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
当远远发现萧沐白的船在这时,枸杞子和半夏就连忙把萧青山扛了出来。
因为担心萧青山中途醒来,半夏还特意偷偷电了他一下。
当两艘船足够接近,视野变短,他们连忙踩在车轮上,把萧青山推到了车厢顶上,让他就这样躺在上面。
幸好百战见到我太开心,一直在叫着,掩盖了萧青山被推上去的声音。
萧沐白总不可能在我们面前跳跃起来,看看车顶有啥东西。
他转过身,枸杞子缓缓开始关车厢门,半夏的踪影已经看不见了,我知道他一定是绕到了另一边,踩在车轮上把萧青山再拖下来。
好惊险……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上了萧沐白的船。
船舱里,放着许多我的生活用品。
最让我在意的是,他竟然把我所有的婚纱照都打包带出来了。
这是我绝没有想到的!
我傻傻看着婚纱照,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相框,小声说:「谢谢。」
「我想这东西对你而言很重要……」他说,「这边还有。」
他拿出了一个小纸箱,我打开了纸箱,却看见了宝宝的照片。
那是宝宝满月的照片……
我的情绪再次被勾起,却发现已经难过得流不出眼泪了。
心里空洞洞的,仿佛变成了行尸走肉。明明可以感受到悲伤的情绪,可就是压抑着哭不出来。
我轻轻将纸箱盖上,与他说:「谢谢。」
「你东西多,正好你开了货车回来,我帮你搬上货车。」
「不用了。」
我软软地跪坐在地上,将身体趴在了婚纱照上。
我闭上眼睛,轻声说:「我好累了……想就这样抱着一会儿,睡一会儿。」
他静静站在我身旁,沉默了几秒后说:「知道了,那你先睡,我等会儿再让人给你安排。」
我不止是撒谎。
我真的好累好累了。
从宝宝丢失,杀林海亭,回到罪恶之地痛哭,再一直到现在……
我都没有睡过,好疲惫好疲惫。
这样抱着婚纱照,就仿佛被丈夫拥入怀中,一条毛毯忽然被盖在了我身上,我抱着照片,轻轻地睡去了。
当我迷迷糊糊醒来,萧沐白还在这。
他坐在船舱的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抱着照片躺在了地上,但是地上早已经被铺了被子,百战就躺在我身旁。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也躺在被子上,回应着他的视线。
我想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但我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如今的我,已经有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哪怕他已经不在人世,那曾经在我生命里留下的光芒,曾经抱着我热烈的亲吻,曾经紧紧拥着他,指甲划伤他后背的记忆。
那些记忆全都刻在了我的生命里。
林云……我心爱的男人。
萧沐白说:「公寓里面有许多猎罪人和押送者,大部分都是男性,你住在里面也不方便,况且还带着狗。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屋里,二楼我已经让人收拾空了,这个给你。」
他给我递来了一串防盗门钥匙:「男女有别,这里有一楼大门的钥匙,另外我在二楼给你安了个防盗门,剩下的备用钥匙都在二楼房间里,我没碰过,一把没少。」
「如此短的时间就能订做好防盗门吗?」
「不打紧的,我是让人把半夏的门直接拆了运来,尺寸刚好对得上,就是拆门框多花了点时间。」
「谢谢你。」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很会为人考虑。
我看向外边,已经有货车在等着了。
把东西搬上了车,我坐在了副驾驶上,萧沐白开着车,风儿吹动了他的刘海,方便我看到他专注开车的神色。
我看着他动人的眼眸,心儿扑通扑通直跳。
好想……
好想把他的眼球挖出来,问他当初为什么瞎了眼抛弃我。
我不由得苦笑,觉得还是算了吧,既然曾经爱过,分开就好好分开,何必这么小心眼地去纠结以前的事情?
我放下了,已经这么多年,真的彻底放下了,恨不起来了。
他妈的……
下贱的东西,最好风把沙子吹你眼睛里,疼得你胡乱打方向盘,撞死你妈了个……
算了,他妈妈是无辜的。
人生不可能都是一帆风顺的,比如萧沐白开车开得很稳,平安无事到了他屋门口。
我们下了车,推开了那个他不允许别人进的房门。
屋里很简洁,干干净净的。
门口就是鞋柜,放着几双款式差不多的鞋子,还放着一些消毒水和免洗洗手液。
走进来,他的东西已经搬到一楼整理好了,全是干净的素色衬衫与裤子,整整齐齐叠放在桌上。
「楼上楼下都有浴室,所以我们不会互相打扰,但是……」
萧沐白洗过手,弯腰去帮我拿拖鞋,我已经踩着满是泥污的鞋子走了进去,他的话说到一半,死死地看着地上的沙土。
我当着他的面,在地板上拖行几步,沙土死死地卡进了地板缝隙,而我装作无辜地问:「但是什么?」
面具下的他在喘息。
等他努力平复了呼吸,与我说:「但是洗衣机只有一个,正好我的是双区洗衣机,可以分……」
「有洗衣机吗?帮上忙了。」
我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旧衣服,丢在了下面的洗衣机里。
随后拿出毛巾,擦了擦百战的爪子,丢到了上面的洗衣机里。
我说:「可以把人和宠物的东西分开洗,感觉很方便。」
「这样吧,我让他们再运个新的来,装在楼上的浴室里,你毕竟是女孩子,上下换衣服洗衣服不方便。」
「哦,谢谢。」
我穿着运动鞋走到沙发旁坐下,然后拍了拍沙发。
百战听话地朝我跑来,它一跃而起,跳到了沙发上,乖巧地趴在了我的怀里。
「乖孩子,我现在只有你了……」
我挠着百战的下巴,它有些舒服地哈赤哈赤喘着气,黏答答的口水滴落在沙发上,随后打了个滚,蹭了一片狗毛。
我摸着百战对萧沐白问:「不过我住在这个地方,真的不会打扰到你吗?其实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在别人家里容易拘束,我不太习惯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四个字说出口,我忽然沉默了。
曾经的记忆窜入了我的脑海。
我这一辈子……都在寄人篱下。
萧沐白的眼神也突然柔和了许多,他说:「带着你的狗上去吧,熟悉一下环境。」
「嗯……」
我情绪又有些失落,安安静静牵着百战上了楼。
二楼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特别干净。
餐桌上放着整盒一次性筷子,浴室里放着一次性牙刷和浴帽,角落贴心地放着各种工具。
我躺在新换了被单的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休息了片刻,拿起角落的锤子和钉子,在墙壁上咚咚敲着。
整个房间都挂满了丈夫和宝宝的照片,我犹如被他们包围在中央,孤零零地抱着枕头。
很多年前的曾经,我做梦都希望遇到萧沐白。
老天……我当初许错了愿,让我醒来好吗?
