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了抖手上东西,示意怎么给他,他回身从墙角拿了撑衣杆,杆上绑着长绳,绳子另一端绑着东西方便甩出来时控制方向。
我掂量着袋子,觉得应该可以,就给他绑绳子上,他慢慢收回,稳稳当当拿到。接着指了指电话,我又拿起来贴近耳朵,他说:“多谢。”
“不用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商陆淡淡一笑,“记得把窗户加固,小心些。”
还真是他。
好兄弟。
我热泪盈眶:“好的。”
说真的,我恨不能拿水泥钢筋把四面八方糊成个牢不可破的铁桶,可幻想终究是幻想,一没材料,二人废材,楼上家暴男要再来一次,窗子肯定经不起。
我想也没想赶紧把所有吃喝统统搬进卧室,连客厅的沙发和地毯都挪进去了。
阳台门锁紧,将易拉罐串起来的线系在门把手上,每个易拉罐里都放两颗玻璃珠,线的另一头系在卧室内部的门把手处。
玻璃珠是下跳棋用的,这回给我充当警铃可以说是它们一生最辉煌且有价值的时刻。
我尝试拨动绳子,玻璃珠撞击易拉罐发出巨大声响。
如果有异动,我也能立马惊醒。
做完这些,白开水冷了,装进空瓶子里放冰箱储存。
然后把米一锅一锅蒸熟,做成锅巴密封起来。
这是近三天我每天都要做的事。
屋外忽而狂风大作,客厅的灯也开始明明灭灭。
打开手机相机功能,观察屋外情况。
丧尸们都蜂拥着往这一栋来。
什么情况?
我把窗户打开,往下拉近,三楼有个人吊在墙外。
风带来人的呼号,那是力竭之后的绝望。
丧尸们在底下等着他掉下去,激动地挥舞着胳膊。
半天四楼开了窗,他们扔了条绳子,悬挂的人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
风实在是太大了。
那人为了活命一次又一次努力着,终于挨到了救命绳,四楼出来两人往上拉,拉到三楼阳台位置时,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三楼那人叫声连连,不一会儿惨叫声戛然而止,接着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掉下楼被丧尸们分食了。
为什么不天降巨雷把这群怪物都给劈死!
“咚咚咚!”
来自上方的敲击吓了我一跳。
“小姑娘,你还活着啊,那就好办了。家里有肉没有,借叔叔一点。”
是家暴男,死刑犯一般的脸挂在外面,狰狞中带着笑,极倒胃口。
我收回脖子,把窗户锁上,只听气急败坏的恨骂,“个贱 xxxx,非要老子去抢是吧,之前打报警电话的有你吧,你给老子等着,老子 xxxx”
他手上的杆子可以敲到我窗户,下一次可能就直接破窗而入了。
我连忙去网上找用刀防身的视频,尽量让肌肉熟悉那些东西,也得让自己熟悉挥刀的感觉。
这一天我练了四个小时,总觉得不够,又看视频学了几招防卫动作。
平时不锻炼,临到头才抱佛脚,身体吃不消。
直到洗头洗澡洗衣服完毕,才觉得饿到爬不起来。
这么些天第一次有饿的感觉,挺好。
再根据食谱计划饱腹一餐,检查门窗和警报易拉罐回到卧室。
九点的闹钟响了,徐若谷视频电话没打来,我只有打过去。
画面中,她衣着清凉,好像还化了妆。
有问题。
“方便说话吗?”
徐若谷眨眨眼,“方便。”
我立马跳起来嚷嚷,“方便个屁!干嘛呢你?穿成这样勾引我未来对象啊。”
接着画面就转到秦同那张劳改犯一般的脸上。
我立马柔声细语,“人家一天没注意,头上就多了顶绿帽子,人家不要嘛。”
秦同畜言畜语,“宝贝,是…… 是她勾引我的……”
“徐若谷!” 我提气怒吼,“你怎么能这样!”
徐若谷对我抛了个媚眼,姿态娴雅,“我怎么样?”
“你自己有病没病不知道啊?你谈的男朋友有几个排你不知道啊?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人,你还搅和,嘤嘤嘤……”
徐若谷:“我什么病你倒是说说。”
“秦同哥哥,徐若谷有传染病、狂犬病,还有疯牛病,你离她远点,我怕…… 那病碰了就死,我担心你。”
画面里秦同踉跄着退了两步,我继续洒泪,“秦同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嘤嘤嘤,人家好喜欢你,人家不能没有你……”
“宝贝,我…… 我没有。” 他边说边走出画面,声音颤抖,“你放心,我等你,等你来见我……”
直到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我对徐若谷严词正色:“他可能明天就知道我在骗他了。”
他一定会跟秦阿姨问情况的。
徐若谷换了个妖娆的姿势,“是啊,不过岁岁,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四月四号。”
四月四号,清明节。
徐若谷微微一笑,“这人的眼神我不喜欢。”
那我只能祝秦同好运了。
“附近情况怎么样?”
“目前看来还乐观。” 徐若谷反问:“你呢?”
“楼上的家暴男今天对我放了狠话,我惹怒了他。”
徐若谷猛然坐起,瞳孔微缩,“你打不过他。”
“是啊,不过我是不会屈服的。” 我笑一笑,做出大干一场的架势。
徐若谷眉头拧起,“你打算怎么办?”
