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番外四则

江曜艰难地扶着她,不能让她摔到还要面对醉鬼的上下其手,明明没有喝酒却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直到姜予白直接道明了他的身份:「 你靠近我,是因为我是姜家三房的女儿? 」

江曜的脸色变了,他本想缓一缓再让姜予白知道这件事的,原本他靠近姜予白就不是为了姜家,而是为了她本人,可这话说出去谁信呢:「 我没有要利用你的意思。 」

偏巧姜予白就是会信:「 我知道……嘿嘿,小孩,你演技不错,我就知道没人会不喜欢我…… 」

和醉鬼也是没什么好说的,江曜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她哄睡了。

看着姜予白微红的脸,江曜觉得庆幸,她居然丝毫不怪他隐瞒身份靠近自己,也不在意他们名义上的关系。

姜予白酒品一般,睡着了也不安分,很快又醒了过来,睁开眼时她看见了江曜近在咫尺的脸,着实愣住了。

江曜环抱着她正要把她放在沙发上,见她醒了,一脸尴尬:「 我怕你着凉…… 」

姜予白眼睛都花了,眼见着面前有两个江曜晃来晃去,觉得很有趣,便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向自己,直直地吻了上去。

少年缺乏经验,吻得被动,但无师自通,很快又反客为主。

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了才堪堪分开,江曜到底脸皮薄些:「 我送你回家吧,不要在店里睡了。 」

姜予白笑着点点他的鼻子:「 傻子,不能酒驾。 」

江曜一愣:「 我没有喝酒啊—— 」

随即明白过来,把头埋在她发间,任脸红得发烫。

姜予白摸摸他的头,忽然问:「 小孩,能不能跟我回家看看爷爷? 」

【江曜】

姜予白问我,愿不愿意去见见她的爷爷——我们的爷爷。

我不知该如何拒绝她,只能沉默。

想了半天,我问她:「 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

我带姜予白去了我小时候住过的废弃民居。

小巷幽深,她抱臂前行,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如你所见,这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

阴冷潮湿,虫蚁横行。

自我有记忆起,我就住在这里。妈妈靠着给人打零工过活,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还会因为没钱交水电费而断水断电。

为了省家里的水电费,我会在学校就把作业完成,如果实在太多,就等第二天天亮了早起去做。这样妈妈就能省点钱,少给人洗几次衣服,少长点冻疮。

我知道妈妈辛苦,所以我从来不会向她提要求,放学时其他的孩子去小卖部买零食我都视若无睹,告诉自己我不爱吃那些。

我从小没看过电视,曾趴在邻居窗外偷听过,被他们家的孩子发现了。

那个孩子比我高大许多,趾高气扬地问我:「 你家没有电视吗,要偷看别人的? 」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 你爸爸是小偷,所以你也是小偷! 」

关于我的爸爸,邻里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小偷有人说他死了,总之他一定是个不负责的男人,否则不会丢下孤儿寡母不管。

我很早就发现了,我们家只有我和妈妈,而其他孩子家里都有爸爸和妈妈。

我问过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

妈妈用哭泣来回答我:「 曜曜,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不要怪妈妈。 」

只那一次,我再也没有提起过父亲。与其去想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不如多帮妈妈做点手工好去换钱。

印象中的妈妈,一直是愁眉不展的,只有在我考了全班第一时她才会小心翼翼地拿出压箱底的大衣,笑着摸摸我的头:「 好孩子,你给妈妈争光了,妈妈去给你开家长会。 」

她的那件大衣在箱底压久了,有了腐朽的木头气味,而我只是点点头:「 妈妈,我会努力的。 」

妈妈在意我的成绩胜过一切,所以我绝不会让她失望。

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初中能去当地最好的学校,但那个学校的寄宿费很高,妈妈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很忧心,妈妈也愁眉不展,可她还是告诉我:「 你放心,妈妈有办法。 」

我不知道妈妈的办法是什么,但学校的老师告诉我,有人愿意资助我。

我对「 资助 」这种字眼很敏感,总觉得这是施舍,一直很照顾我的老师安慰我:「 江曜,在你还没有能力的时候接受帮助不是丢脸的事情,人要有骨气,但也不必将他人的好意全盘拒绝。资助人让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难过,等你长大以后也去帮助别人就好了。 」

我知道老师说的是对的,也下了决心等中考之后就开始自己做家教攒钱,我问了老师资助人的名字,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当面谢谢她。

