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缉凶》

涂灵莹说:「当初这老城区还没自来水,老人们都有打水井的习惯。那时候盛行找打井的,朱程亨的父亲就找了师傅过来。可惜的是他家才打了两年井,这儿就通自来水了,这些都是我采访他的时候,他当趣事与我说的。」

在院子角落,还有个生锈的打水桶,明显好多年没人用了。

我拿来水桶查看,上边的绳子很长很长,说明这是深水井,估计至少也有四十多米。

地下水充裕的地方,打十几米就能有水,但不是每块土地下面都有充足的水源,看来这下面水资源不太充足。

我说:「你做这种事,你不后悔?」

「他是坏人,你是我的恩人……」涂灵莹擦着眼泪,使劲把朱程亨往下推,「你拯救了我,我现在才体会到当年受害者的痛苦,我好后悔写了那样的报道……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就彻底毁了,你是我的英雄。」

我一把抓住朱程亨,担心他卡在水井里,就先让他双腿进入水井,然后以垂直的角度,将他丢到了井里,确保他能到底。

水井里很黑,让人看不清里面。

我又拿起一块比较大的石头,丢了下去。

如果朱程亨卡在了半路,那这石头也注定到不了水面。

不一会儿,我听见下边传来了水声。

我说:「他掉到底了,接下来把这口井埋了就行。我去买些泥土来,你在这儿等着。」

涂灵莹连连点头。

她现在与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去花鸟市场买了种花用的泥土,我知道用水泥的效果最好,这年头很多地方的水井都被人用水泥封了。

可问题是,用水泥会显得太新了,这儿是老危房,我不想让人察觉异样。

念之一路上都很乖,我买了四大袋泥土,又要了许多老板剩下的旧麻袋,还买了两大桶矿泉水。

回来之后,我先提着矿泉水和毛巾,朱程亨的血迹清理干净,确定现场没留下死过人的明显痕迹。

我洗得正出神,远处忽然传来说话声,原来是远处的几个工人路过。

这些人的出现吓了我一跳,虽然血迹我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毛巾上带着血呢!

我赶紧把带血的毛巾丢到了旁边的一座危房里,装作在喝矿泉水。

他们瞧见了我,幸好我没引起他们的怀疑。

我回头看了看这危房,这估计也马上就要被拆了,不会有人过来,到时候毛巾会被掩盖在废墟之下。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一段路,等那些工人离开后,我把在这荒无人烟的拆迁区捡了许多碎石,装进一个个旧麻袋里。

回到院子,我先把碎石倒进水井,再把半袋泥土倒了进去。

然后再倒碎石,再倒泥土,如此循环反复。

涂灵莹站在我身边看着我做事,讲起话来瑟瑟发抖:「朱程亨入狱八年,现在的他没有朋友。唯一联系的是舅舅,但舅舅拿了他的拆迁款,特意躲起来不联系他,我相信在他失踪以后,肯定不会有人想起他。」

我扭头看着涂灵莹:「你害怕?」

「你……你不怕吗……」涂灵莹问,「这可是杀人!」

「我不在乎。」

「为什么?你不怕杀人偿命吗……虽然我觉得你不会偿命,可毕竟杀了人!」

我将最后半袋泥土倒下去,平静道:「我杀的不是人,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呆呆地看着我。

随后,她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水井,咬牙切齿地说:「对,他就是畜生!」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天色快黑了,我还要整理一下自己,晚上约了苏清河。

涂灵莹忽然问我:「恩人,可以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然后你可以走了。把嘴闭严实,没有人在乎这个死者的失踪,只要我们不说,就不会有人发现。」

涂灵莹连连点头,给我递来了一张名片,上面有她的电话。

市内日报的记者。

我收起名片:「你可以走了。」

「恩人,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我说,你可以走了。」

她有些失望,但还是听话地转身离开,一脸害怕地逃走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给神秘电话打去了。

那边接通了。

我说:「有什么要和我讲的吗?」

「什么?」

「你之前不是预料到了一切么?这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那边沉默了,在沉默一会儿后,她终于说:「你做了什么?」

我说:「既然是你,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朱程亨死了。」

「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会儿。」

我听见那边传来了键盘的敲击声。

过一会儿后,她讲话了:「放心,你这次不会有事,另外……从今天起,我这条命是你的了。在我的帮助下,你将是无敌的存在,尽情放肆去做你想做的吧。」

电话再次被挂断,而我没怎么明白她所说的意思。

我拿起那张名片再次看了看,刚才我只是粗略一瞧,可当现在仔细看,我却愣住了。

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竟然就是神秘电话号码!

我看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陷入了疑惑。

为什么神秘号码就是涂灵莹的电话?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刚才为什么不和我说?

不对……如果是这样,那她刚才应该根本没机会给我打电话,难道就好像之前预知我会出车祸一样,她也预知到了自己即将有危险?

