬,面色泛红,撑住额头同我道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头有些晕,你能送我回府吗?玉佩叫下人们帮我找吧,若实在找不到便算了。」

我倒也没多想,毕竟他前天又是犯病,又是晕倒的,昨日才醒过来,身体没养好也正常。只提醒他下次出门最好带个随从,他不置可否的应了声,次日依旧我行我素。

一连几日,每天都雷打不动一个人上门,还身残志坚的非得亲手喂我点心,半点不容人拒绝,而且呆上一两个时辰便让我送他回去。

更可怕的是他每天都往我怀里倒,今日头晕,明日脚滑。

一开始我也信了,可一连几日天天如此,我便是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劲了。

一想到他这些天以来其实都是在找借口对我投怀送抱,我头皮都麻了,实在猜不出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以至于一晚上都没睡好。

云澜郡主来找我去逛街,看到我眼下的黑眼圈十分震惊

「你这是怎么了,晚上去做贼了。」

云澜是祁钰的表妹,因着年纪同我相仿幼时经常玩在一处,虽然我同祁钰不对付,她却算的上是我的好友。

小时候我同祁钰打起来,她不知道要帮谁,就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哭。

后来见的多了,她也就习惯了,十分『讲义气』的两不相帮,碰到我同祁钰动手,她就嗑着瓜子在旁边看戏,顺便同人赌一局看看我俩谁输谁赢。属实是个没良心的。

我将祁钰这几日的反常同她说了一遍。

云澜显然也对他这些行为吃惊不已,托着下巴,沉思许久,犹豫道

「你说他会不会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经历了生死,突然发现他其实喜欢你,行事才会这般古怪。」

她认真的同我分析

「你看他又是约你单独见面和解,又上门来找你,还送你喜欢吃的点心,亲手喂你,对你示弱要你送他回家,借着并不严重的手伤要你喂他,还时不时找机会对你投怀送抱,无论哪一件都是在找机会同你亲近。他一定就是喜欢你。」

虽然我觉得她分析的有些道理,但祁钰喜欢我这事我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他喜欢我什么,总不能是喜欢我看他不顺眼,喜欢我坑他,他脑子又不像有病的。

「说不定他脑子就有病呢,而且话本子上,爱上自己死对头的故事,不也多的是。毕竟他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女人便是你,没准某个瞬间,他就突然觉得你与众不同,对你动了心思,只是一直不肯承认,差点死了才认清自己的心思,想勾搭你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想着要报复你,可现在身体出了问题,打不过你,便打算另辟新径,打算勾引你,等你对他动了心,再舍弃你,当着你的面另娶她人,让你伤心痛苦,不过我觉得钰表哥心思应该没这么恶毒。」

这点我倒是认同,虽然我同祁钰这些年一直不对付,但他的人品我还是了解的,便是退一步也有我们两家的关系摆在那,便是再想报复我也不至于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否则别说我爹,他爹都得给他敲断腿。

分析来分析去,对他这般反常的行为,好像也只有他喜欢我这个答案最靠谱了,可我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其实想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不难,你多配合他些时日,看看他还会做什么,不管他是喜欢你还是打着什么主意,总不可能只做这点事,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我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反正也想不通,还是佯作不知多观察些时日,看看他之后还会做什么吧。

我收拾了一下,决定好好同云澜去逛逛街,舒缓一下心情。结果刚要上马车就撞上祁钰上门了。

想到他有可能喜我,我多少有些不自在。

「那个今日云澜约了我逛街。」

祁钰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在马车上

「我也很久没有逛街了,一起吧。」

因为想看看他还会不会有别的反常行为,我到也没拒绝,十分隐晦的同云澜打了个眼色让她帮着观察观察。

她小幅度的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了。

我们先去了玉翠轩,听说他家新上了一批步摇,款式十分精致。

我同云澜在柜台前挑选,祁钰就在铺子里闲逛,看似随意的打量着铺子里摆出的饰品,可我明显能感觉到他时不时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就在我俩一人选了一支,要付钱的时候,他拿起了一块羊脂玉佩朝我走过来

