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告别我的恋人们》
【我喜欢你，仅你可见。】
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
第二天早上，朋友圈消息爆炸。
122 个赞，64 条评论。
我一脸问号点开朋友圈，大爷的，设置成了某人不可见。
没想到晚上，死对头敲开我家门。
「林畅畅，既然你表白了，我就给你个机会。」
1
我看着炸掉的朋友圈，立马点了删除。
胡乱抓了下头发，心里千万头食草兽奔腾而过。
昨晚闺蜜生日，多喝了两杯。
眼见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就我一个母单混在其中。
回家的路上，感觉冷冷的雨水在脸上胡乱地拍。
于是回来发了一条朋友圈告白，结果还设置出错。
该看见的人被屏蔽，不该看见的人倒是都看了。
此时手机震动，来了一条短信。
【成华区民政局】：
「尊敬的林畅畅：您好，恭喜您成功预订 2023 年 2 月 14 日与秦书翊先生结婚登记。请您在预定时间内到民政局。双方携带户口本身份证原件及复印件(复印身份证正反面户口本户主页及本人页)共四页全部复印在同一页 A4 纸。预祝您新婚快乐，阖家幸福!」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拼吗？
发短信前还知道在我通信录里薅对象。
可是薅谁不好，偏偏薅了我的死对头，秦书翊。
别看名字取得人模人样，很有书生气的样子。
实际上，从小就是个「不省心」的。
谁见他第一眼都会被他的外表迷惑。
确实从小帅到大，在人群中属于独一份的帅。
但是！
他的技能点都加在了长相上。
别的方面，呵呵。
晚上我刚洗完澡，听见有人敲门。
应该是外卖到了。
打开门，我愣在当场。
秦书翊？
这货为什么在我家门口？
他不是在澳洲留学吗？
秦书翊见我不动，直接将我拎到一边，「别挡我道。」
说着将行李箱推进客卧。
这特么是我家啊！
我冲进客卧，「你是不是走错了？」
他已经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起来。
从行李箱拿出睡衣，「让开，我去洗澡，转机两趟，又困又累。」
说着进了卫生间。
我跟在身后，想张嘴，但是脑子宕机，说不出半个字。
「跟着我干嘛，想一起洗？」
我退出卫生间，将门关上。
里面的人倒是不跟我客气，「帮我点个外卖，我一整天没吃饭。」
我坐在客厅，听着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
现在是什么情况？
打我记事起，跟他结下的梁子可以说三天三夜不重样。
4 岁那年，我穿着最喜欢的裙子出门。
刚走到楼梯口，他冲出来，用水枪朝我身上滋水。
后来才知道，前一天下暴雨，雨水漫过了井盖。
滋我身上的水是带粪的。
上小学，暑假的时候他在院里踢球，球砸碎我房间的玻璃。
那天晚上我被外头飞进来的蚊子咬得满身包。
初中我来例假，不小心染到裤子上。
放学被他看见，追着我问怎么受的伤。
我不说话，他还急了。
声音太大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回头。
「林畅畅，帮我拿下浴巾。」
我从陈年往事中抽离。
去阳台把浴巾收下来，挂在卫生间门把手上。
「挂外头了，自己拿。」
2
秦书翊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
我点的外卖已经到了。
他直接打开外卖包装，抽出筷子吃起来。
我本来晚上也没吃，但是现在没心情吃。
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尊大佛送走。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见你。」
看样子是真饿了，一碗粥直接见底。
「见我干嘛？」
「既然你都表白了。」
他用纸巾擦擦手，「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虽然洗了澡，还是看得出他很疲倦。
悉尼飞回来，中间转机两趟。
算下来，应该差不多飞了一天。
「你先去睡吧。」
现在也晚了，明天再解释。
我起身去卫生间收拾，把他换的衣服顺便洗了。
等我出来，他已经在客卧睡下。
看样子确实累得够呛。
他很帅，人群中一眼望去就能抓住眼球的那种。
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
从小看他，审美拔高了很多。
现在明星、网红百花齐放，类型多样。
但是跟他比起来，总觉得差点意思。
我关了灯，小心关上门。
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明天怎么跟他说呢。
虽然是个误会，但是他确实是因为我回来的。
上次听见王阿姨跟我妈打电话时说，过年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
难道是被家里逼急了，先拿我凑个数？
第二天一早，我去楼下买了早饭。
回来见他还在睡觉，于是将他的那份放进早餐机保温。
我爸妈单位这几天组织旅游，暂时还不会回来。
我要不要跟阿姨说一声，他儿子在我家？
算了算了。
要是说了，肯定会被误会。
小时候他妈就喊我儿媳妇。
后来看我们两个确实不和，见面横鼻子竖眼的，才慢慢放下这个念头。
「林畅畅，想什么呢？」
我回头，他站在客卧门口。
「早饭在厨房，自己拿。」
他走进厨房，拿了早餐，坐在餐桌吃起来。
睡了一觉，此时的他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眼底都写着两个字，开心。