“已经开始练身了,有胜算。”
“我给李靡——”
“放心吧。” 我慢悠悠打断,“人李靡活得也不容易,凭什么听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合适。”
“……”
“我想到好办法了,过两天解决了告诉你。而且我有隔壁周大爷,他会帮我。”
徐若谷沉思几秒说:“我在托人打听避难所,明天有结果了告诉你。”
狂风暴雨造作了一夜,各种声音夹杂一处不敢闭眼。疲惫之余,被骤然熄灭的床头灯惊醒,时止凌晨六点,手机信号只剩两格。
我跑出房间打开水龙头,已经流不出一滴水。
最坏的情况还是来了。
窗纱经雨冲刷了一夜几乎看不到血迹,我往外看,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知名处浓浓的黑烟、时而爆炸的响动,还有如我一般不得入眠的幸存者。
尸体腐烂滋生疫病,停水停电,没有可再生资源,生活垃圾遍地,长此以往城市就是一个大型毒气池。
想念风清日暖穿着拖鞋在小区散步的日子,什么东西都是等到失去了才觉珍贵。
锻炼两小时,我草草洗把脸,吃了面包和水果,找出手表跟手机对了下时间,确定分秒无误后,把手机开成省电模式,随身携带着手表。
外面天色太暗,不看时间的话,恍惚以为又到了夜半三更。
我在地毯上眯一会儿,朦朦胧胧好像听到隔壁有动静,瞬间从地上弹起。
打斗声很大,周大爷有危险。
我用棍子敲击着房门,想借此吸引一些注意力,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周大爷是老,我是弱,现在出去能不能帮到他?他屋子里是人还是丧尸?屋子外有多少丧尸?我一概不知。
我趴到厨房窗户去看情况,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索性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半响周大爷回应说:“小陶,别过来!”
然后一阵噼里啪啦撞击,痛苦的低吟,踢倒瓶瓶罐罐的响动,许久,周大爷开了窗户把尸体扔出去后,说:“小陶,没事了。”
顶着漂泊大雨我问他什么情况,他说他饿了,想出去找吃的碰到怪物了。
“我跟您发的短信您看见没?现在不同以往门不能开了,您等我一下。”
说着我把存起来的锅巴和泡面饼干之类的给他装了一点,用撑衣杆从厨房窗户给他滑过去。
“周大爷,你待会把窗子跟门都关好,我们可能要在家待很长一段时间了。”
“小陶啊,我…… 谢谢……”
“您有事给我打电话,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若若还不得跟我拼命啊。”
其实说严重了,徐若谷除了我的死活她谁也不会管,但是如果身边连周大爷这种伙伴都没有了,那往后日子得多绝望啊。
我分他食物也不是显得自己多善良,就是想着能一起苟一天也挺好的,万一运气好就等到救援了呢。
而且更主要的,照目前死亡和蔓延时间,迟早要逃离昙市,逃离昙市单凭自己是没法做到的。雨季来临,尸体腐烂,瘟疫横行,臭气熏天,受影响的只有我们这些幸存者。
我把窗户关上,倒了点热水擦擦身体,然后换套新衣服,脏的衣服叠好放袋子里。
习惯性翻看手机消息,各种群越来越安静,app 推送消息还停留在昨天,今天已经没有更新了,网络加载需要很长时间,我焦急地等着官方通告文件,想从字缝里找到避难所和安全区,或者疫苗之类的东西,翻看半天,什么都没有。
所有的视频画面都是暴虐的丧尸,我们拿它毫无办法。
不自觉叹气,朦胧视野里划过一个红色影子,接着是楼上大力关窗的声音。
刚刚掉下去的应该是尸体,如果是人的话一定有呼救的。
我深吸口气慢慢退到客厅,却被暴力砸门的响动惊住了。
抵门的冰箱都在颤动。
从架子上摸了把刀紧紧握住,只听外面有人在喊:“救命啊,开门啊!”
没有得到回应,他就换门一路砸过去。
等这阵结束,我松懈下来,瘫坐地上抱着腿平息心绪。
“翁嗡嗡——”
“陶岁,你家地址被公布出去了。”
我愣愣问道:“什么?”
商陆说:“小区业主群里,你看到消息没有。”
我租房子找的中介,大小事都是他通知我,没有加过什么业主群。
商陆说:“有人看你囤积大量食物在家,似乎对丧尸一事早有预料,再加上——网上连载的《丧乱之度》中‘陶岁’一角,他们认为你是知情人士。”
哪个孙子丧尽天良了!
我:“谁第一个说的?”
商陆默了默道:“背景信息空白,他没留任何线索,你想一想这个小区跟谁有仇。”
我笑了,“除了楼上的家暴男还有谁?”
