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缉凶:罪恶之地》

「那岂不是让你饿肚子吗?」

「嗯……每次中午的时候,我都会去打开学校里的水龙头,我以为喝水喝饱了,肚子就不会饿了。可我还是好饿,中午就会躲在公园里,我不愿意闻到他们午饭的味道,会让我更难受。我就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告诉自己……那是我唯一能抢到秋千的时候,我可不要吃饭,我要好好玩秋千。可实在太饿了,就坐在秋千上哭,也不会有人看见。」

「一直饿到毕业吗?」

「也不是,我邻居孩子也是来读书的,就住在我家隔壁。萧沐白他……他就会把吃的分给我,那也是他唯一能抢到秋千的时候,我们会一起挤在秋千上吃。不能待太久了,不然别的孩子们看见了,要来打他。我也不敢让人看见我和他玩,爸妈会打我的。」

「为什么?」

「学校里的孩子,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大家的长辈一起去厂里打工,过年前一起回家,过年后一起出发。因为村里都是同宗同族的,团结好有个照应,在外边也不会被人欺负……那年弟弟和叔叔一起回来,就是坐在那辆大巴车上。在山道上的时候,萧沐白的爸爸喝多了,把一年到头的工资忘在服务区……那时候还没有移动支付,大家过年回家都是紧紧护着包,不敢放手的。」

「嗯,我知道。」

「他爸爸要司机开回去,司机说都走了几十公里了……山道上,他爸爸毕竟喝多了,非要把钱拿回来,急得抢方向盘。大巴车从山道翻下来,那时候过年返乡都会超载,大巴里挤得满满的,单单我们村里的长辈们走了十几个,村中孩子们家里因为这场车祸……不是爸爸去世了,就是叔叔伯伯离开了。」

半夏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整个村都是仇家了。」

我嗯了一声……

我家也因此和萧沐白家成了世仇。

可是我啊……唯独喜欢和萧沐白在一起。

从来没想过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是个害死了很多人的魔鬼。

我只记得,当我被养父母家暴的时候,与妈妈相依为命的他也总是遍体鳞伤,一瘸一拐地回家。

我住在家中的阁楼里,阁楼上有个小天窗。

每当萧沐白在外面打架了,他也会忍着痛,翻过自己家的屋顶,再冒险跳到我家屋顶上。

打开天窗,楼下是养父母陪伴弟弟的欢声笑语,偶尔充斥着几句骂我的声音。

以往听到那些声音很难受,可当萧沐白在身边,我总是听不见他们的话语。

他会偷偷带出他家里的剩菜。

我家的剩菜,妈妈总是鼓励弟弟把肉吃完。

可萧沐白总舍不得吃,他总是把吃的给我,自己就坐在天窗旁,静静地看着月亮。

他真的好喜欢看月亮。

等我吃过了,他会宠溺地问我明天想吃些什么,他回家让他妈妈做。

我不爱和他提出要求,我只喜欢牵着他的手,一起躺在天窗下看着天空。砸吧砸吧嘴,回味着肉的味道。

我总是牵着他的手睡过去,他会等我睡着了,偷偷翻出天窗,回到自己家去。

等天亮的时候,他会和妈妈多要些便当,他妈妈总叫他贪吃鬼。

其实萧沐白不贪吃,从来都不。他只是喜欢抱着好重的便当盒跑出村子,躲在偏僻无人的山路,等我过来的时候,再跟我一起去学校。

那是我们的小秘密。

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我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陪伴。

罪人的孩子、买来的野种……

当世间把一层又一层的恶意强压在我们身上,只有我们会陪伴彼此,感觉到有对方的存在就够了。

也许是因为从小打到大,萧沐白好能打的。

同龄人总是打不过他,可惜还有大孩子会来揍他。

他从来不喜欢说疼,只会和我挤在秋千上,静静地看着我吃。

可我太幼稚了。

为什么女孩总是那么相同,在青春懵懂的时候,都要一次又一次写下喜欢的人的名字。

记得调皮的男生从我抽屉里翻出那本书。

翻到空白的那一页,写满了那个好看的名字。

萧沐白……萧沐白……

不知为何,那天的我一点都不怕了,我不害怕别人知道我和他的秘密,当我们的关系被公布于众,我犹如黑暗里的弱者终于见到了光明,我告诉自己……我也是有人陪伴的。

好像就是那天起,我开始和他一起打架了。

从小学打到初中,从初中打到毕业……

两个打两个,我们打得过。两个打四个,我们也打得过……小屁孩的拳头根本没我养父母打下来的疼。

可当遇到两个打八个这种局面的时候,我们跑得可快了!

