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全世界只热恋你》
领证当天，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一整天，谢重都没有出现，电话也关机。
晚上我就看到他的小青梅张娇发了条朋友圈：不论何时，只要我需要，你都会在身边。
下面是一张配图，张娇穿着病号服躺在医院，而她身旁和医生沟通的人，正是谢重。
1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的时候，同事王倩打趣：「怎么，昨天领证，连个朋友圈都不发，光顾着办正事了？」
办正事三个字被她加了重音，其他同事听了也跟着起哄。
我从包里掏出原本准备好的喜糖，丢在桌子上，「想吃的自己拿，庆祝我恢复单身。」
众人面面相觑，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我不想继续解释，毕竟把还没愈合的伤口再度撕裂，这种痛，我不想尝试。
坐回工位，启动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可是脑子却昏昏沉沉的，我等了一整天，都没能等来谢重的一通电话。
连个解释都没有。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给谢重发了条微信。
「我们分手吧。」
然后就将谢重的电话和微信全部拉黑。
就这样，结束吧。
我主动退出。
过了会，王倩凑了过来，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我的显示屏，压低声音，「和谢重闹别扭了？」
领结婚证当天被人放鸽子要是算闹别扭的话，那恋爱中就没什么大事了。
我正要开口，却直接被人点了名。
「高雨，你进来一下。」
这语气听起来像要咬人似的。
喊我的人是我的顶头上司苏启，是个人狠话又毒的狠茬子，年纪轻轻已经是我们部门的一把手，有能力，有颜值，更有脾气。
当然脾气大于颜值。
可就是这样，也拦不住我们公司小姑娘们的追逐。
只是至今还没人能成功上位。
我不敢耽搁，和王倩对视了一眼，起身去了苏启办公室。
「苏总，您找我。」
苏启从电脑前抬头，漆黑的眼眸带着巨大的寒意。
下一秒，他竟然冲着我勾唇一笑，然后将电脑转了过来，挑了挑眉，「高雨，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份文案后面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愣了一瞬，茫然地看向了电脑屏幕，在文案结尾的位置，赫然写着王八蛋三个大字。
而这份文案是我十分钟前发给苏启的。
我僵在原地，像座石雕般一动不动，不知该做何解释。
「怎么，昨天领了证，今天打算离职回去做家庭主妇了？」
苏启的话带着几分讽刺，却正好戳在了我的痛处，让我有了知觉。
「苏总，对不起，我昨天分手了，状态不佳，文案有问题的地方我都会重新修改，直到您满意为止。」
2
听到我分手的消息，苏启诧异地望了我一眼，竟然没再说别的，就让我出去了。
晚上从公司加完班出来，已经是 10 点以后了。
给苏启的文案，早就发到他邮箱了，而我之所以这么晚下班，就是想在公司消磨时间。
回到家，玄关处有一双男士的鞋子，我认得是谢重的。
我住的房子是指纹锁，虽然我和谢重没有同居，但他的指纹我也录了进去。
他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见我回来，睁开眼坐了起来。
满脸的疲惫，似乎在等着我主动关怀。
真是可笑。
我将手包放到一旁，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走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小雨，你是生气了吗？」他终于开口，嗓音带着几分沙哑。
想必是一直在医院照顾张娇，连水都顾不上喝，真是痴情。
最后的一口水被我咽下，我看着谢重，「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其实我知道是因为我耗尽了所有心力。
不再有所期待，痛苦也就被一点一滴地抽离。
谢重起身走了过来，想要去牵我的手，却被我故意躲开。
他叹了口气，「小雨，抱歉，昨天没能和你去领证，是因为娇娇她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这句抱歉，轻飘飘的。
如同地铁上踩了陌生人一脚后的道歉，主要是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
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处理这一切，却还是被他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
「所以你就需要无微不至，寸步不离地照顾她，连个打电话给我的时间都没有？」
「我是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可是走得匆忙，手机在昨天早晨已经没电关机了。」
「难道医院连个充电宝都没有吗？」
面对我的质问，谢重沉默了片刻，似乎不想和我争吵，「小雨，娇娇她现在还在医院，你也知道她是重组家庭，家里人都对她漠不关心，她只能找我。」
潜台词就是「她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就不能大度一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曾经的很多次，只要张娇有事，不论当时的我有多么需要谢重，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张娇。
我已经懒得去争辩纠缠，毕竟一个主动出局的 loser，姿态也确实高调不起来。
但承认自己是个 loser，也总好过陷在这样的关系中不断挣扎。
我努力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口「谢重，你和张娇的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我说分手是认真的，你走吧。」
我走过去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谢重。
他愣了一瞬，眉宇间满是不解和无奈，离开前给我丢下一句话。
「那你先冷静冷静，过几天……」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关上了房门。
3
我和谢重是相亲认识的。
说实话见到谢重的第一面，我就产生了非他不嫁的念头。