“你需要转移,大多数住户还能撑几天,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去踩点。” 商陆顿了顿接着道:“你的窗户没有加固,想必家里没有工具材料,门也不够安全。”
至于么至于么!不就仗义执言打抱不平了几回,至于下黑手置我于死地么,心眼怎么这么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到了绝境,我也不一定会心慈手软。
我说:“这个时候也没别的地方去,而且我也出不去,外头都是丧尸,怎么着都是个死,不如再看看。”
直到夜半时分,对面楼突然爆炸,燃起熊熊大火,三楼到六楼炸开巨大的口子,高楼摇摇欲坠,求救声此起彼伏,吸引了游荡的丧尸。
它们前赴后继扎进火里,因为数量巨大,撼动着整栋楼都有些支撑不住。
旁边的单元楼被殃及,墙体慢慢裂开大有倾颓的趋势。
我看了看空荡荡的窗边,四月的风吹得我神魂清明,体会到了喝凉水都塞牙的真意。
四月五日的早上我得到两个消息,好消息是昨晚爆炸加大火消灭了不少丧尸群,坏消息是我的玻璃窗被震没了,更方便 “偷渡” 的人潜伏进来。
我一时之间觉得心里有些悲凉,悲凉之余也想来个爆炸式自杀带走一波给自己留个清名什么的,可想到我连煤气罐都没有,更绝望了。
徐若谷已经解决了秦同,据徐若谷描述,跟徒手捏泥人相比也不费什么事。
“就是把他丢出去后洗了五遍手,浪费了一天的用水量。” 徐若谷闻闻自己的爪子,“现在香了。”
“别臭美了,现在没电,网也断了,信号一格,打个电话你还不抓紧时间说话。”
徐若谷:“哦,那没事了,就是跟你说一声,不用担心我。”
“我担心个球啊,我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你听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吗?知道凿壁偷光的故事吗?体会过亡羊补牢的心境吗?吸过黑烟、尸体、垃圾、脑浆搅和一起的毒气吗?”
徐若谷:“我让李靡——”
“你放过李靡吧,咱们可能这回真的要各安天命了。”
电话沉默着,我叹了口气,“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死去,记得把手办给我烧过去。”
“你等着,我——”
“别磨磨唧唧了,还没到最后一步,哪用得着你来救我,你赶紧帮我打听一下哪儿有避难所,我们这儿老的老,弱的弱,没几天折腾了。”
挂了电话,我慢悠悠挥舞着水果刀,慢悠悠锻炼身体。或许人到了不得不面对困境时刻才格外平和,毕竟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什么程度?
但事态有时候并不按照预料的方向发展,比如我以为在舅舅家安安稳稳苟到世界和平的于文骞哭哭啼啼告诉我,他很久都没有妈妈消息了。
怎么劝说小孩想通这个变故呢,我也不知道。
我十岁的时候就很坦然地接受了父母感情破裂面临离婚的事实,而且他们双方都不需要我,迫于舆论压力,他们在户口本上跟我的名字待到成年,十八岁生日当天我家户口本上就只剩我一页。所以我对 “爸爸”“妈妈” 这样的词汇挺陌生的,毕竟怎么喊出这种词在我脑海里几乎被时间抹去了印记,更主要的是我并不觉得伤心。
“现在外面不安全,你得听话。”
其实听话这种水词都是骗小孩的,听话的小孩都会被人遗忘。
于文骞压低声音说:“昨天听舅妈跟舅舅说,家里粮食不多了。”
“听着,无论如何都要待在那个屋子里,无论你听到什么也要当没听到过。而且功课也不能落下。”
于文骞嗫嚅半响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知道个屁,这根本不是小孩子应该面对的世界,这都是大人们的错。
电话挂断,我尝试着启动网络给杨开发消息,许久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索性作罢。
在五香酒店的常悦还没有消息,谭妙璞也不知道拿到手机没,一切消息似乎已然停止更新,我们都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操心着宇宙的未来。
“哐当!”
有东西掉下来。
一直都有各种人或者丧尸坠楼,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拉开客厅窗帘,我准备去看看情况,一只手攀附着窗沿,随后空荡荡的窗框里出现一张挂血的脸。
脚不争气地软了。
他也看到我了,他跳下来惊喜地拍着客厅的玻璃,脖子里的血注喷洒在上面,眼神越来越红,最后彻底变成灰白。
你妈的,是谁发明了 “否极泰来” 这个词,能不能给老子解释一下这个 “否” 要否到哪种程度才能等来“泰”。
累了,毁灭吧。
5.8 更新————
- 各安天命
谭妙璞来电是在晚上十点,那时我还不困,确切说,在自家阳台有只丧尸的环境里,我根本无法闭上眼。
客厅门把手上连接的易拉罐警报装置一直在响,那丧尸时不时嘶吼,或者锤门,要是没有厚厚的窗帘遮挡,保不准它兴奋起来能把客厅玻璃给锤烂。
身体已经疲倦到极致,脑子异常清醒,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手机发出微弱的光。
“岁岁姐,我…… 是妙璞。”
声音压得很低,像蹲在什么角落。她呼吸不稳,中间还吞咽了次口水。
我轻声问:“你还好吗?”
“还…… 还好,谢谢你的手机。”
“有什么打算?”