可她的声音和电话里的听着不太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变声软件。

我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么多。

现在越想越是一头乱麻,我需要把所有事情分个轻重缓急,一件一件去搞清楚。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明显就是朱程亨的死。我有点担心刚才扔掉的那条带血毛巾,如果它被人发现的话,很可能会对我不利,一定要找机会拿回来。

今天估计是没机会了,如果回去又遇到那些工人会很束手束脚,暂时放在那应该也不会被发现,苏清河还约了我吃晚饭,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先回去把自己收拾收拾,再去理个发,免得让他看出端倪。

念之从后座探出了脑袋,歪着头看着我,哈赤哈赤地喘着气。

我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我轻声说:「又有一个该死的人死了。」

念之听不懂我的话,但它很乖巧地把头抬起来,然后搭在了我的手上。

那是我老婆很喜欢和它玩的游戏,每当我老婆用手做出一个圆圈的时候,念之就喜欢把狗头钻进来,然后伸出舌头好像在笑一样。

我知道它是求我和它一起玩这个游戏,但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就先开车回去了。

回到家里,我仔仔细细检查了自己的衣服,甚至还要检查鞋底的缝隙,生怕沾染上一点线索。

检查好一番后,我才洗了个澡,也把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

换好衣服来到约定地点,苏清河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这是我们以往很爱吃的路边摊,苏清河在这地方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他喜欢把背挺得笔直,坐在小板凳上,双手严肃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与附近的环境比起来,实在是像一个怪人。

我来到他身边坐下问:「点菜了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约了你吃饭,但能不能改成宵夜?我们等你的时候发生了点状况,我女朋友气走了,我要去哄哄她。」

我问:「她为什么生气?」

忽然有声音响起来了:「因为他女朋友和我睡了,比较我俩之后气她老公性无能哈哈哈!」

那说话的声音有些难听,带着点公鸭嗓的味道。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隔壁桌坐着一群人,有个汉子在讲话。

他穿着一件背心,光头脑袋,看着有些壮实,粗大的胳膊上纹了「孝」两字。

看他们桌前的菜品都没有动,估计是刚坐下来不久的。

苏清河见到这人,顿时皱起了眉头:「刘东凯,你刚出狱又要找事是吗?」

我问苏清河:「这人是谁?」

苏清河说:「一个小混子,挺讨人嫌的。他本来在郊区那边混日子,每当有婚车经过,他就坐在地上挡着婚车的路,对着新娘喊妈妈,对着新郎喊后爸。或者有人出殡,他跟在后边说死者想家人,头七回魂夜就带家人们一起走。别人骂他,他也赖着不走,非要给大红包才肯离开。」

我忍不住问:「别人不打他?」

「他可做梦都想被人打……」苏清河说,「你想想看,若是把他打个轻伤出来,他能讹人家多少钱?也有人报警抓他,但他索要的金额在法律规定里算不上大,其实抓起来也关不了几天。也有人嫌晦气,怕误了时辰,塞点钱了事。」

我点点头,这人果然是个地痞无赖。

我问:「你女友就是被他气走的?那他与你有什么仇?」

苏清河冷笑:「他有阵子讹不到钱,上街扒窃,正好给我遇见了。别看他长得壮,身体虚得厉害,我才追着他跑了五条街不到,他就累得趴在地上喘气了。」

刘东凯立即对自己的朋友们说:「兄弟们,你们怕是不晓得啊,这年头有的人跟狗一样能跑。我是人,我又不是狗,我可跑不了五条街。」

苏清河的脸色越来越冷,他被韩若雪骂狗的时候总是很温柔,但这不代表刘东凯也能这样侮辱他。

我问:「怎么,要发火吗?」

「不必了……」苏清河摇头说,「我们吃自己的,别搭理他就好,我习惯了。」

简单的一句习惯了,不知为何却让我有些心疼。

刘东凯越说越过分,他的朋友们都乐呵呵的,附近的人们其实也能听明白刘东凯是在骂我们,有后边来的人听见了,忍不住跟朋友小声吐槽:「真怂,要是我肯定上去就干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苏清河是近年在刑警队立功最多的。

一个蹲在街头吃烧烤的小逼崽子,说一个常年奔赴在最前线的刑警怂。

刘东凯说上瘾了,忽然说:「对了苏警官,听说你那漂亮的女朋友,她还是双胞胎姐妹花啊?啧啧,你可真是享福,生活中会不会故意认错大姨子啊!」

他旁边一个二流子朋友立即笑着说:「我还真知道,他女友叫韩若雪,他大姨子叫韩轻月。以前高中的时候看到过,她俩名字取自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啧啧……人如其名,美得很呢。以前我读书时做梦,都做她俩的春梦!」

那侮辱性的话语,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我的心!

我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们,而刘东凯得意忘形地说:「不过苏警官整天工作忙,肯定没时间陪姐妹花吧?要不我陪陪她们?」

他朋友立即说:「晚了,韩轻月前阵子车祸死了。」

刘东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埋哪儿了?那我去把她挖出来!」

我站起身,苏清河连忙抓住我的手:「别冲动!」

我将手往下一压,顿时挣脱开了苏清河。

见我起身,刘东凯顿时没忍住笑了:「想干啥?」

他的那些下三滥朋友们,也是一个个用手指着我:「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动手?」

刘东凯嘿嘿笑着说:「别拦着他,你动手打我试试嘛,你一打我,我就躺下。苏警官,你身为警察,应该不会眼看着暴力分子在街上动手打人吧?」

苏清河怒吼道:「刘东凯,你不想死就别惹他!」

我抬起腿狠狠一个劈挂,劈在了他们的桌上。

「轰!」

桌子被我一脚劈成了两半,酒瓶和菜肴散落满地。

刚才那些指着我的人全都懵了,吓得后退两步,而我一把抓住地上的烧烤铁签,猛地伸手朝着刘东凯扎去!