「这块玉佩同前几日我丢了的那块很像,我今日出门没带几两银子,你能帮我付了吗?」

「世子爷若是喜欢,可以先拿走,改日再结也是一样。」

还没等我答话,铺子的老板便满脸笑容的开了口。

祁钰脸黑了一瞬

「不用,本世子从来不赊账。」

「苏俞渝,我那块玉佩还是在你家丢的,我还送了你这么多天的点心,你帮我付次银子便算是回礼了。」

我摸着钱袋,多少有些不情愿,且不说那点心根本不是我愿意吃的,就他那玉佩,一连找了好几日,府里都快挖地三尺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我十分怀疑那玉佩是不是他为了有理由上门故意找的借口。

见我不吭声,祁钰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垂下眼睫道

「你帮我付,一会我帮你们拎东西。」

我这人一惯吃软不吃硬,对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着实有些招架不住,刚要应下,云澜便暗中拽了拽我的衣袖。

「不就是块玉佩,钰表哥若是没带钱,云澜送你啊,怎好叫俞渝破费。」

祁钰脸色有些沉

「不用了,她帮我付。」

我瞬间就反应过不对劲来,若是钱不够,谁帮他付不都一样,他这分明就是只想要我买给他。

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云澜掐了我一把示意我帮他付钱,看看他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我帮他付了钱,叫店家包起来。

祁钰露出像是松了口气的表情,垂着眼睫从我手中接过装玉佩的盒子,耳根泛红,面上闪过一抹羞耻。

这他娘的,越看越可疑啊。

我心头慌乱,强稳住心神,继续逛,在街边的摊子买了些小玩意跟一些零嘴。祁钰老老实实的跟在我俩身后帮我俩拿东西。

我俩去布行买了两匹布出来,他也老老实实的接过去。正当我以为他应该不会再做什么的时候,他脚下突然踉跄了下。

见我俩回头看他,他脸色有些难看的道了声没事。

「没看清脚下被石子绊了下。」

我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绊到了,还是说他又想找机会往我怀里扑了,在提前试探角度。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若真的扑过来,我接还是不接。

十一

我还在纠结,街上便突然响一阵惊叫,街对面一匹老马受惊挣脱了缰绳直朝着祁钰站的位置冲了过来。

若是以前我自是不会担心他会不会伤着,可他现在身体出了问题,我就十分不确定了。

马蹄几乎是擦着我的肩头踏了过去。祁钰被我搂在怀里,往后带着连退了几步,看着我,有些发怔。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万幸自己没犹豫,否则他上次磕一下就晕了过去,刚才若是来上一下子,还不得直接准备棺材。

我将人放开,紧张的打量了一番。

「你没事吧?」

若人跟我出来,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爹说不定又要将我骂的狗血淋头。

「没事。」

祁钰眼睫颤了下,有些不自在的将头撇开,撇到一半顿了下,神色僵硬的又转了回来,脚下一软直接扑到我怀里,红着耳根,伸手将我抱住了,嗓音带着几分艰涩

「我刚刚,好害怕。」

「……」

我僵着身子,被他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便是真的受了些惊,也不至于怕成这副模样,还要扑到人怀里寻求安慰吧。他没这么胆小啊!

而且他这模样可一点不像害怕,谁害怕,耳根还能红了,这模样反倒更像是在朝我撒娇!

我头皮发麻,犹豫着要不要将人推开,磕磕巴巴的同他道

「没,没事了。」

祁钰松开手,垂着头,从我怀里退出来,面上还带着一丝绯红。

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娘的,他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俞渝,钰表哥,你们没事吧。」

云澜满面惊慌的跑了过来,见我俩都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马也被巡街的侍卫制住了。

到是祁钰帮忙拿着的那些个东西,全摔在了地上。

零食洒了,布匹脏了,那些小玩意也没剩几个好的,我同云澜选的那两只步摇也没幸免于难,祁钰要我帮他付钱的那块玉佩,更是被那马踩了一脚,碎成了几块。

这些东西花了我不少银子,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了许久,我还没来的及心疼,祁钰便先变了脸色,盯着那块碎了的玉佩,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击,猛然抬手揪住了心口。