那边停顿了会儿,然后压抑着哽咽道:“岁岁姐,他…… 他们杀了冯经理……”
她简短地说了下来龙去脉,电话里信号弱,听得不完整,大致理清了她那边的情况。
四月一号谭妙璞从家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把网络传闻回事,小区一派祥和她也没多想就去上班了。她出发时间比较早,走到平江大道看到零零散散的怪异路人时觉察出不对也没有返回。到公司楼下,她看到有人打架还报了警,但是电话没有接通,她上前查看,发现施暴的那人把受害者咬死了,她吓得尖叫,急忙躲到公司。
公司里有人通宵,也是刚醒,她实在害怕就把事情说了,他们说她没睡醒,让她趁大家都没来补个觉。
然后冯经理和几个上级领导一起进了公司,其中一个领导捂着胳膊,说地下室停车的时候有人扑上来抢他东西,他已经打电话给保安报警了。
因为最近确实有家娱乐公司在推广沉浸式丧尸体验活动,生活在和平的国度,丧尸这种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生物完全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并习以为常地为诡异行径找合理的解释。比如抢劫,比如某暴力分子。
结果半小时不到,离公司最近的五香酒店发生暴乱,常悦给她打电话让她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话还没说完,那个领导就变成丧尸开始到处咬人。
她跟十几个同事躲在茶水间,楼上楼下都是尖叫和打斗,他们不敢出去,有几个人躲丧尸躲到他们这一层,一开始拒绝让旁人加入,但是那群人中有个上层领导,冯经理就同意他们进来。
小小的茶水间挤了二十多人,他们分批出去一边吸引丧尸一边找食物,到现在只剩十一人了。
冯经理和赵总级别最大,时常站着指点江山惹了众怒,赵总不得不推冯经理出去 “下乡” 觅食,冯经理平时谄媚,到了性命攸关的事儿上不肯妥协,跟平时积怨已深的技术部经理刘括起了纷争,刘括事事冲在前面,冯经理却畏首畏尾,从语言冲突到肢体冲突,最后翻起了旧账,冯经理口不择言,讽刺说技术平时吹嘘多么多么流弊其实只会敲键盘写代码,怎么不写个代码把外头那些怪物给写死,技术部还有五六人,当场怒极跟冯经理厮打起来,期间冯经理喊谭妙璞帮忙,谭妙璞拦在中间劝了几回,双方都不买账,冯经理话越说越难听谭妙璞也被殃及,双方情绪彻底爆发,谭妙璞在缠斗中被挤了出去,期间赵总一言不发,等看事态越来越极端,他再开口却没人听他的,直到有人喊住手,探了探冯经理的鼻息,顿时吓傻了。
谁都有罪,谁也不肯承认,自那件事后,茶水间便一发不可收拾。
谭妙璞跟人组队出去找食物时拿到手机却没敢用,大楼到现在也是断水断电状态。
他们把这一层的丧尸都杀死了,尸体存放在资料室,各个工位的零食和水早就被扫荡净,只是出不去。
园区丧尸太多,而且安全区地址还没公布。
“每天晚上八点我们聚在一起听收音机等救援,但食物实在没有了…… 今天开会时他们…… 他们说让我走,没有多余食物分出来。但赵…… 赵总说他…… 他喜欢我,只要我答应…… 就可以留下来……”
我从床上坐起,“刘括怎么说?”
“他…… 没说话。” 谭妙璞顿了顿继续道:“岁岁姐,我想回家。”
“你给桃子打电话时借的谁的手机?”
“灵灵姐。”
代灵灵脾气出了名的爆,但人是好人,只是有同事看不惯她的作风,造了不少谣言,我跟她不熟,很佩服她的工作能力。
“不妨信一信代灵灵,这种情况下她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建议道。
而且刘括暗恋代灵灵,抱上代灵灵大腿有好处。
“岁岁姐,你能不能给赵总打个电话,听说他挺…… 关照你的,能不能放…… 放我一马。”
三年前我进公司时姓赵的还没来,一年后他空降过来做了好几个大项目,但也干了不少恶心人的事儿,当然都是背地里。后来年会上趁酒醉想占我便宜被我避过,再就是明目张胆要潜我,我有次倒车,他站那儿发骚,我没踩稳油门不小心把他撞进医院了,从那之后他客气了不少,说是关照有点过了。
这种事传来传去也不知道传了多少个版本,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话,到谭妙璞这儿想必也挺精彩的。
我对着电话说:“赵总在世界和平的时候是赵总,现在——” 我哧地一笑,“就是苟延残喘赵铁柱。妙璞啊,灵灵姐是不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过话。”
“嗯。”
“狠人都是默不作声的,你找代灵灵商量商量出路。”
谭妙璞就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长相漂亮、工作认真、与人为善,就是有点呆。
“…… 岁岁姐…… 刘括…… 赵…… 酒店…… 真的吗?”
什么真的?
“喂,喂,妙璞?”
“我要…… 杀死,岁…… 不能再说了,被发现就……”
“喂,喂?”
我呆呆地看着屏保,半靠着床头柜。
她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窗外雨砸得越来越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张着倾盆大口想要把城市吞没,可惜獠牙不够坚硬,只能对着它的猎物狂啸,以起到威慑的作用。但它不知道它所做的一切在城市这个进行了千年进化的巨兽看来只不过是稚子般的虚张声势,孱弱得有些可怜。
“叮铃哐啷——”
易拉罐里玻璃珠撞出的声音七零八落,我掏出刀,贴着卧室门站着,等了会儿听到刺耳的哀嚎。
声音来自阳台。
轻手轻脚打开门,响动更加清晰,清晰到我立马就能确认发出声音的那位仁兄来自楼下宅男,而他此时此刻却在我的阳台跟丧尸搏斗。
我猫在客厅玻璃后拉开细小缝隙借着闪电观察外面情况,哀嚎的宅男背着大包恶狠狠掐着丧尸的脖子,夹在背包一侧的手电筒随着他的动作四下晃动。丧尸被他固定住,仍兴奋地挣扎着,机械地抖着牙齿想要撕咬些什么。