刘东凯吓坏了,一时间脸色苍白,站在原地失去理智一样不知所措。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

是苏清河。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压低声音说:「你理智一点!」

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理智不了。

一个败类,活在世上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渣,竟然侮辱我最爱的人。

刘东凯拍着胸脯,还忍不住说:「吓死我了,警察的朋友要动手打人了!都瞧见没,警察的朋友动手打我!」

「你闭嘴!」

苏清河怒喝一句,却也只能赶紧给老板赔了钱,扯着我往外走,他无奈地与我说:「你这样我很难做!」

我一言不发。

他说的是,至少我没必要当面让他难堪。

刘东凯还在后面咋咋呼呼,苏清河已经将我推到了小摊旁边的停车区域:「走吧,你先回去,等我把若雪哄好了再找你。到时候吃宵夜,别跟这种烂人斗脾气。」

我瞥了那刘东凯一眼,还想要动手,他则是赶紧挡在了我和刘东凯的视线之间:「都说了理智点,哪怕是轻月在这儿,也一定会让你不要冲动。」

那抹美丽的身影,又在我脑海里浮现。

是啊,她总和我说,逞一时之勇,并不是真正的勇敢。

她也说过,男人的拳头是用来保护的。

可是……

这世上没有她,我还能保护什么呢?

我心里不太舒服,咬咬嘴唇,最终还是上了自己的车。

苏清河就站在原地看我离开,他估计是担心我忍不了,等我将车子开得很远了,还能透过后视镜看见他站在原地。

我开车回去,脑子里还在想刘东凯的事情。

我心眼小,牵扯到她的事,我原谅不了。

回到楼里,我进了电梯,因为楼里的电梯是有摄像头的。我在摄像头的证明下回到了三楼,接着又通过楼道下去了。

我其实只想教训一顿刘东凯,想让他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小区里只有出入口装了摄像头,道路上是没有装的,有时候物业为了省钱,甚至连路灯都不开。我寻思着既然要去教训刘东凯,那肯定不能让摄像头发现,毕竟我既然出手教训,就不会是连轻伤都无法构成的程度。

我一点也不慌,就在道路边站着,很快就有一辆电动三轮车经过,我朝它招了招手,三轮车便停下了。

小区里的一些老人们,平时就喜欢捡废品回家里屯着,或者开开电动三轮车,专门拉附近的区域。

我上了三轮车后,与老人家说:「去南二街。」

那刘东凯就在南一街,而我在南二街,我要先慢慢接近,免得被他提前发现,而且我担心苏清河还在那边。

到了南二街,这里其实就是个小街巷,充斥着各种地摊夜市。

这里是年轻人们爱来的地方,各种小吃、饰品、服装都有出售。

我没有凑近卖新衣服的地方,而是到了一个大摊位前,这儿都是卖二手服装的。

有人说他们是从各个衣物捐献箱里拿出衣服,装进卡车开到外地去贩卖,践踏好心人们的善良,还有新闻曝出过这一类的消息。

记得新闻刚出来的时候,我还为妻子抱不平,让她以后别捐了,因为她就喜欢将旧衣服捐出去。可她却完全不生气,而是与我说:「仅仅因为有人践踏善意,我们就要放弃自己的善意吗?既然做错事的是别人,我们又何必因噎废食呢?」

此时我倒是不介意他们的衣服从哪儿来,因为这就是我要的。

这些衣服花样极多,而且没有商标,大多只有一件,卖出去后哪怕是摊主本人都不记得卖了个啥。

这对我而言非常好。

衣服、裤子、鞋子、帽子,我全都买了。

随后我进了公厕,锁上门,在厕所里把衣服换上,然后听着外边的动静,确定外头没人的时候,我再迅速翻了出来,将自己原本的衣服留在厕所里。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自己做这种事挺得心应手。