如今我早已只爱自己的丈夫……好爱好爱。
过了些时候,敲门声响了。
我打开门,萧沐白站在门口。
他看了眼我挂满房间的婚纱照,手上捧着一碗饭,递到我的面前:「回来得太晚,食堂里只有这点剩菜了,我等会儿再过来。」
我接过了饭,他转身离开。
一碗剩饭,上面有少许肉片和蔬菜。
我忽然想起了从前。
以前他会带着剩饭剩菜来给我,如今也是如此。
我坐在了餐桌旁,拿起一次性筷子。
米饭是冷的,和我的心一样冷冷的。可是我啊……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胃口,却犹如变回了以前的那个小女孩,狼吞虎咽着。
冰冷的米饭和剩菜伴着温热泪水,填饱了我的肚子。
我一阵苦笑。
或许这就是注定的命运。
吃饱以后,我不愿意让萧沐白来收拾,我不想欠他什么。
我自己把碗洗干净了,筷子也丢进了垃圾桶。
忽然,敲门声又响了。
我去打开了门,却见萧沐白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站在门口,他说了句让开,我呆呆地让开了路。
他将面放在桌上,跟我说:「桌上有一次性筷子。」
他看到空碗,满意地摸了摸百战的脑袋,转身下去了。
我呆呆看了看空碗,看了看面条,又看了看百战。
不是……
这……
非要表达得这么不明显?
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带来了,不知道把我家的狗粮也带上?
我带着回忆含泪吃下的就是这玩意儿?
我咬牙切齿地把面条放在地上,拍了拍百战的脑袋:「立正,等凉了再吃。」
百战乖乖地坐直了,而我躺在了床上,又在想之前的事情。
为什么萧沐白要杀萧青山?
为什么他会成为猎罪人?
按照我的记忆,萧沐白终于考上了大学,而且有了一个新女友,他应该已经出人头地,好好照顾老婆和母亲才对。
也许……萧青山会知道答案。
我拿起手机,给半夏发了条消息:「处理好没?」
「不知道啊,枸杞子在处理了……我门没了!」
「不谈无关紧要的事,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萧青山?」
「那你过来等枸杞子消息吧,可别给白术发现了。」
「嗯,我知道。」
我等百战吃饱了,把碗洗干净带了下去。
下来的时候,萧沐白正拿着尺子量门的尺寸,我问他:「做什么呢?」
他说:「弄点木板,在这儿隔一堵临时墙直通到楼道,把我们的区域彻底隔开,这样住着方便些。」
也是。
只要我在这里,他在家就永远不能摘下面具了,还是隔一堵墙好。
「你搞墙不搞门?木板太薄了,防盗门不行……」
他指了指后院:「半夏屋里浴室的门我也拆了,就在那放着,正好用得上。」
「你为啥老拆半夏的?人家也要睡觉的。」
「无所谓,他用不上,公寓里只有他每天晚上跑去枸杞子房里睡,其他房间大家要用的。」
我恍然大悟,难怪不拆别人的只拆他的,原来他都和枸杞子同居了,我还误以为故意针对半夏。
等来到半夏屋里,他正把自己的物品往枸杞子屋里搬,俩人果然同居了。
见我来了,他立即对我使劲招手,我进去一看,才发现枸杞子已经回来了。
我问她:「萧青山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在最里面的车间,刚开始做活都会有些承受不了,很快就会有人让他老实的……」枸杞子说,「姐,你如果想去见那萧青山,可不能大白天去。你得晚上去,等工厂停工再进去,免得引人注意。」
我问:「工厂什么时候停工?」
「通常他们是早上六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但是年龄太大的老人有优待,晚上六点就下班了。他今天第一天来,估计干不了多久。」
我看了看时间,距离萧青山第一次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于是我在他们这儿坐了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枸杞子带我去了罪人们住的宿舍。
那是搭建的简易棚,里面铺着许多黑心棉的破被子,紧紧地挨在一起,没有什么活动空间。
简易棚后面是一个大坑,搭着两条木板,罪人们就蹲在那方便,等满了再挑粪。
萧青山估摸着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应过来,他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简易棚的角落,见到我们来了,吓得一哆嗦。
