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轻吻玫瑰,沉溺于他》
听说豪门小少爷有些精神疾病,已经吓跑了无数护工。
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是那个勇夫。
不曾想,上岗才 2 个小时,我就被狗「咬」了……
1
我花了 200 块打车到别墅区门口,又步行参观了长达 800 米的别墅区内部的园林设计后,终于喘的跟狗似的来到了严家门口。
我今儿是上门给严家脑子有病的小少爷当护工的。没骂人,就是字面意思的那种有病。
这位小少爷有些精神疾病,不开口说话,无法正常和人互动,还有狂躁和暴力倾向,稍有不慎就打砸抢烧。
严家的管家面试了无数精英才俊,都被暴力制服了,大家纷纷怕有命赚钱没命花,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是那个勇夫。
毕竟人如其名,我可太爱钱了。
虽然我妈王女士对于我医大护理系毕业却给人当护工这事儿嗤之以鼻,觉得丢脸,但我不觉得,这年头,怎么能为了脸面连钱都不要呢?
再说了,你要觉得我过于铜臭气,为啥不给我取名万清风、万两袖?
摁了门铃,在人家的雕花铁艺大栅栏门口喘匀了气,门才吱吱呀呀地打开了,我昂首挺胸地进去。
毛爷爷们,我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就是面试我那人,长得瘦骨嶙峋,一脸刻薄阴损相,我不喜欢。
别墅死大死大,装潢高端大气,挑高的楼层看的我脖子都疼,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是一整副的浮雕壁画。
我呷呷嘴,心道,净整这没用的,贴一墙人民币多好。
等上楼见了那位小少爷,我才忍不住感叹,墙上贴钱这种俗法确实是配不上这个小主人。
他很高但是身材单薄消瘦,皮肤苍白而暗淡无光,就连皮下透出的血管都好似没什么温度,但他胜在好看,眉目精致的像是精雕细刻的人偶娃娃。
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濒临崩溃般地紧绷着,像只时刻处于应激状态的小兽。
但在抬头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立刻收起了浑身的锋芒。
他明明没有任何动作,我却感觉他好似在冲自己露出了脆弱而软绵绵的肚皮。
这是很直白的信任和示好,属实令人费解。
我仔细打量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忍不住想起来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棺材边儿上靠着的那个纸扎人儿。
艳丽好看,但是了无生气。
嗯,我还是喜欢纸扎的金元宝。
「万女士,这就是我们小少爷,严戾。」
「严厉?」
「戾气的戾,夫人说少爷戾气太重了,就改了名,想以毒攻毒。」
这夫人上辈子和王女士是亲姐妹吧。
我又打量了一会儿,开始反思,我一直想象不到有钱人的生活,感觉有钱人下地是不是都得用金锄头?
我以为自己这个想法又 low 又俗气,但没想到还真被我想象对了,有钱人的手铐都是金的。
「为什么把他铐起来?还用项圈拴他脖子?」我撇撇嘴:「跟拴狗似的。」
「少爷脾气有些暴躁,发作起来伤人伤己,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他。」管家有些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手铐是金子,垫了天鹅绒,软的。项圈是小牛皮的,特制的。」
我更阴阳怪气:「镀了金的狗也是狗。」
2
我算是正式上岗了,当然不是因为我正直敢言、不畏强权,能当着管家的面说人家小少爷是狗,而是因为我在几年前曾经照顾过严戾。
据管家说,那段时间,少爷的状态特别好,发作次数越来越少,快出院的时候甚至还能和别人有眼神上的互动。
而最近少爷又发作得厉害了,病急乱投医,这才想着再把我找来试试看。
「少爷见到陌生人是一定会发作的,但刚刚见到你很反常的安静下来,看来这步是走对了。」
我用自己除了想钱以外仅存的那一指甲盖儿的脑容量使劲儿回想,总算想起了个大概。
严戾是我当实习护士期间照顾过的一个病人,其他护士都觉得他疯癫躁狂,他妈事儿多难缠,就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我这个大冤种。
我初入社会的一腔热血都献给了严戾,把他当成苍生的缩影一般醉心虔诚地照料。
严戾对我的态度确实有质的改变,但那段时间,我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第二个南丁格尔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
我心想,陈年往事不提也罢,只要有钱拿,你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妈都行。
