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医学生指北:一线诊室纪实》

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需要经历哪些或艰难、或搞笑、有时惊悚的瞬间?本专栏由一线医护人员所写,是医学生的修炼必备宝典,也是一本精彩纷呈的医院故事集。

在医学生都向往的华西医学院学习,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看到心仪的医生学长,如何撩他做男友?

男人究竟为什么来到泌尿科,说自己「只是想试试,没想到进去了」?

解剖室里神秘的「大体老师」来自哪儿,第一次做解剖是什么感受?

外表严肃的医生,行医过程中有哪些令人捧腹的尴尬瞬间?

在行医多年的医生眼里,死亡的三个真相是什么?

医生和其他职业一样,有众多的喜怒哀乐;又和大多数职业不同,看到太多人性冷暖。

通过一线医护人员的文字,看他们为了守护健康,付出过什么。

在临床执业生涯中,会遇到无数感觉到「囧」的时刻,但是总有那么一件囧事儿,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现在只要一想起来,仍然会觉得面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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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结婚旺季之后,肯定伴随着生娃旺季。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刚刚升上主治医师的产科小医生,每到旺季就忙得天昏地暗,到了饭点,安安静静地坐在馆子里舒服地点两个菜就别想了,顿顿凑合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还记得那天我是接班,非常匆忙,只能赶紧地「呼噜」了几口稀饭,中午一下子连做两台剖宫产,下了手术也错过了食堂的饭点。

当时还没有像如今一样方便的外卖,只好捂着肚子翻了翻自己的储物柜,里面只有一袋牛奶了。看看周围,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好求助,只好先把牛奶喝掉,打算等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再下班出去吃饭。

不过仅仅一袋奶的能量实在是太有限了,不一会儿就被消化殆尽,肚子再次开始「咕噜咕噜」地「报警」。

终于!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快快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门「觅食」。

谁成想,刚走到门口,都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好像是来了个急病人。出于职业病的本能,遇上了紧急情况总想过去帮帮忙,出门一看果然情形严峻,原来是来了个急产妇,孩子的头当时已经出来,小脸已经憋成了紫色!

我赶紧上前跟同事一起进行抢救,先把孩子「弄出来」。这边处理产妇,那边抢救孩子,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大人和孩子都转危为安。

由于两个小时里过度紧张,我刚松一口气,忽然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向后倒,还好刚有苗头就立刻扶住了旁边的同事免于摔倒。

静了几秒,一种上不过来气的感觉让我身上出了一层毛毛汗。心慌,站不住,腿软,只想往地上躺。我心里头暗暗给自己诊断:低血糖了。

还好同事一看我这架势,有经验,熟练地拿起备用的一瓶葡萄糖,剪开了口让我赶紧喝!

我赶紧拿过来大口大口地喝,一瓶葡萄糖像奔腾的河水从喉咙一路叫嚣着冲入我空荡荡的胃,瞬间的充实感让我感觉到内心都充满了力量,空虚已久的胃几乎要发出舒服的感慨声。

一瓶 500 毫升,让我几大口喝完了……

在凳子上休息了几分钟,身上总算是有了点力气。折腾着回到值班室,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又到接班的时候了,准备干脆在值班室休息一会儿,一会儿直接去食堂吃完饭回来接班。

正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发现值班室桌子上不知道谁吃剩下的大半盒乳酸菌素片,没错!就是那个酸酸甜甜还有点奶香的乳酸菌素片。

哇,我的口水在看到它的时候已经开始自动分泌。

既然是医生值班室,肯定不会是别人的东西,估计是小刘那个小姑娘吃的。反正都是「自己人」,我干脆拿这个当零食,一片一片,一会儿剩的半盒就下肚了。

后来,即使时隔多年后,我每当想起那天下午,都会为了自己的自制力太差而感到深深的懊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忍住,不会发生后面的「惨案」。

只可惜,生活不会给你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当我吃完乳酸菌素片后,很快就感觉到一种迫切的想要去往厕所的渴望。也许是这个东西加上了葡萄糖的作用,成为了十分厉害的治疗便秘的武器,也许是那天我的肠胃实在太过脆弱。

总之,通往厕所的道路,平时看起来明明那么短,那天却是如此的漫长。

要知道,我那时候刚升主治,正当「妙龄」,「偶像包袱」有一斤重,怎么可能不顾形象一脸往厕所飞奔?况且还是在走廊里有着病人的时候!

我印象非常深刻,在从值班室走到走廊另一端厕所的过程中,我一面极力维持着自己步伐的稳健,一面轻微提速,在心中默默尝试了乘法口诀,烧伤面积口诀,甚至补液口诀,并且配合拉玛泽呼吸法第一式,和 8 字缩肛走路法……没错,医学生的「降温方式」就是这么特别。

终于,终于走完了这段难熬的路,终于可以爽了!