只可惜养父母没让我读高中,那时他妈妈终于可以带他搬离村子,高中在更远的县里,但我一找到机会,还是会大老远跑去帮萧沐白出头。

还记得那天我们打了一场胜战,我想把啤酒瓶砸在对方的脑袋上,他使劲地从后面抱着我,但我已经发育了呀。

他连忙松开了手,我也羞得满脸通红。

那天回到镇上的公园秋千上,他说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再老是跟人动手了。

我说不要,以后谁还敢动你,多远我都去打他。

他问我,为什么总要替他出头。

我好想说因为我喜欢他。

但我不敢和他说,因为我感受到他也喜欢我。女孩子其实很聪明,能清楚感受到一个男孩喜不喜欢她。

可那天我吃着他买的盖饭,吃得满嘴油污,我怕他在表白的时候吻我,我不想我和他初吻的口味是辣炒回锅肉。

我挤出笑容和他说:「我吃你的饭,当然要报答你呀。我又不能对你以身相许,我这样的野丫头谁要呀。」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不语。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学校,而是又翻进了我家。

我迷迷糊糊被他弄醒了。

我记得那天月亮很亮,一向喜欢看月亮的他没有看天空,而是捧着我的脸。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说……

「救命……我想你想得心跳好快,我可以吻你吗?」

身经百战的我很清楚,在这种距离下,我只要一个肘击就能打败这个臭流氓!

可我却微微闭上了眼,心跳也跟着好快。

他的吻是薄荷味的。

我敢打赌,他在来之前肯定偷吃了半管牙膏。

清清凉凉……甜丝丝的。

牵手多年,终于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

他温柔地在我耳边告诉我,等他考上大学,他会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他的呼吸也是温暖的,甜甜的。

我们约定好了。

在大学旁边租个房子,他会勤工俭学,我去工厂或是饭店打工。

我会好努力地养他,等他大学毕业就养我。

我们编织着小小的梦想,而我揣着梦想,痴痴等待,终于等到了他考上的那天。

那天我们约好了,他和我到公园的秋千碰头,带我永远离开。

我没忍住问他,要是我爸妈那天不让我出门怎么办?

他说没关系的……

如果错过了,以后每个星期他都会回来,每个周末都会在秋千旁等我。

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着,直到我飞奔着扑入他的怀里。

半夏又给我递来了一张纸巾,好奇地问:「后来呢?为什么他如今不在你身边。」

我说:「我不想说了,我不愿意又想起难过的事情。」

他有些急了,连忙打开了房间里的冰箱,给我拿来一瓶冰镇过的白酒,轻声说:「喝点吧,人难免就是需要发泄一下,说出来就好过了。」

「这东西可以冰着喝吗?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你是猎罪人,咱俩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知道,你跟我谈养生?」

我喝了一大口。

等酒劲上来,我轻声说:「爸爸和妈妈……从来都计较自己没有儿子。」

他们一直计较儿子的事。

也从来没放弃过儿子。

但爸爸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又听说可以去做试管婴儿。

妈妈就问他:「手术的钱怎么办?我这个年纪了,生孩子的各种费用怎么办?现在养小孩也贵,你又挣不来多少钱。」

他沉默不语。

直到那天,我十八岁成年了,养母也四十五岁了。

我很开心,因为我很快就可以去市里打工,养着我的萧沐白,他是我最好的小秘密。

但我没想过她对儿子的执念如此强烈……

当我喝下那杯带药的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大山深处。

只要拿出十万块钱,我就是一位老光棍的媳妇了。

他喝多了,扒我的衣服,才扒了一半,当看见我的道道伤疤,气得破口大骂,说买了个不完整的东西。

我抓起他放在灶旁劈柴的镰刀,却不敢砍在他的脑袋上,只敢用刀背拍倒了他。

我还幻想着呀……

幻想着去找萧沐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我熬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熬到了他带我走的那天。

那天深夜,我拿了他的手机,钻进了大山里。

我还记得那天歇斯底里的求救。

「我要报警,我被人卖到了山里,我跑出来了……这里好黑,我不知道这是哪儿……」

我也记得那天我给丈夫的承诺。

「消防员叔叔,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抓回去,以后我给你为奴为婢、洗衣做饭一辈子,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当时明明说好了,是给他为奴为婢的,没说会成为他的老婆。

他犹如英雄一样出现,带着我离开了大山。

我和他们恳求,希望消防队不要告诉我的父母,不要通知我的家人,就让他们以为我死在了大山里。

消防员们犹豫了,他说这涉及到了拐卖人口,不是你这丫头能决定的事。

我哭了,我跪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地恳求。

丈夫问我为什么不找他们算账。

我抹着泪问:「他们会被判死刑吗?」

「不会。」

「那如果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等他们出狱了,要我赡养他们,法律能允许我不养他们吗?」

「不能……子女对养父母也有强制赡养义务。」

我说我受了好多好多年的苦。

我不希望以后还要给他们养老,我宁愿他们以为我死在了大山里,我希望自己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他们。

如果拯救了我,却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要让我给这样的父母养老送终,那我还不如永远被埋葬于此。

啊,我忽然想起来了。

哪怕记忆很模糊,我也想起来了。

那天丈夫打通了电话,问那边:「苏警官,这事儿你看怎么办?」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那是苏清河的声音,我却现在才回忆起来。

「警察办案是为了让群众幸福,如果我们为了死程序,把活人往火坑里推,那就本末倒置了。既然过程和结果都是为了当事人好,那有时候说谎也是我们需要学会的,没必要给姑娘带去一生的痛苦。就这样定了吧,坏人照样抓,但别和任何人说找到姑娘了,出事我担责。」

原来我早就和他接触过了,只是我想不起和他有关的记忆。

从大山里出来后,我在医院待了几天。

我好想爬起来,我想去找萧沐白,但我怕镇上的人们认出我,我怕养父母知道我还活着。

林云知道了我的情况,他和我说:「你要是没地方去,那就先住我家吧。你们不是约好每个周末见面吗?以后我有空就带你去,我要是没空,那你就学个驾照,开我的车去。」

我问他,我该怎么报答你。

他说……还能咋报答,你就先在我家帮忙洗衣做饭啊!