不曾想,我上岗第 2 个小时就和严戾掐起来了。
起因是我想给严戾揉揉手腕,刚接触到他泛凉的皮肤,他忽然跟受惊了似的浑身一颤,伸手就推了我个屁股墩儿。
我想也没想,冲他光洁白净的脑门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直接把人脑门儿都弹红了。
「你妈没教你待客之道吗?没礼貌的小孩儿!」
可能是疼痛刺激导致的应激反应,严戾突然就发作了,虽然我也曾是医护人员,见惯了这些场面,但是看到严戾拼尽全力挣扎,把手铐和项圈的链条抻的铮铮作响,还是愣住了。
他双目无神,眼白充血,惨白的唇呼呼出气,这时反倒才有了点儿人气。
严夫人和管家寻声而来,夫人居然没斥责我,一副司空见惯的冷漠模样,甚至还叮嘱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他经常这样,发作起来的时候就离他远点儿,一会儿就好了。」
严戾在床上宛如困兽般挣扎嘶吼,严夫人和管家在门口疏离观望,中间像是隔着一道马里亚纳海沟似的。
我觉得严戾很可怜,让我想起暴雨天的流浪狗,别人在伞下,冷漠地看着它在雨中为了自卫而冲人龇牙咧嘴。
好像并不是严戾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是他们认定他是个不正常的疯子,不给他踏进来的机会。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站在床头这个他踹不到的绝佳地理位置,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脑瓜顶。
发质顺滑,头顶倒是热乎乎的,真跟小狗一样。
3
我不负众望地被「狗」咬了。
管家一脸「你好活该哦~」的表情,嫌弃地给我处理伤口,还算良心发现地说:「少爷不是单纯的情绪不稳定,是发病了,发作起来他是没有神智的,万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像今天这么冲动了,后续我会多补给万小姐几天工钱的。」
我听到后半句,伤口都不疼了,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我要是不怕咬,你能一直补给我工钱吗?」
管家额角抽动,一脸的不可理喻。
「我认真的,我给你签个保证书,说我是自作自受。」
「万小姐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因为照顾少爷受伤的话,我们自然是全力补偿的,价格好说。」
我看着白花花的胳膊,觉得自己现在值老鼻子钱了。
伤口包扎好,我就要上楼,管家抬胳膊虚拦了一下:「万小姐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少爷发作之后让他冷静一下,晚上再看他吧。」
现在刚中午,所谓冷静,其实是惩罚。
因为他发作咬人了,所以惩罚他没有午饭吃。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家人?
「没事儿,我就是来照顾他的,在楼下干坐着算怎么回事儿。」
我觉得自己没必要和金主爸爸生气,但想着管家和夫人冷漠的表情,想着他们看严戾像是看狗的表情,我觉得不爽。
进了屋里,严戾已经恢复了初见的模样,安静,毫无生气。
我走过去坐他床边,把他长的无比占地儿的双腿往里一推,胳膊一伸:「你把我咬成这样,你说吧,怎么办?」
严戾自然没反应,眼神空洞的不知道落在何处,我也不管,拽着他被手铐铐着的手腕,张口毫不含糊地咬上去。
我下口挺狠,严戾疼得终于有了反应,嘶嘶地喘气儿。
在把他惹毛之前,我赶紧松嘴,轻轻揉着那排整齐的牙印,也不管他听不听,自顾自地说:「你咬了我,我也咬了你,咱俩扯平了。以后你就记好了,我是人,你也是人,人和人是有互动、有来往的,我不会像同情流浪狗一样同情你,你也不能因为我是你雇来的,就为非作歹,记住了吗?」
严戾又静止了,我也没想着他能听懂,手指顺着那排牙印,摸到他的手腕,伸进去两根手指揉着。
手铐虽然精细,但挣扎起来也比不上空无一物,他的皮肤白嫩光滑,手腕处却磨出了一层厚茧。
「刚才挣扎的时候磨得很疼吧?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以后动静小点儿,你想想,你自个儿在这儿挣扎,边儿上那个老家伙只是看戏,疼的是你自己,多亏啊。」
严戾的手腕轻轻抖了一下,我抬头,发现他似乎在盯着我看,可是眼底依旧无神,我感觉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4
管家那个老家伙是当真没给严戾准备午餐,美其名曰,少爷动怒了,这会儿吃东西影响消化,得空空肚子。
空你奶奶个腿儿。
我把自己包里带的薯片偷偷带给严戾吃,严戾养得精贵,因为精神不正常,又常年在屋里圈着,能体现有钱少爷的地方也就吃穿用度上了,所以进嘴的东西都是营养师搭配好的,薯片这种垃圾食品丁点儿不能沾。
笑死,又不是吃砒霜,吃一包薯片还能把人给送走?