宿舍里其他人还没下班,我们来到萧青山面前,我看着他惊慌的神色,与他说:「你知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杀你?」
「我不知道啊……」萧青山吓得连连摇头,「我没做过任何得罪他的事儿,他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认识他的啊?你别告诉他我还活着好吗?他肯定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想了一会儿,转头对他俩说:「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聊聊好吗?」
枸杞子点头说:「好的姐,我们帮你把风。」
他们出了简易棚,等这里只剩下我们俩人,我坐在萧青山对面,很认真地说:「我也想帮你,现在我问你什么,你都要老实跟我回答。」
「那肯定啊!」萧青山连连点头,「我肯定老实回答!」
我说:「萧沐白不是考上大学离开村子了吗?他日子应该过得好好的,怎么……似乎……过得不太如意?」
我用了不太如意这个词。
因为我知道,猎罪人如果生活美满,是肯定不会做这一行的。
萧青山吃惊地说:「他哪里过得好好的了?我都纳闷他为啥会回来!」
「什么叫为啥会回来?那是他老家村子,他凭什么不能回去?」
「可他被判无期了!」
我愣住了:「什么?」
萧青山说:「他女人被养父母卖了,卖到大山里给一个单身汉。后来那姑娘跑了,进了山里再也没找到,大家都说肯定死在大山里了……萧沐白听镇上的人说了,他就去姑娘家里。正好那单身汉花十万块却跑了老婆,气得去姑娘家里闹,全都在场……」
「然后呢?」
「他们仨正吵着呢,萧沐白突然带了把刀冲进来,把他们剁了。」
「……」
「我听看热闹的人说,他先把单身汉和姑娘养父剁了,那养母吓得哟,拿起菜刀往萧沐白身上劈。先是一刀砍眼睛上了,又一刀砍在身上,划拉一刀特别吓人,不过最后她还是被萧沐白剁了。他刚杀完人,抓人贩子的警察正好就来了。」
「……」
「他背上了三条人命,被判了无期,他妈妈接受不了就疯了。她整天在镇上瞎逛,说在找儿子,要去接儿子放学,结果给一群流氓盯上欺负了,她尸体一件衣服也没得,被丢在县道的下水沟里。」
「……」
「后来他才被关了五年,有人听说他越狱了,也有人说每星期都有个小年轻在镇上公园的秋千坐着,看着特别像他,但戴着帽子口罩,那人也不敢上去认。我们都说不可能哦,他要是敢回来,那不是马上给警察抓了?大家都说是假消息,谁知道他真的是越狱了,还找上我了……」萧青山擦着眼泪说,「我真不晓得哪里得罪过他,这到底是哪儿啊,我还能回去不了?」
我脑子空白了。
明明……明明林云不是这样和我说的。
第五年,是我和他从恋人踏入婚姻的那一年。
我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黑,气都喘不上来,倒在了地上……
我仿佛在做梦,思绪在不断混乱。
公园里,秋千上。
曾经坐在那的两个小小人儿。
那是我们约定离开的地方。
为什么……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不好吗?
明明注定好了的,是我等不到他的回来,是他辜负了约定,哪怕我被这个世界抛弃,至少他都逃出了黑暗,可以沐浴在阳光下,享受自己的全新人生。
为什么……明明离开黑暗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林云的脸在我脑海里浮现。
每个周末都陪伴我去公园那等待着的模样,从大学里出来告诉我看见萧沐白和别人卿卿我我时的表情。
那安慰着我走出黑暗的点点滴滴,那第一次发抖着把我抱在怀里的姿态……
他从来都在保护着我,即使他骗了我。
可是啊……
那个少年,他明明一直在那等着我。
当我有清醒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枸杞子的床上。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我,小声问我:「姐,你精神好点了吗?」
我失魂落魄地坐起身,只觉得信息好多,一下子消化不了。
萧沐白为什么会越狱,为什么不与我相认,还有他为什么要杀萧青山?