那天起,我开始住在他家,等周末的时候,他总会开车陪我去那个公园。

我们躲在贴了膜的车里,静静地看着秋千。

第一次,萧沐白不在。

第二次,萧沐白也不在。

我遵守着约定,可他半年没来。

我不死心,林云就带我去了他的大学,让我当面去找他。

我不敢进学校,因为就是市里的大学,我怕会有同村同镇的人,每个人都以为我死在大山里了。

林云替我进去找他,我把唯一的萧沐白的照片给他,让他千万不要认错了。

我满怀期待地在车里等待着,最后却只看到林云孤零零地出来了。

我问他,萧沐白呢?

林云说……他看见情侣卿卿我我的。

我痴痴等待的人呀,已经有了别的人儿。

我忍着眼泪挤出笑容,我说没关系呀,他只是以为我死了,因为每个人都以为我死了。只要我回来了,我们可以去和那个女孩解释清楚,她肯定会理解的呀!

林云说好,起身就要下车。

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能让他半年内就放下我,那个女孩……肯定很好吧?

她一定是说话软软糯糯的,不像我在他面前整天只会傻笑。

她一定有美丽的秀发,好看的眼睛,不像我长期营养不良,头发都是枯黄的,眼眶都是凹陷的。

她一定像娃娃一样精致,有着吹弹可破的肌肤,不像我身上那么多伤疤,自己洗澡都不愿意看镜子一眼。

我最终不敢去面对,让林云开车载着我回去。

来到他家楼下,我终于没忍住哭了,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林云牵住了我的手。

他说既然你无处可去,那你永远留在这儿,好吗?

那天起,我留在了他的身边。

久而久之,我的英雄成为了我的男人。

黑暗里总是难熬的,可迟早会迎来光明。

但我从未想过,我的黑夜会如此漫长。

半夏沉默片刻,忽然说:「有个事儿,想和你说说,我也是才知道。」

「什么事?」

「记得我疑惑过,为什么白术不阻止那场大火吗?」

「记得。」

「我听人说……我也仅仅是听说啊,我没有证据,那场大火……好像是白术放的。」

我心中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半夏:「你听谁说的?」

「我朋友,我们两个经常在一起合作,是生死战友。」

「他怎么与你说的?」

「我让他亲自与你说吧,他就在我隔壁住着。」

半夏起了身,往走廊处跑去,去隔壁敲了敲门。

过路的猎罪人瞧见了,忍不住与他笑道:「没头脑,又去找你的大聪明啊?」

没头脑和大聪明……

半夏恶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趁着那几个猎罪人走远了,忍不住小声说:「狗东西。」

他说得很小声,谁知道他们耳朵尖听见了,回过身问:「你骂谁?」

半夏连忙用手指着我:「我骂她呢,我在与她开玩笑。」

此时隔壁的门开了,却见一个女孩站在门口,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夏哥哥,有什么事吗?」

「你过来,有事情要问你。」

半夏拉着她进了房间,随后与我说:「这位是押送者枸杞子。」

我问:「是之前帮我们离开的那位吗?身材看着不太像……」

「那个是杜仲,枸杞子只负责简单的任务。」

枸杞子、杜仲,又全都是中药名……果然这是捕罪楼的默契。

半夏跟枸杞子说:「你之前说那场大火可能是白术放的,说说怎么回事。」

枸杞子有些不高兴,她噘着嘴说:「夏哥哥,你好歹先告诉我,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

「她是蒲公英,最近刚来的天级猎罪人。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你千万不要多想了。」

「这样啊……」枸杞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认真地说,「那其实主要也是我推测出来的。」

「怎么讲?」

枸杞子说:「那天杜仲放假,是我接到了任务,负责帮助白术转移!当我赶到的时候,白术受了伤,而且任务宣告失败。他坐在我的货车里,被我观察到了他的情况。」

「什么意思?你的货车里装了摄像头?」

「不是的不是的,那天我买了个玩偶熊,它的眼睛是监控,我想买回来放在自己房间里,暂时先储存在车厢中,结果不小心录下了这一幕。我看见白术在坐下的时候,一个打火机从他的口袋里滑落出来,这很奇怪对不对?」

「人在坐下的时候,打火机从口袋滑落是很正常的,为什么觉得奇怪?」

「因为白术不吸烟呀,我没见过他吸烟,而且他手指白净,指甲上的甲床粉红,完全没有被香烟熏过的痕迹。而且他既然是去做保护任务,为什么要带打火机?一个从来不吸烟的人,在完全不需要打火机的任务里,从火灾现场带了个打火机出来,这怎么看都很诡异不是吗?」

我沉思片刻,最后说:「这些只能算是一时的推理,不能证明是白术放了火。」

她点头说:「对呀,这些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还有一点很奇怪,那天杜仲正好放假,从来都是他和白术合作,唯独那天换成了我,姐姐知道杜仲的情况吗?」