我险些被他吓死,手忙脚乱的将人扶住。

不过是块玉佩又没花几两银子,这怎么还将人刺激的心疾犯了。

祁钰脸色煞白,眉心紧蹙,额头冷汗津津,身体脱力般倒在我身上,显然疼的不轻,呼吸都带着颤。

云澜也吓的不轻,慌乱的扶住他另一边胳膊

「这是怎么了?」

「他心疾犯了。」

我额头冒汗,十分害怕他像上次一样下一刻就喷出一口血来。

所幸前面就有家医馆。我一边同云澜架着他往前走,一边试图平复他的心情。

「祁钰,那块玉佩,只花了七银子,不值钱的,玉翠轩定然还有一样的,你若喜欢,一会我再给你买一块,两块也行,花的都是我的钱,你其实完全没必要心疼啊。」

这安抚显然十分有效,祁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些,呼吸都平稳了下来。

停下脚步,捂着心口看我,唇色还有些泛白

「你,现在就去买。」

「……」

十二

未免他再受刺激,我不得不折返回去重新买了一块回来。

接过盛着玉佩的盒子,祁钰就像吃了什么良药,心口瞬间就不疼了,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般十分小心的将玉佩收进了袖中。

我同云澜对视一眼,觉得祁钰喜欢我这事怕是没跑了。否则这玉佩无任何特异之处,既不值钱,还是量产,除了是他要我帮他付钱买的,勉强算的上是我送他的,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碎了,实在不太能将人刺激的心疾犯了,而且再给他买一块就立马好了,还这般珍视。

祁钰犯了病,这街自然也不可能再继续逛了,只能先将人送回府。

等人进去后,云澜转过身来十分认真的同我道

「怎么样,钰表哥是真的喜欢你,我看你俩现在相处的还挺不错的,要不要给他个机会?」

我心情复杂,想到祁钰今天种种行为,脸颊不由有些发烫。

虽然我之前看他不顺眼,但对他那张脸还是挺喜欢的。

他这些天都没有坑我,同我针锋相对,还顶着这张令人垂涎的容色,时不时朝我示弱,那副美人堪怜的柔弱姿态,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而且他身体出了问题,受不得刺激,我还答应了我爹以后对他多看顾着些。

他若真的喜欢我,我,咳,其实也不是不能给他个机会。

尤其第二天他还特意上街将昨日摔坏那些东西,重新买了一份送了来,连零嘴都不带差样的。

说实话那些东西,零零碎碎花了我不少银子,损毁了大半,我还挺心疼的。毕竟是意外,他还受惊犯了病,我也完全没有怪他的意思,即便要赔偿,也同他没多大关系,但他这般用心的讨我喜欢,还不是为了坑我,我莫名就觉得十分欢喜。

见我收下,祁钰又递过来一支包装精美的玉匣,神色带着几分不自然。

「这个是你昨日救我的谢礼。」

我看着匣子里那支一看就价值不菲,做工精美的步摇。

再瞟一眼他腰间那块七两银子买的玉佩,顿觉有些脸热。

若我接受是不是就等于间接交换了信物了。

见我神色有异,他身体绷直

「你不喜欢?」

我将盒上玉匣,干咳一声。

「祁钰,你是不是喜欢我?」

祁钰脸色瞬间涨红,额角突突跳了两下,撇开视线,低低应了声。

虽然已经基本确认了,但听到他亲口承认,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漏跳了一拍,唇角上扬,属实很想调笑他几句。

但看他这副羞耻的模样,想到他得了心疾昨天才犯过病,怕将人刺激狠了再犯病,只能歇了心思。

清咳一声,压下脸上的燥意,将那支步摇收下了。

「既然你喜欢我,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祁钰明显怔了一瞬,眼睫轻颤,耳根慢慢红了。

