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缉凶》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苏清河继续说:「快开门。」

我说:「我刚在洗澡所以没听见门铃,你先去楼下车里等着,别给蚊子咬了。」

「你刚出来的时候不是洗过澡吗?怎么又洗?」

「因为念之老蹭我。」

「哦,那你还要多久?」

「我尽快。」

我挂断电话,心里快速计算了起来。

从这走路回去大约要十五分钟,到时候还要避开不能让苏清河看见,但以他平时喜欢照顾人的性格,应该会把车子直接停在我家楼下门口。

我飞快地走着,避开那些监控,幸好在路上遇到了一辆三轮车,我立即拦下三轮车,让它载我回去。

三轮车师傅开车的时候并不认真,抱着手机开开停停,遇到路口红灯了,就赶紧拿起手机看视频,上边是球赛的赛后解说,以及一些精彩视频的回放。

视频里女人笑呵呵地对男解说员说:「刘哥刚才太激动了,在踢出一比二决胜分的时候,你都喊破音了。」

男解说员回答:「当时也是没想到会再进一球……」

我没心情听解说,不耐烦地与三轮车司机说:「你能不能先好好开车?」

他哈哈笑着说:「等下啊,我先把这个视频看完,你看这七号踢球的时候裤子都被扒了,还是红裤衩笑死我了……输了比赛又露红内裤,他今晚肯定睡不着!」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回到小区,我看了看时间,距离苏清河给我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八分钟。

我没有选择在自己家门口下车,因为我已经看见苏清河的车停在我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提前下车,穿过了绿化带,来到了楼房后面,我家阳台就在这边。

情况危急,我努力不让声音太大,但还是要喊着说:「念之!念之!」

此时的我和苏清河隔着一栋楼,只希望他听不见我的喊声。

忽然,一个脑袋从阳台的栏杆探了出来,念之歪着狗头看我,哈赤哈赤吐着舌头。

我对它说:「买雪糕!」

「嗷!」

念之忽然欢快地叫了一声,飞快地窜走了。

虽然它听得懂一些指令,但那仅仅局限于单次指令。

「坐下」、「开门」、「去跑腿」,这些都是单次指令,狗的智商很难接受多次指令,所以我没有和它说开门这个指令。

我多么希望它的智商能知道,想出门买雪糕的前提是把门打开。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苏清河的声音忽然响起了:「念之!你去哪儿!」

只见念之的身影窜了出来,飞快朝着小区门口跑去,苏清河在后面追着,我的小姨子韩若雪也是着急地在后面跑:「快跟紧啊!它没栓绳,可别让它丢了!」

我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它是一条知道出门前要先开门的狗。

趁着他俩离开,我赶紧避开了他们的行车记录仪,飞快地上了楼,脱下一身衣服藏在了阳台的洗衣机底下,毕竟我是养狗的人,狗喜欢在家里乱翻,只有洗衣机缝隙小,狗子钻不进去。

这身衣服不能留在家里,还是要找机会放外面去。

换好衣服后,我还是先仔细地检查一下有没有留下线索,确定没有以后,我才飞快地把洗发露和沐浴乳抹一大堆自己身上脑袋上,赶紧冲了个冷水澡。

等下了楼,苏清河跟韩若雪站在车旁,给念之喂着雪糕吃。

念之应该是热坏了,大口大口舔着雪糕,摇着尾巴表现得很开心。

我吃惊地说:「我就说门怎么开了,原来念之跑出来了。」

韩若雪摸着狗头,笑呵呵地说:「它大半夜想吃雪糕了,就跑到小店门口等着,多亏我和清河追出去看。」

我冷冷地说:「念之,我同意你去买雪糕了么?谁让你乱开的门?」

念之听出我的语气不对,也不敢吃雪糕了,它委屈地趴在地上,尾巴也不敢摇了。

苏清河劝道:「算了,它又不懂事。」

「随意乱开门,以后要是因为你遭贼了怎么办……」我打了一下念之的狗头,冷声道,「蠢狗!」

念之呜呜地叫着,眼里全是委屈和迷茫。

韩若雪连忙摸着狗头:「哎呀不要怪它了,它是做错了,以后你记得把门倒锁,重新好好教它嘛,你看它都委屈得不敢吃了。念之……以后就算贪吃也不可以犯错哦。」

我冷冷地说:「回去!」

我牵着念之的项圈,带它回到家中,忍不住摸了摸它的狗头:「乖孩子。」

狗不记仇,马上又开心地摇起了尾巴,对我哈赤哈赤吐着舌头。

我将念之锁在家里,然后下了楼,坐上了苏清河的车。

他发动了车子,疑惑地说:「怎么我连着两次来你家,念之都自己不栓绳就跑出来了?它平时也不是这么不听话的狗。」

我强壮镇定:「说明你们平时把它宠坏了,它仗着你们在就不听话。」

「这怎么是我们宠坏的呢……」韩若雪说,「主要是因为你这些天都窝在家里不带它出去玩,所以它发现我们来了就特别激动。」

我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苏清河,他说:「应该是的,狗毕竟不是猫,不能闷坏了。」