我说:「知道,捕罪楼里显示他是押送者第一名,而你是垫底的。」

「后半句你不需要说出来!反正我就觉得很疑惑,杜仲是全方面都很优秀的押送者,他和白术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但正好在那蹊跷的一天他放假了,就让人很怀疑。」

我摇了摇头。

全都是怀疑和推测,根本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白术放的火。

这也只能算是「听说」跟「谣传」了。

我抱着酒瓶,静静地喝着。

半夏小心翼翼地与我说:「你接下来先待在罪恶之地最安全,但是你……能不能把账号借给我?」

「为什么借给你?」

「我想做保护任务,想和你开启一个组队,然后我自己去做……」半夏说,「这样我就能去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了!」

「可你这么弱,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不太明白。

半夏似乎特别执着于达到天级。

可他真的很弱小。

半夏小声说:「我可以的,我只是想和你借一下账号。」

枸杞子也忍不住与我讲:「是啊,你就借给他用一下吧,他老早就想做保护任务了。其实夏哥哥很厉害的,他之前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不,你们太弱了,我不想看你们送死。」

他俩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失望。

「你猜怎么的?」

我放下了酒瓶,轻声说,「既然你这么弱,正好我心情闷,想出去发泄一通。账号就不借给你了,我陪你去。」

半夏猛地抬起头,激动地说:「真的吗?」

「嗯,我需要新手机、新电话卡、新衣服。」

「我立马就搞定!」枸杞子连忙说,「我房间里就有衣服,我去拿来给你,谢谢你给夏哥哥一个机会!」

我看着半夏那开心激动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如果每个猎罪人都像他这样,如果我当时也能像他这样……我的宝宝也许就能平安无事了。

在我黑暗的生命里,虽然不能迎接曙光,但若能亲眼见证曙光,我也觉得有些心满意足了。

枸杞子很快就为我拿来了新衣服,那是一套皮衣皮裤,我看得皱紧了眉头:「为什么是皮的?」

「这样你戴上面具的时候,显得很酷呀……」枸杞子说,「你看那些动作电影里的女孩子,全都是皮衣或者朋克风的短裙,超级酷的。」

我说:「这些衣服不适合动手,给我运动鞋和运动服,最好是像学生校服那样方便活动。运动背心要加厚的,我还在哺乳期。」

身旁的半夏好奇地下意识朝我看来,我看都没看他,顺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他连忙捂着脸不敢动了。

枸杞子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只好又跑回房间为我找来了新衣服。

我们准备好之后,我问半夏:「你怎么确定我们能接到保护任务?一个城市里怎么可能会短时间内发生那么多恶事?」

「通常保护任务是按照定位来的,你可以在软件里开启保护任务不受定位限制,这样我们就可以选择时间充足的那一个。」

我恍然大悟,于是开启了不受定位限制。

在我开启的那一刻,任务竟然不断地弹进来!

我才明白,猎罪人要保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XX 小区两小时后发生火灾,一位八旬老太将被烧死在其中,请前往保护!」

「XX 村 XX 路,三小时后因为货车司机疲劳驾驶,不慎撞死一位孕妇,请前往保护!」

「市中心菲菲网吧,两小时后发生一起抢劫杀人事件,请前往保护!」

这保护任务里,并不只是在恶人手下保护无辜的人。

它甚至包括了火灾、车祸……各种天灾人祸。

这种感觉很难受,因为你会亲眼看到很多人需要保护,但却因为赶不及的缘故,偏偏无能为力!

我深深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猎罪人要面对的。拥有最多管闲事的善心,却必须也要有无视一切的狠心。

多么矛盾的存在。

半夏从我这儿借走了手机,当看到那么多保护任务,他也是反应不及,甚至身体都有些颤抖,最后小声说:「我们是多么渺小啊,眼看着无辜的人死去,却不能保护所有人。我们又是多么伟大,当选中了其中一个任务,会有人因为我们获得新生。」

我赞同地点点头,枸杞子走在我身边,她与我说:「姐姐,你知道猎罪人接保护任务有个先后顺序吗?」

「怎么说?」

「贡献型人才的保护任务会被置顶,比如科学家、医生、工程师……这些人会被排在最前面。然后是孕妇,孕妇大于儿童,儿童大于年轻男女,年轻男女大于老人。要按照这样的顺序去做,这就是猎罪人的保护顺序。」

我叹了口气。

估计没有猎罪人愿意把这些无辜的人分为三六九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此时我们已经出了房屋,选了一辆车坐上去。

路过的人们瞧见我们,忍不住对枸杞子打趣:「这不是没头脑和大聪明吗?我说狗子,又和你夏哥哥一起合作去呀?」

枸杞子挥了挥小拳头,生气地说:「你可以叫我枸杞子,但你不能叫我狗子!」

「好的呢狗子,没问题狗子。」

枸杞子气得不轻,等那些人走远了,她突然用两只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夺你性命!夺你性命!」

我吃惊地看着她。

半夏一把抓住了枸杞子的手腕,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召唤自己的黑暗念力,诅咒那几个混蛋!」