这些事情我还不清楚,但我很明白,这后面肯定牵扯了什么事。
我揉了揉太阳穴,与他们说:「今天这件事情,记得要对任何人保密。」
半夏连连点头:「知道了姐。」
「嗯,我出来太久了,为了避免白术怀疑,我先回去了。」
「姐,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你可要小心啊……」半夏很认真地和我说,「不能相信男人!」
我说:「好的,我知道了。」
我回了萧沐白的屋子,还没进来就听见装修的声音,等进来一瞧,才发现他还在弄墙板。
速度还挺快……
我缓缓走到他身边,而他趴在木板上,仔仔细细地按照尺寸切割。
低头看去,正好可以看见他锁骨上的伤疤。
见我在原地动也不动,萧沐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我:「怎么了?」
「没怎么,想问你吃过了没,没吃的话我弄点吃的。」
他说:「我先前让人送来了,放在你桌上,厨房里有微波炉。」
「哦。」
我拿了吃的走进厨房,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萧沐白几眼。
他也没注意我,一直在忙手上的事儿。
热完东西后,我坐在了一楼的餐桌旁,安静地吃着东西。
萧沐白总算是忙完了今天的工作,他走向浴室,我忽然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
「就那样,至少好一些了。」
「记得再涂点药。」
「知道了,谢谢。」
他关上浴室的门,而我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以前我们很亲昵,现在说话却像客气的陌生人。
忽然,萧沐白又把浴室门打开了,他说:「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看你特别思念你丈夫……」他问,「我能问问他的优点吗?」
我愣住了。
林云的优点太多了,体贴、稳重、保护人,各种各样的优点他都有。
我仔细想了一会儿,最后说:「他最大的优点……每天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洗脸、洗脚。袜子也会自己翻过来,脱下来的衣服会丢进洗衣筐里,哦对了,他会把袜子、内衣和衣服分开丢。」
「额……」
「哦对了,他每次都会坐下来撒尿,他不会站在马桶边尿。」
「额……」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和他妈妈闹了什么矛盾,在他妈妈面前,他会说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没提前交流好。在我的面前,他也会说不关他妈妈的事,是他自己没处理好。」
萧沐白的声音有些吃惊:「这些是优点?」
「是啊,对于女人而言,这已经是神仙般的婚姻生活了。」
萧沐白也许是苦思冥想,都想不出这些优点的意义,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关上门洗澡去了。
我知道他也能办到这些。
但我已经遇到林云了。
哪怕现在对他好奇,也只是想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林云去世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吃饱饭洗了碗,回楼上去休息。
楼梯走到一半,浴室的门忽然开了,却见萧沐白裹着一件浴袍出来了。
真……精致。
我自个儿都没浴袍。
「这些天不准再离开罪恶之地,我说过你目前很危险。如果你以后要回去,必须按照捕罪楼的情报行事,只有那样你才是安全的。」
「可上次我和你不就碰到苏清河了吗?」
「那是意外,应该不会再发生那么巧的事了。」
「也是,我看到你毫无还手之力,被他好像打三岁小孩一样按着打,那种凶险的事儿还是别再发生了。」
「我……」
我回到楼上关了门,又坐在床上,静静看着林云的照片发呆。
我很理解,我不怪他当初对我撒谎。
那时候的我,如果知道萧沐白为了我被判无期,那我的人生肯定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林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我。
难受的感觉再次来袭,我将自己躲在被子里,却还是抵不过从内心深处传来的阵阵悲伤。
刚发生悲剧的时候,我还能去做保护任务。
可当后劲袭来,我在床上躺了五天,动也不想动,根本不想出门,时不时哭一下。
萧沐白也不会来打扰我,只是每次到了饭点,都会来敲敲门,把饭放在门口。
直到第六天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忽然感觉窗户被敲了一下。
我来到窗户旁,只见半夏正站在下边,不断地对我招手。
我打开窗户问:「又想去做任务?白术让我这些天不要离开这里。」
「姐,你先下来,有事儿和你说!」
正好萧沐白也不在家,我换了套衣服下楼,半夏拉着我往外走,神秘兮兮地和我说:「姐,我和枸杞子不是觉得疑惑吗?于是我们特意去查了查有关于白术的事情,结果有大发现!」
「哦?你说。」
「还是让枸杞子和你说吧,我没有她聪明,我说不明白。」
「好。」
我们往公寓里走,一到枸杞子的门口,有路过的人瞧见了,对半夏笑着说:「没头脑,怎么天天找你家大聪明啊?」
半夏特意等他走远了,用很小的声音说:「妈的脑瘫……」
那人没听见,已经走远了。
我沉思片刻,对那猎罪人喊:「半夏骂你脑瘫!」
半夏吓得一哆嗦,只见那猎罪人回来了,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半夏的脑门上!
他捂住了脑门,连忙说:「我是嘟哝着呢!我嘟哝不代表我在骂你啊!」