因为他真的符合我喜欢的男人的所有要求，肩高腿长，标准的帅哥长相，干净斯文，脾气好，说起话来都是慢条斯理的，工作也好，是大学老师。
吃过饭后，我主动加了谢重的微信。
谢重不仅同意了，那之后还带我去看了电影，并且在结束后开车将我送回了家。
那天起我们就经常约着见面，最后还是我主动告白，然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们在一起半年之后的一天，我给谢重打电话，竟然是个女孩子接的，开始我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却不承想那边娇滴滴的女声喊我。
「你是高雨姐姐吧？我是张娇，谢重哥他在厨房给我做饭，稍等会让他回给你。」
就是从这次起，我知道了张娇的存在。
那晚谢重给我回电话，向我主动提了张娇，他说张娇是他邻居家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在外地上大学，刚毕业回到本地。
谢重说得很轻描淡写，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再约会之时，我就见到了张娇，一个娇娇小小很可爱的女孩子，嘴很甜，见到我就开口夸我漂亮。
她和谢重一起来的，从进门到站在我面前，她的手都一直挽着谢重，丝毫没有要放开的自觉。
我笑着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谢重拉到了我身边的位置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故意问谢重：「这么可爱的邻居妹妹，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
张娇自然地坐在了我们对面的位置，听我问谢重，她却主动帮着澄清：「谢重哥肯定是怕高雨姐姐你误会我们。」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嗤笑出声，「这倒不会，张娇你看着应该比我们小很多吧，你谢重哥可能会老牛吃嫩草，但是像你这种小草芽他还下不去嘴。」
张娇微笑着直视我，「我听谢重哥说过，高雨姐姐你和谢重哥同岁，但我也只比你们小 5 岁而已，要这么算的话，应该正好是嫩草。」
呵呵，这话说得，倒不如直接说她想让谢重来泡她算了。
我直接把话挑明：「那你是喜欢比自己大的男人？还是喜欢你谢重哥呢？」
下一秒，张娇直接开始当着我的面对谢重撒娇：「谢重哥，我就说我不来吧，你看高雨姐姐还是误会了。」
谢重一直低着头在菜单上挑选菜品，没注意我们说了什么，听到张娇喊他才抬起头来，「你是我邻居妹妹这事我已经告诉你高雨姐了，你放心，她不会误会的。」
虽然这个张娇故意在我面前显示她和谢重的关系不一般，但是谢重的态度摆在这里，她是邻居妹妹，我是正牌女友，我也没必要一直和她针锋相对，把场面弄尴尬了也没意思。
吃过饭后，我借口说等下还和谢重有事，谢重就让张娇自己先走。
临走前，张娇还不甘地看了谢重一眼，发现谢重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她身上，才悻悻地离开了。
当晚就有个微信名叫娇妹子的号码，加我微信，备注上留言是「张娇」。
我本意是不太想加，但又觉得这个小姑娘对谢重图谋不轨，还是点了同意。
添加成功后，我无聊刷朋友圈，却发现张娇刚发了一条动态。
没有配文字，只是一张牛吃草的图片。
4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来了。
这一夜梦里都是谢重和张娇，乱七八糟的，和现实中一样让我心烦。
觉不香了，我干脆起床去洗漱，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憔悴，活生生像是被人抛弃了的糟糠。
既然我和谢重已经结束，那新生活的开始就迫在眉睫。
一个小时后，看到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
到了公司的时候还早，同事们还没到，我的桌子上居然放着一个外卖袋，里面装着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
谢重以前偶尔会给我订早餐，就是三明治和热牛奶。
无疑这是他想要与我和好的尝试，只不过这一次，我不会为这点小恩小惠心软，我直接拎起袋子走到垃圾桶边扔了进去。
「嘭」的一声响后，拍拍手，我正打算回自己的工位，一转身，却看到苏启靠在办公室门前，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苏总，早上好。」
我主动献殷勤。
苏启用手指了指垃圾桶，「扔垃圾？」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扭头看了垃圾桶一眼，没问题啊，没扔在外面。
回转身后，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苏总，你要是有垃圾，我也可以帮你扔了。」
苏启扯着嘴角冷笑出声，「扔垃圾可以，但是把我早餐扔了是什么意思？」
扔了他的早餐？
难道，刚刚那份……
我立马转身从垃圾桶里将那个外卖袋捡了出来，只可惜热牛奶被我扔的时候洒了出去，沾满了三明治的外包装，就连外卖袋也不能幸免。
而此时我才看到了外卖袋侧面的订餐信息，赫然写着苏先生。
那刚才的我是瞎了吗？
不仅没看到订在一侧的外卖单，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是谢重送来的。
我硬着头皮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抬起头主动认错：「苏总，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个外卖是我的，我现在就出去给您重新买一份，很快就回来。」
没等苏启回话，我就抓起手机冲了出去，可惜现在是上班的高峰期，电梯一直上不来，我们办公的楼层又高，没办法，我只能爬楼梯下去。
好不容易下了楼，穿过马路到了对面的烘焙店，手机却收到了苏启的一条微信。
「同样的早餐，买 20 份回来。」
20 份？
这个数字着实让我感到肉疼，但是我根本不敢拒绝，立马让店员帮我打包 20 份。
当我和烘焙店的店员拎着 20 份早餐出现在我们部门的时候，苏启破天荒地站在办公区里正在给同事们开早会。
见到我进来，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语气里潜藏着幸灾乐祸，「高雨，你迟到了。」
一众同事不约而同地望向我，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同情，迟到了扣钱，这在所难免，不过也用不着集体这么看我吧，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我还是将一份早餐先送到了苏启身边，语气恭敬，「苏总，您的早餐。」