我拿着薯片进屋的时候,严戾眼底似乎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惊讶,是不是他自己也知道,犯错了是没饭吃的?
我把门锁好,坐在床边和严戾一起吃薯片。
这小孩儿估计被人喂习惯了,见我拿着吃的过来就张嘴,红口白牙的,漂亮又乖巧,让人邪念丛生。
不行不行,万鑫鑫,你要有道德,咱劫财不劫色。
「自己伸手吃,你又不是两岁小孩儿。」我边说边演示了一遍。
严戾也不是纯傻,很快就学会了,肉眼可见得越吃越开心,修长的手指跟镊子似的玩儿命抢,都给我抢急眼了。
「你慢点儿吃,早知道你这么忘恩负义,我就不该陪着你挨饿,楼下那么些好吃的,我搁这儿委屈自己和你抢一包薯片。」
严戾又盯着我看,我心一下就软了,问他:「好吃吗?」
他没有反应,我就伸出满是薯片渣子的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上下晃了晃:「问你话你要回答,好吃就像这样点头。」
我又问:「好吃吗?」
严戾想了想,几不可查地点了点下巴。
这可给我开心坏了,比教小狗学会「坐下」还开心。
5
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我也一起挨饿的面子上,管家没等到晚上,半下午就开饭了。
厨师端着餐盘上来,营养师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先吃哪个后吃哪个,管家千叮咛万嘱咐,吃饭的时候要把少爷绑好,以免他动手把饭扬了。
我饿得眼冒金星,哪儿顾得上这些有的没的,一把夺过来餐盘,把人撵出去:「知道了,知道了。」
人都出去了,我到底是不放心,指着严戾警告他:「我就不绑你了,让你自己吃,你要是给我把饭扔了,我就揍你,知道吗?」
他仰头看着我,我又补了一句:「知道就点头。」
看到他笨拙的点头,我才放心开始布餐。
两人面对面坐着,严戾颈圈和手铐的链条都很短,但床上桌是固定死的,他需要很用力地抻着才能够到,看着很是可怜。
我心口又发酸了,干脆把桌子折下去,自己抱着碗挨着他坐。我拿着筷子,把勺子递给他。
「自己用勺子舀着吃,像吃薯片那样,你一口我一口,会吗?」
严戾似乎没这么吃过饭,很是新奇,眼底居然有一点点的亮光在闪烁,他开心地用勺子铲着饭,没有搭理我。
我两只手都占着,不方便捏他下巴,于是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都跟你说了,听懂了要点头。」
严戾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良久,像是怕我的额头离开他一样,很小幅度地轻轻点了点头。
这顿饭两人吃得都很开心,严戾吃得很好,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笨拙。他似乎拥有正常人应有的技能,但因为某些桎梏无法施展,像是被人锁进了一个「狗」壳子里。
这个壳打不开,那在别人眼里,你就只能是只狗。
我也不知道我撬没撬开这壳,管他呢,这都不重要,撬开了又不给加钱。
6
吃了饭严戾还要来个黄昏觉,我今儿打了人家少爷,吃了人家的饭,没干正事儿,现在良心发现,决定给他按摩一下。
严戾久不活动,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不过肌肉还是有少年该有的新鲜紧致,手感不错。
他睡得不安稳,长而密的睫毛震颤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我就搁边儿上五音不全地唱摇篮曲,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严戾居然还挺买账,没一会儿就老实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脖颈处的颈圈,心想,早晚我得把这狗链子给解了。
严戾睡醒之后又开始挣扎,管家窜上来警告我:「万小姐快躲开,少爷有点儿起床气,刚起来总是要闹一会儿的。」
我估摸着这阵仗不是很大,评估了一下,就算再被咬一口,也没上午那一口值钱了,没放在心上,反倒凑过去挨他近了些,不让链条抻着他。