我拍开一个空着的厕所门,回身迅速锁上,立刻开始解决肚子里的「战争」。那种酣畅淋漓无以伦比的感觉,那种浑身轻松的快感,以及爽完之后的「贤者时间」,令人欲罢不能。

但是——爽是爽完了,此时我回头一看,发现刚才因为太急了,白大褂忘了撩起来,那画面,真的太过「惨烈」。

我稳稳心神,看了看我的「犯罪现场」和我刚刚才脱下的白大褂,只能打电话给小刘求助,让她来厕所给我送一个垃圾袋。

她反复确认:「你确定是要垃圾袋,不是要姨妈巾?话说,你为什么需要垃圾袋?」

「别问了,快拿过来,我现在紧急需要!」

当她过去看到我把自己囧得几乎要钻进地缝的脸,很不厚道地笑得岔了气。

之后,我用三杯奶茶才封了她的口!

一时的贪嘴,让我「挥手告别」了一件白大褂。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对穿着白大褂上厕所出现了阴影。

当然,这也养成了我至今为止,无论什么时候,上厕所都会先处理好衣服,甭管是秋天的长风衣还是夏天的长裙。

特别是,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乳酸菌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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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了我自己的这则囧事,很多时候,没有艺术加工的产科的生活,也都是要和「屎尿屁」相伴的,没有电视剧里的那么美好。

在产房中,你可以经常听到助产士通俗易懂的口号——

「用力!拉大便了!」

「使劲!翘起屁股!像拉大便一样拉!」

「用力,把孩子像拉大便一样拉出来!」

曾经很多产妇讲述她们生娃的囧事,都绕不开便便这个部分。

一部分产妇在生孩子之前会先拉出大便,这是因为分娩时侯的发力和胎头的下降,有时会把肛门里的大便挤压出来。

这里要说明的是,这并不算什么丢脸的事,而是分娩中正常的现象。所以完全不必为此害羞甚至觉得丢脸,助产士会帮助里清理干净,然后继续分娩工作。

不要怕医生会介意,因为,医生生孩子的时候,也是一样会拉的。而且「身经百战」的妇产科医生和助产士,自己在生孩子的时候,竟然也会「接生时冷静,亲生时要命」,几乎每个女医生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里讲一讲我的好同事小娜的故事,曾经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子,在成为一名产科医生的时候,她还年纪轻轻没有结婚,在那个无痛分娩还没有大面积铺开的时代,小娜对于那些呼天抢地叫痛的产妇们,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嘴上劝劝:「放松放松,你放松就不会那么痛了!来,呼吸再来~听话,配合一下!」

后来,小娜结婚了,也怀孕了。

孕期一切顺利,直到快要七个月了才开始休息,当然,生娃的时候,自然又回来了。

刚刚见红,还没有开始规律宫缩的小娜一脸神清气爽和期待,我们也夸她说:「看你这表情,想想你平时干活儿那么麻利,生个娃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

小娜也觉得挺有信心:「哎,生完了我请客啊,大家到时候都去喝酒啊!」

直到,三个小时后。产房外的走廊里,所有人走过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听到了恐怖片里的哀嚎。

一个新爸爸拿着饭盒,准备出门给自己老婆买点好吃的,结果从产房门口经过,被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吓得饭盒「哐当」掉在了地上!

更厉害的是,产房里的惨叫声让楼上的副院长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赶紧下来一探究竟,差点儿让保卫科都随时待命。结果一问,原来是自己的一个职工,一个产科医生,在生孩子。

我们实在是高估了小娜的疼痛阈值,当宫缩一步步加强的时候,小娜的表现出乎所有人意料。

开始的时候,她先是在床上小声痛苦地哼哼,抓住床帮还能满足她的要求。但是随着宫缩的进展,床帮已经不能让她感觉道好受,于是!身边陪床的老公就遭了「毒手」!

小娜每次宫缩来临,就使劲儿抓着自己老公的手,胳膊,甚至是腿,反正逮哪儿抓哪儿。老公一开始还能面带微笑,俯下身轻声地鼓励老婆。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公的哀嚎和小娜的呻吟此起彼伏,让产房里我们这些同事面面相觑,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看小娜实在是太痛了,这种痛又没人能够替代,几个同事只能旁边安抚,结果一开口就被小娜给挡了回来:「姐啊,你说这一套,都是我天天说给病人了,我都说了八百遍我都倒背如流了,你这么安抚我在我身上不管用啊!」

那个时候真的是让人明白,原来生娃这个事儿,可以让一个端庄淑女变成「大力女金刚」。完全没有夸张,当小娜被宫缩折腾得心烦意乱,一拳打向产房的墙壁,墙上的挂钟竟然「啪嗒」掉落了下来砸在地上!

其他待产的产妇都目瞪口呆!

好在这个时候,麻醉科同事终于下了手术台,虽然当时还没有开始大规模进行无痛分娩,但是事实上在条件满足的情况下仍然是可以做的。

看到麻醉科的同事进门,小娜的双眼放射出如同「饿狼一样的绿光」(这是小娜的老公的原话),忍着阵痛自己手脚麻利地爬上产床,从上床到双手抱膝摆好姿势,不会超过十秒钟!