回到南一街,苏清河已经不在了,但是刘东凯却还在这儿,他换了个桌子,与朋友们一起吃吃喝喝。

我在街对面静静看着,并没有贸然上前,路口正好有个摄像头,我希望刘东凯能吃完以后主动往我这边来。

等待是需要耐心的,我不慌不忙地等了将近三十分钟,才终于见他们站起了身。

那几个朋友想去买单,刘东凯却大声呵斥着不让他们买,最后还推开朋友,责备朋友看不起他,然后自己把钱给掏了。

一群人在旁边喊着凯哥牛逼,他美滋滋地说带大家去洗脚,可惜的是没能去成。

他的朋友们都说太晚了,明天还要工作。

于是这群人酒足饭饱也没去玩第二场,纷纷都离开了。

刘东凯没有往我这边走,他选择了转身走进后边的小巷子。

我没有急着追,而是往路的另一边饶了点,躲开摄像头,接着穿过马路,进了巷子。

刘东凯走得并不快,我没多久就追上了他。

他喝得似乎有点多,走路并不是很稳,还哼着小曲儿。

我跟在他的身后,寻找着动手的时机。

虽然是小巷子,但这一处楼上的居民还亮着灯,我知道这时候动手是不理智的,只要他随便喊出点什么,就能把人吸引过来。

跟了一段路,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吵杂的声音。

砰砰声响,仿佛是有人在砸门。

刘东凯听见那声音,忽然加快了脚步朝前方走,我也是疑惑地跟在了后边。

绕过半条巷子,有一群人堵在一户人家门口,吵吵闹闹的。

一个老太太害怕地站在门口,刘东凯上前叫了一声妈,而我躲在拐角后面,观察着一切。

老太太见到刘东凯,连忙说:「他们大半夜来砸门,说是要找你,你不会又惹祸了吧?」

原本在苏清河面前嚣张跋扈的刘东凯,见到这几个人之后,忽然挤出了一脸赔笑:「哥,你们怎么来了?」

那领头的人满脸不耐烦:「别跟我套近乎,谁是你哥?你欠的钱还不还了?」

「那不是说好了过两天还吗?」

「原本是过两天还,可我听说你昨天打牌输了五千多,我还能等过两天?到时候你没钱了,要是跟我耍无赖,我喝西北风去?」

刘东凯赔着笑:「哥,说了会还就一定会还!」

「不行,现在就还。」

「哥……」

「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是吧?我大晚上带着兄弟们来你家砸门,就为了听你一句过两天还?」

刘东凯明显不愿意得罪这群人,只好与那老太太说:「妈,把你卡拿出来,我先跟你拿点钱。」

老太太站在原地,明明也一把年纪了,却如同孩子一样噘着嘴,将干涩的嘴唇抿成了一字。

她口中忍不住发出呜呜声,刘东凯说:「别闹太难看了,我朋友都在这呢,你别给我丢脸。」

老太太终于哭出声来,她擦着眼泪,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说起话来也虚弱无力:「你出来后找不到工作,我跟你老舅求了好久,你也答应会踏踏实实干活,他才让你去干活……现在你工资还没开,一晚上就输五千,你哪来的五千?」

「哎呀,那都是谣传,你怎么什么都信嘛……」刘东凯有些不耐烦,「那人家说我当美国总统了,你难道也信啊?」

老太太背过身哭,声音逐渐沙哑:「你欠他们多少嘛?」

「不多,你卡给我。」

「那是我棺材本,你姨妈上个月葬了,就葬在你爸的那个墓区。要三万块钱,我就存了两万多,也指望不上你。我去跟你老舅说想干活,去给工人做饭扫厕所也行,他说哎呀姐你干什么活嘛,他也知道我六十八了,我没脸跟他说,我连买墓都没有钱,就等着你给我攒一点……」

刘东凯急了:「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嘛?我朋友就在这儿,你这样让儿子难堪丢脸?」

「你还有什么脸面?大半夜来砸门要钱,这算哪门子朋友?我想葬你爸旁边,可我连葬在他旁边的钱都没有……」

「都说了从你这拿点,开工资了马上还你!」

「你到底欠他们多少?」

「不多,就两千。你就别哭了,先把卡拿上。」

老太太只好抹着眼泪进了屋,那几个人凑近刘东凯,领头的说:「两千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打老太太?娘儿俩在我面前演哭戏?」

「哥,你放心,今晚肯定还你。」

这刘东凯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真遇上敢弄他的,他连让母亲拿棺材本都愿意。

老太太拿了卡出来,我尾随着他们去了银行 ATM 机。

老太太还没进去,刘东凯就一把拿过她的卡:「你等着哈,你反正也看不清,我去取钱。」

他进了 ATM 机,而老母亲还相信着他,有些拘束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站在门口等着。

但很快不对劲了。

那纹着『孝』字的胳膊不断在界面上操控着,五千块钱被吐了出来,他将钱放在一边,继续操控着机器。

老太太一看慌了,她走到 ATM 机外问:「你要取多少钱嘛?你不是说取两千?」

「哎呀你放心,我会还你。」

刘东凯又取了五千,这 ATM 机最多一笔取五千,单日最高取两万。

老太太急坏了,不断地用满是皱纹的手拍打着玻璃,要自己儿子赶紧出来。

她急得大哭大叫,在寂静的街道喊得撕心裂肺,嘴里却一句完整的话都喊不出来。又一次如同孩子那样,哇哇地哭着,她没了办法,使劲地打砸着玻璃,那讨债的领头人忽然冷冷地说:「你砸坏了玻璃又要赔人家好几千,说不定还抓你坐牢。」

老太太不敢砸了。

人生六十八年,六十八个春夏秋冬。

她也曾努力过,奋斗过,年轻过。

在她还是个大姑娘的时候,也许还会追时髦喝汽水。当她拥有第一套房子的时候,或许还躺在床上,和爱人畅想着未来。等她有自己的孩子时,可能还望着自己的孩子,满心期盼着等他喊出第一声妈妈。

那时她意气奋发,又怎么会想到……

有朝一日,她沦落到了不止是连葬在爱人身边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爆发歇斯底里的悲伤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口袋。

她宛如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三岁孩童不断地用双腿乱瞪着,双手握着拳头,不断擦着眼泪。

我想她以前应该是个倔强的大姑娘,因为她哭的时候喜欢抿着嘴。

每个喜欢抿着嘴哭的女人,都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嚎啕大哭的样子,除非怎么也忍不住。