苏启接过早餐，然后招呼其他同事：「高雨给大家买的早餐，都别客气，自己拿。」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波刚平，我劫后余生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一旁的王倩捅了捅我，「这是什么情况？」
我无奈地揉着酸胀的双腿，「自作孽不可活呗，谁让我瞎了眼，居然把苏启的早餐给扔垃圾桶了。」
王倩一副你牛逼的表情，然后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苏启刚才开早会说，从这个月起，当月迟到三次及以上者，需要请全部门的同事吃一顿大餐。」
我的右眼皮剧烈地跳了几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同事们会用同情的眼神看我了。
加上今天这次，本月我正好迟到三次，还是在月底的最后一天。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5
我请同事们吃饭的日子定在了周五晚上。
想着接下来的两天是休息日，大家可以多待一会儿，也能吃得尽兴。
吃饭的地方我选了一家韩式烤肉店，嫩绿的生菜卷着吱吱冒油的烤肉，再配上啤酒，在忙碌了五天的时光后，让一堆办公室的精英白领们，也沾染了不少烟火气息。
但享受这份惬意的前提，是苏启不坐在我旁边。
可偏偏事与愿违。
最近几次无意的冒犯，让我从内心深处开始对他犯怵。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得罪了这座大神，他又出招整我。
比起我的惶恐不安，苏启倒是从容自得，吃个烤肉，竟然还吃出了几分优雅来。
我这人酒量一般，喝酒这事全看心情，虽然这几天我刻意地去忽略分手的难过，但是几杯酒下肚，惆怅的情绪竟然悄悄地从身体各个角落钻了出来，汇聚在一起。
眼前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聚拢起了水气，啪嗒一滴泪珠滚落直接掉在了我面前的酒杯里。
我慌忙抬手想要擦掉眼泪，怕被人看到。
却不料一张纸巾递了过来，同时响起的还有苏启揶揄的声音：「就让你请大家吃顿饭，不至于哭吧。」
说实话我其实真的不想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就彻底收不住了，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倾泻而出。
一旁的苏启也没想到我的眼泪会越来越多，急忙去拿纸巾，而我在泪眼蒙眬中，踉跄着冲向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待了有十几分钟，我才重新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出来的时候，苏启竟然等在外面，手里夹着一根烟却没点着，见到我出来，他将烟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走上前来。
「高雨，你没事吧？」
我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解释之前的行为：「苏总，我没事，刚才是被烤肉的烟熏到了眼睛。」
苏启瞥了我一眼，毫不客气地揭穿：「笑得太假，理由太烂。」
真是针针见血。
我尴尬地傻笑起来。
他却伸出手来，抓过我的手腕，带着我往回走，「还知道装傻，说明没喝多。」
其实我走路已经有些摇摇晃晃起来，苏启牵着我估计是怕我摔倒，这么一想，他这个人还蛮细心。
白皙修长的手指带着几分灼热，传递到我手腕上，我竟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对他的惧意也少了几分。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同事们明显喝多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气氛热闹了许多，都在互相敬酒。
回去之前，苏启抓我的手已经松开，我们刚落座，就有同事围了过来给苏启敬酒。
平时在公司是上下级，但现在出来吃饭，少了公司的环境约束，又加上喝了酒，同事们也就不像平时那般怕苏启，轮番上阵，就连王倩都过来给他敬酒。
苏启的酒量也是没得说，虽然喝的是啤酒，但也架不住人多，一圈下来，他竟然只是脸色有些微红。
这让在一旁悄悄观察的我，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厉害。
许是喝多了有些燥热，苏启整个身子向后仰着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伸出一只手去解领带，领带被他解下随意地丢在一旁，衬衫领口处的扣子被解开了三颗，精致的五官向下延展从下巴，到脖子，再向下……
我看得入了迷，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但正好睁开眼看过来的苏启看到了这一幕，他扯起抹邪笑，无声地用唇语对着我说了一句话，直接让我羞愤得想掘地三尺挖个洞藏起来。
他说的是：「好看吗？」
6
「噔噔噔，噔噔噔。」
这讨厌的声音不断地传入耳朵里，尽管我已经用被子将整个人包了起来，但这声音依旧倔强地刺激着我的耳膜。
我一把甩开被子，整个人腾地坐了起来，带着一肚子起床气，冲过去打开了家门。
「敲敲敲，不知道人家在睡觉吗？」
谢重一只手停在空中，站在门口惊讶地望着我。
四目相对。
我从他惊讶的目光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满脸的怒气。
与平日里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大方得体，完全沾不上边。
从前我为了维护在他心目中的良好形象，都是化好妆，选好合适的衣服才去见他，这个样子出现还是头一次。
不过也无所谓了。
谢重很快地从惊讶中恢复到往日淡然的神色，「小雨，你的电话我打不通，只能来家里找你，
可是指纹锁打不开了。」
「嗯，我删了。」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能进去和你谈谈吗？」
「我要是说不行呢。」
「那就在这儿谈吧。」
看他的态度，今天不聊聊是不行了，但真就站在门口谈，我这副形象，会被更多人看见。
稍微权衡了一下，我就做出了让步，「进来说吧。」
我自顾自地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谢重跟在后面进来关上了门。