无痛打上了,小娜「消停」了。半个小时后,生下了七斤半的女儿,母女平安。

小娜的老公热泪盈眶,握着麻醉科王医生的手感慨道:「同志啊,真是多亏了你,你再晚来一会儿,我的裤腰带都要被老婆扯断了啊!这胳膊上的青紫又得多几块啊!回头满月酒你可一定要来啊!」

谁知小王也是满心感慨,回握了回去:「老哥,知道你的不容易,我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没打无痛之前也是这样的!」

一个月后,我们这些人都参加了小娜家宝宝的满月酒。

当时小娜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外号,叫做「小霸王」。而产房中那个关于「小霸王一拳 KO 掉挂钟」的传说,也一直流传到现在。

大家都调侃说那天才知道,原来小娜还有唱歌剧女高音的潜质,以至于那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被吓到的副院长还专门过来问她:「要不要表演个唱歌的节目?」

虽然现在的产房,仍然会发生很多的故事,让人流泪的,让人欢笑的。庆幸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和无痛分娩的普及,产房里现在已经比起过去平静了很多。

而小娜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于一些大喊大叫不会配合总喊疼的产妇心急了。她总是会告诉她们:「我当年生孩子,也是知道这个疼的,不过还好,我们现在有无痛分娩,你也许并不需要去强迫自己忍受这个疼痛。」

当时我们说起这件事情,小娜的脸上还都会出现不好意思的表情,毕竟这种惊动了整个医院的囧事儿,一下子让自己出了名。

现在的小娜已经是一位高年资主治,在跟自己手下的住院医和实习生说起发生在病房里的故事的时候,已经可以轻松拿自己「开涮」了。

她往往会告诉这些还没有经历过分娩的年轻女孩子们:「没生过娃,千万别觉得生娃简单,因为你不会知道,将来自己生娃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囧事儿!」

泌尿外科,一个天天和「尿」打交道的科室,这里的医生「专业疏通下水道」,因为与男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让这个科室产生了无穷的乐趣,很多故事你一定得在泌尿外科才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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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年,我在知乎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前列腺按摩与慢性前列腺炎的关系」的文章。主要讲了讲男性体检时直肠指检触碰到了前列腺,因此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从此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故事。

不要误会,是一篇超级正经的科普文章。

在讲这个故事前我得先稍微给各位补充一下我这篇文章写了啥:前列腺是男性生殖系统的附属腺,位于膀胱与尿生殖膈之间,形状类似栗子,直肠指检可触及,摸起来弹性十足。

可是如果长期久坐、生活不规律,粗暴地对待前列腺,前列腺也会罢工。「下水道」就会出现滴水、漏水的症状。在临床上,适当的前列腺按摩(即肛诊)对一些疾病有一定的治疗效果,比如可以作为慢性前列腺炎患者的辅助治疗。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的患者在读完后,专门跑到了医院来问我:「医生,我看了您的文章,您能不能给我做一个疗程的前列腺按摩?」

对于慢性前列腺炎患者,每周按摩 1-2 次,确实是有助于前列腺液的引流。但是!从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医生会在你没有任何相关疾病的情况下,在门诊用半个小时,甚至更久的时间,给你提供这种「服务」,并持续所谓的「一个疗程」。

此时此刻,我不仅满脑子的问号,还忍不住联想了一下,他设想的「一个疗程」的场景:

医生戴上手套,抹一点石蜡油,缓缓将一个手指伸入,轻松找到前列腺。左三下,右三下,中间三下,循环往复将前列腺液按摩挤压出来。而他可以选择合适的体位,比如趴着、侧卧等,放松身心享受医生半个小时的专业服务,来减轻前列腺带来的胀痛……

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提供前列腺按摩的治疗,那泌尿外科门诊外的患者估计都要排好几个小时,而评价泌尿外科医生的标准会变成,患者对前列腺按摩的「满意度评分」和「舒适度评分」。

那泌尿外科的门诊上就真的要挂上「专业前列腺按摩二十年」的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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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上有不少医疗背景的用户,大家或多或少都看过医学生抱怨自己要看的书太多,要考的试太多吧?

我当年也是「啃」了不少大部头,考完一个试接着一个试,才成为一名泌尿外科医生,现在靠着知识和实践熟练掌握疏通「下水道」的技巧。

但是吧,总架不住有人因为不好意思或者过于自信,想「自我疏通」,没经历过膀胱异物的泌尿外科医生,不足以谈人生。

毕竟这个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我那天值深夜门诊,一位患者满脸痛苦地挪进来,手捂着下腹部,诉苦:「医生,那个东西,我就是想试试,没想到它就顺着尿道进去了。」

我一边安抚着患者,理解他口中所谓的「试试」,另一边默默想着,这种「谎言」在医生面前显得有些拙劣。

经检查,膀胱异物,前端金属头,尾端塑料胶管,约 10 厘米,从尿道口插入,进入到膀胱内。(图为取出后的异物)