终于宅男招架不住,丧尸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只能捡起地上绿植瓷盆朝丧尸头上劈,丧尸一个踉跄摔在角落杂物堆,宅男趁机翻上阳台,就着他来时搭好的绳子准备滑下去。他的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另一只脚却没那么幸运。丧尸冲出去抓住他的猎物,宅男蹬了两脚没踹开,反被扯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被他发现了,他一边挡着丧尸一边朝我所在的方向喊着 “救命啊,救救我”。
可能他没有听过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与狗的故事,但凡他多看几本童话书都不至于发出如此不知羞耻的呼唤。
之后的情况就非常明朗了,一个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和两个丑绝人寰的妖魔鬼怪,同在一个屋檐下。
我看谁还敢惦记我。
以及我屋里的粮食。
趴在厨房窗户给周大爷送锅巴,周大爷接走又给我递来一袋东西,是五根香蕉、四个白梨和一盒巧克力。
我记得前两天跟周大爷唠嗑时提起了说要是有水果就好了,我再切点苹果、橙子做个水果沙拉解解馋。
这兜东西着实让我感动。
照这样发展下去,末日危机主题要变成乡村爱情故事了。
好在丧尸们在阳台互殴打断了这不着边际的幻想,我看周大爷闪身、拿菜刀、侧靠墙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禁暗想跑路时候我这条命兴许有着落了。
“周大爷,没事,它们在我阳台上。” 我边说边打开巧克力盒子尝了一个。
周大爷嘴巴张得老大,继而神情凝重道:“小陶,太危险了,要不你来我家。”
“通往阳台的门堵住了,客厅玻璃很厚,它们进不来。”
“不行,你收拾收拾从前面走,我接你。”
“周大爷,我没跟你客气,它们笨得很,只晓得用手锤,而且现在走前面也挺危险的,我趴地上听过,有好多脚步声,怕还没到你家就被它们给吃了。”
周大爷就没再劝,我做好了水果沙拉给他装了一碗送过去,周大爷说生冷食物消化不动,我就自己留着吃了。
吃完我趴窗边跟周大爷说我想吃火锅,周大爷没做声。
我笑了笑问他是不是隔壁邻居是瓶州人不吃辣啊,周大爷盯了眼我,蠕动着嘴唇还是没开口。
“我有火锅食材,可惜没火,不过我还有自热火锅,快到午饭时间了,咱们来一桶?”
说完我跑回房间给他拿了一桶,周大爷愣了许久才接走。
“咱们有吃的就别出去冒险了,而且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当真。” 我指了指他手上的东西,叮嘱他怎么用,最后加了一句,“清汤的,能吃。”
“加冷水吗?怎么不用热水?” 周大爷呆呆地看着我,我好心解释,“咱们停水停电,天然气和热水壶都用不了,加冷水也可以。”
“哦,那煤气灶能烧热水,你咋不用煤气灶?” 周大爷劝道:“冷水小姑娘喝了不好。”
听到 “煤气灶” 三个字,我惊喜地喊出来:“您刚才说,煤气灶?您有?”
周大爷顿觉奇怪,还是回答:“有。”
此时此刻,这世上一切高科技工具都是废物摆设,再没有什么比煤气灶更让人心动更让人温暖的了。
我爱热水。
以及火锅。
就凭这煤气灶,我觉得我还能再活两个月。
经过客厅时,腰板儿都倍直,甚至还能对阳台上的那俩哥们翻个白眼。
当人落难的时候才能切实感受到真善美。
隔壁楼十二层的亲兄弟火急火燎敲来电话问我安在哉?我道你来晚了。
商陆沉默了很久,继而问道:“你…… 受伤了?”
“那倒没有。” 闲来无事记录着我的一些想法,然后把错误的用红笔划掉,“我的心已经给周大爷了,如果我的人生还有可能,那只能是——您好,您呼叫的用户正忙,请您稍后再拨。”
幸好他挂了我电话,不然我脑子里这条绝佳想法就要被他唠没了。
昨天徐若谷给我指了一个去处,在五百公里外的镜市,地域安全,有人保护,消息来源可靠。
我大约设想了一下,从市中心开车过去需要七个小时,这是平时路况,按照目前情况,至少得翻三倍,也就是一整天时间。只要上了高速就没问题,难的是怎么把车开上高速。
就市里交通瘫痪成这样,开出五公里算是牛破天了。
所以,我需要一辆摩托车。
我之前在电脑上截了很多城市细图,刚翻出来仔细看,发现离紫都佳园两公里外有个车行,而且车行附近就有加油站。
可惜车行跟最近的高速路口是反方向,也就是抢了车行和汽油,需要回骑两公里,然后过关斩将去高速口偷车。
偷车是个技术活,这个太难,到时候找块板砖拍玻璃爬进去。
当然,在进行这一切之前需要把自己保护好,全身装备必须要有。
头盔、护颈套、真皮材质衣服、护臂甲以及轻便耐造型跑鞋。
遗憾地说,我一样都没有。
所以得想办法做出来才能继续下面的跑路计划。
除了去镜市这条路,我还想到了另外一条。
自从生养我的那两人壶归壶盖归盖后,爷爷就把我接到河县去了,那是一个偏僻的村落,说实话我不多的美好记忆都在那儿。爷爷去后,小院子就归我了,除了清明节,我偶尔放假也会回去看看。
要是没出意外的话,我这会儿应该就在那儿了。
唯一的问题是,食物。
或者去山里找吃的,或者去邻居家借。
不管怎样,在那儿饿不死。
就算光喝白粥也能撑个一年半载,那时我们的国家也该平静下来了。
不过暂时还权衡不了,无论走哪条路,开始的这段是最难的。
好在周大爷有煤气灶,热乎饭还能吃一段时间。
而且我阳台外有俩保镖。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呀?” 商芜扒着窗户往外看,平时这个时候都有鸟儿来找东西吃,她都好长时间没看到鸟了。
“哥哥,我还是想看哆啦 A 梦。”
商陆收拾着背包,准备出去一趟,商芜夜里总哭着惊醒,面色不大对,声音沙哑,有发烧的迹象。虽然吃了药,但效果还不明显,跟商芜心情有关。
他打算出去找点退烧药、甜品,运气好的话还能多带些食物和充电宝回来。
商陆抬头看了商芜一眼,慢慢说道:“看的话就回房间。”
“哥哥,那边那个叔叔一直在看姐姐的阳台,他把手机绑在绳子上顺下去,应该是拍摄东西着,但好像被什么扯下去了。那个叔叔好凶,而且我好长时间没看到他家里的阿姨和小哥哥了。”
“哥哥,阿姨和小哥哥是回家了吗?”