以前他过来，我每次都欢天喜地地准备各种水果零食给他。
现在我连让他坐下都懒得开口。
谢重自己搬了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平静地望着我，「小雨，这么多天过去了，你的气也该消了。」
我直接被他气笑了，「谢重，谢老师，您的理解能力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吧？我说的是我们分手了，分手懂吧？就是再见，拜拜，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见我态度坚决，谢重的情绪终于有了丝波动，「就是因为领证那天我没有出现？」
他还是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明白，既然在他心里我根本不重要，那又何苦在我决定离开后不愿放手呢？
「谢重，你爱我吗？」
这个矫情的问题，我终于问出了口，却是在分手以后。
我认真地看着他，不想放过他一丝的情绪变化。
谢重的眉心微皱，沉默着没有开口，看得出来对他来说这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也或许他在想一个两全的答案。
但我却不想再听了。
「呵呵，算了，很明显，你不爱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心里却在滴血，两年的时光，终究是我的一厢情愿。
「小雨……」
他刚开口，手机振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张娇打来的电话。
他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张娇撒娇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谢重哥，人家好饿啊，你来给我做饭好不好？」
语气甜腻又自然。
不像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总怕自己的要求无理，让他厌烦。
谢重应付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又要开口，这次被我先打断了：「张娇需要你，快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小雨，娇娇她只是妹妹。」他又一次重申。
他这副样子忽然让我觉得好假，自欺欺人的游戏玩多了不觉得腻歪吗？
这层窗户纸，我决定给它撕碎，「谢重，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拿张娇当妹妹？她真的拿你当哥哥？其实老牛吃嫩草也未尝不可。」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咄咄逼人，谢重竟然有一瞬间的愣神，回过神来，他苦笑了一下，「小雨，我以前竟然没发现你说话这么的犀利。」
「人都是多面的，以前我只想给你展示我最好的那一面，现在我累了。」
懒得装了。
「其实你这样很好，让我感觉更真实。」
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谢重，我们到此为止吧。」
说完这句话，我不再看他，扭过脸看窗外的风景，窗外阳光灿烂，天空微蓝。
开门的声音响起，房间内彻底归于沉寂。
他的斯文有礼，一直都贯穿始终。
7
谢重牛肉过敏，而我酷爱牛排。
之前每次约会，为了他的喜好，我都是选择他喜欢吃的菜式。我已经很久没去吃过牛排了，现在我可以好好解解自己的馋虫。
西餐店内，我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又能看到窗外的风景。
在等上餐的过程中，我无意中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我的斜对面。
苏启？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偷窥他的那一幕，被他发现后，我不好意思继续坐在他旁边，于是跑到王倩那边和王倩挤在一起，跟其他同事喝酒聊天。
晚饭结束后，我也是结了账就逃也似的打车离开。
想着周六日两天不见面，周一再见，时间过了这么久能缓解尴尬，却没想到刚过了一天，又见到了。
不过好在苏启似乎没发现我。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比起西装的成熟得体，休闲装更添了几分活力与帅气。
只是坐在店里还戴着一副墨镜，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他眉头微皱，好像很不耐烦，不时地抬起手来看时间，应该是在等人。
既然他没看见我，那最好不过，不然万一他觉得我跟踪他，就不好了。
我偷偷地往里挪了挪，借着对面的卡座，给自己做掩护。
出来吃顿饭，吃出了做贼的感觉。
我暗自叫苦。
「你好，你是苏启吗？」
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看来这就是苏启要等的人。
只听苏启冷淡地「嗯」了一声，比起女方的热情，他的态度显得冷冰冰的。
我悄悄地偷瞄了一眼，苏启一副拽拽的样子，墨镜也没摘，他对面的女人我只能看到个背影，穿着一身红裙，披着大波浪，身材高挑，只看背影就感觉肯定是个美女。
女人自顾自地坐下，语气中满是歉意，「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得有些晚了。」
苏启又吝啬地回了个「嗯。」
然后又补了句：「幸亏你不是我的员工。」
我心里暗自补充道，你要是他员工，迟到三次还得请全部门同事吃饭。
许是感受到了苏启态度的冷淡，女人笑了笑，大方介绍自己：「你好，我叫李梓琪，你母亲给我介绍你的时候，就说你不太爱说笑，不过作为公司的高管，也正常，太爱说笑，就少了领导的威严。」
听女人这么说，苏启反而话多了起来：「那我妈就没和你说点我别的缺点？」
「介绍对象难道不应该多说优点吗？」李梓琪疑惑。
苏启却说：「做人贵在真诚不是嘛。」
接着他就真诚地说道：「我这个人，除了长得帅之外，其他的都是缺点。」
我刚喝进嘴里的柠檬水，因为苏启的这句话，直接喷了出来。
这个人倒是有够自恋。
幸亏李梓琪没喝东西，不然苏启的脸可能会湿。
我突然心疼起了这个叫作李梓琪的美女，怎么这么倒霉来和苏启相亲。
这才没聊几句话，但句句都往悬崖绝路上聊。
这要是换了我，已经拎包走人了。
但李梓琪脾气好，不仅没生气，还笑了笑，「苏启，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吧，目的是激怒我，让我主动离开。」
意图被人戳穿，苏启倒是没有惊讶，直接说道：「既然你看出来了，那倒是省了麻烦，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就当辛苦你白跑一趟。」