我摸着人的脑瓜顶,一边顺毛一边哄:「好了好了,不闹不闹,知道你憋屈难受,要不你再咬我一口,给我挣点儿外快?」
严戾歪着头,还真要照着我肩膀张嘴,我赶紧贴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你敢咬我,等他们走了我就咬你,我咬你手指头,让你吃不了薯片,你试试!」
严戾砸吧砸吧嘴,用嘴唇蹭了蹭我肩膀,没咬人。
7
照顾严戾还是挺容易的,当然,前提是你能把他当成一条被人拴着的,时不时狂犬病发作的狗。
我不能,所以我觉得这钱挣得我有点儿难受。
所以照顾了他半个来月后,我终于忍不住,翻出床头柜里的另一只手铐,把自己拷在严戾旁边了。
暂且解不开,那就陪着他。
在严戾看来,手铐是个坏东西,我刚一戴上,他就疯狂地扯链条,似乎想要帮我挣开。
我心里又跟猛灌了一壶老陈醋似的,酸涩得很。
「你不懂,这是好东西,大金镯子谁不爱,我巴不得天天大金链子、大金手铐铐着我。」
但实际上,哪怕是让我睡金床,我都不想过严戾所过的生活。
夫人平时不在家,管家也不是很愿意搭理严戾,把他铐着,就是各种意义上的图省事儿。所以他上楼准备带严戾上厕所时,就看见两人一左一右拷在床头,傻得成双成对。
两人都上厕所回来,我揉着手腕,试探性地问了句:「叔叔,可以把严戾放开吗?我带他到楼下花园转转,您不放心的话,就把我俩拷一起,我也签协议了,就算受伤,只要给钱就能打发。」
楼下花园是个玻璃暖房,手铐一拷,大门儿一关,有我这个人肉秤砣拽着,严戾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管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欣然同意了。
严戾肉眼可见的开心,好看的眼底终于镀上了一层璀璨的光,生动活泼,泛着生气儿,我看着也开心。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自己也变得纯粹了,脑子空空的,一天天的傻开心。
「严戾,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四边形、三角形、圆形和梯形约好了出去玩儿,但是到了时间,三角形却一直没来,猜一个数学词语。」
严戾自然听不懂,只是用铐着的那只手攥着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似乎真的在等待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是全等三角形。」
我笑的前仰后合,严戾被我拽的晃悠,也跟着上扬了嘴角。
「这样才乖,开心了就要笑。」我用手指点着他的嘴角,向上提了提。
「严戾,我们抓蜗牛,让它们赛跑吧。」
「啊啊啊啊啊严戾,不是所有带壳的都是蜗牛,你把那个甲壳虫给我扔了!」
「严戾,咱俩玩儿拔根儿吧,就是一人拿一根草,拽在一起,看谁的先断。先断的要挨脑瓜崩儿。」
「啊啊啊啊啊严戾,扯几根就够了,你扯那么多,你是羊吗?」
「.......」
玩儿了一下午,我都快累虚脱了。
严戾还拽着我想跳飞机格,我跟半身截瘫一样动弹不得,被他一拽,整个人往前扑去。
他俩手给手铐铐着,我闪躲不及,整个人砸在了严戾身上,还「不经意」地占了人家便宜。
小脸儿挺嫩,口感也好。
罪过罪过,我不是故意欺负小朋友的,缘来了,属实金手铐也拦不住啊。
我挣扎着要起来,严戾却突然学着我的样子,一下一下郑重其事地亲我的脸颊,亲来亲去,发现嘴唇最软,于是驻扎此处,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叨我。
我脸涨的通红,就跟看小黄片儿不小心外放了似的,连羞带愧、连滚带爬地起来:「你你你......你这个小东西干嘛学我!我刚又不是故意的。」
他盯着我看,想了想,用两人牵连着的那只手向上提了提自己的嘴角。
他「说」:「因为这么做,很开心。」
8
大约是开了个好头,管家经常趁着夫人不在家,允许我俩铐着手铐在暖房里玩儿。
严戾似乎是食髓知味,发现和我肌肤接触会让他很开心,于是跟个黏人的狗子似的,总是要和我贴贴。
虽然他夺了我的初吻,但是我不敢有非分之想,严戾太干净了,多想一点儿都显得我龌龊。