商陆试着展开手臂,前后活动了下还算灵活。然后转移着妹妹的问话,“你不是要看电视吗?”
商芜立马拉上帘子回房间拿出平板,“哥哥,我们今天能跟容容姐打电话吗?我很想她。”
“能。”
“那这回我要说五分钟,好不好啊?”
商陆看着商芜不说话,商芜委屈地噘着嘴,“你说能打电话的……”
“行,你打,不过要等我回来才行。” 商陆反复检查着门窗,然后把商芜赶到卧室,在反锁门前,又补充了一句:“困了就睡觉,我很快回来,如果天黑了,你把台灯开着。”
“好。” 商芜爬上床,戴上耳机缩进被子里,“哥哥再见。”
商陆把门锁好,然后在门前堆上各种杂物,彻底堵牢才放心。
最好能在天黑前回来,他这样想着。
不是最好能。
是一定要。
他背上背包,像个成年哆啦 A 梦,在口袋掏不出东西的时候出发为家中天真小孩寻找一束光亮。
可以照亮整片夜空的璀璨星光。
PS:读者朋友们,此前我说了不写长篇了,结果更新的时候发现已经五万字了。照目前情况来看,本篇可能又会很长,我在这里预警一下,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晚安~
5.12 更新————
- 难忘今宵
我是一个活得很随心的人,换个说法就是我对生活很容易满足。
即使是在丧尸包围、臭味漂浮、性命堪忧的环境里,我依然能不紧不慢地完成日常锻炼,并且敷个面膜。
所以对准人工湖的摄像头里出现我异父异母亲兄弟的时候,我真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缺啥,以及为啥不跟兄弟开口。
“也许你们没那么亲,血缘关系不到位,你可以等他回来跟他来个歃血为盟。”
周大爷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剔牙,我们刚吃完一顿排骨饭。我隔墙指导,他做的,齁咸,我说咸的时候他还挺不乐意。
亲兄弟跑起来都拉出残影了,我啧啧称赞,又吃了根香蕉,“那倒不必,咱可以桃园三结义啊。”
周大爷将我看了又看,呸了一口,不知道是唾弃我还是在吐肉渣,“小陶啊,最近太忙了,以至于没有制止你的爱好往相声方面发展是我的不是,从今天起你跟我悟道吧。”
“您说的太忙了是指一觉睡到下午两点,然后看看窗外风景,打坐两小时开始进食晚饭?” 亲兄弟从镜头消失后,我收起手机,把香蕉皮扔垃圾桶又趴回窗子,“周大爷,别逗了,不过您最近有没有觉得什么在变化。”
周大爷伸了伸懒腰,认认真真回我:“好像是有。”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更差了。”
除此之外,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具体又说不上来。
“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都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人救我们。”
难道我们的武装力量已经被打倒了?
说实话我还是很寄希望于被救,这比自己冒险去安全区的赢面要大得多。
我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了。
这也是我虽然想好了后路但还是不打算着手准备的原因。
我觉得他们一定会来,在我存粮消耗完之前。
“丧尸爆发是全球性的,而每个城市的力量却是有限的,有更多的地方比昙市、比紫都佳园重要得多。” 周大爷此时沉着得像个拥有大智慧的老叟,“我们会得救的。”
“小陶,你存的东西还能吃多久?”
我毫不犹豫回答:“两个月。”
“这个时候就不用瞒我了,小徐上次来,走的时候你把买的东西都塞她后备箱了,你家现在估计也就还剩点大米了。”
确实是不多,之前列的单子活两个月也是紧巴巴的,消耗这么些天,食物还在其次,水却是撑不了太久,但省一省还是能过的,情况没那么糟糕。
“真的,不信您从窗户翻过来看看?”
周大爷虚眯着眼紧盯对面楼房,许久都没有说话。
一阵风过,城市腐烂的臭味差点没把我送走,周大爷气定神闲地抽了一口烟,灰按在窗台,吞云吐雾:“大爷带你出去搞点装备怎么样?”