刘东凯没有理会哭泣的老母亲,他果真取了两万块出来,打开门后将钱递给那讨债人:「哥,这下还清了哈?」

讨债人点点头,看也不看这对母子一眼,带着人便转身走了。

刘东凯想把老太太扶起来,可老太太不愿意起来,她捶打着自己胸口,哭得气喘连连:「我养你干什么啊……我到底把你生下来干什么啊!」

刘东凯用那纹着『孝』的胳膊使劲扯着老太太,最后急躁了:「你今天能不能不闹了?我困得很,我要回去睡觉的。」

「你把钱还我!还给我啊!我和你没关系了,我不是你妈了……」老太太嚎叫着,「把我的棺材本还给我!以后你被人打死,以后你被人枪毙,我都不管你了,我不要你做我儿子了!」

刘东凯烦了,他恶狠狠地说:「行!你等着,你说的哈,既然你这么狠,那我今晚就还给你!明天就蹲大牢去!」

说完,他恼怒地往我这边走来。

我立即装作在街角随地撒尿,低着头不让他看见我。

刘东凯从我的身边经过,而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跟在他身后。

他今晚似乎要有什么动作。

离开之前,我又回头看了那老太太一眼,她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哦。

孝死我了。

我跟在刘东凯的身后,冷冷看着他的背影。

既然恶人只能恶人磨,那我愿化为恶鬼。这刘东凯是生是死,看他今晚自己的表现——善则生,恶则死!

也许是经历了刚才的讨债事件,让刘东凯的酒醒了一些,他走路不再那么摇摇晃晃的。

但他是从摇摇晃晃变成了鬼鬼祟祟,走路的时候喜欢东张西望,有时往一些巷子里钻,有时则是贴着墙壁走。

他的这种走路方式,给我倒是带来了一些麻烦,因为他时不时就到处乱瞧,我为了避开他的视线,只能费尽周章。

刚开始我还不明白刘东凯为何要这样走路,可等看得多了,我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家伙是想要避开路上的监控摄像头。

好家伙。

差点没给我整乐了。

我本来就想找他的麻烦,现在他简直是间接在帮助我。

不过既然他主动避开摄像头,也说明了他定然心中有鬼。

我尾随着刘东凯,他先是回了自己家一趟,从里边出来后,我注意到他的衣服有些鼓起,似乎是里头藏了什么东西。

他继续躲避着摄像头,最后回到了刚才的烧烤摊。

但他没有点单,而是随意在路边的椅子上坐着,静静看着忙碌的老板。

老板正在烧烤,他将烤好的食物装进了打包盒,放在了桌上。

桌上全都是打包盒,塑料袋上贴着顾客的地址与电话。

刘东凯看了一会儿,直到老板新拿上来一袋外卖,他才离开了。

随后,刘东凯到了附近不算远的某栋居民楼下,就站在那抽着烟,动也不动。

我躲在巷子口,观察起了这个居民楼的环境。

这不是小区,只是普通的居民楼,是三栋楼凑在一起的,每栋楼大约有十米不到的间距。

居民楼大约有八层,楼下大门都是新装的电子锁。

刘东凯就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外卖员。

他立即问:「是不是阿宇烧烤?」

外卖员摇了摇头,他哦了一声没说话,静静抽着烟。

那外卖员给顾客打了电话,很快门就开了,等他送完下来之后,那电子门想自动关上,却被刘东凯一把抓住。

他继续站在无法关上的电子门口等待,再过了几分钟,终于又有个外卖员过来。

刘东凯又问:「是不是阿宇烧烤?」

外卖员说:「是啊。」

「是四楼的张女士和八楼的李女士吧?如果是就给我。」

「对。」

外卖员递出了外卖交给刘东凯,而刘东凯还在埋怨:「怎么这么久才送过来?」

「晚上点单的人多,我已经很快了。」

那外卖员交出外卖就走了,刘东凯立即提着外卖往里头走。

电子门缓慢地想要自动关上,我立即跑了过去,在它关上之前抓住了门把手,成功进去。

四楼张女士,八楼李女士。

我没有走电梯,担心会被摄像头拍到,就进了楼梯。

结果我一进来,就听见了楼上有脚步声,看来刘东凯也是走的楼梯,他也不想被监控发现。

快走到四楼时,我看见楼道口放了一份外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只见刘东凯站在四楼走廊,他掀开了鼓鼓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了一根实心钢筋。

哦?

原来衣服里藏的就是这东西么?

我观察起了走廊,这一层只有 01 和 02 两家住户,刚才从外面来看,每家住户约莫是在 120 平方左右。

01 号房住户只有大门入口,但 02 号房不同,它在墙壁上还有个内窗,估计是因为毛坯房的格局让浴室建造在了靠墙的位置,因为没有窗户就开个内窗,以免浴室潮湿发霉。

刘东凯敲了敲 401 的门,门里传来了一道女人的声音:「来啦。」

他紧紧抓着钢筋,而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会立即动手吗?

门被打开了,刘东凯立即举起了钢筋!