风平浪静之下,必定暗藏着波涛汹涌。
就在我以为自己的人文关怀稍显成效时,严戾又发病了,而且非常严重,他把暖房的玻璃都砸碎了,玻璃渣刺进肉里,血流了一地。
起因是我和管家起了些争执,我一早就看这人不爽,忍不住顶了几句嘴,管家也不是吃素的,以替我妈王女士教我做人的名义,挥手给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后坐力很生猛,我的脑瓜子直接撞玻璃上,连带拽着严戾的脑瓜子也磕上去了。
严戾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嘶吼着对管家挥拳头。那个老家伙当然不会愣着挨打,一闪身,严戾就挥到玻璃上了。
眼看严戾暴怒不止,我也心慌的不得了,却见这老家伙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一按开关,发出渗人的嘶嘶声。
是电击器。
电流不大,让人痛苦不已,却不会造成严重伤害,甚至不会留下一丝受伤痕迹。
难怪管家总在夫人面前邀功,说少爷最听他的话。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听到声响,严戾肉眼可见的变得惊慌失措,像是被人逼进死胡同的小狗,瑟瑟发抖。
我想也不想,回身抱住严戾,自己挨了那一下。
我眼冒金星,感觉我的脑浆子都要被电的蛋白质变性了。
太特么疼了。
想想严戾以前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更疼了。
9
之后的事情就很混乱,管家带着还在发狂的严戾去医院处理伤口,我带着自己快蛋白质变性的脑花留下来挨夫人的骂。
夫人骂累了,停下来喝水润嗓,正好电话来了,是管家打来的,说是严戾躁狂不已,几个人都按不住,没法儿处理,血哗哗地流。
最后,这老东西问,要不要试试特殊手段?
我一听特殊手段,脑花都炸了,生怕管家再偷偷用电击器,赶紧抢话道:「我去我去,让我试试,大不了挨一顿打,我签了协议的,有偿挨打!」
夫人想了想,大不了补偿这妮子点儿钱,但严戾不能出事儿,当即招呼司机送我去医院。
她虽然是个没上了位的小三,但肚皮争气,生了严戾,蠢或傻,那也是他严齐晁的独子,谁让他慕权而娶的发妻是个不能下蛋的老母鸡。
她没把严戾当儿子对待,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拿捏严齐晁的筹码。
让她跟一个没脑子的疯子谈母子情,真是可笑至极。
私人病房里里外外一片混乱,吵闹声、争斗声、嘶吼声搅和在一起,听得人心肝儿颤。
我扒拉开人群,气沉丹田一声吼:「都放开,你们丫的一个个把他当疯狗按着吗!」
我冲到病床前,二话不说把严戾按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摸着他的发顶,轻声安抚他:「没关系没关系,不害怕,我在。你要是忍不住,可以咬我一口,我保证不还口,真让你咬。」
严戾在被我揽进怀里的那刻像是按了开关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没有咬我,甚至没有张嘴,反而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摸我的脸。
他掌心下有个被老东西扇出来的巴掌印。
「不疼,我皮肤嫩,脸皮薄而已。」
再疼哪儿有你疼呢。
严戾似乎是信了,我说什么他都信。半晌,乖巧地点了点下巴。
10
严戾的伤处理好了之后就被无缝衔接地送回了别墅二楼,我也跟着回来静候发落。
我知道自己指定要被开了,但还是忍不住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我上去和严......小少爷说几句话。」
夫人和管家冲我翻白眼,我也翻:「不然我告你们故意伤害,还告你们逼迫弱女子签订不平等条约。」
「........」
严戾还是很安静,缩在床头一动不动,我像摸小狗一样摸他的头:「我可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过来陪你了,你要乖乖听话。我告诉过你的,生气了可以喊,但不要挣扎,手铐磨的太疼了,也不能打人、砸东西。