这猎罪人心满意足地走了,半夏特委屈地和我说:「姐,你为啥要出卖我啊?」
「因为你是个男子汉……」我说,「真正的男人有两个选择,要么忍住别骂出口,要么当面骂回去,唯独不能躲在背后偷偷地骂。」
半夏又是委屈地打开了门,他也许是想了一会儿,最后释怀地说:「算了,就当被儿子打了。」
漂亮。
虽然我不太习惯和活宝相处,但我不得不承认,与半夏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心情不由得会好一些。
屋内,枸杞子正坐在桌旁,那桌子上放着一张又一张的文件。
她见到我进来了,很认真地和我说:「姐,聪明如我研究了许久,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儿!」
「怎么了大聪……狗子。」
枸杞子深吸一口气,转头和半夏说:「你确定她和那些欺负我们的人不是一伙的?」
「哎呀,姐就是心情不好,难免会想发泄一下,她是个好人呢,救过我的命。」
「言归正传,我研究了一下白术做过的那些任务,发现了一个问题!」
「说。」
「姐,我先问你一个事儿……」枸杞子说,「你知道猎罪人为何只抓人不杀人吗?」
「为什么?」
「为了避免冤假错案!人难免会犯错,猎罪人同样如此。一旦杀了人,那就再也不可挽回了。所以除非是不可避免,否则猎罪人尽量不会杀人。」
我说:「但是白术每次都杀人了。」
「对,偏偏这其中有个很蹊跷的事情。」
「哦?」
她将那些文件递给我说:「首先白术从来不会受到捕罪楼的追责,而且我发现白术每一次的保护任务,都会与其他保护任务同时出现。当然有几次是不同的,比如说保护周沫沫的任务,还有……保护你孩子的任务。」
我说:「你可以跳过有我在其中的任务。」
我已经猜到了,萧沐白会去做那些任务,估计是为了……保护我。
「嗯,只要是绕开你的任务,其他任务我都发现了两个共同点。第一,如果是保护任务,那他们会和更高级别的保护任务同时出现,导致附近的猎罪人下意识去做另一个任务,从而没接近这个案件。第二,如果是惩罚任务,那就有意思了,你看这几个……」
枸杞子将几个文件放在我面前,我接过查看起来。
「惩罚 9 月 22 号白玉小区高空抛物致人死亡的元凶!」
「惩罚 9 月 5 号雪莲路醉驾碾死孩童的司机!」
我说:「这些任务怎么了?」
枸杞子冷笑着说:「我查了查这个白玉小区,9 月 22 号确实发生了高空抛物事件,但最后的结果是导致轻伤,已经赔偿谅解了。」
「嗯?」
「还有 9 月 5 号雪莲路醉驾致孩童死亡的司机,我也已经查过了。司机的血液酒精检测含量是每一百毫升含只有 15mg,也就是说,他或许只喝了半杯啤酒,或许是吃了一些带酒的菜。这个含量哪怕被交警抓到了,也不构成饮酒驾驶所要求的 20mg 最低标准。还有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孩子从侧路跑出,造成了鬼探头车祸,司机最后承担了部分责任,而不是全责。」
我皱着眉说:「白术的任务都有些虚假成分。」
「对!他做的任务有很大的虚假成分,严格来说,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猎罪人!捕罪楼同样在帮助白术作假,这些案件全都是没上新闻的案件,普通人很难查到。但聪明如我,还是特意去翻了警方的通报记录。这些人明明没有犯很大的错,却被白术残忍地杀害了,真是丢猎罪人的脸!」
我看着这些虚假的任务文件,最后说:「白术不可能是个杀人魔,这样吧,不要再瞄准任务情况了。你先查查这些死者有什么共同点,也许我们会发现新线索。」
枸杞子有些委屈地说:「姐,这共同点你让我怎么查嘛?我又不是专业的侦探,我根本就没有查案手段。」
「总有办法查出来的……」
我开始苦思冥想。
忽然,我认真地抬起头说:「有了!」
「姐,你有啥线索了?」半夏连忙问。
我说:「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当时白术杀了保安李泰,但因为受伤的关系,没有余力再杀另一个孙青,然后你差点被孙青打断腿,还对我喊救命……」
「姐!我已经想起来了!你不需要把那天的细节说出来!」
枸杞子吃惊地看着半夏说:「夏哥哥!你不是说那任务是你自己亲手完成的吗?」
「是啊,我对姐喊救命,但那是我的计谋……」半夏说,「当那孙青转而把目光投向姐以后,我立即起身搏斗,最后把他给打败了。」
枸杞子恍然大悟,点头说:「那夏哥哥你还是很厉害的!」
我没有戳破半夏的谎言。
男人啊,哪怕再懦弱再胆小,也奢望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另眼相看。
我说:「总而言之,为什么白术受伤了也要去对付他们?偏偏那次孙青活下来了,也许孙青会知道点线索。」
「有道理!」枸杞子说,「姐,我这就去查那孙青!」
她屁颠屁颠地打开门往外跑,半夏连忙对她喊:「跑慢一点!千万不要扭伤了你娇嫩的小脚!」
「知道啦!」
我吃惊地看了眼他俩,随后坐在床上,又查看起了那些任务。
真有意思。
最强的猎罪人,干的却都是虚假任务。
半夏说:「姐,还是你聪明啊,又能打又能分析……话说能不能教我一点实战技巧?我也想和你一样厉害。」
我说:「别倒下,别停手,别心软。」
「就这?」
「你听着觉得很简单,但打斗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别倒下。一旦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一旦停手了,就是敌人反扑的时候。」
「那别心软是什么意思?」
「很多人在幻想里,都觉得自己打起来很凶,可其实真正动手,绝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收力,甚至避开敌人的致命部位……」我说,「使尽全力打在人的弱点上,不能有一点留手,抱着不是他死就是我死的信念。」
半夏听得似懂非懂,等过了一会儿,枸杞子回来了。