半夏严肃道:「快住手!你在玩弄未知的力量!」

我吃惊地看着他俩。

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说,选择了沉默。

我们只用了一台轿车,枸杞子虽然是押送者,却没有选择开货车出来。我问她到了市里该怎么办,她很无所谓地告诉我,到时候直接跟捕罪楼拿一台就行了,它在市里有专门的地点提供各种资源。

我对捕罪楼终于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可能是因为此时我的心态已经彻底将自己当成一个猎罪人。

我问:「捕罪楼到底有多强大?罪恶之地关押的那群恶人,并不能给平台带来盈利性质,反而平台还要自掏腰包补贴猎罪人、押送者,还要提供那么多资源,到底是什么庞然大物,养着这么多人?」

半夏见我有问题问他,似乎是发觉了自己还有些价值,连忙很热情地与我解答了。

他告诉我,捕罪楼里总共有分四个分类。

第一个是猎罪人,这是捕罪楼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猎罪人专门在外面保护弱者,狩猎罪人。

第二个是押送者,负责将罪人们送往罪恶之地,毕竟猎罪人不是打杂的,他们已经承受了最大的风险,所以押送者就成为了那个打杂的存在。

第三个是先知,传闻就是他们给猎罪人和押送者提供各种情报,在捉拿罪人保护弱者的同时,也保护着猎罪人和押送者不被抓捕。但这是极其保密的存在,先知并不住在罪恶之地,没有人知道先知在哪儿。

第四个是奉献者,据传就是他们源源不断地运营着产品捐赠、资源提供、资金支持。这同样是躲在幕后的人物,不会露出水面。

这四个分类,专门由四主管理控制。所以猎罪人正常的顶点就是天级,再往上一层的四主,就分别是猎罪人、押送者、先知和奉献者的首领,他们直接参与了整个组织的运营,保证捕罪楼安然无恙。

我说:「那一帝呢?白术被单独分出来,成为最高级别的存在,那他到底担任着什么作用?」

半夏说:「这就有意思了,一帝其实不管理任何人,但他却联系着四主。比如说有天我牛逼了,我成为了猎罪人的首领……」

「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并不牛逼。」

「我已经说了比如,姐,你要不要翻开字典查查比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言归正传,比如我牛逼了,成为了猎罪人的首领。而枸杞子也牛逼了,成为了押送者的首领。虽然我们都是四主,虽然我们都参与组织的运营,但我们根本就不能互相联系。因为四主一旦有人背叛,把所有的情报说出来,那足以颠覆整个组织。」

「那怎么运营这个组织?」

「这个时候,一帝就成为了四主联系的桥梁。他存在,组织就能正常运营。所以一帝必须是最强的,保证他不容易被捉。同时他要有为整个组织牺牲的精神,必须是百分百的忠诚。」

我问:「那我们猎罪人的首领是哪一位?」

半夏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四主是谁,因为他们管理着各自的部门,如果你是猎罪人的首领,而我是个猎罪人,我改天把你卖了怎么办?四主很少发话,一旦发话也是隐秘性的,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嘟哝着说:「那真是奇怪,四主隐藏在黑暗之中,级别最高的一帝却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下,这简直矛盾……」

话说到一半,我住口了。

不对……这不矛盾。

枸杞子开着车,轻轻地说:「一帝要对组织是百分百的忠诚,即使有最高的地位,但他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负责联系的桥梁。哪天出事了,被盯上的也只有他。可悲的是一帝空有名头没有实权,如果他出了意外,大家可以投票再选出新的一帝。」

是啊……

一帝是最大的目标。

如果某天,有个猎罪人被抓了,他能供出四主吗?他不能,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四主是哪些人。

但他偏偏能供出一帝,让人转移目标。

可一帝若是出事了,对整个组织几乎是毫无影响,因为实权都在四位首领身上。

捕罪楼依然可以安然无恙地运营下去,只要选出一个新的联系人就好。

就好似古代被架空的帝王,纵然站在了最高的位置,可出事的时候第一个没命的就是他,下边的那群实权操纵者却平平安安。

我忽然想起了白术。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如此疯狂又任性。

他早已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当我们将车开上了轮船,半夏忽然关掉手机,深深叹了口气。