开门的却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穿着裤衩的魁梧壮汉。

说时迟那时快,刘东凯手中的钢筋在一瞬间飞了出去,直接朝着走廊窗户的位置投掷,那钢筋飞出窗外,开门的男人正好啥也没察觉到,他接过外卖说了声谢谢。

刘东凯连忙扭头回来,而我赶紧往楼下走去。

果然是欺软怕硬的角色。

回到三楼,我就听见了刘东凯的脚步声。

他提了外卖,但没有下楼,而是继续往楼上走去。

我跟着偷偷来到了十楼,这次他的目标是 802 号房。

敲门之后,里边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来了,等一下。」

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女人。

刘东凯递出外卖,但却用手按住了门,与女人说:「你好,外卖验证码给一下。」

女人愣住了:「什么验证码?」

这女人一手拿着外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手机里忽然传出了男人的声音:「宝贝,你看看你的外卖软件,应该是有验证码的。你把号码给骑手,他就算完成单子了。」

女人恍然大悟,就和视频里的男人说:「那我看看,你先别挂哦。」

她应该是切换了手机界面,而我仔细看向女人的手机,发现她的手机是苹果,顿时暗道糟糕。

刘东凯也发现了手机型号的问题,立即一把扯住了女人的头发,女人吓了一大跳,她的手机掉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手机里,立即传出了男人的声音:「宝贝,什么声音?」

女人惊恐地被刘东凯按在墙上,明明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他们,但是没用。

苹果手机在切换软件的时候,因为系统的特殊性,画面会直接卡住。虽然能进行声音上的交流,但画面是看不见的。

刘东凯捂着她的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不想死就告诉他,你只是不小心把手机掉了!」

女人呜呜点点头,随后颤抖地说:「没……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掉了手机。」

男人哦了一声,刘东凯则是说:「麻烦把验证码给我。」

「0512。」女人应该是随意报了个数字。

刘东凯扯着女人拿起手机,然后关上了门。

我立即走了上去,八楼的 02 号房也跟四楼一样,浴室这边是有内窗的,看来整栋楼设计如此,排水管道限制了他们的浴室位置。

我想起刚才女人头发湿漉漉的样子,她很可能是刚洗过头,如果她是用热水洗头,那浴室里应该会很闷。

我抓住了窗沿爬起身去检查窗户,女人想把水蒸气放出来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打开浴室的房门,将水蒸气放向大厅,二则是打开这扇内窗。

为了保护隐私性,很多人会懒得打开内窗,如果这内窗是被锁上的,那我也毫无办法。

攀上来后我一看,顿时松了口气。

内窗打开了一条缝,热气从里面冒了出来。

在这缝隙,我还可以听见他们的说话声,那视频里的男人还在说:「宝贝,我明天就回去了,你想不想我给你带好吃的呀?你之前说很想吃鸭脖,我带两盒回去,我们边看电影边吃好不好?」

女人颤抖地说:「啊……哦……」

「为什么你说话好像在发抖?」

「刚洗过澡……冷……」

「小傻瓜,千万别冻着自己了,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宝宝。」

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刀子狠狠扎进了我的心。

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道美丽的身影。

窗户被我打开,但是只能打开一点点,上边有防护,导致窗户只能打开三十度。现在很多窗户都会这么装修,为了保证安全性。

我没有慌,而是将脚小心翼翼踩在了门口的鞋架上,再用单手撑着自己的重量,以免鞋架支撑不住我的重量倒塌,仔细检查起了内窗。

内窗估计有些年头没被照顾过,上边落了些灰,甚至还有点发霉。支撑着窗户防护的螺丝有点松动,我尝试着用手去拧动螺丝,但这螺丝很滑,无论我怎么去拧,都无法拧开一丝半点。

手机里的男人还在说话:「宝贝,你外卖弄好了没呀?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是不是为了吃的不疼我了?信不信你老公嘤嘤嘤地哭给你听?」

羞耻的话语从他的嘴里一句又一句说出来,我却不觉得他丢人。

我想起妻子还在的时候,每当我下班疲惫地回到家,总是喜欢趴在她的腿上。有时我会故意喵喵叫,而她从来不觉得我幼稚,还会伸出手来撸撸我的下巴。

其实人并不是真那么幼稚,而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幼稚的自己……真的很幸福。

我知道再这样拧螺丝也是于事无补,于是我先缓慢地下来了,仔细检查自己身上能用的东西。

口袋里空空如也,只带了手机。

于是我打开鞋架,开始寻找这家人的鞋架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

里边都是简单的帆布鞋、皮鞋和高跟鞋,样式特别简约大方,没有我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我看了眼 801,他们的鞋架也是放在屋外,于是我检查了一下他们的鞋子。

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双带着点非主流时尚感的鞋子,上面都是尖锐的菱形铆钉,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抓住一个铆钉,用力地往外扯了扯,总算将这铆钉扯了下来。

回到内窗,我尝试着将菱形铆钉的尖锐面插在了螺丝里,结果还真卡住了。

菱形的铆钉让我有更好的抓力点,我小心翼翼地扭动螺丝,那螺丝本就出来了一些,只是因为年代久远绣了一些,在我用力拧动一些后,很快就轻松地取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

内窗总算是能完全打开,我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潜伏在了浴室门口,偷偷往外看去。

大厅里,女人被刘东凯按在沙发上,她的男人还完全不知道情况,在视频里说:「宝贝,弄个外卖要这么久吗?」

刘东凯依然压低声音,他掐着女人的脖子,冷声说:「打开视频,告诉他你要吃东西先不聊了。别耍花样,否则我弄死你!我从来都啥也不怕,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啥也不怕么?