我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问:「怎么突然来接我?」

「为了哄她,带她到附近买麻薯。这大半夜的,只有你家附近的甜品店还开业。」

「哦,走吧。」

苏清河开着车,韩若雪则是放起了欢快的歌,跟着哼哼唱唱。

我的小姨子韩若雪,每次看见她,都会有一种妻子还活着的感觉。

其实她俩虽然是双胞胎,但风格很不一样。

我妻子韩轻月温文尔雅,不太喜欢打扮,说话轻声细语,很少有什么兴趣爱好,休息日时总是喜欢捧着一本书阅读,或者去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她也有调皮的时候,但只会在我面前调皮。

韩若雪就不同了,她对谁都是大大咧咧的,追求时尚,像个小精灵那样有趣。读书对她而言是不可能的,她就喜欢拉着我们去看动作片、恐怖片、喜剧片,很没有女神形象。

苏清河的电话忽然响起,蓝牙电话让音乐立即断了,韩若雪委屈地说:「我正要唱到副歌部分……」

苏清河看了眼屏幕:「队长的电话。」

韩若雪更委屈了:「又要加班吗?」

「不一定。」

他接通电话,车内立即响起了男人的电话:「清河,在睡觉吗?」

「怎么了?」

「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目前受害者报警,犯罪嫌疑人重伤送往医院抢救,地址是宁兴花园 1 号楼 802 号房。」

我心里一惊,就是我刚犯下的案子。

「等下……你说嫌疑人重伤,受害者报警?」

「对,你要是有情况的话可以不用来,这边现场控制住了,弟兄们正在调查取证。」

「我在陪若雪吃饭,之前那案子破了,你说我明天可以休息一天,我今晚就没早睡想陪她。」

「那你还是别来了,免得这丫头到时候又要咋咋呼呼的。她和她姐就是不一样,你看她姐老公以前是交警队的,人家队里都叫她女神。再看你家若雪,队里都叫她狗崽子。同样是姐妹还同一个模样,就你家的天天事儿逼……」

苏清河开着车,用力地吞了口唾沫:「队长,我在开车公放,她坐在我旁边。」

「你先别来了!看抢救情况再决定叫不叫你!」

那边立即挂断了电话,韩若雪微笑地看着他:「不去加班吗?你不是你们队里的王牌吗,有案子不叫你去?」

「先……先不去,看情况而定。」

「嗯呢,那我这个狗崽子和事儿逼的结合体能继续听歌了吗?」

「你别在意,队长他瞎说的。」

「下次我再找他算账!」

我开始回想刚才的案件。

爬进窗户后,我特意将螺丝和铆钉都收进了口袋。

那双鞋子我特意擦过,还有我爬进窗户时,都是尽量用手肘,而且故意用身体衣服摩擦过窗台。

还有木棍和脸盆,我也都擦拭过指纹,就连关上浴室的水龙头时,我都记得顺手拿毛巾擦两下。

应该是不会留下线索的。

来到摊位坐下来后,苏清河给我倒了杯饮料,他忽然问我:「正好今晚聚在一起,不如你仔细和我说说,范正豪出事前,你具体和他聊了些什么东西?」

韩若雪当场不乐意了:「狗!真狗!苏老狗!说好一起吃饭,你没在那边加班,却在这儿加班?」

苏清河严肃地说:「目前陈识依然还是范正豪失踪案的嫌疑人,我希望能证明他的清白。」

我随口说:「我就是让他不要再犯了,希望他珍惜这次代价。」

韩若雪突然拍了下桌子,气呼呼地说:「不是有消息说他离开前喝了酒吗?他撞死了我姐姐,却根本没有学会教训!我看他最好是半路出事才好,最好是开车坠落悬崖摔死、掉进大海淹死、撞断电线杆然后被电线杆压死!我真不明白你们为啥要找那样的人渣,最好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一具尸体!」

韩若雪气得把脸鼓起来,苏清河忽然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戳了一下,韩若雪气得挥手:「不让你戳!给狗戳都不给你戳!」

她又鼓起脸,苏清河忽然转头问我:「方便把念之带来一下吗?」

韩若雪没忍住笑了,此时老板上了菜,一大盘的烤串。

她忽然表现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快吃哦,记得细嚼慢咽,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惊喜?

我看了一眼铁盘,上边的签子都对着韩若雪的方向,只有一串烤大腰子对准了苏清河的方向。韩若雪特意推了一下盘子,将那串腰子推到他面前。

很明显,这腰子是有问题的。

我们吃了起来,却没有人去动那串烤大腰子。

韩若雪有些着急,忍不住对苏清河说:「你看你老是加班,吃点腰子补补,我老觉得你肾虚。」

苏清河哦了一声,伸手去拿比较远的腰子,韩若雪又急了:「哎呀你面前就有一串腰子,你为什么不去动它?」

「感觉有诈。」

「你给我吃这串!」

韩若雪气呼呼地把腰子递给苏清河,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咬了两口,然后吃出了一个戒指。