那是我一生中心情最起伏的一天。

也是在那天,我听见了妈妈和一个男人的对话。

我回到家时还早,刚拿出钥匙却听见妈妈在屋子里哭得歇斯底里,她似乎在和一个人吵架:

「 你好狠的心,你就不想见见他吗?他的成绩那么好,却因为缺钱读不了好学校,你自己的那个儿子随便一个玩具都不止这个数吧——

「 我知道你有难处,可曜曜毕竟是你的孩子!你会后悔的! 」

我手中的钥匙掉在地上。

老师总说我是个早慧的孩子,我不知道什么叫早慧,但我确实在妈妈的三言两语间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我从小就没有爸爸,为什么妈妈会在深夜哭泣。

原来我不是没有爸爸,只是我的爸爸,他还是别人的爸爸。

我木然地走进房间,为妈妈递了条毛巾。

妈妈抱着我嚎啕大哭。

「 你一定要争气,曜曜,你一定要把他的儿子比下去! 」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我的同桌是个很爱笑的小姑娘,有一天她哭着来学校,告诉我她爸爸不要她了,因为他和另一个阿姨跑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何为「 小三 」。

同桌的好朋友们义愤填膺地咒骂着那个「 小三 」,我嘴上没有说话,可心里也是鄙夷这种人的。

可到了我自己时……

她是妈妈啊。

就算她是人人唾弃的小三,她也是我的妈妈。那个为了省钱给我买牛奶鸡蛋自己却不吃早餐得了胃病的妈妈,那个洗了上千个盘子给我换蛋糕解馋的妈妈。

我没法责怪妈妈,所以只能惩罚自己。

我依然努力地学习,摒弃一切爱好只为赚钱。

我想,妈妈对姜家的执念如此之深,是因为姜家站在云端。如果我足够强大,就可以带她离开这里,抛下过去迎来新生了吧。

我上高中之后不再接受捐赠,靠家教赚学费。

我的班主任老刘对我很好,常常和我坐在一起吃饭,然后把他夫人做的菜分我一些。

有一次他说:「 江曜,我总是怕别的学生早恋,到了你这儿,我反而希望有个人能逗你笑一笑。 」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话不能让教导主任听见,不然我完蛋了。 」

我没法回答他善意的玩笑,学校里确实有不少女孩子和我表白过,可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有喜欢的人的。

我也不相信,爱情会让人幸福。

直到我遇见了姜予白。

高考之后,妈妈问我能上什么学校,我说了。她很高兴:「 那人的儿子不学无术,当年只考了个二流学校,去国外镀了金回来也就那样,曜曜,你为妈妈争光了。 」

妈妈总是这样,爱拿我和「 那人的儿子 」比。

就好像只要我比他优秀,她就赢了一样。

「 曜曜,妈妈培养你到这么大,就是为了这一刻,妈妈要带你回姜家。 」

可我不想回姜家,我想问妈妈,姜家就那么重要吗?为了一个不想要我们的男人、一个多年来不闻不问的男人,执着这么多年值得吗?

可妈妈对姜家的执念太深了,我只要一透露出想离开或是和姜家撇清关系的意思,她就会情绪失控泪流满面。

她这些年太过辛苦,身体早就垮了,所以当她哭着求我时我无法拒绝:「 曜曜,这是妈妈的心愿,你听妈妈的,你去认识一下你三叔的女儿,她在市区开了个酒吧,你去应聘和她搞好关系,让她做桥,带你认识爷爷,认祖归宗。 」

我想,只是认识一下也不要紧,先去酒吧上班稳住妈妈,到时候就骗她说姜家的态度很差,让她断了念想就好。

可我没想到,妈妈口中的「 三叔女儿 」是姜予白。

当初她作为资助人来过学校一次,我远远见过她一面,惊鸿一瞥让我记了六年。

这些年我刻意地避开了有关姜家的消息,并不知道她居然也和我的「 父亲 」有关系,而当我知道她其实不是三叔亲生之后,有一个离谱的想法从我心里冒了出来,迎风而长。

我一过十八岁生日就去了姜予白开的酒吧找工作。

她看向我时我的心跳得极快,可我不敢显露出来,甚至面对她的试探选择了回避。

我像个精神分裂患者,一边期盼她靠近一边又刻意控制着彼此的距离,有好几次我想干脆和她坦白算了,但妈妈的电话总能随时把我叫醒。

她会问我,和三叔女儿相处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向她亮出身份,能不能找借口跟她回家见见长辈……妈妈对姜家的执念近乎病态,多年挤压的情绪随着我的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彻底爆发,她无法再忍耐现在的生活,开始无休止地催促我与姜家相认。

可我根本无法向姜予白开口。

我怕她知道我是谁以后,就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谁会想到一个自己多年前资助过的学生再次出现时不是来报恩,而是为了利用她的身份去接近她的家人呢?