加载中…

我告知患者需急诊手术治疗,患者没有急着要做手术,竟然说想「请假一小时出去一趟」,我再三劝阻没有成功后,还是让他暂时离开了医院。

后来得知,他去宾馆退房了。我根据经验暗想,这异物应该不是自己塞进去的,大概率是他人操作,而这个人却不敢陪同他到医院。

等患者再次回到医院,我赶紧对他开展了手术。

首先我尝试用膀胱镜异物取出术。麻醉后,用膀胱镜,形状是一根带镜头的铁棍子,从尿道开始慢慢进入到膀胱。拿出膀胱镜的异物钳,从膀胱镜体进入膀胱,尝试用异物钳抓住异物。(如图所示)

加载中…

但由于异物过大过粗,钳子无法夹持。考虑即便能夹持住,硬生生地从尿道取出,可能会加重对尿道的损伤,术后容易导致尿道狭窄,以后将终生需要尿道扩张,才能顺利排尿。

所以,我只能选择采取耻骨上膀胱切开取出术取出异物,保住了患者的「下水道」。

膀胱尿道异物,顾名思义,也就是出现在膀胱和尿道中的异物。因为女性的尿道比较短,进入尿道的异物很容易进入膀胱,变成膀胱异物。而尿道异物多见于男性,男性尿道长并且自然弯曲,异物很容易停留在尿道中而无法取出。

大家在网络「冲浪」的时候,可能会看到各类膀胱尿道异物的经历。电线、塑料丝、圆珠笔芯、发夹、各种情趣用品等。

不得不感叹,真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基本上所有的膀胱尿道异物都是自行或被他人从尿道放入。

有些是因为好奇,而大多数人是为了满足性需要,采用各种异物刺激尿道寻求快感。

男性的尿道长且弯曲,能够进入膀胱也说明「技术」很棒。如果尿道进入异物而不及时治疗,不仅会损伤尿道黏膜,还会穿破尿道,时间久了还可能会出现泌尿系统感染或者结石,造成并发症,加剧治疗难度。

泌尿外科医生忠告,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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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取异物,泌尿外科还负责男性生殖系统健康,精液分析就是一项常规检查,进行这项检查的前提——取精。

一个 16 岁左右的男生,遮遮掩掩地走进了诊室,支支吾吾地告诉我「蛋蛋不舒服,胀得慌」。

久经「沙场」的我对患者的遮掩和含蓄已经非常习惯了,稍作安抚后才进行简单问诊。哎,有时候遇上半天张不开嘴的,还得「客串」一把心理医生。

回到这位男生,进行精索和阴囊 B 超检查后,结果提示左侧重度精索静脉曲张。为了评估是否已患有弱精症,一般在征得家属同意后,例行会在术前进行精液分析。

我给这位男生开了精液分析的检查单,准备检查下一位患者。

可没过多久,那个男生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空的取精杯,我疑惑地看向他,他说:「医生,你能帮我取一下精液吗?我不知道怎么取。」

我及时稳住了表情不至于表现得太过诧异。

学校、家庭性教育的缺失,使他即使到了青春期也没有接触到相关知识。而和他交流的过程中可以看出,他性格相对内向,我猜测是因为患上此类疾病本身就不好意思,又羞于向父母求助,只能向我寻求帮助。

我不可能真的上手帮他取精,只能用标准的医学术语向他解释:「用拇指、食指、中指握成一个环,放在阴茎冠状沟的下端,轻轻摩擦包皮处,可以见到阴茎头外露,反复多次,直至无法忍受,从而达到射精。」

男生还是一脸疑问和懵懂地看着我。难道我还是说得太学术了?

诶!有了!

我灵机一动带他去了取精室,找出了专门存放的视频,并从医学角度给了一些专业建议,毕竟泌尿外科的嘛,总是需要有点儿存货的。比如鉴定勃起功能障碍的原因等情况,总是能用的上。

十几分钟后,男生红着脸回来了,在我身边小声说了句:「谢谢。」

原本以为现在的男孩子都知道的两性常识,却没想到还给懵懂少年上了一堂性启蒙教育课。

其实精液分析的检查,除了会遇到 16 岁男生的这种不知道怎么取的情况,也会遇到一些成年男性,他们倒不是不知道怎么取,而是会带着命令和强迫的口吻向医生提要求,比如——

「医生,你帮我取一下精液。」

「自己取啊?我还以为有专门的仪器或者小护士帮忙呢!」

对于这样的患者,我会给他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其实,现在大部分医院都会有单独的取精室,墙壁上贴满了图片,有的还会放置一些书籍。

但至于取精的方式嘛,那肯定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不得不说「快枪手」在取精速度上还是比较有优势的,也不排除有的人因为在医院陌生的环境中,内心过于紧张,无法成功取精。但是,我们不建议自己取精后送到医院,因为有可能会影响检查结果,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请家里人帮帮吧……

对了,取精的最后一瞬间也是考验技术的,需要精准稳地对准取精杯,此时的「收放自如,控制到位」显得尤为重要。

顺便给大家补充一个冷知识,也存在一种可以通过手术取精的情况。对于梗阻性无精症患者,虽然能够排出精液,但是精液中却没有精子,就需要通过睾丸穿刺取精,再进行相关的检查,听起来就很疼是不是?希望看文的大家都不会遇到。