「哎呀,想不到你吃个饭连戒指都准备好了……」韩若雪立即『做作』得满脸羞涩,「既然你那么有诚意……那……那好吧!」

她牵起了苏清河的手,笑嘻嘻地说:「娶我吧!领证吧!」

苏清河不慌不忙地把戒指放在桌上,他平静地说:「第一,你知不知道戒指塞烧烤里很烫嘴?」

「我……我以为你吃之前会呼呼嘛!」

「第二,什么人会把戒指放在腰子里求婚?」

韩若雪立即满脸委屈:「那能怪我吗?以前我也是放在蛋糕里或者饺子里的,谁知道你每次都拒绝。我就想你不爱甜品,但是挺喜欢吃腰子嘛,于是就……」

我被他俩逗乐了。

心情也好了一些。

苏清河轻轻地说:「我不是拒绝你,我只是希望能再缓缓,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懂了,你就是想玩弄我年轻的心灵和身子……」韩若雪撅起了嘴,「你就是想等哪天玩腻以后,你再去找个新的小妹妹!」

我没插话,我知道韩若雪经常和苏清河各种花式求婚。

他们在一起很久了,整整有八年。

她此时表面上用调皮的语气说话,但心里肯定是不满的。

但凡一个女孩能有点退路,就不会做出把求婚戒指塞进烤大腰子这种事。

苏清河很温柔地捧着韩若雪的手,轻声说:「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过,只是我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你再等我想想,等我做好准备了,我会主动和你求婚。」

他还在说话,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紧紧皱起了眉头。

原本韩若雪还在生气,但看见他的表情,立即说:「还是要加班吗?你先多吃点再去吧。」

苏清河依然紧皱着眉头,他没理会韩若雪,而是转头问我:「你刚才回去之后,一直在屋内?」

「对,怎么了?」

「有什么能证明你在家里?」

我陷入了沉思,韩若雪则是问:「干嘛突然质问姐夫?就算你要问的是那范正豪的事情,也不该现在质问他吧?」

苏清河说:「刚才我队长打来电话,犯罪嫌疑人没救过来,在医院死了。而且查明了死者身份,就是刘东凯……据报案者说,她当时受到刘东凯的入室抢劫,是一个陌生男子闯入屋内攻击了刘东凯。你刚才与他发生过矛盾,我想问清楚你刚才都在哪儿。」

我说:「就因为我和那种人渣发生过矛盾,所以怀疑到了我的头上?像那种败类,与他有矛盾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

「你知道这种话对警察而言没有意义,我只想问你有没有不在场证明。你说你都在家里,那你如何证明自己?如果不能证明的话,希望你能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

韩若雪吃惊地说:「你疯了吧!姐夫现在不是跟我们一起吃宵夜吗?而且我们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洗澡,你把人家叫出来吃宵夜,现在还要带他去接受调查,你干的是人事吗?」

苏清河严肃地说:「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调查,而是想证明陈识的清白。」

我对韩若雪说:「没事,这是他应该做的。」

苏清河问:「陈识你告诉我,刚才我们分开的那段时间,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说:「我躺在家里陪念之。」

「这不是不在场证明,念之没有办法做你的证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不在场证明?」

我回想起三轮车师傅拿着的手机,随后道:「看球赛。」

「什么球赛?」

「省台的省内大学生足球联赛。」

「你现在不准动你的手机……」苏清河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随后说,「比赛中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东西?」

我说:「7 号进攻的时候很有趣,敌方想要防守,却不小心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我当时没忍住笑了,因为他穿的是红色内裤,我还和念之嘟哝了一句这家伙本命年。」

「两队比分是多少?」

「一比二。」

「还有呢?」

「没了,整场比赛其实挺无聊的,我边看边陪念之,没有用心去瞧。如果说还有什么要记着的,那就是踢进决胜球的时候,当时那个男的解说员都喊破音了,感觉喊得挺歇斯底里。」

「唔……这个要等我看了重播才能知道。」

韩若雪不耐烦地问:「可以了吧?姐夫都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在家看电视?」

苏清河严肃地与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接下来你把手机交给我,我要去你小区查一下监控录像。」

「哦,随意。」

「那与我走吧。」

韩若雪问:「我们不吃了吗?」

「不吃了,我先去陈识的小区看看,然后再去现场,你打包回去吃,记得早点睡。」

「哦……」

韩若雪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拿出了消毒湿巾,小心翼翼地将那戒指擦擦。

我了解她,估计不出几天的功夫,这个送不出的戒指又要被她拿来求婚。

我坐上了车,等车子启动后,我对苏清河问:「这是她第十次求婚了吧?」

「第十七次,她在你们看不见的时候也总求婚。」

我交出了自己的手机:「你自己的戒指呢?」

他开着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来都放在身上,她喜欢丢三落四,老在家里翻东西,我怕放家里迟早有一天被她发现了。」

我打开小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精美的钻戒。

韩若雪从来不知道,苏清河早已准备求婚了。

那是他存了好久的奖金买的。

记得刚开始时他很不好意思,来求助我和妻子帮忙挑选,毕竟是双胞胎姐妹,找她挑选会更有效果。

当时戒指有些贵,是他不能承担的价格,我们提出借钱给他,他却很一本正经地和老板谈,希望能分期购买。人家老板不乐意,他就把钱先存在老板那当预订,说等存够了钱来拿。

之后他每次发奖金,都会偷偷和韩若雪虚报工资,一点一点存着,终于买了下来。

可买下来之后,他却从未把戒指交出去。

我问他:「戒指买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求婚?」

苏清叹了口气:「没做好准备。」

「怎么说?」

「有阵子是打算求婚的,然后发生了些事情,我从未和若雪说过。」

苏清河小心翼翼地收起戒指,继续说:「有次我错过了她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当时出任务去了,要跨省去抓人,那时候把她气得不轻。不过还好,她一直很支持你的工作,生气也只是嘴上说说。」