我将这件事一拖再拖,直到有一天姜予白在醉酒之后问我:「 你靠近我是为了姜家? 」

我惶恐至极,怕她误会我的本意。

可她没有怪我利用她,反而得意得像只小狐狸,嘴唇在我脸上轻轻一点:「 还说不喜欢我。 」

那一刻我像海上历经颠簸的小舟终于找到了港口,迷惘散去,只余心安。

我带姜予白回到曾经住过的地方,给她讲了我和妈妈的过去。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问我是不是觉得姜家亏欠了自己。

可姜予白不愧是姜予白,她只是握住了我的手,像哄孩子一样对我说:「 这不是你的错。 」

「 都说孩子是无辜的, 」我的声音有些抖,「 可小三本就是原罪。 」

「 不管他们夫妻关系如何,都不是我妈妈插足别人婚姻的理由不是么? 」

我是被困在他们过去的野兽,过去无法改变,牢笼也永远存在,无论我怎么挣,都逃不开已经发生的事实。

姜予白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她开着车送我回学校,我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才发现她正在朝我大学走。

「 我还没到过你学校呢,带我逛逛吧。 」

周末学校里的人不多,但姜予白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长得明艳又偏爱红色,今天穿了件红色大衣,衬得皮肤很白。

走到图书馆楼下,姜予白发现了一只小白猫,就蹲下逗它玩,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猫条喂它吃。

我靠着树看她逗猫,等风吹来拂起她的发,露出一半温柔的侧脸和带笑的眼睛。

显然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她很美,很快就有一个学生过来搭讪:「 学姐你好,请问可以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

姜予白站起来,把手里喂完的猫条扔进垃圾桶,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身后。

她想了想,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她朝我的方向一指:「 想要我的联系方式,你要问问他同不同意哦。 」

路人和我都愣住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她有些挑衅地冲我挑眉,似乎在问我敢不敢做出决定。

我们都不是没有顾虑的人,可风路过她,带着她身上淡淡的山茶香朝我吹来,触手可及。

我上前一步握住姜予白的手,对路人也是对自己说:「 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了。 」