如果以后你也需要进行精液检查,记得提前清洗好自己的「武器」,调整好精神状态。

重点,是记得要自己动手哦。

4

泌尿外科最常见的门诊手术就是包皮环切术了,也就是常说的割包皮。

十几分钟的手术,一般也不需要住院,手术的危险性也相对较小。很多男性因为炎症或者个人意愿都会进行包皮环切,而这短短的手术时间,总会发生各种有趣的故事。

我就遇到过一位 30 多岁的男性,应妻子要求,跑来医院割包皮。

身体健康,心理素质也很好。备皮的时候,这位大哥还精神头十足地向护士问东问西。

「我这长度还可以吗?」

「每天这么多人来割包皮,你害羞吗?」

泌尿外科护士都见多识广,翻了个白眼,她们对这样的患者一般都不予理会。

护士的不搭理并没有挫败这位大哥的交谈欲望,等上了手术台他依旧十分兴奋,甚至变得更加「放肆」了。

竟然和我开起了荤段子,可能他真的觉得很有趣,屡屡把自己说笑,身子也跟着小幅度抖动。

我不得不多次告诉他:「请保持安静,准备手术。」

可是这位大哥好像是认定了手术应该在聊天中结束,对我的劝告不为所动。

实在是阻碍我「动手」,迫不得已,只得使出杀手锏:「如果你再动,切坏了我可不负责任。」

还是这招有用,叽叽喳喳的声音立马消失了,一直到手术结束他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手术结束了,大哥心惊胆战地问我:「医生,没有切坏吧?」

在这里也友情提醒各位,在割包皮这件事情上,就不要随便开玩笑了,毕竟切坏了就是一辈子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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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泌尿外科医生而言,每天都要和生殖器打交道,我们才是绝对的老司机,什么荤段子没见识过。荤段子见得多,「骚操作」也见得不少。不过,自己割包皮,我真是第一次见。

因为新型冠状病毒的原因,有些非紧急的手术都会往后推一推。

然而我居然在某宝上看到了一个神奇的产品——韩式包皮环切吻合器。

点开详情页,介绍倒是非常详细,产品包括了临床操作指导教程、剪刀、检查手套、纱布、棉签、绷带、吻合器等,更有售后提供「专业指导」。这样一款产品套餐价格从几十到几百元不等,写着「适合包括儿童在内各年龄段的男性」。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再仔细看广告上所列举的一次性韩式包皮环切器的优点:微创,出血少,不需要缝合,术后即可正常工作、洗澡,也不容易发生感染,也不需要换药,外形还自然美观无疤痕。

这宣传,确实让人心动,算下来比去正规医院进行包皮环切可划算了许多。有的朋友看到评论和网络上的「成功案例」,更下定决心自己操作了。

但是,尽管包皮环切术是一项简单操作的门诊手术,却并不是可以轻易「DIY」的。

术前会进行局部消毒和麻醉。医生会根据患者的实际情况选择合适的位置,环切去除包皮。术后一般会采取可吸收缝线进行缝合,并进行局部的纱布包扎,按时进行伤口换药。这些操作都是医生经过系统的学习和实践,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才能动刀的,哪里是一本操作说明书就能讲明白呢?

我要按捺住看了宣传就蠢蠢欲动的男性朋友,在没有进行专业的消毒和麻醉,也不具备专业的知识的情况下就对自己下手,如果失败了,轻症还能求助医生帮忙解决,严重的话有可能就失去了「命根子」,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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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泌尿外科和男科紧密而不可分割的关系,遇到一些症状或者检查结果特殊的情况,无奈总是让人会不经意地联想到「性」。

「医生,我的尿道口有点儿红肿,排尿时有些灼烧感,感觉尿道有点儿发炎。」一位男性患者进来后开始讲述病情。

对于男性患者口中所谓的「尿道炎」,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淋病」。

经过简单的体格检查后,我发现尿道口不仅红肿,还有分泌物。立马追问患者:「最后一次性生活是什么时候?有没有不洁的性生活?」

患者听到后眼神飘忽,吞吞吐吐:「没,没有。」

遇到不敢正面回答此类问题的情况,我只得再次询问:「有没有不洁性生活?」

患者有点着急:「医生,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样。我都结婚了,肯定没有。」

面对患者的强烈否定,我也不好再问什么,开了尿常规和泌尿生殖道病原体检测给患者,决定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再做定论。

不一会,检查结果出来了,尿常规白细胞明显增多,淋球菌 RNA 阳性。

患者看我神色严肃,小心地问道:「医生,结果正常吗?」

我面色严肃,第三次问道:「有没有不洁性生活?」

这下患者感觉有点藏不住了,解释道:「就是前段时间去过澡堂,在大澡堂里洗澡。」

听到这里,我指着检查报告:「淋球菌 RNA 阳性,表示淋病,主要传播途径是性传播,澡堂一般也不会传播。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治疗也是需要按照淋病来进行。如果你主动说明你的病史,对治疗会有更加积极的作用。」

患者此时有点无地自容:「哎,什么都瞒不过医生的眼睛。几天前,有客户来访……」

最后,在全面了解患者病情后,结合检查报告,对症开药,让患者按时服药,暂时避免性生活。

其实,我们并不是故意要戳破患者隐私,让他们脸上挂不住,而是因为,如果在问诊的过程中,患者刻意去隐瞒病史,而医生也没有多留心,或者不好意思问,忽略了一些方面的检查,最后还是患者自己遭罪。

所以,遇到这样总是想法设法地掩盖自己的病史的患者,我们不仅要扮演医生的角色,还要扮演侦探的角色,凭借知识和经验,结合患者的症状进行一一排查。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再多来一点这样的患者,如果有一天不当医生了,我是不是还可以去做侦探呢?