李梓琪没打算放弃，「我知道你是讨厌相亲这种认识女孩的方式，其实我也不喜欢，但是看到你的照片，觉得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才来见你的。你也可以试着来了解我，说不定我也是你喜欢的类型。」
长得帅果然不一般，苏启要是个矮矬丑，估计就不是现在这待遇了。
我暗暗咂舌这姑娘的锲而不舍，偷偷地探出去一点观察苏启的反应。
但好巧不巧地却与苏启四目相对，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墨镜摘了。
在他看到我的那刻，我发现他原本冷淡的眸子亮了一瞬。
我急忙缩了回来，又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直到感觉安全地把自己藏了起来，才敢大口呼吸，
他们的对话也不敢偷听了。
可是苏启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竟然离开座位走了过来，看着缩着脖子像鹌鹑一样躲灾的我，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
下一秒他直接伸手将我捞了起来，在我大脑一片空白之际，他已经牵着我的手站在了李梓琪对面。
「不好意思，其实我有女朋友了。」
我惊讶地望向他，正打算开口解释，但是手上传来的钝痛让我闭了嘴。
苏启他在威胁我。
李梓琪显然有些不相信，上下打量着我，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起，「既然你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告诉你母亲？」
苏启面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瞎编：「我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一直想要拆散我们，所以逼着我出来相亲，可是我女朋友她……已经怀孕了。」
我默默地扫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哭笑不得。
果然不负苏启所望，李梓琪骂了句「神经病。」拿着包铁青着脸离开了。
苏启心情很好地坐回原处，打了个响指招呼服务员过来点餐，见我还愣在原地，他用指尖戳了戳我，「怎么被人点穴了？」
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微笑着问：「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苏启指了指我，「你们这里有人会解穴吗？」
服务员疑惑地看了看我，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为了不给服务员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单手托着下巴，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等着他还我这个人情。
点过餐后，服务员退了下去。
苏启掀了掀眼皮，嘴角微勾，一副已经把我看穿的模样，「说吧，想要什么报酬？」
我突然有点兴奋，「什么都可以？」
苏启只是用眼尾扫了我一下，我的气势瞬间就蔫了，「为领导排忧解难，是我们做下属的责任，哪能谈什么条件呢。」
我昧着良心不遗余力地拍马屁。
苏启显然很受用，浅笑了一下，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8
从西餐厅出来，我正想着告别。
苏启却说如果我下午没事的话，希望我能陪他去选份礼物。
领导开口邀约，我也不好拒绝，反正回家也没事，我就同意了。
本来我以为苏启是给客户买礼物，却没想到是给他妈妈。
「是给阿姨买生日礼物吗？」
苏启正在一个专柜前，专注地看着里面的饰品，听到我问，头也不抬地说道：「是买来保我小命的，今天搞砸了相亲，我妈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提起他妈妈，苏启的高高在上荡然无存，反倒像是个闯了祸怕回家挨揍的孩子。
不过能让苏启这么害怕，他妈妈一定也是个厉害角色。
没给这样的人当儿媳妇，那个被苏启故意气走的李梓琪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就是不知道谁会是这个倒霉鬼了。
想到这里，我竟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一抬头就发现苏启抿着唇不满地看着我，「高雨，让你来帮忙挑礼物的，专心点，Ok？」
「Ok，Ok。」我心虚地举手保证，苏启这才又低下头去。
我也赶忙将目光锁定在首饰上面。
「高雨姐姐？」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我的后背不自觉地僵了一瞬，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我想装作没听见，可是清晰的脚步声预示着她已经走了过来。
意料之中，一同出现的还有谢重。
张娇的手紧紧地与谢重的手十指相交，脸上荡漾着幸福甜蜜的微笑，活脱脱一副刚陷入热恋之中的情侣样。
见到我的目光落在他们牵紧的双手上，谢重竟然下意识地想要抽离，但是张娇却用力地在谢重的手背上按了一下，谢重也就没再动了。
看样子，两人已经突破了伪兄妹的关系，直接晋级为恋人了。
「高雨姐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本来想着约你出来吃个饭谢谢你的，你的主动退出，成全了我和谢重哥。」
张娇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扬地在我面前宣示主权。
比起张娇的得意，谢重倒是表现得比较平淡，只是在撞到我嘲讽的目光时，眼神有些微的不自然。
毕竟昨天一大早才去找我求复合，今天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这变化的速度倒是快得惊人。
大庭广众之下，我本来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但看着张娇挑衅的眼神，我改了主意，我不打算这么轻易让她在我面前得意地秀恩爱，然后满足地转身离去。
即使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恶心恶心她我还是能做到的。
我正要开口，腰间忽然揽上了一只手，我惊讶地偏过头，就看苏启已经笑着站在了我身边，以一种亲昵的姿态。