苏清河苦笑:「其实那次我根本没出差……在求婚的前两天,我们突然要紧急出动,本来是一队那边查个案子,谁知道顺藤摸瓜查到了制毒窝点。毒贩子往往最极端,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人数,决定立即全体出动。」

警察抓人是这样,尽量采取人海战术。

通常在出任务时,会提前做好人数高于犯人数倍的准备。

因为不能让犯人有机会逃跑,而且人数要是不够多,往往警方容易发生伤亡事件,那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有时候看到英勇警察牺牲,大多都是突发状况,在准备不够完善的情况下遇见了罪犯。那对于警方和社会,都是极其悲痛的事情,所以捉人通常采用人海战术,那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我问:「结果如何?」

苏清河轻声说:「敌人可能持有危险武器,当时要有人去砸开大门,那是最危险的任务,由特警队打先锋,我们则是封锁各个通道出入口,以及为他们做掩护。那些犯罪分子躲在一个农村小屋,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小屋上,我却发现了村外道路旁一处老式茅厕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我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那老式茅厕最多只有两个坑位,却有四个人从里边走出来,我觉得不对劲上前询问,却遭遇了犯罪分子的枪械袭击。原来他们早已经挖了简陋的地道,一群人也不嫌脏,从茅厕里边爬出来。」

他开着车,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我们开启了一轮枪战,可当时是在山路上,我们连车子都开不上来,仅有的防护都给了打先锋的队伍。犯罪分子利用茅厕进行掩护,我的二队却身处在空地之上,四周只有野草,连棵树木都没有!」

我心里一惊,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绝望。

「我们没有逃,一边呼叫支援,一边仗着人数多进行火力压制。可毕竟没有防护,你敢相信吗?他们连手榴弹都有。虽然只有一枚不知年代多久的手榴弹,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你记得以前我们队的小叶吗?他才毕业一年多。我亲眼看着他被炸掉了半个身子,他满身是血在地上爬,肠子都掉出来了。他和我说……他说队长,好痛啊,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不想死……」

我咬着嘴唇,总觉得仿佛被什么揪住了心。

苏清河呢喃着说:「我没能送他去医院,我只能对着对讲机骂脏话,让支援他妈的赶快来。我看着他们倒下,说出来不要笑,我当时甚至想躺在地上装死。可我没有,我知道戴上警徽的责任,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共事的战友一个又一个倒了下去,我明明想装死,却还是冲了上去。我当时的想法很极端,我想这些人是我发现的,是我害了大家,还不如用我的身体去挡子弹,只有这样才能赎罪。」

我问:「结果呢?」

「结果我冲上去的时候,那瞄准我的犯罪分子被爆头了,原来是特警队赶来了。很可笑吧?我们豁出了性命冲上去,最后我们没有击毙任何一个犯人,全是特警队击毙和拿下的。」

我摇头说:「不可笑,人们电视看多了,总以为警察很能打,其实大多数警察也只是普通人,也只是血肉之躯。你们和特警队毕竟不同,装备的差距摆在那儿。」

苏清河说:「局里也说不清我到底是功是过,是我发现了那些犯罪分子,让他们没能借助暗道逃走。可我带的队却死伤过半……我当时真的不计较功与过,有人来安慰我,让我不要太自责,可我就是忘不掉他们的脸。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却就这么倒下了。那时我没去出差,我躲在宾馆里,就忍不住哭,一直掉眼泪,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说。」

我问:「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你当时真的去跨省出差了,我是有从其他交警那耳闻一些消息,听说二队出过事,但想到你不在,还为你庆幸过。」

苏清河苦笑道:「是我拜托队长帮我瞒着的,我说案件反正解决了,我的那部分除了汇报上头要仔细,其他渠道不要那么详细好不好?别清清楚楚写出刑警二队苏清河,就概括为某警员好不好?他同意了……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怕若雪会吓坏。」

我叹气道:「你辛苦了。」

他说:「那件事以后,我们有去慰问同事家属,看着他们的家人悲痛欲绝,我才明白了这份工作究竟有多么沉重。我开始害怕,你看若雪总是吊儿郎当的,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如果我和她求婚了,如果她答应了,然后我没了……我又怎么忍心让她做一个未亡人?」

「所以你就一直没求婚吗?」

「对,我一直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以前我出任务的时候,虽然会紧张会严谨,但是从来没害怕过。现在我出任务会害怕,因为我知道若雪在等我回家。」

我深吸一口气。

未亡人。

我又何尝不是个未亡人?