她垂头丧气地进了屋子,我问:「怎么样?」
「姐,我跑去厂区找那孙青了……」枸杞子说,「但我听说人死了,有天大家早上醒来,只有他一动不动的。等察觉不对劲去检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
「死因是什么?」
「罪恶之地又不是正常社会,这里每天都可能会发生恶人暴毙,怎么会一个个去查死因?他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烧成骨灰洒向了大海。」
我叹气道:「如同我们猜想的那样,孙青就是线索,但现在线索断了。」
半夏弱弱地说:「那……我们是不是别再查这件事比较好?那可是一帝啊,我们与他无冤无仇的,要是去查他的秘密,岂不是相当于粪坑里点灯,找死吗?」
「说得对,这件事情你俩就不要再掺和了,我自己会查。」
我托着腮帮子沉思一会儿,忽然问枸杞子:「杜仲是白术专用的押送者,对吗?」
「对!」
白术每次的任务都有虚假性,他有一个专门为他处理烂摊子的押送者。
杜仲很可疑……还有我丈夫去世那天,杜仲不在同样很可疑。
「怎么才能接触到杜仲?」
「杜仲是只为高级猎罪人服务的,还有押送者分为白班和晚班,我俩都是晚班。但我服务地级和人级猎罪人,他负责服务天级猎罪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晚上去做惩罚任务,就有可能和杜仲接触上?」
「对!」
「那看来要行动了。」
半夏见我想做事,他连忙说:「姐,能带上我一起吗?」
我瞥了他一眼,叹气说:「去吧。」
虽然带上半夏没什么作用,但我也很清楚,如果我不带上他,他也会独自去做任务。
猎罪人每次出手,都伴随着危险。
我可不想某天看见他的尸体,还不如把他带在身边。
我们各自回家准备了一番,然后就出发了。
等抵达市内码头,已经是晚上八点。
我坐在车上,打开手机查看起了惩罚任务。
「惩罚任务:目标将在晚上 9 点被刑警苏清河抓获,请根据时间安排……」
这个我不看。
牵扯到苏清河的想都别想,太危险了。
「惩罚任务:目标将在 28 天后被刑警苏清河抓获,请根据……」
28 天也不看,离他越远越好。
半夏忍不住和我说:「姐,你咋看到有苏清河的任务就跳过去啊?这也太怂了吧,有啥好怕的,他上次不是被我干翻了吗?」
「你是说我们四个对一个,然后你还卑鄙地掏出了电击棒,结果被他一拳打昏的那次?」
「姐,有时候你喜欢说出细节的习惯很不好!对了,要不选这个吧,你看这个任务就没有他!」
「惩罚任务:捉拿网红赵田勇!」
赵田勇?
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我们市内的网红,以前还传出过有关于他的新闻。
我听丈夫说过,那天苏清河带队实施抓捕穷凶极恶的罪犯,警方一直在不停地告知附近居民,正在执行危险任务,千万不要出来看热闹。
在罪犯无路可逃,即将要投降的时候,赵田勇为了流量和打赏不顾劝告,竟然拿着手机给粉丝们直播警察抓人,刺激到了持有危险武器的罪犯。
一位警察就是为了保护赵田勇,用身体扛住了装满铁砂的自制子弹,牺牲在了最前线。
在事发之后,赵田勇还在直播时很纳闷很无辜地说:「警察救人……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吧?他们拿了工资啊,这是他们的职责,又不是我求他救我的。」
我印象还很深刻,那天丈夫搂着我坐在沙发上,他看着电视里的内容,气得咬牙切齿。
我知道他感同身受,因为他在任务中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人。
后来这个赵田勇终于遭报应了。
他被初代猎罪人盯上了,往他肚子捅了一刀。
但赵田勇命大活了下来,当时新闻闹得可大了,记得赵田勇还哭着和记者说自己知道错了,希望猎罪人能放过他。
他怎么又犯事儿了?
「天地不仁,暴雨来袭。中部偏东地区迎来特大暴雨,短短一小时内,降水量相当于 106 个西湖。人们八方来援,赵田勇也前往救援。」
「但他只是为了热度和流量,他是逢场作戏!他趴在浅水区拍摄自己援助的视频,其实一人也没救,倒是靠着粉丝们感动的打赏挣了个盆满钵满!」
「在危难时刻,赵田勇更是偷走了救援队的皮艇,拍摄视频假装救人!在他盗用皮艇的时候,却有人被困在洪水之中,救援人员紧急之时却找不到皮艇,一个无辜的女孩因此丧命!」
「赵田勇并没有受到惩罚,他虽然因此被平台封闭账号,但法律上也只能算是意外事件!」
「法不罚他,猎罪人却还存在着!曾经他有过机会,但他没有好好珍惜,猎罪人并不介意对同一个目标下手两次!」
「赵田勇违背人性,天理难容!猎罪人不杀人,但此次证据确凿,他又是再次害人。如果赵田勇还要抵抗……可杀之!」
半夏看着任务描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说:「看到可杀之三个字了吗?很少有惩罚任务会出现这三个字,看来这次的目标是真惹怒了捕罪楼。」
「他以前被猎罪人教训过,命大活下来了,却依然不知悔改……」我说,「也难怪捕罪楼会这样愤怒,因为这相当于在打猎罪人的脸。」
这次的惩罚任务资料里,还附带了全面视频。
半夏开起了车,我点开视频观看。
看这视频角度,是有人从楼上往下面拍。
洪水滔天,人们手牵着手,艰难地保持不在水里摔跤。
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站在车顶,她所处的位置水流不急,但是水位太高了,她根本就站不稳,小半个身体跟着车子在水里摇摇晃晃。
她大哭着,求救着。
一位救援队的人对她大喊:「小妹妹你不要哭,叔叔答应你,一定可以带你回家的!」
他回过头,着急地问:「皮艇找到没啊!」
「找不到啊!」
他们艰难地想往前走,洪水里却是寸步难行。
突然!
那车翻了。
我忍不住心脏猛地一抽搐,亲眼看着那小女孩被淹没在了洪水之中。
她不停地扑腾着,看见这一幕的人们发出了尖叫,每个人都想上去救她,可哪有这么容易?