最后想说,其实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泌尿外科医生十分不易,医学生本科阶段并没有「泌尿外科」这门单独学科,有关泌尿外科的知识也只是涵盖在海量外科学教材中,所占比例寥寥无几。

有的学校在讲解泌尿外科知识时也只是以常见疾病为主,有的女生也会羞于学习这部分知识,考试时对这部分知识的考查也相对较少,所以如果对泌尿外科知识感兴趣,就需要自己多研读相关专业书籍,凭借课堂知识很难系统学习。

我当年读研深造的时候,心想填报了泌尿外科,总可以全面学习了吧。

殊不知我的规培时间大部分都贡献给了普外科和骨科,只有很少的时间留在泌尿外科。还好,博士阶段终于专注于泌尿外科知识的学习了。

总而言之,科室工作虽累,但会收获各种意想不到的乐趣。有些故事会让我们啼笑皆非,但更多的,我们还是会怀着医者仁心,希望患者能得到安抚和正确的治疗,尽快恢复健康。

我在大学伊始并没有想到出国,但是读着读着,到了大二上学期,我突然意识到在国内读研的前景比较黯淡。

听我来分析一下——

首先是读研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学医的,大都是会选择继续深造的。

其次如果毕业直接工作的话,以当年的物价水平来说,广州大部分的三甲住院医师的月工资是一千五左右,而且很难最终顺利留下来,这样压力会非常大。

我思考来思考去,觉得出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有了这个念头,我就开始搜集身边能够搜集到的资料,了解几个热门的留学国家的费用,如果不考虑自身原因,美国和英国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但是一年下来大概需要 30 万人民币,相较之下,日本的费用就友好很多了,加上日本的医学也非常发达,所以内心还是更倾向去日本。

「去日本留学。」

现在听起来好像挺普通的,可现实情况是,在当时,我所在的学校——南方医科大学(原第一军医大学),临床专业的师兄师姐里从没听说过有人本科毕业就去日本留学的。

这意味着我要走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

我这个「拓荒者」还顾不上外部的重重压力,首先要解决的是自身的语言和专业带来的不小的障碍。

英语很烂,你能相信我的六级考了四次才擦边过吗?

日语完全是初学者的状态,五十音都还没弄明白。

大学成绩不拔尖,未来的研究方向一片空白。

在学校外国语学院每周五和周六上了半年的日语兴趣班之后,大三的我咬咬牙报了一个校外的日语学校课程,加上 2011 年春天的时候,我开始在南京的一所三甲部队医院实习,白天去医院,晚上去自习室准备各种考试。

于是,「连轴转」的生活开始了。

每天深夜,在珠江医院狭小潮湿的学生宿舍里,一遍一遍地背着托福单词。

每周天早上七点多,舍友们都还在梦乡的时候我就得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然后坐公交到体育中心,下车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冲到麦当劳买一份带咖啡的早餐,用咖啡因开启一天的学习。

从早上九点一直上到下午四点,中间休息一个小时,上得我头昏脑涨。

七月份的时候,我顶着南京三十八度的高温,惴惴不安地去南京大学考 N1。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不一定抱得上,两个月之后成绩出来,惨不忍睹。

但是生活完全没有给我留下悲伤的空间,因为除了日语,我还需要备战十月份的托福考试。

10 月 22 号天没亮就爬起来,坐地铁换公交,去二十公里外的东南大学考试。

结果,又「杯具」了!

这回倒不是因为我考得差,而是在听说读写四部分结束后系统有个选项问我要不要报告成绩,我当时做得头晕脑胀,以为是选择是否报告给学校,于是选择了「cancel」 (当时还没选好学校) 。

于是,我那一轮的托福没有成绩,而且我是三个星期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我记得超级清楚,那一轮的报名费是一千四百块钱,这一笔钱就当是做了一次模拟题。

虽然日语和英语的初次「征战」都宣告失败,但是自己选的路,咬咬牙还是得坚持。

距离托福一个半月后的南师大,我又考了一次 N1,这次节奏更为紧张,4 天后就马不停蹄去南京农业大学考了托福。

可能是考前两个礼拜做完三大本托福模拟题的「后遗症」,我走出考场的时候有点麻木,坐在永和豆浆吃午饭的时候,我深深地叹一口气:今年的折磨终于全部结束了!