我觉得大爷的建议糟糕透了,他还不如跟我说没活路了咱们一起去跳楼吧,或者是他一夜之间得仙人点拨得道了准备带我一起飞升。
我的主张是能苟则苟,菜鸡要有菜鸡的自觉。
某刺激游戏里,我苟的时间越长活得越久,但凡我兴冲冲扛枪出去抢人头,一定是被送的那一个。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苟,才是乱世中的一字箴言,苟就要苟得坦坦荡荡理直气壮不卑不亢。
但最后我还是被周大爷说服了。
“想必你也计划过逃离这座城市,大爷作为你的友好邻居对你的社会关系还是比较了解的,遗憾的是对于逃离并活下去这件事你能依靠的伙伴只有大爷我。你听过两个人在森林被老虎追的故事吗?只要你能跑赢同伴,那就是胜利。”
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我这两天的投喂白给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咱们目前面临的情况跟虎口逃生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虎口逃生就那么一个虎,现在但凡出去面对的就是成百上千的夺命鬼,以及随时反叛的白眼狼队友。
“我觉得丧尸进化得更厉害了。” 周大爷善意提醒我,“你阳台上的两个丧尸好像只剩一个了。”
怪不得总觉得丧尸重重叠叠的低吼似乎弱了许多。
也就一顿饭的时间啊,丧尸也内卷啊。
“听你最近花了不少时间锻炼,期末考试前不都有模拟考么,咱们出去练练手。”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已经开始动摇了。
“现在网络瘫痪,特殊时刻信息差是很要命的。11 号楼不临街,假如有救援队经过我们也不知道,了解小区之外的丧尸变化非常有必要,这对之后逃离有很大帮助。”
确实是这样,我马上就要点头了。
“我们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极致的幸运,我想,也许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做些什么。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们应该勇敢迈出第一步。而逃离计划里也需要这第一步做铺垫,对不对?”
我已经完全被说服了,“稍等我收拾片刻,半小时后出发。”
左手老虎钳,右手水果刀,头上绒帽,脸上两层口罩,脖子缠了羽绒服上的大毛领,胸前后垫着两本书,用胶带固定,绑的时候用力过猛现在感觉供血有点不足,秋裤套牛仔裤,膝盖以下被矿泉水壳紧紧包裹,垫了布所以没那么膈人,就这样还能强行套上马丁靴我也是很佩服自己。
哦对了,胳膊套了两条长袜,缠好几层胶带,我怕丧尸咬我。
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这幅模样,我觉得世界有我这样的热血青年它可真是幸福。
三秒钟后我敲了敲窗子,告诉周大爷可以出发了。
周大爷说:“那好的,我们第一站先去 7 栋 5 楼找小花,然后……”
这算是诈骗吧?
是吧?
在我的认知里,世界上有两种人是不用经过审判就可以直接拖去祭天的,一种是作恶多端,这种人没有良心,地球引力对他们没用,大可以一死了之去他们该去的地方。一种是毫不防备的背叛,人或多或少都有亲密无间的朋友、亲人、伴侣,这种带给自己温暖的人都能下软刀子与禽兽何异。
现在周大爷创造了第三种,自以为是的伟大,男女主相见相知相爱,需要无数的炮灰去铺垫,种种炮灰到死连个名字都没有,史册上代替他们出现的只有 “若干” 这两个字,他们何其无辜。
我又何尝不是。
要不是浑身上下装备起来颇费些事,否则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踏出门半步的。
挪开门口堆积的杂物,取下阻门器,先打开一条小缝观察情况。
昏沉的光落在走廊配上某户时不时被风吹起的响动阴森气十足,尸体横七竖八,有两具半个人身还在门里,腰腹以下呈泥状。白花花的墙壁上落了好些血红手印,看起来无助又惊恐。左边二十米开外有个丧尸在它一亩三分地徘徊,不知道这一层有多少人存活下来,但看丧尸这样子,它一定对新鲜猎物有很大需求。
周大爷在门前冒出个头,接着缓缓走出,给我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我看着他手上的那根棍子,腿没那么软了。
他棍子两头都嵌了刀在里面,他的刀跟我的水果刀不一样,更长更厚,有点像影视剧里的大砍刀,一看就很有力量,很有安全感。
踩着周大爷的脚步走,每落一步都极为小心。借着暗下去的光线把自己藏在阴影里,贴紧墙壁,转入右侧走廊,再行二十米才到楼道。
猫着腰将将走两步,周大爷就刹了车。不用说,这是遇到丧尸了,我刀横握在手严阵以待,四月还透着凉风的天愣是出了一头汗。
周大爷换到对面,拾起一个玻璃罐,将自己压缩成一团慢慢前移。
我也跟着缓行,一路没有遮挡物,只能谨慎又谨慎。快到楼梯口时,周大爷半站起,用力把玻璃罐扔到丧尸所在处,迅速蹲下,一阵哐啷作响,两个丧尸踉踉跄跄扑过去,我们趁机转入楼道。
本以为这是个时机,谁知道刚进楼道就看见俩丧尸在台阶处啃食腐肉,台阶上还有一个正在下楼的。
刚开局就困难模式,多少有点造化弄人的意思。
“跑!”
周大爷说完三步并两步,噌噌跃下一层,我也不慢,身体反应比接收声音信息快得多,纯粹是本能求生。丧尸嗷嗷大叫,紧追下来,与我始终隔着十个台阶的距离。动静有些大,还惊动了十层的丧尸,丧尸涌过来被紧闭的消防通道门挡在里面。
到八层时与身后丧尸拉开一层楼的距离,周大爷开道一刀捅死迎面而来的丧尸,继续往下奔。我一步不落跟着。
最后我们在六楼止步。
六楼的楼道口堆满了各式杂物,丧尸行动力不够爬不过去,可我们要经过此处才能下楼。
每栋楼有两个消防通道,处在对角线上,身后丧尸紧追不放,我们不可能返回七楼再走另一个通道下去。
“爬上去,快!”