我说:「你迟早还是要和她摊牌的,你们在一起八年了,你也看见她有多着急。这丫头容易害怕,你拖得越久,她就越害怕。你总说等你做好准备,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做好准备?」

苏清河说:「其实自从轻月出事后,我开始更害怕这种事。我看见了你是如何堕落的,也看见了你的悲痛难过。再缓缓吧……也许某天我就想通了,其实不瞒你说,我想调离前线了。她总觉得我要离开她,可其实我比谁都想守护她。」

「调离前线?在你身处刑警队立下这么多功劳的前提下?」

「嗯,我想去坐办公室了。这些年来抓了不少犯人,有时候回望一下,觉得自己做得真的很多很多。也许我是个没出息的人,我想为了若雪歇一歇。以后朝九晚五,好好和她相伴。」

我轻声说:「你不是没出息的人,你做得够多了。」

苏清河停下了车:「先调查你再说,我们到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顺便去你家坐坐,查看一下情况。」

「你不急着去现场?」

「那边有同事控制取证,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想先证明你的清白。只要连我都查不出什么,别人自然也怀疑不到你头上。」

我立即有些紧张——作案时的衣服可还藏在我家里!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我还是将苏清河的条件都同意下来,并且陪同他一起去了物业的办公室。

在苏清河表明自己的身份后,物业连忙就调出了监控给他查看。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监控画面,其实当我乘坐的三轮车出现时,我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我知道那时天色漆黑,不可能看见里边的我。

苏清河一直仔细地看着,哪怕我已经在他的眼皮底下离开,他还是看了许久,最后和物业的工作人员说:「能不能麻烦你把今天的视频拷贝给我一份?」

「这个当然没问题。」

苏清河点点头,就先和我一同回了家。

回到家里,念之立即来蹭我和苏清河,我拍了拍他的脑袋,苏清河则是与我说:「不介意的话,你接下来就坐在沙发上,让我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在接下来的时间你尽量什么也别做,等我检查完。」

「好。」

我坐在了沙发上,任由苏清河在我的屋内检查。

他并没有乱翻我的东西,只是每个房间走走看看。

念之就跟在他的身边摇着尾巴,可苏清河没有时间陪它玩。慢慢的念之也失去了热情,就在屋里乱窜。它明显对洗衣机底下的东西感兴趣,一直趴在地上往洗衣机看。

忽然,念之起来了,朝着洗衣机走过去。我想到那套衣服就藏在洗衣机底下,立即对念之拍了拍手:「过来,不准老闹人家。」

它听话地来到了我身边,我与苏清河说:「坐在这儿撸狗没问题吧?我怕它总是打扰你。」

「这个自然没问题。」

我紧紧抓着念之,就怕它害苏清河发现了洗衣机的问题。

好在今天苏清河只是来调查一下,并不是搜我的家,他看了一会儿后,就坐在了沙发旁与我说:「你说的这些东西,其实不能完全作为不在场证明。我刚搜索了一下,市内论坛和贴吧都有关于球赛的一些言论,你只要随意搜索一下就能看见,给自己伪造不在场证明。」

我苦笑道:「你可以检查我手机有没有搜索过。」

「记录你可以清除,所以我这么做也没意义……」他摇头说,「兄弟,我现在真的不是在怀疑你,我是希望能找出更多让你有不在场证据的证明。你想想看,你本来就是范正豪案件的嫌疑人,现在你刚和刘东凯闹了矛盾,他就被人弄死了,我真的很为你紧张。」

我说:「我相信你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别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嗯……」

他站起身,随后说:「我现在去一趟现场,你反正都待在家里,这两天不要到处乱跑,免得我们要传唤你却找不到人。」

「没问题。」

「你能不能就在楼上把车子打开一下?我想检查一下你的车。」

「可以。」

我心有余悸地送走了苏清河,等他到楼下,我用车钥匙打开了车门。

苏清河检查了几分钟车子,最后与我说他走了,让我记得锁车门。

当他走了之后,我在家里拿了几个封口袋,将衣服装进去,偷偷回到了南二街。

夜市人已经不多了,我进了公厕翻进坑位,将自己原本的衣服拿上。

随后我观察起了厕所,这个公厕是定时排水的,它是一条长长的坑位,人们共用一个坑位,每过一段时间,大水箱里就会有水冲出来,将整条坑位冲干净。

我进了最里面的坑位,然后爬上去,将封口袋里的衣服往外扯了扯,将帆布鞋的鞋带卡在外面,随后将封口袋放进了大水箱,又用鞋带在管子上打了个结。

这样一来,衣服不会沉下去,封口袋的开口又在水面之上,不必担心进水。

做完这些我回到家,还是担心自己会露馅,因为我知道苏清河的本事不是盖的。

焦头烂额的我,不由得拿起了手机,看起了神秘号码。

我给它备注为女人。

要不要找她帮忙?之前范正豪的时候她就出了大力气,还有朱程亨的事情,也是她告诉我的。

这女人仿佛什么事情都能知道,现在我手上有案子,是不是求助她比较靠谱呢?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打了出去。

电话过了一会儿终于被接通,可当声音传出来,我顿时愣住了。

「你好,这里的都市日报记者涂灵莹,请问你是哪位?」

是那个被我救了的涂灵莹。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果然和之前的神秘女人完全不一样。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那边疑惑地问:「你好,请问你到底是哪位?如果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我这边还在忙工作。」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二十分。