我问他:「怎么不看了?」

「我们去市里码头还要好几个小时,一路上看着也让人难受,倒不如等可以行动的时候再看。」

「嗯,我明白那种感受,先歇息吧。」

「好呢,姐。」

我放下座椅,闭上了眼睛。

一闭眼,思绪犹如潮水涌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随意打开车机,随机播放起了音乐。

提琴与钢琴的声音响起,是那首新歌《乌鸦》。

「当我又飞到这里,俯瞰着模糊山顶,孤身藏在夜空里等待你的回应……」

「就当作是我不吉利,不能拥有美好幸运,只愿你远方能感应……」

人倒霉的时候,听首歌都和你作对。

等我们抵达的时候,夜幕也降临了。

半夏打开了手机,保护任务又开始弹出。

他忽然惊讶地说:「市内有两个任务,我们做哪个呀?」

我拿过手机查看,却不由得心里一惊。

「保护任务:两小时后,一名 24 岁女子在工作时将遭遇货物倒塌,命悬一线,请前往保护!」

「保护任务:一个半小时后,65 岁男子萧青山在自己店内遭遇火灾,请前往保护!」

枸杞子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去救那个 24 岁的女孩啊,她的人生还很漫长!」

我冷声道:「能两个都做吗?」

「不能啊,你的账号一次只能接一个任务。」

「那我点开任务详情,只接受一个任务,我们分头行动……」我说,「狗子你去救那姑娘,我和半夏去救这位老人家。」

枸杞子弱弱地说:「我叫枸杞子……你要是觉得叫起来不方便,我真名叫邢慧纳,你可以叫我纳纳,至少能不能别叫我狗子?」

半夏连忙说:「姐,虽然你的想法很美好,但我必须提醒你。在你接受了一个任务后,就不能查看其他任务的及时详情更新,我们会找不到那萧青山的!」

我沉声道:「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哪儿。半夏和我走,纳……狗子也快出发!」

「你直接把纳纳叫出来不行吗!你明明都叫到一半了!」

我们兵分两路,枸杞子那边时间完全来得及,于是她就先下车了,把车交给我和半夏开。

我在任务里把半夏设为了队友,这样等枸杞子完成任务的时候,他也会获得捕罪楼的奖励。

我开着车,朝着萧青山的方向而去。

半夏说:「姐,你干嘛也学别人叫她狗子啊?」

「叫枸杞子总觉得太生分,至于叫纳纳……我喜欢和人保持距离,不想叫得那么亲热。」

「还是姐想得周到,我要是像姐一样思维清晰就好了。」

我开着车,没有心思与半夏继续搭话。

萧青山……

几乎每个小村里,都会有个老人家开的小卖部。

辣条是拆开来一根一根卖的,塑料桶装的糖果摆在桌子上,打开那被岁月染旧的桌子抽屉,里面的香烟永远只有寥寥几款。

萧青山就是开着那样的小卖部。

我还记得小孩们最喜欢待在昏暗的小卖部里,拿起一包零食的时候,或许都是油污,或许沾染了灰尘。

他会拿不干净的湿毛巾擦一遍,大家买了东西,会坐在他的店门口,吃得手指和嘴上都是辣油。

我也记得第一次吃小零食的味道。

我也记得自己曾经是个肮脏的小偷。

当我饥肠辘辘去帮妈妈买盐或是味精的时候,我终于没忍住,偷偷将一包小辣条拿起来,背对着萧青山,把自己衣服快速掀起来,小零食就塞在裤子的松紧带上。

等盖上衣服,一定要装作驼背在走路,不然肚子那就会鼓鼓的,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我偷了好多次。

因为我真的好饿……在萧沐白读高中有生活费之前,从来都不会有人给我买吃的。

记得有一天,我又去帮妈妈买东西,他正在和一位老太太聊天。

那老太太见到我,嘟哝着说那小偷又来,以后迟早被人打断手脚丢大街上。

我那本来就卑微的自尊心啊,犹如被拿出来践踏在地一样,哪怕背对着他们,却还是脸红彤彤的,好烫好烫。

萧青山却让她不要再讲了,他说:「孩子都是贪吃的嘛……算不得偷算不得偷,姑娘很乖又懂事,她只是太饿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那天我低着头走出了小卖部。

明明萧青山没有责备过我,可我还是再也没偷过东西,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愿意再去他的小店拿东西。

我开上了省道,因为村子距离市区很远,开车也要一个小时。

半夏看着时间说:「姐,我们会不会来不及啊?」

「不管能不能来得及,至少要行动起来……」我喃喃道,「我这辈子啊……再也不想错过机会了。」

「姐……」

「嗯?」

「我经常觉得你好酷。」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开着车。

我感觉他和枸杞子像是两个活宝,我有点不太习惯跟活宝相处,但是我不讨厌他们,因为我已经没有人能说说话了。

车子高速行驶着,终于回到了那我曾经不愿意回来的小村。

下车后,村里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与树木的气息,带着些许凉意。

我戴上了墨镜,朝着萧青山的小店而去。

半夏跟在我的身边,他快速说:「我们已经花了一小时十五分钟,但是还没看到火苗,咋回事啊?」

「别急,先看看。」

时间已经很晚了。

村里很是寂静,只会响起几声狗吠。

萧青山的小店还开着,门口搭了雨棚,雨棚下面是一个老旧的台球桌,屋里亮着一盏白炽灯。

估计马上就要打烊了,但没看出要着火的迹象。真是奇怪了,既然这个时间小店还没打烊,那代表萧青山还没休息才对,怎么会逃不出火灾呢?

我们进了小店,发现柜台处没有人。

「砰!砰!」

就在这时,里屋却响起了怪异的声响。

我与半夏对视一眼,连忙放轻了脚步,偷偷摸摸凑近了里屋。

那有个人的背影,正对着我们。

萧青山躺在地上,痛苦地朝着旁边爬着,嘴里还在呻吟:「别……别打了……求求你……」

什么情况!?

我顿时没反应过来,半夏见到这一幕,也是恼得呼吸急促,压低声音说:「太可恨了,这样打一个老人,我去干他!」

他走向了那人,而那人随着萧青山的爬动,也在缓缓转身。

白衬衫。

半张面具。

刘海下的桃花眼,眉毛上的小小伤疤。

扬言要上去干他的半夏,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回过神,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偷偷躲在了柜台后面。

他的身体发抖,说话都有些哆嗦:「那……那……那不是白术吗?」

我也是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他会在这儿?为什么他要殴打萧青山这位老人家?