不然那个老东西还会欺负你,我不在你身边,没法儿护着你,你那个死鬼的妈也不罩着你。」
他缓缓抬头,拽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像是求什么奖赏。
「你要是能听话做到,我下次来还给你带薯片,让你自己吃一包,还和你去暖房玩儿。你要是不听话,我以后就不见你了,因为我讨厌不听话的小孩子。」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下巴。
我想了想,又从兜里摸出一片儿纸,龙飞凤舞地写了硕大的两个「鑫」,伸出食指和拇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严戾的双眼:「这是我的名字,鑫鑫。我不在的时候,这张纸就会代替我盯着你,你不要耍小聪明,我可看着你呢。」
结钱走人,雕花的铁艺大栅栏在自己身后缓缓合上。我叹了口气,骗小孩子真的是会良心不安啊。
不管严戾多听话,他以后都没机会见自己了。
11
回归到正常人生活的我起初还有点不适应,但很快就重新融入了,融入了我习以为常,但永远不会像在严戾身边那么纯粹的生活里。
我考了护士证,参加面试,在一家小医院里安分守己的当护士,每天扎针输液忙得脚不沾地,白班夜班倒得头昏脑涨。
生活就该是这样一地鸡毛,严戾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日子就这么不疾不徐,没啥滋味儿地过了五年,我的母亲大人王女士终于从催我找正经工作开始转移到催我找对象。
我不想找,还是一门心思想赚钱,王女士骂我是个狗崽子。
哎,也不知道那只狗崽子怎么样了,那个老东西有没有再电他?夫人有没有稍微对他好一些?他还会被手铐拷在床头吗?
某天,我刚在路边摊吃完大排档,准备回去上下午班,上楼后刚拐出楼梯口,远远地就发现护理站被团团包围。
小姐妹一见我,就扯着嗓子喊:「鑫鑫,有人找你!」
我腿都哆嗦了,我也就在医闹的时候见过这么大阵仗,可我最近没犯事儿,刚一个出院的患者还送我锦旗呢。
我忐忑不安地从人群包围圈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严戾。
他依旧是那副苍白冷峻的模样,但眼底的神色清明了很多,身量更高了,肩宽腰窄腿长,出落成了男人的样子,越发好看了。
他旁边站了一位气宇轩昂的帅大叔,两人骨子里的俊朗如出一辙,想来是严戾的父亲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严戾一把抱到怀里,他像我从前做的那样,伸手揉我的头发,把我盘的小揪揪都揉散了。
周围一片起哄的调笑声,我老脸通红,严戾已经是个大男人了,这么抱着不太合适了。
我临时和小姐妹换了个班,带着人去医院附近的咖啡店。
从严父的口中才得知,严戾是严齐晁的私生子,他妈妈一直不肯交出抚养权,把严戾当做要钱的筹码。后来严父发现了夫人和管家的私情,还发现这俩人合伙虐待严戾,才总算夺回了严戾的抚养权。
他也知道严戾的病情,本来以为没希望了,但五年前,我陪着的那段时间,严戾突然变好了很多,他就抓住这一线机会,直接带儿子去国外治疗了。
主治医生刚同意严戾能出院,回归正常生活,他就开始找人,动用了不少人脉,总算把我给找着了。
我都快老泪纵横了,严戾身上的这层「壳」总算是被撬开了,我忍不住摸他的头:「他肯乖乖配合治疗?你们没有欺负他吧?」
严父无奈地笑了:「没有。刚开始确实很不配合,像头发狂的小狮子,我就说你要不听话,我就送你回国,回你妈那儿。他就给我看兜里藏着的这片儿纸。」
严父把已经塑封的纸片儿拿出来,上头硕大两个「鑫」字,虽然里头的纸条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我的真迹。
我说过,他要是不听话,我就不见他了。
所以,他很听话。
12
我哭得眼皮都肿了,像个悲伤蛙。
哭够了,严父要带我去车库,说严戾给我带了礼物。一打开后备箱,好家伙,半车的薯片,还有一捆草茎。
严齐晁贴心地补了一句:「他还想抓蜗牛,被我拒绝了。」
两人面色尴尬,只有严戾开心地像个小朋友,他又去副驾驶拿出一个包,献宝似的,把里面一沓一沓的现金珍重地摞在我手上。