这么晚了还在忙工作,可能是有大新闻,十有八九就是刘东凯的新闻了。

我终于开口说话:「是不是刘东凯的事儿?」

「我认得你的声音!」

电话那边,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恩人!你是恩人!」

「你有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什么要与你说的?啊,我好感谢你!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联系我了,还有恩人你怎么知道刘东凯……莫非!啊啊啊,是不是你干的!那个侠客是不是你!」

我听懵了:「什么侠客?」

「你打开本地社交网络刷刷看!肯定能刷到的!」

我尝试着打开抖音,然后选择了同城。

「神秘男子拯救孕妇!结局大感痛快!」

「男子半夜入室抢劫,被神秘酒瓶爆头!」

一系列的视频出现,而视频里的主角,赫然就是我跟刘东凯。

但问题是,这个视频明显被处理过。

上边我的身影被打了马赛克,甚至连我的声音都有变声处理。看来那李雅薇当时骗了刘东凯,她家监控录像的备份不止存在于电脑。

我又拿起手机,说:「看到了,你在跟踪这个案件报道吗?」

「是啊恩人,我正在写报道呢,现在已经了解到最新线索,那个孕妇李雅薇被逮捕了。」

「什么逮捕?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越听越觉得一头雾水,怎么发生孕妇被逮捕的情况?她不是受害人吗?

涂灵莹说:「她将家里的监控视频加工处理,发给了自己的老公,但是他们夫妻俩竟然决定将原件彻底销毁。她在家把储存卡给烧了,烧过之后还把残骸砸碎,分批次冲进了马桶。还有这位侠客是从窗户爬进来的,那孕妇特意擦拭了好几遍窗户,还把门口疑似被侠客拿来垫过脚的鞋架丢到浴缸里用热水泡,可以说是把现场全部破坏。她做完了这一切才报警,于是被警方逮捕了。」

我……

真是没想到,那李雅薇在我走了之后,竟然还帮我做了这么多事。

难怪在苏清河接到电话的时候,我还纳闷报警的时间似乎来得有点慢。

我说:「那她不是麻烦了吗?」

「是啊,警方现在以故意破坏案发现场,还有延误刘东凯抢救时间的理由逮捕了她。恩人……到底是不是你!我知道肯定是你,否则你怎么可能比我这个记者还先知道!而且只有你会这么见义勇为,犹如天神一样出现在受害者的面前!」

我说:「你觉得是就是吧,我先挂了。」

「啊啊啊你真的好棒,你……」

我没听完涂灵莹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本来想跟神秘女子求救,结果竟然是她接电话……我现在更确定了她不可能是那个神秘女子。

那为什么俩人会用同一个电话号码?

我躺在沙发上,不停地刷着新闻,希望能尽快看到报道。

在短短的半小时后,都市日报的官方网站就发文了。

《黑暗中的曙光!侠客挺身救孕妇!》。

这标题……

我看了看报道记者,上边果然写着涂灵莹仨字。

「就在昨晚深夜,本市发生一起抢劫案,刑满出狱的刘某入室抢劫怀孕女子李某,多次危及其性命……」

「紧要关头,神秘男子挺身而出,救下了绝望的李女士……」

「案发后,李女士有意破坏了案发现场,目前已经被警方控制……」

在文章的最后,涂灵莹特意写下了这一段:「笔者以为,李女士的行为是不可取的,但笔者理解她的心情。在绝望黑暗的时刻被人拯救,宁愿自己抗下罪名,也要保护这位挽救了一个无辜家庭的好心人。如果笔者是她的话,想必也会抱着知恩图报的心态,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各位以为呢?」

我看了看评论区,在涂灵莹的带动下,有不少评论。

「支持孕妇李女士的选择!呼吁警方立即释放,她何错之有?她只是做出了一个有基本良知都会做的选择!」

「好恶心啊这个罪犯,话说侠客帅死我了 666!」

「请大家不要把一个杀人的罪犯称之为侠客,我认为小编的三观也有问题,身为记者应该不带感情,客观看待案件。」

「不好意思啊各位,楼上是我智障多年的儿子,今天我忘了锁笼子,不小心把他放出来了。」

唔……

情绪还真是被涂灵莹带动起来了,我忽然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丢工作。

顺手刷新一下,却看见她已经回复了那个反对她的评论:「小编以为,新闻工作者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情感哦。如果单位认为我的报道不够严谨,我愿意接受处罚,但我会坚持自己的立场。」

得,看来这丫头就是下定了决心要为我发声。

我看着那些称赞我为英雄侠客的评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种畅快。

仿佛感受到被人们理解,被人们支持……明明我做了违法的事,可我发现了,我做的事是民心所向。

我抱着手机,直接躺在了沙发上歇息,心里满满都是满足感。

本来我睡觉常常会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妻子的事情。

可这个时候,我竟然觉得心安了,仿佛完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彻底放松了身心。

你和我说过……男人的拳头是用来保护的。

今天我保护了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等未来某天我与你相遇,你会夸赞我吗?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门铃吵醒了。

去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两名警察,很严肃地与我说:「是陈识吗?」

「对。」

「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案件有关,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我故作轻松:「是要问我刘东凯的案子吗?如果是的话,昨天晚上你们的苏副队长已经来我家询问过了。」