「那个……」
我刚张嘴，他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打语音电话。
「我手上有油，帮我点一下。」
我拿起手机，「密码多少？」
「170408。」
我点开扬声器，放在他面前。
他边吃边问，「怎么了？」
那边显然很着急，「你去哪儿了？」
「我回国了。」
对面沉默几秒后爆发了。
「你回国？前天不是说好了周末去露营吗？我东西都准备好了！」
「以后有机会。」
说完他摁掉语音通话，继续吃早餐。
我忍不住开口，「秦书翊，其实那条朋友圈，不是发给你的。」
他吃早饭的动作顿住，抬头看我。
「那个……我设置错了，是误会。」
「发给别人的？」
「嗯。」
「你喜欢上别人了？」
「嗯。」
他眼里的光瞬间灭了。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已经起身进了客卧。
我没有跟上去。
没一会儿他换了衣服，推着行李箱出门。
我追到门口，「你去哪里？」
他没说话也没回头，消失在电梯口。
我回来坐在客厅，心里突然一阵一阵的难受。
难道他喜欢我？
细数追他的女生，班花校花可不少。
单拎出来，哪个不比我漂亮。
想到这儿我强行将脑海里那个垮掉的背影抹去。
半个月后，我接到秦书翊他妈妈的电话。
「王阿姨，元旦快乐！」
「畅畅……」
王阿姨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一直是个女强人的形象，我从来没听到过她这么悲伤的语调。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
「本来我不想打扰你，但是今天整理秦书翊的遗物，看见很多和你有关的东西。」
「你说什么，什么遗物？」
我的心突然漏了半拍，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过马路的时候，被醉驾的司机撞出十几米……」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只觉得天在旋转，耳边是阵阵盲音。
我整个人站立不住，蹲在地上。
喉咙像卡住了东西，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大口喘气。
3
我到了上海。
王阿姨推开秦书翊的房门。
「东西都在桌子上。」
说完她将门轻轻关上。
我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书桌，东西都收拾在一个纸盒子里。
我把纸盒子抱到床上，打开盖子。
最上面是一个红色的蝴蝶发夹。
这个发夹是五岁那年，六一儿童节我妈妈给我买的。
那时候他经常下课招惹我，打闹中，蝴蝶翅膀折了。
我当时崩溃大哭，老师哄了好久才哄好。
蝴蝶翅膀已经修好了。
下面是一本相册，打开全是我。
有些是我朋友圈发的。
我每次发朋友圈，他总在第一时间评论。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住在我朋友圈里。
当然评论都是损我的。
刚开始还会跟他斗几句，后来直接忽略，反正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相册下面是一个日记本。
我打开，日记从 14 岁那年开始记。
【2013 年 10 月 4 日】
今天以为她被人欺负了，裤子上有血。
以后是不是得帮她记着日子。
……
【2014 年 6 月 14 日】
今天中考结束了，看样子她应该考得很不错。
穿的粉色小裙子，还挺好看 。
……
【2017 年 4 月 8 日】
今天她来医院看我，给我带了排骨汤。
手臂骨折，她喂我吃的，嘿嘿。
……
他的手机解锁密码是 170408。
这么多年，这是我唯一一次对他好的时候。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糊住了眼睛。
我关上日记本，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
他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桌上。
我伸出手去拿，输入解锁密码。
点开微信，看见我的头像置顶。
备注是【芋泥波波猪】
我曾经在朋友圈晒奶茶，说芋泥波波奶茶是我此生挚爱。
他当时评论说，【胖和丑，你已经占了丑，还要把胖补上？】
我倒在他的床上，抓着被子。
身体蜷缩在一起，不敢哭出声。
咬着嘴角不住地呜咽。
胸口好疼啊。
真的好疼啊。
……
「畅畅，你怎么了？」
身体被人摇晃。
这声音？郭悦？
我抹了把眼泪，转头看向旁边。
「你怎么眼睛都哭红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抬头，高中班主任站在讲台上。
拿着尺子背对着我们，正在做辅助线。
「同学们，这道题需要先求 A 点到 B 点的距离……」
我在高中课堂上。
难道我，重生了？
4
我猛地转头朝后排那个靠窗的位置看去。
他在，真好。
秦书翊枕着胳膊在睡觉。
窗帘被风扬起，外面的阳光不时打在他脸上。
发紧的胸口慢慢缓和下来，眼睛又开始模糊了。
「畅畅，看什么呢？」
郭悦碰了下我的胳膊，「老班已经看你好几眼了。」
我回过头，「没什么。」
下课铃响起。
「今天的作业，两张试卷，等会儿班长来我办公室拿卷子。」
老班将练习册关上，「下课。」
班上瞬间活跃起来。
秦书翊路过我身边的过道，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他挑眉，「干嘛？你……」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将他抱住。