路人道歉离开。

我的心在狂跳,我甚至担心自己的脉搏会顺着手掌传递到姜予白手上。

我想松开她的手,却被她反握住。

她说:「 江曜你看,你带我去的地方是过去。 」

接着她举起我们十指相握的手放到我面前:「 这是未来。 」

眼前的女孩眼角眉梢都带着亮晶晶的笑意,像盛开在阳光下带着露水的玫瑰。

她什么都没说,却给了我面对一切的勇气。

我喉咙发紧,缓缓扣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带向我。

靠近,靠近。

女孩的嘴唇比春风吹到脸上的花瓣还要柔软。

姜予白喜欢在晚上给江曜打电话。

他一放假就开始给高中生做家教了,白天很少得空,碰巧她受了寒,白天总在睡觉,时间倒是套上了。

「 你感冒好了吗,嗓子怎么还是哑的? 」

「 病去如抽丝,咳哑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 」

「 我……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 我做了川贝炖雪梨。 」

姜予白知道他想自己了,就笑着问:「 你要来么?爷爷明天约了朋友出去钓鱼。 」

他顿了一瞬:「 会不会不太好…… 」

「 小孩,姐姐想你了, 」姜予白的嘴唇贴着话筒,把嗓音压得低低的,如下蛊的钩子,「 你过来,姐姐可以穿低胸睡裙给你看哦。 」

电话那头江曜的声音立刻发紧了:「 你,你都生病了,不要乱穿衣服。 」

想也知道他的脸红了,耳廓那一圈一定烫得厉害。

姜予白心情愉悦地挂了电话:「 明天见。 」

江曜第二天如约而至。

姜予白去小区外接他,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像个特务似的。

见了她,他举起手里的一袋水果:「 我想还是现做效果更好。 」

姜予白想想也行,让他多做几个,等老爷子回来了也能吃。

她牵着江曜进屋,一进门就把他按在墙上:「 想我么? 」

他没有回答,一手搂住她的腰,低头索吻。

他们温存好了一会儿,江曜才松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姜予白:「 很想。 」

他耳根通红,姜予白忍不住踮脚吻了吻他的耳垂:「 乖,我也想你。 」

「 我去给你炖梨。 」江曜在她额前一吻,走进厨房。

姜予白在旁边看他有条不紊地烧水削梨,忽然想,如果老爷子也能看见这样的他,应该会很欣慰吧。

这样想着,她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了老爷子的声音。

姜予白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是江曜先反应过来:「 有人来了。 」

接着院子里就传来了老爷子的声音:「 今天这个鱼怎么根本不吃饵,下次得换个地方钓。 」

姜予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好:「 去我房间躲躲? 」

江曜默了片刻:「 不用了,见见吧。 」

姜予白没想过老爷子和江曜的见面会如此和谐。

当老爷子走进门看见江曜的瞬间,她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难以置信,他似乎一早就知道江曜的样子,哆哆嗦嗦地放下手里的渔具,朝江曜伸出手:「 是曜曜吗? 」

江曜犹豫了一下上前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您好。 」

老爷子拉着江曜的手不肯松开,问了他许多学校的事,止不住地点头,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直夸他有出息,最后万变不离其宗地问了句:「 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

江曜飞快地看姜予白一眼,眼里带了笑意,点点头:「 有的。 」

老爷子更高兴了:「 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爷爷瞧瞧,可别像你姐姐这样,总是一个人。 」

姜予白尴尬地咳了一声:「 其实…… 」

她用几句话把自己和江曜的事给老爷子交代了一遍。

老爷子:「 ??? 」

老爷子眼神复杂:「 小白,我本来想着,以后谁把我孙女拐走了,我得揍他一顿,现在看来,你才是欠揍的那个啊。 」

姜予白打了个哈哈:「 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 」

……

那天老爷子和江曜聊了很久,傍晚开始下了大雨,他便留江曜在家里住一晚。

江曜答应了。

夜间风雨飘摇,老爷子到了晚上精神不太好,姜予白陪着他喝了调养的中药又看了会儿电视,送他回房。

不多时,老爷子房间里的灯熄了。

姜予白洗了澡裹着厚厚的毯子上楼敲了江曜的门。

见到她江曜愣了一下,随即展臂将她搂住:「 你怎么过来了? 」

「 怕有小孩一个人睡怕黑啊。 」

他失笑:「 我不怕黑。 」

姜予白心道简直就是不解风情,她将手搭在江曜肩膀上,一路滑至胸口:「 我跟你说过的,我小时候会偷偷溜出房间找糖吃。 」

江曜握住她的手轻吻她的指尖:「 姐姐今天也是偷偷溜出来吃糖的么? 」

姜予白挑眉,厚厚的毯子滑落露出里面的紫色丝绸睡裙,低胸开叉峰峦迭起。

江曜的眼神变了,回身将房间的窗帘拉上,揽着她腰的手掌发烫。

姜予白蜻蜓点水地吻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在他耳边低声说:「 姐姐来吃你,你给么? 」

……

陈默番外【寂静喜欢】

他好像一直在守着那个店,等待一个人。

陈默最开始认识姜予白的时候,她还没有那么多男朋友。

她只是一个刚上大学不久的女孩子,眉宇间露出一股戾气,但也不伤人。

她常去陈默在的那个酒吧,每次来了都要点陈默最拿手的长岛冰茶。

第一次她点的时候,陈默还劝过她:「 这个酒挺烈的,你有朋友一起来吗? 」

姜予白眨了眨眼睛,从身后拽出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冲他一笑:「 没事,谢谢关心。 」

酒吧里的灯照的她眼影上的金箔闪闪发光,陈默垂下眼睛去取酒,顺手用酒瓶贴了贴自己的耳朵。

从那之后,他们见过很多次,每回姜予白都会找他,他们渐渐地也能聊上几句,可也仅限于此。

直到有一天姜予白撞见陈默和老板吵架,等他回到了工位上,她忽然问:「 我想开个酒吧,你要不要来帮我? 」

陈默猛地抬起头来,女孩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摇摇杯子里的冰块:「 让你做副店长哦。 」

几乎没怎么考虑,连合同薪资都没问,陈默就答应了。

姜予白开酒吧更像是玩玩,酒吧的装修酒品都是陈默操心的更多,姜予白乐得当甩手掌柜,给陈默开了份高薪,自己闲着没事就带着朋友来喝酒,顺带把陈默夸一通。

「 陈默啊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她总是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 给你加工资啊。 」