他记得我最喜欢钱。
我发自肺腑地笑出声,鼻涕都吹泡了。你早这么做不结了,整那些没用的干嘛。
严父等我笑够了,又说:「他有话和你说,练了挺久,医生也是听了这些话判断他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才让他出院回国的。」
严父识趣地把时间留给我们,严戾有种肉眼可见的紧张,我很欣慰,懂得紧张,说明他真的进步了。
那段话严戾说了好几遍,但凡一个字不对,他就要重新说一遍,似乎不允许这段话出现一丁点儿差池,他要完美无缺地说给我听。
他不常开口说话,嗓音带着些生疏的磁性,因为珍重,所以每个音节都好听的胜似天籁。
他说:「我不能很流利地和你对话,我离你的生活很远很远,我走的太慢了,我追不上你的步伐,我有病,我不是个正常人,但我会努力,会听话,不乱发脾气,鑫鑫,你还要我吗?」
我捧着一堆现金又哭了,我哽咽着说:「你不能流利地说,那就我来说,你听着,你追不上我,那我就停下来等你。你有病,我也有病,我财迷心窍,我有穷病。你看,我们多配。」
番外 1
虽然严父已经默认我是严家的儿媳妇儿了,但是我自己还是没找到和严戾合适的相处方式。
从前吧,他脑子不好,我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但现在看来,严戾除了行为幼稚些,生活技能欠缺些,不怎么说话外,就是一个大男人无疑了,我以女朋友身份自居的话,像不像色诱纯情少年啊?
反观严戾,适应的倒是很快,还常常语出惊人。
比如某天,两人在严父大别墅主卧的床上坐着,严戾就非得按着我亲,我俩最开始相处的场景就离不开床,所以我也不觉得两人大白天躺床上有什么可旖旎的。
直到严戾的手越来越过分。
我这才察觉到不对,我按着他的手,有些不敢确定问:「你想干什么?」
严戾眸色深深,模样要多性感有多性感,他像回答老师问题的乖学生一样:
「我知道,我的医生和我说过,和喜欢的人就要这么做......」
等一下,你们这医生是正经医生吗!!
番外 2
我和严戾结婚了,婚礼没有像严父说的那样大肆操办,严戾还是不怎么能和太多人打交道,我担心他会不适应,所以只叫了最亲近的亲戚朋友,小小地举办了一下。
我以为见钱眼开的王女士对这门亲事会很满意,但事实却相反,王女士背着我偷偷抹过好几次眼泪。
「我是喜欢钱,也希望你有钱,日子过得舒服些,可这姑爷是这么个样子,说不好听点儿,你是要被拖累大半辈子的啊。」
我不置可否,反倒释怀地笑了:「就当他花钱雇我当一辈子护工吧,我稳赚不赔。」
蜜月旅行我没敢和严戾走太远,虽然严戾在外人看来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但我还是不敢冒险。
两人就近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儿住下,到了晚上,严戾一本正经地打开电脑,凝神找了半天,还没等我问他在找什么,他已经把视频点开了,并且把电脑转过来对着我全屏播放。
看清屏幕的一瞬间,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好家伙,又一个神人!
什么公公会在儿子儿媳蜜月之行送一部这玩意儿啊?!!
我通红着脸,思来想去,我们是合法夫妻了,我这也不算是色诱纯情少年了,于是凑过去亲严戾的喉结,听他呼吸一点点变重。
我用唇描摹他的眉眼:「严戾,生个像你一样好看的宝宝好不好?」
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不像我,像我不好,要像你,我才喜欢。」
「你的病又不会遗传,像谁都好。」
我感觉自己这会儿已经软成了一汪春水,只有严戾坚硬得像池壁的身体才能接住我,我又问:「那你知道怎么才能怀小宝宝吗?」
「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来教你。」
(全文完)
作者:瞿颜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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