根据情报,萧青山不是应该死于火灾吗?

我的心脏怦怦乱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让白术听见了。

可看着那地上软弱无力、痛苦呻吟的萧青山,我又好想出手帮忙!

半夏察觉到了我的情况,他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小声说:「姐……不要冲动,我们会被他杀了的!」

我已经在脑海里快速计算起了打赢白术的几率。

白术的左臂受伤,他的战斗力可以说是大打折扣,但我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的我与他相比,相当于是 80 分和 85 分的差距。

但那是在单挑的情况下!

现在我们有两个人,他只有一个人。有半夏协助我,我们或许可以勉强打败白术。

不对……严格来说,我们输的几率更大了,因为万一半夏刚冲上去就被干翻了,那我就要从救一个人变成救两个人!

白术抬起脚,踩在了萧青山的脑袋上。

他轻声说:「临死之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青山喘着气,恳求道:「小兄弟,我哪里招你惹你了……都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与你都不认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认识我吗?」

白术忽然再次抬起脚,狠狠踹在了萧青山的脸上!

萧青山被踹得翻过了身,仰躺在地上,一把年纪的他,连痛叫都发不出来了。

白术忽然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他点燃了桌布,任由那桌布燃烧。

枸杞子说过的话,忽然在我脑海里回荡。

「一个从来不吸烟的人,在完全不需要打火机的任务里,从火灾现场带了个打火机出来,这怎么看都很诡异不是吗?」

白术竟然真有会放火的习惯?

火光下,他蹲在了萧青山的身边,轻声道:「让你死是我的初衷,但我听那个丫头提过你的故事。为了帮她报答你,我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

他忽然抓住了面具,缓缓摘下。

线条分明的下巴,带着一丝狰狞笑容的嘴角。

好熟悉……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死死看着他的模样。

好熟悉的样子……

把那刘海整理一下,去掉眉毛上的那道伤疤……

再瘦十几斤,把他再想成瘦十几斤的模样。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多年前总是和我一样消瘦得营养不良的男孩。

萧沐白!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甚至躲在柜台后面的身体都有些不稳,半夏连忙扶住了我!

萧沐白就是……白术?

这他妈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萧青山脸上缓缓出现了震惊与惊恐,他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沐白:「你……你怎么会……」

萧沐白冷声道:「够了,我看到你绝望的表情已经满足了,我从不与死人多话。」

他站起身,我和半夏都感觉到他要转身,连忙又偷偷躲在了柜台底下。

脚步声缓缓传来……

白术从我们的身边路过,那脚步声是如此接近!

半夏蹲在我身边,双手合十不断地祈祷着,生怕让萧沐白看见他的身影。

而我的大脑却处于死机状态。

脚步又渐行渐远,萧沐白已经离开了。

确定萧沐白走后,我俩这才敢喘气,半夏跟我讲话甚至都带着点哭腔:「差点就被他杀了!我的天,你看见他的眼神了吗?我可不想和那样的白术碰面!」

「懦夫!这都能吓哭你!」

我恶狠狠瞪了半夏一眼,迅速走向了里屋。

为什么萧沐白要杀萧青山?

萧青山还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里屋的杂物很多,很快就会燃起熊熊大火,他又无力起来,

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死在这场大火之中!

我紧咬着嘴唇,不知为何犹豫了起来。

他看见了萧沐白的真面目。

如果我救了他,那他可以和警察报案,把萧沐白的身份说出去!

我又用力摇了摇头。

我想什么呢!

这老人家小时候对我那么好,而萧沐白是辜负了我的狠心人,我他妈竟然为这种事犹豫不决!

想到这儿,我立即打了一桶水,泼在了燃烧的桌子上!

火被灭了。

萧青山还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

我走到他身边,将他扶坐了起来。

他有些害怕,又有些纳闷地看着我们。

我压低声音,轻轻地说:「我朋友有些冲动……半夏,把他带走。」

「带去哪儿?」半夏疑惑道。

我说:「狗子不是押送者吗?把他带去罪恶之地,给他安排一个最角落里的岗位。那边人这么多,我估计白术也看不见他。」

他吃惊地说:「姐,他又不是恶人,我们为啥把他关在罪恶之地啊?」

「白术杀他肯定有理由!如果我们查出他不是恶人,就把他放了。如果查出他是恶人,就把他关在罪恶之地!你自己想,他看见了一帝的真面目,我们能放他离开么?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可如果他没死在这儿,白术到时候看新闻,也会发现他没死啊!」

「那他又不知道萧青山在罪恶之地!只要你能把工作安排好就行!我们这次没接任务,他又不知道我们来了!」

「那倒是行,枸杞子可以给他安排到工厂最里面的服装制造车间,白术肯定发现不了。」

我们连忙带着萧青山出去,偷偷回到了车上。

我一路上心跳都好快,生怕让萧沐白给看见了!

等发动了车子,我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萧沐白会成为猎罪人?

既然他发现了我,为什么又不和我相认,难道是因为愧疚吗?