「他那仅仅算是调查一下,你昨晚提供的证词不足以做你的不在场证明。你也别紧张,只是带你回去询问。苏队和你是好友,他不方便亲自审讯,就由我们来代劳。」

「哦,走吧。」

我陪他们上了车,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机。

神秘电话,还是没打给我。

那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说什么在她的保护下尽情放肆,现在我都被带去局里审讯了,她也没出现帮我。

「请你把手机交出来,不要拿着手机……」旁边的警察对我伸出了手,「我先帮你保管手机,等审讯结束了再还给你。」

我问:「如果我有电话,你们会接听吗?」

「我们会视情况决定是否接听。」

「哦。」

我偷偷把手机调整为静音,然后交了出去。等到了警局,我也没进审讯室,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他们让我坐在办公桌旁,然后就开始给我做笔录:「你昨晚七点到十点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具体在做什么?」

我说:「在家看球赛。」

「这个我们苏队已经提过了,那么久时间你都在看球赛?播不了这么久吧,你还做了什么?」

「躺在沙发上陪狗,玩手机。」

「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你一直待在家里的证据?」

「我该说的都已经跟你们苏队说过了。」

「那你昨晚待在家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楼上发生什么?」

我楞了一下,不明白他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就说:「没有。」

那警察忽然冷笑:「苏队去你的邻居那询问过了,昨晚大约八点的时候,你楼上的邻居夫妻爆发了一场争吵,家里东西都砸烂了许多。他们隔壁的邻居都听见了,你就在楼下,楼上动静那么大你却听不见?据你其他邻居反映,九点左右的时候,那家女主人离家出走,在楼道里还和老公吵了十几分钟,陈先生,你看电视的时候那么投入吗?」

我心里一惊。

我楼上吵架了吗?

两个贱人,早不吵晚不吵,偏偏挑我昨晚不在家的时候吵。

我面不改色地说:「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吵架,因为我昨天戴着耳机听歌,就算他们在吵,那我也听不见。」

「你看球赛的时候戴耳机听歌?」

「对。」

「根据你昨天的证词,你还听见决胜球的时候解说歇斯底里喊破音,现在却变成了你戴着耳机听歌?陈识,你最好老实交代!为什么你两次的证词不一致?」

「不,证词是一致的。」

「你想怎么解释?」

我平静地说:「我可以很详细地告诉你,昨晚我回去后在家听歌、玩狗、看电视,所以楼上到底有没有吵架,我并不知道。至于看球赛,我戴着耳机也能三心二意地看球赛。当他们踢入决胜球的时候,我将耳机摘下来了,因为我当时也被比赛结局所吸引,摘下了耳机认真看,想看看他们能否踢进去。当他们射入决胜球之后,我又戴上了耳机继续听歌。我认为这是很平常的事,你觉得呢?」

他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最后说:「在刘东凯出事之前,你和他闹过矛盾,具体闹了什么矛盾?」

我说:「他侮辱我的妻子。」

「怎么个侮辱?」

我微眯着眼睛看他,而他身旁的警察立即戳了戳他:「苏队交代过这个别问他,苏队当时也在场,他会提供当时的详细线索。」

「哦哦,那这个就不问了。」

他们放下了笔,与我说:「今天是协助调查,你可以先回去了,近期不要离开市内,如果有特殊情况要离开,也得跟我们通知一声,说明情况。」

「好。」

「把他东西拿过来。」

很快有人拿来了我的手机,我接过手机,由于手机感应,它自动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我有六个未接电话,备注全都是女人,而且还弹出了一条短信通知。

我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进口袋,出了警察局。

出来之后,我进了巷子,看了看短信内容:「十分钟内给我回电。」

我打开通话记录,准备直接拨打回去,但在我看到通话记录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却让我直接傻眼。

我手机上的通话记录,颜色正在慢慢变淡!

刚开始的那个未接电话记录,就在我的眼前开始缓缓消失,此时我突然想起第一次想记下电话时,结果通讯记录却莫名其妙失踪的情况。

第一个记录消失以后,第二个记录也开始颜色变得越来越淡。

我赶紧回拨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终于响起了神秘女人的声音:「陈识?」

我松了口气,是她。

「快!快点出动!」

我正要讲话,身后的公安局却忽然热闹了起来。

回头一看,警察们飞快地冲出公安局,一个个上了警车,苏清河也在其中。

警车呼啸而出,一辆接着一辆,一时间警笛大作……

我呢喃道:「是我。」

神秘女人的声音听着有些着急:「听好了,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在一起可以完成很多伟大的事情。现在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必须赶紧出发,否则又会有无辜的人丧命!」

我忍不住问:「那刘东凯呢?」

那边愣了一下:「什么刘东凯?」

怪了。

本来几乎是全知全能的她,现在似乎连刘东凯的事情都不知道!

