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网恋的男生，帮我挣到了一百万。
当时世界杯嘛，他很厉害，跟我讲哪支球队会赢，第二天那支球队就真的赢了。
而且比分都和他说的一样。
我动了心思，年纪小，不方便，就让我姐姐去帮我买，按他说的买。
一开始买得小，几百翻到几千。接着几千翻几万块，最后买了几次爆冷，就上百万了。
班上的女混混嘲笑我穿着土。
还不知道她爸昨晚输惨了，跪在地上求我姐姐借他点钱翻本。
「他每次都对？」
是，一连 15 场，输赢到比分，他全说准了。
「哪年的世界杯？」
2006 年。
「他为什么这么厉害？」
我问了，但他不肯说，说这是秘密。
「你是什么时候觉察到，那小子是未来人的？」
因为我看到了。
有了钱，我给我姐姐买了她一直想要的玛瑙手镯。
她给我配了电脑，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还给我买了外接的摄像头。
我们都很高兴。
那晚我和他接了视频。
终于看到他的样子，是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在一间简陋的公寓里。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他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张《盗梦空间》的海报。
当然，06 年的我只是好奇海报上的人，怎么像发胖了的莱昂纳多？
话没说完，他匆忙挪了镜头，将海报移出了镜头外。
等到很多年后，我看到了那部《盗梦空间》，才毛骨悚然。
他是生活在 2010 年以后的人。
比分，输赢，他当然一查就知道。
「等等，目的呢？这小子跨越时空和你恋爱，就为了让你发大财？」
不，那是因为他恨我，想杀我。
「哈？这又是怎么说？」
这一次，坐在我面前的张秋池沉默了许久。
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这些事情。她缓缓开口。
首先，他叫「刘梓俊」。
这是他的真名。
他是个学徒工，做门窗的，他脑子灵活，只是挣不到什么钱，人也内向，没有朋友。
2012 年，他在网上买了一台廉价的上网本。
但他发现，这台电脑，他只需要更改一下系统时间，就能接入别的年代的网络。
打个比方——这有一台笔记本，我把日历改成 2008 年 8 月，然后访问一个门户网站，上面显示的都是喜迎奥运会来临。
生活在 2008 年的人，可以看到我在网站上的留言；我也可以添加 2008 年的人为好友，与他们对话。
它接入的，是 2008 年的网络世界。
这就是跨时空网恋的由来。
「可是，他为什么想要杀你？」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杀人也是一样的。
「请细说。」
我和刘梓俊其实是老乡。
时间聚焦在 06 年。
彼时我们都在上学，只是我是高中部的，他是初中部的。
我们都受过霸凌。
他目睹过我被女混混抓头发，咒骂；
他被迫做过别人的跟班，稍有不慎，就吃到耳光。
都是被欺负的人。
就这样，也许因为同病相怜，刘梓俊对我产生了异样的好感。
但是，这个好感渐渐扭曲病态了。
时间来到 2012。
刘梓俊来到了省会，他打听了很久，终于得知我居住的公寓，他租在了我的隔壁。
由于早年受到的霸凌，他非常自卑，以及敏感。
几度和我在电梯里相遇，都没有勇气对我告白。
但是，很快，刘梓俊愤怒了。
因为 12 年的我，从霸凌里走了出来。
我挺了过来，变得开朗爱笑，交到了很多的朋友，也会在周末和朋友们分享我做的烘焙。
那些「共同」的遭遇，好像都被我给遗忘了。
刘梓俊觉得我背叛了他。
更过分的事情又发生了，刘梓俊有天打开门，竟目睹我带着男友回家。
背叛，又是背叛。
他起了杀心。
就是那时候，他偏巧得到了那台笔记本。
刘梓俊决定复仇。
他添加了 06 年的她。
彼时，她还是个天真懵懂，有些孤僻的小女孩。
刘梓俊关爱她，鼓励她，小女孩很快沦陷在了爱情里。
接着，刘梓俊的复仇开始了。
他设计了一整套，让那小女孩惨死的计划。
这就是「背叛」他的代价。
1
入冬的时候，我去采访王秋池，发生了上述对话。
我俩在北京认识的。她是一名中介，当时开电瓶车载我去看房子，路上得知我是编剧，就问我，能不能把她的故事给拍出来？
我说：「姐，你指望一个租半地下室的编剧？」
未曾想，她说出的故事，让我人都傻了。
现在我们坐在咖啡店里，寒冬似乎一直没有从望京离开，有人在聊黄了几个项目，也有人在感叹公司可能会倒闭。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张秋池向我讲起了她的「跨时空恩怨」。
我说：「有什么能让我看到的证据吗？比如说，那台笔记本？」
「等你听完这个故事，我会带你去看的。」
我说：「请说下去。」