陈默知道她只是嘴甜,但听到这话也会高兴很久。

能帮上她的忙就好。

姜予白有时也会有烦恼,她在酒吧看上了一个男孩子,就逮着陈默问男生喜欢什么。

陈默随口说了个奥特曼,她便信以为真,从此以后每次追男生都送奥特曼。

有时候陈默见她在花花世界里沉浮,也会忍不住开着玩笑试探她的心意,可玩笑开多了,怕听的人当真,又怕她不当真。

陈默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出息可能就只是在每次她来的时候替她准备好醒酒茶了,可后来他才知道,她最爱喝的是易燃给她泡的柠檬蜂蜜水。

每年发年终奖的时候姜予白都会送陈默一个奥特曼,还特别得意地告诉他这是限量版。

有很多次,陈默都想告诉她,老板啊,其实我不是喜欢奥特曼,我只是喜欢和你说话罢了。

可他怎么说得出口呢。

姜予白身边围绕着许多男人,他们要么有钱要么有脸,像花蝴蝶一样转来转去让人眼花缭乱。

而他陈默,只不过是个副店长罢了。

易燃对姜予白的隐晦感情他看得明白,因为他自己也是当局者,他懂那个男人的眼神。

姜予白对江曜的狂热让他很害怕,而顾沂川的出现更是让陈默看见了不一样的她。

她和顾沂川明明分开了那么多年,可一举一动之间的默契却无法掩盖。

那天顾沂川听到了江曜的名字,扯着陈默出门吃饭打听情报,送他回来时撞见了姜予白。

陈默本以为姜予白会和顾沂川或者易燃出去喝酒,没想到她选择了留下。

她让陈默调了几杯长岛冰茶把自己喝到醉,陈默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不懂她的过去和悲欢,甚至连宽慰一句都做不到,只能任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睡着。

陈默替姜予白盖上毛毯,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一会儿,她一个翻身就吓得他不敢动弹,生怕她睁开眼睛就会发现他的心事。

他不放心姜予白一个人在酒吧里过夜,想叫醒她送她回家,却忽然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

陈默愣了半天自嘲地笑了,找了张躺椅睡在了门外,以确保她有事能第一时间听到。

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姜予白揉着太阳穴准备回家,陈默脱口问道要不要送她回去。

和往常一样,她拒绝了。

「 你守着店吧,我先走了。 」

「 老板—— 」

「 哦对了, 」姜予白回头笑了笑,「 谢谢你的醒酒茶,年终奖翻一番,再送你一个奥特曼。 」

「 好,有我你放心。 」

陈默目送她出门,然后回头收拾茶几上的一片狼藉。

从那之后,姜予白很久没来酒吧,久到陈默都要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她的消息,知道她家出了很多事,而她需要时间来稀释一切。

陈默便兢兢业业地守着酒吧,其间调出几个酒来,让生意更上了一层楼。

到了发年终奖的时候,姜予白忽然来电。

陈默听见了电话那头海风呼啸。

寒暄几句后他问姜予白:「 老板,今年的年终奖…… 」

「 你看着发吧,你办事我放心。那几个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变着法送点奖金和年货,还有小齐,他不是要考试吗,告诉他好好考,工作给他留着的。 」

「 嗯好。 」

「 哦对了,还有你, 」姜予白的声音不甚清晰,「 你的年终奖…… 」

「 老板放心,我给自己包了个大红包,还买了个限量版奥特曼。 」

「 哦,哈哈,那就好。 」

姜予白咳嗽了两声,声音忽然变远了:「 小兔崽子,那是充电线不能咬! 」

那边又传来几声听起来很不服气的猫叫。

陈默笑着摇摇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着调,可又让人安心不少。

他没舍得挂电话,静静地听着那头的动静,直到姜予白急急地说:「 猫把牛奶打翻了,我去收拾一下。 」

通话戛然而止。

放下手机,陈默看了一眼旁边巨大的奥特曼模型,心道不知道等姜予白看见这玩意时会不会抓狂。

他撑着下巴坐在吧台发呆,也没人来打扰他,现在酒吧招了新的调酒师,除了长岛冰茶他已经不做酒了。

酒吧就是好,热热闹闹的,能让人忘了心里一直空着,漏风似的呼呼地吹。

不多时,有在暗中观察了很久的常客上来搭讪,小姑娘红着脸问:「 老板,你单身吗? 」

陈默回过神来,转身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却答非所问:「 我不是老板。 」

他只是替人守着店,在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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