忽然视频一转。
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拿着皮艇,对着镜头说:「老铁们,我已经抵达灾区了!很多大网红有钱捐钱,有物捐物,我赵田勇不像他们那么有钱,但有一颗真诚炙热的心!我把我自己带了过来,因为我觉得此时此刻,每一个人都责无旁贷!赵家军的家人们,点进我的直播间,正在救援中!」
我沉默了,随后笑了。
那是很无力,很无奈的笑容,没有半点喜悦的心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愤怒到一个程度的时候,真就会被气笑了。
我点击了接受任务。
一段信息出现。
「赵田勇居住在天河路三十五号,因为直播账号被封禁的缘故,目前在做外卖员保证收入,上下班时间不定。」
时间不定吗?
无所谓。
只要知道了他家地址,还用担心找不到他吗?
我们抵达了天河路三十五号,这是一条老街,街道的两边都是年久失修的三层小屋。
这种屋子虽然有三层,但实际可用面积都不大,而且通常通光性不好,还很容易发霉潮湿。
现在这种房子住的人很少了,通常都是经济困难的人,才会租这样的房子住。
二楼和三楼都有阳台,一楼的木门紧锁着,半夏看了看这个屋子,好奇地跟我问:「姐,我们该怎么进去啊?」
我说:「你爬到车顶上,再爬到二楼阳台上。」
他恍然大悟,连忙把车开到了房屋门口,然后站在车顶上,双手抓住了阳台,努力地扑腾爬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
随后他疑惑地跟我说:「姐,我想起来了。如果我俩都上来了,那谁去把车子藏起来啊?」
「简单。」
我将车开到了巷子里隐藏着,随后奔向阳台一跃而起,跳起来的时候,双手抓住了阳台的边沿。
半夏连忙弯下腰想牵我,我说:「让开。」
「好咧!」
他赶紧退到一边,我双手用力撑起抓住栏杆,也翻了上去。
上了阳台,通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一片漆黑。
半夏压低声音问我:「姐,你说他是回来了在睡觉,还是人在外面工作?」
我说:「现在是几点?」
「晚上八点。」
「送外卖的为什么要在晚上八点这个黄金时间去睡觉?」
「也……也许是明天想早起送早餐?」
「大多数店铺都是上午 10 点以后才营业,只有少数的几家店配送,需要八点就睡觉?」
半夏说不出话了,我尝试着抓了抓二楼阳台的门,虽然门锁上了,但是窗户没上锁。
于是我们从窗户翻了进来,还特意把指纹也处理了。
屋内没有人,墙壁上贴满了奖状,放着几个洋娃娃。
半夏说:「这些好像是小女孩的东西,莫非是赵田勇有女儿吗?」
「嗯,他有个女儿。以前我看过他的新闻,他带着自己的女儿出镜博取同情,希望猎罪人能放过他。不过没事,新闻里说他早就和老婆离婚了,女儿是妈妈在带。」
半夏嘟哝道:「那我动手就放心了。」
我们先检查起了屋内的情况,既然想要在这动手,就肯定要先把环境给清楚了。
屋内其实很简单,堆了不少生活垃圾,看得出赵田勇不太爱干净,没怎么处理。
下边有两个门,但是后边被封了墙,因为房东把房子一分为二用来出租,所以赵田勇长期只使用前门。
我问半夏:「这种任务算不上保护任务,不管是天级猎罪人还是地级猎罪人都能做,你确定杜仲会来吗?」
「不确定啊,就因为是惩罚任务,所以系统有可能分配给枸杞子或者杜仲,50% 的几率吧。不过我觉得姐你是天级猎罪人,只要杜仲手上没任务,那系统应该会优先分配给杜仲。毕竟保护任务又不像惩罚任务那么多,杜仲肯定也要分担一点啊,否则枸杞子得累死。」
我嗯了一声,只能看几率了。
我和半夏说:「你先出去吧,我们兵分两路,你在外面躲着等他回来,我在屋里蹲他,以免他逃跑!想从这屋子出去,只有前门一个出口,他逃不掉的!」
「好咧!」
半夏赶紧出了门,而我就隐藏在厕所里。
我们从晚上八点一直等到凌晨两点,赵田勇才终于回来了。
他打开门,推着电动车进来,随后给电动车充上电,关了门后,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我走出了浴室。
「谁!」
他猛地站起了身,立即朝我这边看来。
我缓缓走向他,轻声道:「以前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新闻,你当时害死了一个无辜的警察。我还记得你说自己只是为了照顾女儿,不得不做主播,一时间为了粉丝们的打赏迷了心窍,希望大家原谅你。那时候你明明得到了机会,为什么不真正去改正自己呢?」
赵田勇看着我的面具,他吞了口唾沫,傻傻地说:「猎……猎罪人?」
我说:「哦,看来你对戴面具的人已经很熟悉了。」
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着急地说:「你骗我的吧!我以前遇到过猎罪人,他是男的不是女的!而且我听说猎罪人被抓了!」
这家伙知道得还挺清楚。
可惜猎罪人不止一个。
我说:「你别紧张,我只是个女人,身上连武器都没有,我能对你怎么样?」
他喘着气,看我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恐惧。
看来上一个猎罪人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怎么偏偏就学不乖呢?
突然,他一边后退一边惊慌地说:「你别过来!」
我笑了。
他在往门口的地方倒退,说明他其实想要逃跑。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等他打开了门,半夏就会突然出现,给他一个出其不意的偷袭!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他却忽然做了个我预料不到的举动!