于是，故事便再度回到了 2006 年的初夏。
2
我吧，在 06 年过得挺不开心的。
父母走得早，我跟我姐姐过。
班上女混混取笑我，我都和她们打架。
结果是我被孤立，书包和书本无缘无故失踪，出现在厕所里。
我姐总是凶巴巴的，很严厉，我也不敢讲。
刘梓俊出现了。
他知道那是我最脆弱的时候，所以才选择了那一年的我。
他在聊天软件里关爱我，就像未卜先知一样，总能在我被欺负后联系我，鼓励我，爱护我。
他还给我看了他的照片。
当然，不是他本人，其实是某个明星早年的生活照，和他脸型比较像而已。
我沦陷了。
后来的事情，你知道了，他诱惑我去买球，我挣到钱，什么的。
没多久，我们视频，他还是戴着那个口罩。
他说，他想看我的身体，想我脱衣服。
我拒绝了。
可他说，不要伤他的心，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我。
我害怕了，我害怕失去他。
我照做了。
可这换来的是变本加厉。
后面几天，他要求我，在身上写他的名字，写一些粗言秽语；要我在视频里向他下跪，还要我割腕给他看，证明我爱他。
我拒绝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录了视频，用那视频来要挟我！
「张秋池，不听我的话，这视频可就不止我一个人看了。」
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可怕。
我报警了。
2006 年夏天，一个女高中生惊恐地走进了派出所。
可是，她失望了。
警察问她，小妹妹，你有没有搞错啊？
他们说，照片上那人，人在乡村支教呢，网络都没有，咋认识你？你提供的 qq 号，也查到了，注册人是个初中部的小屁孩，他说他上电脑课的时候注册的，关键你不说成年人吗？
聊天记录？
他那些恶行都是在视频时犯下的，没有文字记录。就连录制的视频，也是他用一台 mp4 向我展示的。
总之，没有人相信我了。
那天晚上，刘梓俊再次联系我。
他说，你总是选择背叛我。
我说，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于是，刘梓俊的恶之花迎来了彻底的绽放。
「我要你做三件事。」
3
我按照他的指示，做了三件事。
我把所有的钱，都转到了一张银行卡里。
「必须是磁卡，密码必须是你的生日。如果让我发现密码不对，你明白后果。」刘梓俊说。
我把那张卡装进了塑料袋，系紧。
「你们县城，有一座废弃的游乐园，去那里，埋到我指定的位置。」
游乐园，我们县两千年初建造的，开发商跑路以后，就一直荒废在那儿。
里边都是危险建筑，政府早就拉起封条，封死了出入口。
我翻墙进去，找到了年久失修，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摩天轮。
把银行卡埋进了下面的泥土深处。
按照他的要求，里面还装了几件我的贴身衣物。
「最后，县城码头，187 号集装箱，你零点 55 分在那里等我，凌晨一点我会准时出现，亲手把这台 mp4 给你。从此我们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记住，和你姐姐一起，一个都不能少。」
我和我姐姐去了。
我们是带着警察去的。
我们没有坐以待毙。
经手我案子的警察，叫李浩南。
就算他不信我，我也在派出所里软磨硬泡，最后，他看不下去了，说我上你家看看吧。
李浩南是个年轻警察，体育生出身，大大咧咧的。
刘梓俊不知道，他在要挟我替他办事的时候，李警官就藏在一旁，通知了同事们。
深夜凌晨。
游乐场的附近，埋伏着几名干警。
他们认为，刘梓俊会有这样的交代，不排除有所谓的同伙。
我来到了集装箱的位置，李警官和同事们就隐藏在附近。
只要刘梓俊一现身，他就会被直接拿下。
可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输了。
当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红光出现在了我眼前。
集装箱的箱体，剧烈地膨胀起来。
姐姐猛地将我推开。
与此同时，空气因为爆炸而震荡，轰然巨响回荡码头的海面上空。
4
咖啡店里，张秋池打开了手机，她向我展示了一则新闻：
「2006 年 7 月 12 日，凌晨一点。」
「飞岛县码头，一集装箱由于密封不当，引发剧烈爆炸。」
……
她说：「那个集装箱，就是 187 号。」
她说：「我就在那场爆炸当中。」
她说：「这就是刘梓俊真正的计划。」
5
那晚是惨烈的。
干警们根本未见什么「同伙」现身。
我姐姐抢救无效，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全身高度烧伤，几次鬼门关，陷入了深度昏迷。