「亲爱的，这就是被你甩了的前男友？比起我来，确实差了很多。」
苏启的一句话，直接让我对面的两人变了脸色。
尤其是谢重，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裂痕。
他挣开与张娇牵着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我的面前，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神情，「所以他就是你和我分手的原因，即使我几次找你复合你都不愿答应？」
谢重的话，并没让我有多大的反应，倒是张娇，因为他的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用力地咬着下唇，不甘地望着谢重的背影。
看着他们的反应，一丝快意从心底飘摇而升，但我也不想扭曲事实，「谢重，我们为什么分手你心里清楚，我想要的爱是一心一意，容不得她人插足。」
我意有所指，张娇的面色更是白了几分。
谢重僵硬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默不出声。
见谢重一直望着我，张娇按捺不住，走上前来，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无奈她只能拽着他上衣的衣摆，委屈巴巴地说：「谢重哥，高雨姐姐已经有新欢了，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人家。」
一直看戏的苏启忽然冷笑了声，竟然直接贴了上来，嘴唇就擦在我耳边，「亲爱的，你这前男友好像还对你念念不忘啊，看来我得看紧你了，毕竟不怕贼偷……」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但也不言而喻。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苏启的嘴唇几乎要亲上我的耳朵，我的心跳剧烈地加速，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这一幕全部落在谢重的眼里，他一向淡漠的眸子里此刻全被嫉妒占满。
店里挑选首饰的人纷纷向我们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更有好事者，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地猜测事情的原委。
我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有些人就显得做贼心虚。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张娇变得不安，好像是怕被人发现她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她的声音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谢重哥，我们走吧，求你了。」
谢重最后望了我一眼，像个失魂的木偶一般，任由张娇拉着他离开。
直至他们彻底消失，我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地萎靡下来。
虽然我想过谢重会和张娇在一起，但是昨天他才刚去找我复合过，今天就牵着别人的手堂而皇之地逛商场，要不是苏启故意的刺激，估计他也只会任由张娇在我面前炫耀一番，然后离开吧。
见我半天不说话，苏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怎么样，要不要借你大哭一场？」
我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苏总，对不起，不能陪你继续挑选礼物了，我想回家。」
9
就在我向苏启告别，准备回家的时候，苏启给了我两个选择，独自回家舔舐伤口，和帅哥去海边吹海风，他让我任选一个。
我选了后者。
本来以为晚上海边除了咸湿的海风和不断拍打着沙滩的海浪之外，就是无边的黑暗与死寂，却没想到异常的热闹。
商家为了赚钱，在海边办起了电音啤酒节。
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清凉，围在搭建好的舞台下，随着舞台上激情的音乐与眼花缭乱的射灯，肆意地扭动着青春的身体。
而距离舞台不远处，是一片美食区。
美食区里摆满了供客人吃饭的餐桌，喷香的烤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随着海风一起送入鼻腔，麻辣鲜红的小龙虾，清蒸的大闸蟹……各种啤酒冰饮，琳琅满目。
我原本低沉的心情，竟然意外地被这热闹的氛围打乱，我指了指前方的一张空桌，「苏总，要不要来个不醉不归？」
苏启一副你行不行的眼神看着我，故意拖长了尾音，「高雨，喝不了不要勉强啊。」
我冷哼了一声，「平时行不行不敢说，今天肯定行。」
苏启耸了耸肩，随着我在空桌旁坐下。
我招呼服务员点菜，又要了 6 大杯扎啤，然后看向苏启，「够了吗？」
苏启嘲讽地看了我一眼，「这就是你的不醉不归，才 6 杯是不是少了点？」
我手一抖，狠了狠心，告诉服务员再加 6 杯。
事实证明，苏启的嘲讽确实没错，我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已经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不知是这扎啤的酒劲比平时的大，还是我心情的问题比较容易醉，反正我觉得自己开始有些飘了。
我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苏启紧跟了两步扶住了我，「高雨，你想去哪儿？」
我冲他笑了笑，指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要去蹦迪。」
热力四射的音乐，让我的身体也跟着不停地开始摇摆，我身旁苏启冷着一张脸，站在疯狂扭动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酒壮㞞人胆这句至理名言不知道是哪位大师说的，但我此刻想夸一句，说的真他妈好。
因为我居然借着酒劲，开始对苏启动手动脚了。
倒不是为了耍流氓占他便宜，就是想让他一起跟着跳舞。
声音太响，我喊他，苏启也听不到，我干脆贴在他耳朵上，含着酒气朝他说道：「苏总，一起跳啊。」
光说还不行，我伸出手去，拉起他的手一起扭动。
苏启不情愿地被我扯着，身体也开始慢慢地跟着音乐动了起来。
他长得本来就出挑，刚才不动的时候，满脸冷肃，现在跳起舞来，肆意和不羁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光环笼罩在他周身。