我忽然想起了他刚才欺软怕硬的样子。

女人害怕地点点头,刘东凯这才松开了她。

女人拿起了手机,发抖地说:「我要吃东西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再聊一会儿呀,我想看你吃……」男人说,「我最喜欢看你吃东西时喜欢先嗅一嗅的模样。」

「不了,下次吧。」

「宝贝,我觉得你好敷衍,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女人发着抖,忽然呜咽道:「我喜欢你……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喜欢你,我好想你在我的身边,好想一直一直爱着你。我爱你,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嫉妒。

充斥在我的心中。

她与爱人有道别的机会,而我的她却连一声爱我也说不出口。

视频另一头的男人明显懵了,最后说:「李雅薇你疯了吧,你干嘛突然这么深情……我也好想你,你等下又要把我惹哭了。等我这趟出差回来,我就跟老板休年假,趁着宝宝出生前,趁着你肚子大起来前,我们一起去旅行。」

好嫉妒……

他们离别前可以说这么多的话。

我也好想听她这么与我说一次,我也想好好地与她告别一次。

刘东凯明显担心女人说漏了嘴,他立即从厨房拿来了菜刀,名叫李雅薇的女人连忙说:「我挂了!」

她挂断视频,吓得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跟刘东凯连连求饶:「放过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去,求求你放过我。」

刘东凯却气得抬起脚,狠狠踹在了李雅薇的脑袋上!

李雅薇摔倒在地,刘东凯还是怒气未消,仿佛是将之前受的屈辱都狠狠发泄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他咬牙切齿道:「都他妈叫你别耍花样,草你妈!」

李雅薇一手抱着脑袋,一手捂着肚子,她哭着说:「放过我……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全都可以给你。」

刘东凯冷笑着说:「都可以给是吧?」

「我要生宝宝了,我们刚结了婚……」李雅薇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我想活下去,求求你。」

在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刘东凯忽然走开了。

他缓缓凑近客厅的角落,我这才发现,客厅角落那边,竟是有一个摄像头。

因为那边的灯没开,刚开始还真没发现。

刘东凯冷冷地说:「搞我是吧?」

「不是!我可以把监控密码告诉你,而且文件都储存在书房的电脑,你把主机抱走烧了都行……我什么都配合。」

李雅薇满是求饶的话,让刘东凯的火气消了一些。

他一把抓住李雅薇,将她扯到书房打开电脑,那书房是玻璃门,我倒是能看得清楚。

输入密码后,这家伙很警惕,他没有急着弄视频,而是担心菜刀离自己和李雅薇都很近。于是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卧室和书房到大门口的距离,冷冷地与李雅薇说:「把手机放地上。」

李雅薇赶紧照做,他又扯着李雅薇到了卧室门口:「就在这待着。」

卧室距离大门的位置更远,李雅薇没有手机,她自然不能把自己锁在房门里报警。

但刘东凯还是不愿意让她把门锁上,就对她说:「你把沙发推过来,挡住门。」

李雅薇不敢反抗,只能接连照做,可是沙发对她一个女人家而言太重了,刘东凯就走在她的身边,偶尔抬起脚推一下帮忙。

当沙发彻底挡住了门,刘东凯居高临下地命令:「进去。」

她爬上沙发,小心翼翼地爬进了房间。这样一来,对她而言关门都成了一种奢望。

刘东凯这才放心,在书房离鼓捣起了电脑,他还把菜刀放在了书房桌上,让自己随时都能拿到。

趁着刘东凯在忙,我在浴室里寻找起了能用的东西。

浴室里挂着长毛巾,我用来绑在了脸上,在帽子和毛巾的掩护下,我只露出一双眼睛。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根拖把和一个脸盆能用了。

看了眼热水器,这是储水式电热水器,目前温度显示在六十七度,当着我的面又升到了六十八度。

够了,市面上这种储水式用电的热水器,哪怕调到最高温度也是七十五度。

我将脸盆贴近水龙头,然后调成最热的水,将水龙头慢慢打开。

在脸盆紧贴龙头的情况下,水落无声。

刘东凯已经删除网络备份又卸下了硬盘,他来到了李雅薇的身边,恶狠狠地说:「家里的卡全拿出来,不能用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把卡的银行 APP 全都下载,当着老子的面输入密码转账查余额!」

这家伙倒是聪明,生怕李雅薇拿假密码骗自己,先让她当面小额转账确定密码,这样他就能去 ATM 机取钱。

水接满了,我拿起另一条毛巾,擦了擦水龙头。

李雅薇发抖地拿来了银行卡,哆哆嗦嗦地说:「都在这了,可是好多钱都在老公那,我们家是我老公管账,我所有的卡都只有几千块。」

刘东凯怒了:「你他妈想耍我是不是!」

李雅薇几乎要吓哭了,急忙解释:「我真没有,我以前爱乱花钱,所以让老公管着……」

「我看你还是不够怕我!我他妈在你脸上划一刀,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跟你开玩笑了!」

刘东凯对着李雅薇抬起了刀,她吓得呜哇大哭:「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好想活着!我没有骗你!」

「喂,吓唬女人很好玩么?」

我出声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刘东凯和李雅薇都吓了一跳。

他吓得急忙朝我转过身,而我已经端着一盆烫水,狠狠泼在了刘东凯的脸上!