我仔细想了想,这女人几乎都知道我的老底,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索性把刘东凯的事情也简单和她说了说。

她听过以后说:「你稍等一下,不要挂断电话!」

那边传来了键盘被敲击的声音,她在电话那头呢喃着说:「刘东凯……入室抢劫被神秘侠客打死……被抢劫的受害者主动摧毁重要证据,导致办案困难……」

我问:「我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吗?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电话,之前你还说会保护我,现在我刚从警局出来,我刚接受了一系列的审讯。」

那边说:「你别紧张,只要我没联系你去处理线索,就说明警方破不了这个案子。那受害者已经帮你把现场破坏了,而且你自己办事也小心谨慎,你别担心,抓不到你的。而且那刘东凯应该是没打算杀人,他就是想抢点钱就走,是你过激了。」

「你说抓不到就抓不到了?还有你知道当时情况有多危急吗?那时候刘东凯情绪很不对劲,特别激动,如果我不出手的话,那孕妇很可能已经惨遭杀害!你不要以为你说的都是对的,你又不在现场……」

「对,我说抓不到,那必然抓不到!我说他不会杀人,他就绝不会杀人!」

我一阵气恼,她怎么就这么自信?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却说:「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和你争,城内现在发生了重大伤人案件。罪犯名叫陈冬月,他在果木西餐厅里工作,原本坐过几年牢,出狱以后长期受到年轻同事们的鄙夷,就产生了厌世情绪,肆意砍杀同事和路人。他现在应该躲进了餐厅,警方很快就会去包围他。」

我说:「既然警察都去了,那我还去什么?刚才我瞧见了,一大批警察正在开车赶去现场,估计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去不去都一样。」

「不行!警方这次抓不到陈冬月!」

「你又确定他们抓不到陈冬月了?你知道出动了多少警察和警车吗?」

神秘女子说:「因为警察并不知道,果木西餐厅是一个涉及违规改建的餐厅。第一,老板为了躲避消防检查,不敢报备自己有搞宿舍。而且为了员工们方便上班,他打通了隔壁宿舍的墙壁,在收银台后面做出暗道,将那暗道的门打开以后是个仓库,但仓库里还有个小门,可以直接通往隔壁宿舍!」

「仓库和餐厅在同一栋楼里?但是他为了躲避查消防,没跟有关部门报备?」

「对,还有第二点。这餐厅是加盟的,每份材料都要从总部购买。老板为了躲避品牌总部的剥削,他做了两份账本,自己在后边街巷的小屋子里搞了个冷库,专门放着他自己廉价收购的食材。现在目击者亲眼看见嫌犯逃进了餐厅,警方会包围餐厅的出入口,却不知道嫌犯将会带着老板父子俩从暗道进入宿舍,从宿舍的后门离开,然后带着他们躲进了小冷库,陈冬月会在那里杀害他们!你要是去晚了,那老板和他四岁的儿子都会死!还有一些无辜的路人,也会被陈冬月无差别攻击!」

我……

这人怎么连四岁小孩都不放过?

我咬牙问道:「你确定是真的?你刚才连刘东凯的事儿都不知道,现在又全知全能了?」

「对!我就是知道!」

「那我现在就去!」

我其实可以打神秘电话跟苏清河举报,可问题是……如果苏清河觉得蹊跷铁了心查这个电话来源,那我岂不是暴露了吗?疑点太多,可能因为我自己不干净,让我感觉不好直接跟警方接触。

我着急地往外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与他说:「师傅,去南二街!」

司机带着我到了南二街,夜市街虽然晚上比较热闹,但白天也是有出摊的。小吃摊与玩具摊还是很多,这地方晚上满足年轻人,白天满足小孩子。

我进了公厕最里面的坑位,把昨天的衣服翻出来换上,又把自己的衣服装进封口袋,塞进了大水箱。

换好衣服后,我在玩具摊买了个随处可见的玩具面具,便赶紧再次出发了。

南二街正好在警局和果木西餐厅之间,所以我这也不算耽搁了多久路程。

我赶到果木西餐厅,那边果然已经围了许多警察,于是我进了巷子,也许是因为人们都在外面看热闹,巷子里可谓是空无一人。

我按照神秘女子所说,找到了那个小屋。

果然不对劲。

这小屋虽然有窗户,但可以看到窗户里面已经被隔板挡住,阻挡了阳光的直射。

我尝试着去推门,但是门已经被锁上了。于是我检查起了小屋的窗户,这是个老式小屋,四个面都有窗户,当我查看小屋前门的窗户时,总算看见里边的情况,果真是个私人冷库!

冷库的门已经被关上,但是冷库外头的锁却没有锁上,锁被打开丢在了地上,这些细节都说明了里面很可能有人。

我立即踹破了玻璃,这窗户还装了老旧的防盗杆,我用力踹了几脚,防盗杆就被踹开了。

钻进小屋,我赶紧去打开了冷库的门。

冷库的门有些厚重,估计就是因为如此,在我刚开始踹窗户的时候,里边的人没听见外头有动静。

那里边有三个人,一大一小俩人被绑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另一个人穿着棉大衣,手里拿着血淋淋的菜刀,惊愕地回过头看着我。

这棉大衣应该是冷库里配备的,免得员工在冷库里盘点库存的时候熬不住。

我没有急着靠近他,而是开始观察整个冷库的情况,给自己寻找掩护,冷冷地说:「砍了不少人啊?」

陈冬月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那面色极为狰狞:「你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只能说你可以放心,因为我不是警察。先说说吧,为什么砍人。」

「他们看不起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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