他这副模样实在好看,属实不能怪我把持不住轻易便动了心思。

确定了他喜欢我,他的那些行为,我也没再抗拒,尤其他找借口往我怀里倒的时候,咳,美人在怀,感觉其实还挺不错的。

而且他家厨娘的厨艺也日渐长进,作出的点心到是有了我娘的几分真传。

美人在怀,还日日喂你美味的点心吃,时不时还会送个礼物讨你欢心,我总算明白了男人为啥都想娶娇妻。

他每天来找我,偶尔一起出去逛个街,听个戏,赏赏景,加上我每天送他回去,没过多久他爹娘同我爹娘就察觉出了我俩之间的不对劲了。

有次他爹同我爹还公然撞见我同祁钰抱在一起,俩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俩一眼,哈哈笑着,勾肩搭背的走了,当日就敲定了我俩的婚事。

十三

成亲的日子定在次年初春,中间只隔了三个多月,对此我没有丝毫异议。

大婚当夜,喜烛燃烧,祁钰那张脸映着大红喜服更显的白皙如玉,眉目如画,实在让人心动。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交杯酒,刚同他饮下,便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交杯酒,红烛焰;含羞带怯君共眠。叮咚你的任务已发放,春宵一刻值千金,美人在怀心难耐,请与命定之人共眠,引诱对方将你推到倒,行鱼水之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为她的掌上小娇夫。】

我刚饮下的交杯酒险些呛出来。

喜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声音近在咫尺,好像是从祁钰身上传出来的。

祁钰面色涨红,脸上的表情明显裂了一瞬。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娇夫,必然要身娇体软易推倒,宿主自然要做被推到的那个,不过宿主放心,待你开始任务,我会暂时断开与你的联系,保证一丝不该听不该看的都不会听到看到,宿主大可抛却羞耻,大胆勾引,获得永久生命值近在眼前哟】

【当然宿主若是实在做不到,主动躺平,被动承受也是可以的。而且此次任务完成后,宿主就可与我解绑了哟。】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那声音竟是从他脑子里传出来的。

祁钰额角突突跳了两下,面上闪过一抹恼意。半晌闭了闭眼,红着耳根朝我走过来。

「夜深了,我们就寝吧。」

我犹豫了一瞬,顺从了他的意思,待他吻着我倒在我床上,我神色复杂的看着身下这张羞涩紧张,惑人心神的脸,突然觉得不香了。

通过那声音透出的信息,结合他现在这番行为,我便是想骗自己都不成。

为了进一步确定我的猜想,我直接起身,整好了衣衫。

「婚事办的好像太快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感情还太浅,我还做不到同你圆房,我们还是暂时分开睡吧。」

祁钰怔了一瞬,跟着坐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残留红晕,蹙眉看我。

「若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可以直接说出来。」

「没有,就是这亲成的太仓促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多培养培养感情,圆房的事还是过些时日再说吧。床留给你,我睡地上。」

我撇开视线,抱着被子下床,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沉默的看了我半晌,垂下眼睫,拽过了我手上的被褥。

「你睡床,我睡地上。」

我没拒绝。

他磨磨蹭蹭的打好地铺,抬眸瞄了我一眼,蹙了下眉,抬手抚上了心口。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上床躺好,盖上了被子。

下一刻,那道声音就响了起来

【与君共眠任务失败,扣除三点体力值,任务惩罚伤心垂泪至天明。】

【成为对方掌上小娇夫任务未完成,系统解绑延迟,生命值扣除百分之五十】

祁钰身体晃了下,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面露羞恼,快速背过身去。

【人家是说宿主开始任务的时候,会暂时同宿主切断联系,这不是刚要断开的时候,便生了变故吗!怪只怪宿主魅力不够。

命定之人心意发生变化,还请宿主继续任务,早日俘获对方真心,完成与君共眠任务,成为对方的掌上小娇夫,获得永久生命值与系统解绑哟】

十四

我觉得我需要好好缓缓。

祁钰脑子里居然有个声音,对他发布任务,完不成任务不仅会有惩罚,还会扣除生命值。最终目的就是攻略我,获得我的真心,成为我的掌上小娇夫。

而祁钰显然受它制约在按它的要求做任务。

现在只差一步,只要引诱我将他推倒,同他洞房后便能获得永久生命值与那东西解绑。

我突然想到祁钰第一次喂我点心被我拒绝,点心没问题,他却莫名其妙的泪流不止。

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是在作做任务,若是如此,那他那些让人以为他喜欢我的行为,可就很值得推敲了。