大五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卡在了申请过程。

因为当时我觉得中介费三万块钱有点贵,就全程「DIY」了。

没想到,钱是省了,但是花费的经历和时间远远超出我的预料!这段经历告诉我,省钱和省时间,是不可兼得的。

上网查资料,去图书馆借书,问出国的师兄师姐,历经万难,终于把 PS 和 CV 搞出来了,然后开始跟教授「套磁」。

这个「套磁」的过程也非常坎坷。本来申请京都大学医学部很有希望,教授答应让我过去, AAC 也通过了,结果突然有一天晚上教授发来一封 email,说非常抱歉今年我们实验室的招生名额已经满了,就把我给拒了,这我能找谁说理去?只能转战其他学校。

申请北海道大学也出了不少麻烦,首先是我托福的官方成绩单一直没有送到(我二月份又重新考了次 ),万幸学校方面说 ETS 寄给考生的成绩单也有效。另外北海道大学的录取工作开始得特别晚,七月份才开始正式录取工作。这就导致了五月份时申美国加拿大的同学已经拿到 offer 的时候,我还八字没有一撇。

当时的忧心与不安,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大多数是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产生的对未来的恐惧。有一些挫折会把你的自信心击得粉碎,可是生活还在继续,只能站起来,向着预定的方向前进。

很多时候被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时候, 自己能做的只有卑微地挣扎。

特别是,在挣扎的时候还伴随着身边很多不同的声音:以前师兄师姐告诉我国外不承认中国的医学学历;中介告诉我去日本读研必须先从读一年研究生(日本的「研究生」意思是预科生,正式的 graduate school student 叫大学院生);朋友告诉我我的 GPA 申请七所帝国大学很难。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证明了他们都在「扯淡」。

很多人告诉你不可能做得到,只因为他们自己失败了。有人给过我实用的歲言,也有人给过我不靠谱的建议,最后我发现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就像小马过河一样,所有人都可以给你建议,但没有人会为你的未来负责。

路在当下,怎么走,自己选。

2012 年 8 月 6 日,我终于等来了北海道大学神经科学实验室的硕士录取通知。

从广州到北海道, 3400 公里,这条艰辛的路我走了四年。

还好,最后把属于我的「船票」,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我当时选择的是北海道大学的神经科学,跟的教授的主要课题是研究阿尔茨海默病的发病机制和早期诊断方法,偏基础医学一些。

学制上和国内有一些不一样。国内硕士基本是三年,其他国家两年的居多,像英联邦国家还有很多一年制的硕士。日本大学的硕士要求修够学分、通过毕业答辩就可以毕业,不像国内医学院要求发 SCI 论文才行。

看起来好像比国内容易,但实际上真正对比起来,我个人觉得在日本读研要辛苦很多。

虽然学校的要求松,但老板(我们一般叫教授「老板」)的要求严,每周实验室都有两次组会,老板会提一大堆问题,每次组会都相当煎熬。

我在日本读研期间,待在实验室的时间居多,晚上基本都是九十点钟才回家,是字面意义上的「披星戴月」,最后一学期甚至经常做实验做到凌晨两三点。

这样机械化的日程在研究生第二年的下学期被打破了。

当时,一位学病理的中国师姐拿着一个孩子的大脑 CT 报告请我协助翻译,因为我学的神经科学,对这一块的专业词汇了解得多一些。

这份报告是师姐朋友的宝宝的,师姐的朋友两口子当时带孩子去上海看病,由于孩子的病非常罕见,加上之前的治疗效果也不太好,国内的路子基本都已经尝试过了。后来父母不甘心,希望能进行海外求助,绝望之中在网上疯狂地查询,发现美国的圣裘德儿童研究医院对于儿童肿瘤的研究很多,便动用身边所有资源和渠道去进行联系。

因为实在是太特殊了,所以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记得很清楚,那个孩子患的是颅内胚胎性横纹肌肉瘤 ——一种罕见病。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海外医疗,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会成为我未来的职业方向。

先简单和大家介绍一下,什么是海外转诊?

海外转诊主要是帮助中国患者寻求海外的医疗服务。

我目前就职的是一家行业头部的出国看病服务机构,因为有临床医学的背景,和国外留学的经历这两个优势,所以称为了机构的医学顾问。

找到我们的患者主要都是希望转诊到国外顶级医院的,比如对中国医学生熟知的梅奥诊所、麻省总医院、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皇家马斯登医院、顺天堂医院等。我主要的工作是分析患者的情况并帮助他们制定适合的转诊方案。

出国看病是一个「重」决策,并非所有的人都适合出国看病。

例如一名刚发现可能是乳腺癌的患者,她目前是否需要先行穿刺活检?穿刺是取乳腺肿块还是腋下淋巴结?她的病理类型是什么?她是先化疗再手术还是直接手术?日本还是美国在这方面更有优势?美国哪些医院或者哪些医生擅长这个疾病?患者在国外可能要待多长时间?大概需要准备多少免费用?