他整个人很僵硬，显然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原本喧闹的教室，逐渐安静。
「林畅畅，你今天吃错药了？」
说着就要掰开我的手。
我带着哭腔，「你别动！」
他愣住，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任由我抱着。
怎么办，眼泪根本止不住。
我将头埋进他的胸口，拱了拱，尝试用他胸前的衣料擦眼泪。
「林畅畅，我尿急，你先把我放开。」
「不放。」
「好多人看着。」
「看他们的。」
「我要尿裤子了。」
我松开手，他胸前的白 T 湿了一大片。
「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他上下打量我，表情一如既往的欠揍。
「快滚！」
说完我坐下，从抽屉里拿出练习册开始做题。
幸好高中的脑子还给我了。
不然这些题拿给几年后的我，能不能及格都是问号。
那年高考考了哪些题……
最起码，高考作文题目得回忆起来。
高考作文考的啥来着……
想着想着，我进入冥想状态。
郭悦凑近我，「畅畅，你喜欢秦书翊？」
我没回应，继续冥想。
此时的我，已经抓住了记忆的尾巴，不能功亏一篑。
「班里都传你喜欢蒋辰。」
「啥？」
我转头看向郭悦，「我记得我整个高中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
蒋辰，一个从不过问窗外事，一心只想考清华的学霸。
跟我哪里会有交集。
我记得高一，我找他问物理，他做题的手都没停顿半秒。
回了我两个字，「没空。」
「学校贴吧有你们的配对帖子。」
回家之后，我打开电脑，搜索学校贴吧。
还真有。
除了我和蒋辰，还有秦书翊的。
他的 CP 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宋瑾瑜。
我鼠标向下滑动，浏览贴吧回帖。
居然这么多人磕 CP，还磕到我头上。
菜得抠脚：【我觉得林畅畅和蒋辰还挺般配的，学霸组合。】
下面一众回复。
深耐你：【顶你！】
该网名不对傻子显示：【顶顶顶！】
……
帅得被人追杀：【配你大爷，林畅畅和秦书翊才是一对。】
我展开评论区，「帅得被人追杀」和一众吃瓜群众对战，以一战百。
我边磕瓜子边浏览，真闲。
作业还是少了。
第二天，作为语文课代表的我，在班里发语文月考试卷。
「秦书翊，五句古诗词你都空着？」
他从我手中扯下卷子，「懒得写。」
我一脸嘲讽，「是不会吧？」
「我背书可快了。」
我随口一句，「明月松间照。」
他想也不想，「低头思故乡。」
「错了！」
「你就说我快不快吧。」
他将卷子折起来，丢进抽屉。
「林畅畅，你又不是我女朋友，还管我学习。」
我定在原地，曾经的我，一直把他归进「学渣」里。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能和我考上一个学校，我就做你女朋友。」
他抬头看我，眼里有疑惑，还有一丝激动从眼底涌出。
似乎怕我捕捉到他眼里的那丝激动。
他突然低头，从抽屉拿出课本。
「起开！别妨碍我学习。」
5
第二天物理月考试卷下来了。
蒋辰发到我面前，我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又抽了回去。
他将卷子翻面，「你最后一道大题没算出来？」
我点头，「嗯，有点难。」
「这道题是有点超纲，刘老师应该不会评讲。」
说着他把卷子放我桌上，「放学留一下。」
留一下？这是要主动给我讲题？
放学的铃声刚响，我怕他把这事儿忘了，一路小跑到他座位前。
「我来了，嘿嘿。」
他抬眼，将自己的试卷拿出来。
我一看分数，满分。
「这道题按常规思路有点难。」
他拿出一张草稿纸，开始动笔，「可以用这个公式，先求……」
我从旁边座位拉出一张凳子坐下，偏着头看他计算。
这哪里是高中水平。
学霸这个称呼低看他了，他是学神。
「就这样。」
说完他停笔，将草稿纸推近我。
我看着他，一股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听说你喜欢我？」
我连忙摆手，「不会，不会，都是谣传。」
我见他有些怀疑，赶紧补上一句，「我绝不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拔什么剑？」
我愣住，这个梗现在还没造出来。
「我说呢，怎么不见你出来。」
我回头，秦书翊靠着后门，双手抽兜。
我冲他说道，「秦书翊，你把物理卷子带上，周末我来找你。」
「带毛线。」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我刚想目的
可是啊我却，却愿意相信
最渺小最微弱最柔软最无畏的你
用尽了全力，努力地回应
再无边再无尽再无解总有一线生机
……
我睁开眼，看了眼手机，下午 4 点了。
关掉手机音乐，取下耳机，转头看向旁边。
秦书翊还没醒。
阳光穿过树枝投下的剪影在他脸上打着晃。
他的睫毛好长啊，翘翘的真好看。
我抬手刮了下他的睫毛。
他的睫毛闪动两下，睁开了眼。
「你醒啦？」
「嗯。」
我坐起身，感受着耳边的风。
「秦书翊，我们 2 月 14 号早点去民政局吧，那天估计很多人领证。」
他也坐起来，看向我。
「好，平时睡懒觉我不管你，那天你要是起不来，我会掀被子。」
「你别笑得这么灿烂，万一我反悔了呢。」
「那我就等你，多久都等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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