那些原本在一旁热舞的小姑娘们，竟然慢慢地围了过来，环绕在苏启身侧。有意无意的眼神和动作，都在撩拨他。
而我竟然被渐渐地挤到了一边。
有一个大胆的姑娘居然直接从他身后贴了上去，抬手双手就要往他的腰上环抱。
却被苏启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美色诱人，看着他被人觊觎，我心里竟然觉得分外不爽，我扒开围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孩，直接走进去，拉起苏启的手就向着远离舞台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逐渐变小的音乐，苏启疑惑地询问：「不跳了？」
我头也没回，声音在酒精的刺激下显得格外尖锐，「不跳了。」
他倒是没再问，任由我拉着他向前走，他在我身后似乎发出了低低的一声浅笑，快得转瞬即逝。
直到走至一处无人的沙滩边，我才松开了苏启的手，扑通一声跌坐在沙滩上，嘴里嘟囔着：「嗯，这里清净。」
苏启也挨着我坐了下来，海浪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打着沙滩。
今晚的月亮似乎又大又圆，高高地挂在夜空之中，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一句古诗，我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冲着大海喊道：「海上生明月，天涯……涯……」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伤脑子，后面的几个字我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扭过头想问苏启知不知道。
却不曾想我们俩的距离如此之近，我扭头的时候，他也转过脸来，眼尾上还噙着一抹笑。
我的嘴唇竟然直接碰上了他的，湿湿凉凉的。
可他却并没有退开，漆黑明亮的双眸染上了月色的银光，带着种迷人的危险，让我想要沉沦。
下一秒我直接环上他的脖子，用力地吻了上去。
10
一股海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纠缠在一起的暧昧，被我生生停下，我的唇齿间除了酒气，剩下的都是苏启的味道。
他皱着眉，似乎不满我此时停了下来。
昏昏沉沉的感觉又在一次袭来，我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手指尖狠狠地掐着掌心，靠着这股钝痛，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才刚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逃离，又要让自己陷入另一段无望之中去吗？
苏启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是不知道。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更不是一星半点，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那么最后受伤的人只能是我。
我站在车边的时候，苏启已经打开了车门，这一次我没有坐副驾驶，而是选择了后排落座。
苏启从后视镜里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随即低下头去拨弄手机。
「希望佳苑，谢谢。」
报了小区的名字，我就扭头看向窗外，现在已经是深夜，周围一片静谧，只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而远处的沙滩上，人们似乎想要将今夜无限拉长，狂欢依旧在继续，我却无心欣赏。
良久，车子都没有启动，我的脖子因为长时间扭向一侧，已经变得僵硬。
「代驾还有 20 分钟到，你困了就先眯会儿吧。」
苏启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解了我的疑惑。
他也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我竟然把这事忘了。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将已经僵硬的脖子扭了回来，闭上了眼睛。
……
再醒来时，车子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我住的小区门口。
主驾的位置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闭着双眼，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他应该就是苏启雇的代驾。
苏启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也阖着眼睛。
我悄悄地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 4 点了。
怕打扰他们，我轻轻地打开了车门，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苏启还是醒了，或者说可能他只是闭着眼假寐，在我的手碰到车把手的那一刻，他就打开了副驾驶位一侧的门，率先走了下来。
他挡在前面，我偷偷溜走的计划失败了。
我低着头，眼睛盯着鞋子前方的地砖，「苏总，谢谢你送我回来，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我心虚得不敢看他。
「我送你上去？」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说完这句话，我就绕过他小跑着进了小区。
听到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我才渐渐地放缓了脚步，几分钟后，身后响起汽车启动引擎的声音，车子缓缓地驶离。
我松了一口气，才敢回头去看。
原本停着苏启车子的地方，现在空了出来。
我的心莫名地也变空了几分。
我自嘲地笑了笑，告诉自己，高雨，癞蛤蟆吃不着天鹅肉的。
11
我从来没有这么晚回过家，所以当我按了几次发现电梯都无动于衷的时候，我不知道是物业
为了省电把电梯停了，还是电梯出了故障。
但我只能爬楼回家。
好在我所住的楼层不是太高。
可惜楼梯间的灯坏了不少，有好几层都是黑漆漆的，我只能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亮。
好不容易爬到自己所住的楼层，从楼梯间走出来，我吓了一跳，我家门口，竟然坐着一个人。