「啊!」

刘东凯单手捂住脸,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

我没有急着扑上去,因为对方手里还拿着刀。

在警校的时候我们就很清楚,当歹徒的手里拿着刀,绝对不可以贴上去近身搏斗。

我退回两步来到浴室门口,对李雅薇说:「在卧室里躲好。」

她赶紧躲进了卧室,而我拿起拖把,一脚踩断了拖把头。

手拿长棍的我,警惕地看着刘东凯。

他已经抹去了脸上的水渍,那脸被热水烫得通红,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我双手紧握长木棍,虽然我很清楚武器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但我还是将木棍尾部露出一个手腕的距离。

这是大部分武器的紧握方式,俗称『留一手』,为的就是能更好控制和抓紧武器。无论是长棍、短棍、刀具,都会因为这个小技巧大大增强使用效果。

纵然刘东凯欺软怕硬,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是朝我怒吼一声,抓着菜刀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心里有些紧张。

木棍的击打力度再强,造成的杀伤力都是不够的。我可以成功数次,却不能失误一次。

只要失误一次,我就会丢掉性命!

我放弃击打,仗着长木棍的优势,狠狠朝着刘东凯的眼睛戳了下去!

刘东凯吓得往旁边躲,却没能及时躲开,长木棍的断裂面狠狠刺在了他的鼻梁上,他的鼻梁顿时凹陷了一小块,鼻血也是从鼻孔流了出来。

鼻子从来是人的击打弱点之一,刘东凯疼得退后好几步,捂着鼻子睁不开眼。

我还是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紧握着长棍,开启了一系列的连捅。

我说过,当我动手的时候,我不会做任何冒险的事,我一定会先把对手活活打到没有还手之力!

任何对敌人的仁慈,都有可能葬送自己!

我迅速用长木棍捅他的肋部、面部、脖子、咯吱窝。

这些都是人身上的弱点,而我没有丝毫留手。

刘东凯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疼得每次惨叫都是那么撕心裂肺。

「我错了!我投降了!」

他虚弱又痛苦地丢了手里的刀:「别打了……别打了!」

我紧握着木棍,冰冷道:「我有说过……你投降我就会放过你吗?」

这一次,我终于用上了击打。

抡圆了膀子,使劲全部力气,狠狠砸在了刘东凯的太阳穴上!

刘东凯应声倒地,他躺在地上抽搐,嘴里时不时吐出唾沫,瞳孔都在发抖地看着前方。

我这才上前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扯到了沙发旁边。

随后我把他丢到沙发上,让他躺着,把头仰在沙发外。

李雅薇在卧室里发抖地看着我,我与她说:「家里有手套没?给我一双。」

「啊?好!」

她赶紧在卧室里翻找,最后找来一双骑摩托用的皮手套,害怕地递给我。

我戴起手套,冷冷地看着刘东凯。

善则生,恶则死。

他选错了路。

屋内的角落有一箱啤酒,我打开瞧了瞧,里边一半是空瓶,一半还没开瓶。

我将啤酒箱拖到了沙发旁,瞥了卧室里的李雅薇一眼:「怀孕了还喝酒呢?」

李雅薇吓得说:「我老公喝的。」

「哦,他挺爱你。」

「你……你是什么人?」

「我么?仅仅只是一个因为太嫉妒你们两个,不允许你俩有告别环节的人。」

我随手拿起一瓶啤酒,沉甸甸的。

刘东凯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神智,无力而又恐惧地看着我。

我冰冷道:「你入狱两年,似乎还是没学会做人的道理。浪费社会的资源,做着危害人民的事,活着也是没有意义了……但我可以再给你个机会,是生是死,全看天命。」

话音刚落,我已经将酒瓶狠狠砸了下去,直接砸在了他的嘴上!

狠狠治一下这张烂嘴!

「轰!」

啤酒瓶直接炸开,酒水喷了满地,刘东凯的牙齿也是立即断了好几颗。

玻璃碴子掉进了他的嘴,他满嘴是血,痛苦地发出惨叫,而我又拿起了一个酒瓶。

「砰!」

空酒瓶的音效比较清脆,我其实也顾及不上自己拿的是什么酒瓶,因为我知道酒瓶破碎的声音很大,我需要尽快搞定一切。

空酒瓶,我砸在他的脑袋上。

装满酒的酒瓶,我砸在他的嘴上。

我的心里没有仁慈,只有畅快。

这是他应得的。

一瓶接着一瓶,整箱啤酒十二瓶,全都砸碎。

我有些疲惫地喘了口气,然后戴着手套在木棍和脸盆上摩擦,抹去我的指纹。

做完这一切后,我淡淡地与李雅薇说:「走了。」

刘东凯是个大汉,我没办法将带走,只能留在这儿。他躺在沙发上,出气多进气少,呼吸都带着沙哑的味道,时不时吐出血沫。

机会已经给他了,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扛过去了。

我打开门,进了楼道。

进来楼道之后,我就听见了外边邻居开门的声音。

这时间才开门也正常,人在听见这种异响的时候,出于警惕都不会立即出门查看,而是在房间里紧张地沉思一会儿,最后顶多偷偷打开门观察。

我一路无阻地来到楼下,顺着刚才刘东凯帮我避开监控的道路离开。

唔……

畅快。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是苏清河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他的声音:「我哄好若雪了,我就在你家门口,出来吃宵夜。」

我楞了一下,问:「你是说小区门口、还是一楼门口、还是我三楼家门口?」

「就你家门口啊!我按了好几下门铃,你听不见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事情有些麻烦了。

我没想过苏清河会来接我,因为我们吃宵夜的烧烤摊照理来说是在我和他家之间,他根本没来接我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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