他竟然鼓起勇气,主动朝着我扑了过来!
嗯?
赵田勇拿起了椅子,狠狠砸向了我的脑袋,咬牙切齿地说:「妈拉个巴子,仔细一想你就是个娘们,我怕你干什么!」
我往后躲开椅子的袭击,又没忍住笑了。
出租屋本来就小,拿椅子真是愚蠢。
果不其然,赵田勇的椅子没砸中我,他也没收住力量,椅子腿狠狠砸在了墙壁上,震得他自己痛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地戳向了他的眼睛!
赵田勇不由得再次惨叫,想去捂住自己的脸,但他想到自己不能这么做,直接丢了手上的椅子,犹如王八乱打拳一样,使劲地朝着我这边胡乱挥拳头!
我连连后退。
因为有个事实很尴尬……王八拳其实很厉害。
赵田勇是体格比我大很多的男人,而王八拳的特点就是难以接近,一旦被击中的话,堪称会被秒杀。
任何胆敢小瞧王八拳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面对他的王八拳,我只能接连后退,顺势上了楼梯。
我不能再后退,因为再后退就是墙壁,我将退无可退!
搏斗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一种无氧运动,只需要短暂的十几秒连续搏斗,就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精疲力尽。
尤其是赵田勇这样不懂得控制自己呼吸的,他在挥动王八拳的时候嘴里还在啊啊大叫。
像动作片里那种打很久的搏斗是不可能的,人体根本不能拥有如此强悍的耐力。
不一会儿他的速度就慢了,因为他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高速王八拳,而我又正好站在楼梯上,身处于高位。
以下犯上,是搏斗中非常不可取的方式!
赵田勇还没发现自己犯了这个错误,他眼看着我一直在退避,让他有了自信心,愤怒地对我吼道:「来啊!你不是想和我打吗?来啊!」
说罢,他就开始上楼。
我假意退避,赵田勇赶紧加快脚步,但我只是假动作而已,立马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他往后一摔,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遭受到攻击的赵田勇还想使用王八拳,可等我紧随下楼,一脚踹在他裆部的时候,他已经连痛叫都发不出来了。
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裆部真是个好地方,从小萧沐白就教我狠狠往他们那地方踢,屡试不爽。
他下意识又想护住自己的裆部,我却早已料到了他的动作,顺势抓住了他的双手,然后狠狠地提起膝盖,对着他的裆部连续来了三下!
这一下,赵田勇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我冷冷地说:「像你这种人,还是不要有新的后代出生了,以免长大后变成你这样。」
说罢,我抓住了他的头发,将疼痛难耐的他扯进了浴室。
我打开马桶盖,把他的脑袋按进了马桶里。
赵田勇急忙想反抗,我已经抬起脚,半个身子站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这样一来,赵田勇终于起不来了!
我按下了冲水键。
旋涡一样的水流包裹住了赵田勇的脑袋,他数次想抬起头,都被我狠狠地踩了回去。
他拼命地挥舞着双手,可那都是徒劳无功。
「难受吗?」我轻轻地说,「被水呛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有想过那个被淹死的无辜女孩吗?」
他的脑袋埋在马桶里,虚弱地说:「对……对不起……」
「千万不要说对不起,我最恶心的就是听见坏人说对不起。正常人永远都不会为这种事情说对不起,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做这种事。」
我又一次按下了冲水键。
虽然是老屋,但马桶集水的速度还挺快。
赵田勇难受地吐了好几口,我更加用力地把他脑袋按下去,随后我拿出了手机,轻声说:「你很喜欢发视频和直播是吗?来,小网红,我们一起合个影。」
我开启自拍,将摄像头对准我们,然后单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扯了起来。
我温柔地说:「笑一个,说茄子。」
手机快门定格了,可赵田勇没有笑,他虚弱地喘着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一拳砸在了他的鼻子上,他鼻血喷了出来,我冷冷地说:「我刚是不是让你笑?」
他喷着鼻血,努力挤出笑容。
「来,说茄子。」
「茄……茄子……」
快门按下,赵田勇终于笑了。
我看着他流血挤出笑容的照片,皱眉道:「好丑……还不如别笑,恶心着我了。」
「对……对不起……」
「这次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收起了手机,很认真地和他说:「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一是弄死你,二是让你永远活在赎罪之中。告诉我,你想死还是想活?」
他恳求着说:「我……我想活。」
「答得很棒,所以我奖励你去死,因为我他妈最讨厌意外事件的受益者。」
我抓住了赵田勇的头发,拖着他往外面走。
我没打算亲手弄死他,应该让半夏来做才对。
他是个废柴懦夫,要多经历一些锻炼,否则又怎么成长?
来到门口,我打开了门,嘟哝道:「抱歉啊,我已经自己解决……」
话说到一半,我说不出口了。
本应该在外面埋伏袭击的半夏,已经倒在地上,明显昏死了过去。
苏清河就站在他身旁!
却见苏清河单手插着裤兜,嘟哝道:「他也是猎罪人么?」
我说不出话。
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苏清河淡淡地说:「猎罪人可真是一个不如一个了,简直啥也不是……你觉得呢?」
他在靠近。
我在害怕地后退!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紧缩,强烈的恐惧充斥着我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