这是我在工作这么多年积累经验后的条件反射,脑中会自然地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在日常遇到的患者当中,大概有七成是肿瘤患者,另外还有一些心脏病和神经系统疾病的患者,还有一些比较少见的疾病也会碰到,比如上面的横纹肌肉瘤,我每年都能碰到十几个,虽然在病发比例上算是比较少见的,但是对于发生的家庭来说,每一例都是切实地影响着他们的家庭生活。

根据相关规定,我们不会直接给出诊疗意见,但我们必须非常熟悉患者的病情和国外医院的情况。

师姐朋友的宝宝的事件,确实让我开始思考走上海外转诊职业道路的可能性,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选择。

我的成绩没法儿与那些科研「大佬」相比,但我想就亲身经历来和大家,特别是医学生们分享一下我作为学长的感想。

我们应该如何分析问题?如何做出选择?

我的职业道路的转变,总结下来大抵是这十六个字——分析形势,做出决策,承担风险,获得收益。

论是升学、就业、婚姻这些重要抉择,抑或是买哪支股票、假期去哪里旅游、晚上选择去吃哪家餐馆等这些日常小事,都可以用这十六个字来辅助自己进行分析和判断。

想要敏锐而正确地分析形势,主要取决于两方面因素,一是可靠的证据,二是正确的逻辑,而前者源于对不同领悟的广泛涉猎。站在更高的维度思考问题,无法保证你可以比别人走得更远,但能让你减少在未来重大决策中犯错的概率。

现在我们总是在强调循证医学,循证能让我们的分析更加可靠。

在我留学日本的两年当中,我逐渐意识到,中国医学教育存在的一个问题是——缺乏通识教育。

学生时期可能因为视野太窄,很难从其他行业或者其他角度思考分析现有的问题。中国医学生们能做的、也是最应该做的是,其实是先建立一个相对严密的知识体系。

多读书、多了解其他行业和学科的知识,这虽然并不代表你就不会做出错误判断,但能让你降低犯错的概率。

工作这些年我总结的一点经验是——投资什么都不如投资自己的大脑,回报率最高的投资是坚持学习。运气是暂时的,而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才是永恒的。

我有时候会收到医学院的学弟学妹们的提问:未来的职业规划应当如何做?

对于这个问题只能说声抱歉,我确实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方向,就我个人来说,我的选择背后,是我的个人兴趣、我的教育经历,还有一些「阴差阳错」。但我认为,如果你学会了正确的思维方式,你便可以朝着正确的方向不断前行。

如同我上面写的:路在当下,怎么走,自己选。

希望我的经历,能给医学院的师弟师妹们带来一些启发。最后,放上我去年元旦时写的一段话——

在不断自我否定、理想崩塌的道路上,总有一些力量激荡在我们的人生中,推动我们不断前行。

共勉。

国内外有非常多以医院为主要背景的影视作品,其中有一些还是比较考究的,相对真实地展示了临床医生的工作和生活。但是也有不少,只是借了医疗剧的名头,其实内核还是偶像剧。

看了之后你可能会疑惑,医学生进入岗位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是王珞丹博士毕业直接聘为急诊科主任?

是白百何留美归来主治带组?

还是财前五郎第一集就是第一外科助教?

都!不!是!

作为一个在临床上「操劳」了几轮但幸好还没有秃头的医生,我必须得和医学生或者未来的医学生分享一下,真正的临床生活,打破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你走上这条路前,一定要清楚,这条路和你想象的,是有出入的——

真实的你应该是站在王珞丹背后七个跟班中最后一个,连胸牌都比别人简陋,真实的你是东京浪速大学的医局员里见,财前教授做手术你在 ICU 里给病人「捶」抗生素。

没有那么多的主角光环,你只能靠自己,想成为独当一面的人,就得一步一个脚印。

这些脚印有些会非常深刻,伴随着病房中止不住的泪水,或者值班室里永不熄灭的灯。

你学到的第一课,是规培医生格蕾刚进医院听到的那一段话:

「今天你们满怀希望的来到这里,想参加这场竞赛,1 个月前你们还在医学院里学习做医生,而今天,你们就是医生,在这就职住院外科医生的 7 年,也是你们人生中最好和最糟的 7 年。你们会被推向崩溃的边缘,看看你的周围,和你的竞争对手打个招呼。你们当中八位会转到更容易的专科,5 位会在压力下崩溃,2 位会被劝退。这是你们的起跑线,竞技场。你们将何去何从,都看你们的了。」

确实,当你开始在临床执业后,会不断地有同行人渐渐离开队伍,只有一部分的人,还在这条路上携手前进。

网上有个医学生提出了「灵魂拷问」——「到底工作多久,我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夫?」

即使我觉得我已经接手了不少病人,见了不少「世面」,但要说独当一面,我始终觉得自己还差很远。

我也就这个问题问过身边很多人,不出我意料,从没有人说自己做到了独当一面,因为知识越多越谦卑,越是见过更大的世界,越是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无知。

那我们退而求其次,聊聊如何成为一个基础「硬核版大夫」。

医学生的成长和其他学科有所不同,医学生的知识是一个纺锤形的结构。

上学的时候,大量学习基础和临床知识,重点在一个广度,而工作定科后,接触的疾病就相当少了,这就是在纺锤体最窄的地方,然而当你细细接触这些疾病的时候,会发现别有洞天,疾病与疾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哪怕只有一种病,后面都是海量的知识。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上了年纪的医生笑谈:「看病看到最后,其实看来看去就是那几种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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