声控灯亮起的瞬间，那张脸也被骤然照亮。
居然是谢重。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缓解心脏受到的惊吓，谢重见到我，扶着墙摇晃着站了起来。
「小雨，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斜了他一眼，「你喝酒了？」
他没有否认，安静地点了点头。
我和谢重在一起的这两年，他可是滴酒不沾的。
看来是和张娇在一起太高兴了，得喝酒庆祝一下，想到这里，我无所谓地撇了撇嘴，「麻烦让一下，我要回家。」
谢重一向整齐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眼前，清澈的眼睛也变得猩红，他挡在门前，有些低声下气，「小雨，今天那个男的，真的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
如果是以前，他这副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心疼得要死，可是现在，我没有半分感觉。
只想让他快点离开，我好回家睡觉。
「是，他是我男朋友。」
「你想要的答案也有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谢重的脸上写满了不愿相信的痛苦，他低低地叫了声我的名字，猛地一把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颤声乞求：「小雨，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这迟来的深情并不能打动我，反倒让我觉得恶心。
我用力地想从他怀里挣脱，可他抱得太紧。
「谢重，你放开我。」
他根本没有听我说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喃喃自语：「小雨，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今天你看到的，不是真的，张娇家里人逼她出来相亲，她不愿意，才让我来假扮她男朋友的。」
原来是这样。
可即使知道了真相，我的心里也并无半分触动，反而更想逃离，「谢重，我数一二三，你再不放开就别怪我了。」
谢重不仅不打算放开我，还凑上来想要吻我。
我抬起膝盖对着他两腿中间的位置，用力顶了上去。
「呃……」
一声闷哼传来，谢重终于放开了我，痛苦地跪倒在一旁的地上。
门口的位置空了出来，我趁机打开门钻了进去，然后重重地将门关上。
痛楚缓解后，谢重不甘心地继续拍打着房门，「小雨，你把门打开，我错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
爱一个人的感觉是真的，不爱了也是真的。
我揉了揉眉心，掏出手机给张娇打去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被从睡梦中扰醒，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谁呀？打电话不看时间的吗？」
我冷声开口：「张娇，是我，高雨，谢重喝多了，在我家门口，你来把他带走吧。」
嘱咐完，我就挂了电话。
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张娇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她用力地踹了几脚门，气急败坏地喊：「谢重哥，这个女人这么狠心，你都这样了，她连门都不让你进，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跟我走吧。」
纠缠了一阵子，张娇终于拖着谢重离开了。
我从客厅起身回屋，将自己扔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12
再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我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显示的是下午 1 点。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
我给王倩拨了回去，告诉她我病了。
然后又联系了人事那边，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我没去上班，苏启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是，昨晚的事情是我主动的，结束也是我停止的。
好像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心中暗暗期待什么呢。
我给自己定了一张去三亚的机票，让自己出去散散心，顺便也逃离这个城市的烦恼。
到了三亚之后，我买了张当地的电话卡，然后就将原来的电话卡关掉了。
三亚的大海，有着其他城市所没有的澄蓝。
吹海风，吃海鲜的日子悠然自得。
只是我躺在沙滩边晒日光浴的时候，身边有人经过，我总是不经意间会抬头去看一眼，发现是陌生的面庞就又将目光移开。
如果发现有长得侧脸或身形像苏启的，我都会特意多看几眼。
但是每次看过后，心里就更觉得空落。
回到本市的时候，天公不作美，整个城市下起了瓢泼大雨。
在机场滞留了许久，我才在雨势稍微转弱的时候，拦了部计程车。
我所居住的小区是不许外车驶入的，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可是雨却偏偏又大了起来。
刚刚下车打开了伞，一阵大风就将伞骨吹歪了，雨水直直地浇在身上，瞬间我就成了落汤鸡。
行李还在计程车的后备厢，雨势太大，司机师傅不愿下来，坐在车里打开了后备厢让我自己拿行李。
我干脆将手里的雨伞收了起来，掀开后备厢去取行李箱，一把雨伞忽然挡在了我头顶上。
本以为是司机师傅良心发现，下来帮我撑伞了，抬起头却看到了苏启那张冷艳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讶异又莫名的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
他倒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将手里的雨伞转递给我，「先拿行李箱回家。」
大雨里，确实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我撑着雨伞，他轻松地将行李箱拎出来，然后从我手里接过伞，遮在我们头顶，然后冲我扬了扬眉，「怎么走，你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