我思索了半宿,还是决定再观察观察。

洞房花烛夜没圆房这事,虽然我找了借口说想多培养培养感情。但若是叫旁人知道毕竟不好,未免多生事端,祁钰在元帕上滴几滴血,伪造成已经圆房的模样。

我自然没有异议。

倒是他一直都垂着头,刻意背对着我。

丫鬟敲门,问需不需要进来要伺候洗漱的时候,更是面朝墙壁背对着众人谁也不看,等人伺候我洗漱完毕,让人送了盆冷水进来,便将人全遣了出去,垂着头,大步走进了屏风。

在里面待了大半个时辰,才磨磨蹭蹭的出来。

那双眼睛,依旧有些红肿,显然垂泪至天明的惩罚一点没带放水的。

他这模样,属实让人同情,但想到他之前那些喜欢我的行为也许只是为了得到我的真心而被逼着做的任务,那同情就被狗吃了大半。

见我盯着他的眼睛,他面上闪过一抹羞耻,垂着眼睫道。

「昨晚没睡好。」

「哦。」

我装作信了的样子,也没多言,同他一起去敬茶。

他这副模样显然引起了不小的误会。

闲王满目震惊,手一哆嗦险些将茶洒了,看我俩的眼神十分古怪。

闲王妃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在喝完茶,将祝福礼递给我的时候,小声同我道

「那个俞渝啊,钰儿如今身体不好,你,你以后尽量多,多怜惜着他些啊。」

「……」

祁钰显然也听到了,脸色乍青乍红,咬牙道

「娘,你想多了,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他的话,显然没人相信。

闲王妃还特意叫人给他炖了盅补汤。

下人们私下里也都议论纷纷,说祁钰洞房花烛夜,被我压在身下,欺负的哭了一宿,眼睛都哭肿了。

这谣言造的委实离谱,虽然那场景想想其实还挺带感的,但想到祁钰脑子里发布的与君共眠的任务的内容,我就瞬间觉得不香了。

本来还需要进宫去给皇上,皇后见礼,但祁钰这副模样显然见不得人,只能派人给宫里传话,往后推了一个时辰给他敷眼睛。

十五

给皇上皇后见完礼,回府的路上,路过云芝阁祁钰下车买了份点心回来。

我刚咬了一口咽下,便听到叮咚一声

【日常任务一投其所好,喂对方吃喜欢的点心,任务完成,获得一天生命值。】

我瞬间觉得像吞了只苍蝇,恨不得吐出来唾他一脸。

见我神色有异,祁钰蹙了下眉

「有什么不对吗?」

我皮笑肉不笑道

「没有,就是觉得太干了。」

他将点心放下

「那回府在吃。」

我没搭理他,闭着眼睛努力压制住心头的火气。

一路无话,回府后,关上房门,他蹙眉看了我一眼,身体晃了下,便朝我怀里倒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伸手将人搂住

【叮咚,日常任务二投怀送抱,任务完成,恢复一点体力值】

我觉得属实没再观察的必要了。

他那些让人以为他喜欢我的行为,就是在做任务。

虽说他应该是受了胁迫,我还是忍不住想锤爆他的狗头。

狗男人,为了获取生命值,同那东西解绑,居然对我骗身骗心。

最可恨的是,我被美色所迷,还真的对他动了心。若是昨日没听到那个声音,连身也要被骗了。虽说若真睡了,他这般容色,我也算不得吃亏。

但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见我许久不开口,祁钰眼睫轻颤

「昨晚没睡好,有些头晕。」

我心头冷笑,佯作不知的将人扶到床边

「没睡好,便再睡会。」

不是要做任务吗,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他喂我吃点心,我微笑拒绝

「吃不下,肠胃有些不舒服。」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