周大爷站到我背后应付身后的隐患。
我把老虎钳塞裤腰里,水果刀还是拿着,迅速爬上杂物堆。
临时遮挡物不牢固,我踩了一脚就陷下去了,前面的桌子椅子胡乱卡在一处,动一动就吱吱呀呀响。
顾不得这些,我拔脚继续往前,颤颤巍巍爬过去,突然 “嗖” 的一下,周大爷的大刀顺着我发顶掠过去,正好卡在一个沙发跟门之间的缝隙里。
那里刚有一个丧尸挣扎着爬起。想必是居民扔杂物时处理过的,但没死透,索性压下面着。大爷大刀飞过去,直戳它半伸出来的胳膊。
那丧尸挣扎了下,不够稳的沙发猛一沉下去,就彻底没声音了。
此时周大爷也爬上来了,后面跟着的丧尸这会儿有七个,前赴后继而来,走过的 “路” 慢慢坍下去,周大爷隔着六楼的门缝看了一眼,立马做了个退后的反应,然后拔了刀继续在杂物堆里艰难行走。
我没敢去看让周大爷都有点慌的场景到底什么样,我一心只想下楼,站在有光亮的地方,哪怕有丧尸包围呢。
大气不敢喘终于下了 “山”,周大爷贴着五楼通道门,屏气听了听,才慢慢拉开门进去。
站定后我们相视一眼,都觉得太不正常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像五楼没有生物存在过。
但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候,周大爷前面探路,我背对他照应后方。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
突兀的手机铃声此时此刻特别像催命音符,刚才大逃亡都没那么害怕。
我贴着周大爷胳膊,咽了咽口水,他似是感受到了我情绪变化,往我这儿靠近一点,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慢慢前移。
摸到最近的一个屋子,周大爷按着把手没有推开门,我们又慢慢试第二间。
此时天光被一片乌云遮住,我们的视线受到影响步伐只能慢之又慢。
第二间是可以打开的。
周大爷看了看又阖上了,然后慢慢前移。
我经过时有些好奇,便试着推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周大爷忽然按住我手,摇了摇头。
我便不敢轻举妄动,跟着他继续走,直到推开第四间房门,找到那个依然在欢唱的手机。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陷阱。
没有丧尸,也没有人。
我跟周大爷分开检查这个屋子,可以说这个屋子非常正常,就像主人提前逃跑,留下了一间没有上锁的屋子。
它的锁并没有被破坏,门也没有被砸过的痕迹。
诡异的还不是这个,是不论哪层楼都被这场丧乱破坏的不成样子,单就刚过来的这段路看,它正常的就像保洁昨天才来过。
“大…… 大爷,咱们?” 我话还没说话,《难忘今宵》又开始了。
我爱李谷一老师,但此时此刻我炸毛的样子堪比鳌拜。
周大爷走到电视柜前,试探了会儿,猛然拉开抽屉。
那是个老式手机,充一次电能管一个星期的那种,发出声音的是备忘录提醒,上面写着五月六号给妈妈过生日。
年轻人还用这么老的手机?怕是连无线网都不能连吧。
周大爷皱着眉头看了看,把它放回去,终于开口道:“小陶,你怎么看?”
我本来坐着的,可听周大爷说话的语气有种事到临头的灰败感,吓得我立马站起,哆哆嗦嗦反问:“您…… 您有什么想法?”
“歇一歇,出去看看情况,继续下楼。”
“刚才您不让我看的到底是什么?咱们刚才过的六楼,消防通道门口堆积的杂物应该是七楼住户干的吧,为了防止六楼东西跑出来,那么六楼……”
周大爷睨了我一眼慢悠悠试着棍子上的刀有没有松,淡淡道:“你要是以后还想吃饭,就别好奇。”
好的,我已经停止脑补了。
我打量着这个房间,陈设简单,衣帽架下面还有个篮球,磨损程度一般。厨房干净,应该不经常用。客厅和卧室都非常乱,枕头跟衣服扔的到处都是,综合推断,屋子主人是个独居男性。
“别动。”
我在目之所及之处没有看到储备粮水,正要拉开衣柜确认一下主人身份,并带着侥幸的成分希望能找个充电宝或者有用武器之类的,被周大爷出声制止,身体迅速接收到危险指令,飞奔到周大爷身旁,“您觉得那里面藏了个人或者丧尸是不是?”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毛骨悚然。
“要…… 要不然咱先出去?天…… 天不早了,事儿还没办完呢?大爷,咱们该去找小花奶奶了。”
救命,我已经脑补完了一场电锯杀人大戏,落幕后都在遗憾没能选个好看的骨灰盒。
“小陶,你听到了什么?” 周大爷神色肃穆,一忧未落一忧又起,我迟早要得精神病。
“吱哇——吱哇——嘭!!!”
厨房门突然摔上了。
我,记,得,厨,房,的,窗,户,是,关,着,的。
“您是指这个声音?” 我手里的老虎钳和水果刀看起来好娇弱。
“不是,仔细听。” 周大爷的长刀已经对准了屋门。
我趴在地上听了又听,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没有一丝一毫的脚步声。
周大爷姿势不变,神色凝重,“有什么在拖动。”
我瞬间焦虑起来,一边是柜子里不知名物的存在,一边是门外未知的危险。
但总要活下去的,是吧。
“我们从阳台走,可不可行?”
“来不及了。”
“那总要解决一边啊大爷……”
“咚,咚,咚。” 敲门声起。
同时电视柜上的老人机唱起了欢快的歌。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5.22 更新————
- 一波三折
男人一脚踹开房门,把注意力放在厨房,刚才巨大的关门声让他暂时停止了搜寻物资的打算,准备回来看看。他握在厨房门把手上,酝酿了下猛然打开,窗户紧闭,一切如常,此时门吱吱呀呀响动,他一把推开,应该固定在门吸上的门又以极快的频率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