车子开在半路上,半夏接到了枸杞子的电话,告诉我们任务已经成功了。

他赶紧让枸杞子开货车来接应,这突发状况让枸杞子也没反应过来。

当她开着货车和我们相遇,问我们这老人家是谁,我们说是萧青山后,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让我来捋一捋情况……」枸杞子说,「你们去救受害者萧青山,然后又把他关进罪恶之地?不知道是姐姐今天白酒喝多了,还是我的脑子死机了,聪明如我也搞不懂你们的逻辑。」

「你是不知道啊!吓死人了,我和姐差点就回不来了!」

半夏添油加醋地和枸杞子诉说着,她听得皱紧眉头,最后说:「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我问。

她说:「姐,保护任务上说,萧青山是死于火灾对吧?」

「对。」

「那你想想我接的任务,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猎罪人的保护顺序?」

「记得,年轻男女大于老人。」

枸杞子打了个响指:「对!这两个任务一起出现,如果有猎罪人收到了保护任务,第一反应定然是去保护这位年轻女孩。」

「然后呢?」

「问题就在于,当猎罪人前去保护她的时候,萧青山的任务也出现了。可这时候都已经去保护那姑娘了,两边路线完全不同,谁又能放弃 24 岁的生命,去拯救 65 岁的生命?到时候任何猎罪人都只能叹口气,放弃萧青山的任务,只要没人过去,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其实是死于谋杀!」

「你的意思是……保护任务在支开我们?」

「倒不如说,一帝借助保护任务来支开我们,同时利用保护任务把萧青山的死归类为意外!他既然这么做了,代表他肯定抹除了所有证据,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所作所为!他又怎么想得到,你竟然会去救萧青山!」

我倒吸一口凉气。

有道理。

萧沐白当然清楚我认识萧青山,但他并不知道我大老远跑出来做保护任务,他估计以为我还在罪恶之地!

我连忙说:「快!用最快的速度回罪恶之地!你们都记好了,如果白术问你们这次任务的情况……半夏!你就说当时是你借用我的账号,是你接了这个任务,我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手机!只要我的账号接了任务,我就没法查看其他保护任务,我不知道萧青山这回事!」

「知道了姐!」

「别废话了,用最快的速度回去!」

我们连忙都上了车,拼命往罪恶之地赶。

上了轮船,我的心还在忐忑。

我们应该怎么都比萧沐白要快,但我还是很紧张,我忍不住问:「能不能去让他们开得快一点?」

枸杞子说:「不行啊姐,押送者永远被追查不到的一个原因,是押送者分好几批,每批押送者都有几条自己的专用路线。我们不能接触开船的人!通往轮船二楼的门层层加锁,当初有个猎罪人喝多了,忍不住好奇去偷看,直接就被一枪爆头了!捕罪楼没有追责,反而警告大家不要越界,不要因为好奇害了所有人的性命!」

该死!

捕罪楼真是谨慎!

确实,在捕罪楼绝对不能越界,必须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否则牵扯的就是每一位的命。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终于,我们到了码头。

但是在码头那边,却停着一艘看着有些熟悉的船。

天空蒙蒙亮,但是还能看见月亮。

萧沐白戴着面具,他坐在轮船的栏杆上,抬头看着月亮,百战陪在他的身边,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揉着百战的脑袋。

当我靠近,百战忍不住摇起尾巴,对我汪汪叫了起来。

我心里急得要死!

身为一帝,有自己专属的船就是好,速度比我们快多了!

萧沐白走到了我们的轮船上,百战也是扑到了我的面前,也许是太想念我了,呜呜地撒着娇,使劲地往我身上蹭。

随着萧沐白来到我身旁,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妈卖批。

他说:「不是让你在这待着么?我和你说过,你出去的话会很危险。」

「心里压抑得厉害,就出去走走……」我说,「我现在只想醒着做事,让自己不想那么多,一直累到昏厥过去,那样我才睡得着。」

「嗯,我确实在软件上看到你们接保护任务了。」

他走到货车旁,将手放在了车厢上,忽然说:「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们接的保护任务里明明没有恶人,为什么会开着货车回来?」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我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救援犬出身的百战,忽然围绕着货车嗅了几下,随后大声地汪汪叫了起来!

萧沐白轻声道:「打开看看。」

枸杞子吞了口唾沫,小声说:「里面啥也没有……」

「我说,打开看看。」

她只好抓住了门把手,缓缓将车门打开……

百战叫得越来越激烈。

车厢的门也被完全打开。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套我穿过的衣服,运动背心盖在衣服上,湿漉漉的。

萧沐白有些愣住了,他尴尬地关上了车门,与我说:「对不起。」

「也是我太矫情,中途涨奶觉得不舒服,还麻烦狗子帮忙顺路弄个货车给我换衣服……」我说,「不好意思,以后我尽量不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摇摇头,瞥了一眼半夏说:「有外人的情况下,女孩子是该保护好自己的隐私。」

他缓缓蹲下了身,抚摸着百战的脑袋,继续说:「它估计也是闻到了车里有你的气味,所以才叫得那么大声。」

我很清楚。

萧沐白表面上是在抚摸百战,其实眼睛余光在查看车底。

发现确实没什么东西后,他才站起了身与我说:「走吧,我把你的东西都带来了,陪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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