李警官被爆炸冲出的铁皮击中腰椎，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我们都败给了这个 2012 年的男人。
没错，
刘梓俊在 2012 年，查了我们县城的很多事情。
他知道那天晚上，集装箱会有一场爆炸。
他知道等到 2012 年，那座游乐园，依然是禁止入内的废墟。
偶尔有拾荒者翻进去，目的也是偷废铁，钢材，没人会好奇泥土深处埋着什么。
于是，女孩葬生于海边的爆炸。
为背叛他付出代价。
而他挖开封存的泥土。
取走她的一切。
但他低估了我的反抗。
2012 年，刘梓俊来到了我的县城。
他进入了那座游乐园。
慢慢地，他愤怒了。
不断被挖开的泥土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刘梓俊愤怒地看着手机里的新闻：
「……码头一集装箱发生爆炸，现场两名女生一死一伤。」
「医院称幸存的女生可能陷入永久性昏迷，成为植物人。」
是的，警察们取走了那张卡。
那些钱最后都成了救我性命的医药费。
这个小女孩竟然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但是，渐渐地，刘梓俊扬起了头。
他在笑。
计划落空？
不，只是出了一些小差错。
该死的女孩已经付出了代价。
这世上还有很多看不起他的女人。
他可以夺走她们的一切未来
在那座废墟上，刘梓俊放肆狂笑。
6
「等下，不太对吧？」我不得不打断张秋池，「他要钱，干吗不选更稳妥的办法呢？比如啊，联系一下昨天的自己，彩票合订本一发，躺着就能暴富，这不是万无一失吗？」
她说：「他既是在报复我，同时也是在做一次实验。」
我说：「怎讲？」
7
爆炸发生后。
2012 年，刘梓俊隔壁的那位姑娘，随之消失了。
她本该拥有美好前程，取而代之的是成为病床上的植物人。
而刘梓俊的便签贴上，多了一句话：
「只要时间正确，我可以主宰任何人。」
8
这令我更加费解了：「啥意思？」
张秋池说：「你要知道，在我之前，刘梓俊几乎没有接触过任何女生，即便联系上小时候的我，他也没有把握让我爱上他。」
我点了点头：「这我能理解。」
「因此，他不只是对我示爱，还加上了金钱的诱惑。」
「所以，他这个实验是指……」
「操控他人的实验。」张秋池说。
她说：「——在我之后，他便明白了，任何人都有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只要找到那个时间点，略施小技，他就能成为那个人生命的主宰者。」
我明白了过来，竟觉得有些可怕：
试问，谁会没有一个脆弱的期间？谁又没有幻想过一段命中注定的爱情呢？
「对了。」张秋池想起什么，补充说，「说到这个，他确实给自己挣了很多，类似你说的，他查阅未来的新闻，知晓股票的涨跌、市场的震动。他肆无忌惮地上杠杆，因为他永远不会输。很快就挣到了普通人十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但他也给自己立了一个规矩——就是绝不联系自己。」她说。
我说：「为什么？」
「你想，你可以让昨天的你去跑腿，明天的你，就不会让现在的你去做事？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你会失去对人生的掌控感——这对刘梓俊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只有他能掌控别人，没有别人可以掌控他，即便是另一个自己。」
我点了点头，这是合乎人物逻辑的。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刘梓俊后面还犯罪了吗？」
「犯了，很多。」
「他还犯罪干吗？躺平养老多好啊。」我想了想，「野心大点，巴菲特都得求他带带弟弟。」
「所以你是正常人。」张秋池说。
她说：「而他是恶魔。」
我愣了愣。
「他忘不掉那滋味，掠夺女人的快感，他上瘾沉迷，胜过世界上所有毒品。」张秋池顿了顿，说，「他戒不掉的。」
「那也太……」
张秋池说：「只有毁灭她们，才能带给他活着的意义。」
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在我之后，他开始疯狂地作案。」
「彼时，他已经不需要再用钱来引诱她们了。」
「他只需要付出谎言，虚假的爱，就能换来她们的痛苦和死。」
7
2007 年，少女王可妍，网恋一神秘男子。一周后，死于意外大火。
六年后，她本该是一名重点院校的研究生。
2006 年，少女孙雨，网恋一神秘男子，半个月后，死于沉船事故。
七年后，她本该是一名出道即爆火的偶像艺人。
2008 年，少女吴梦琪，网恋一神秘男子，同年，独自外出，遭遇山体滑坡，未能幸免于难。
五年后，她本该是一名幸福的新婚妻子。
……
一共作案三百二十七起。
他并不是每次都能得手。
但是，那些人都已经饱受痛苦地死去了。
侥幸存活的女孩，此后也要忍受着抑郁、恐惧的精神折磨。
幸免者寥寥。
刘梓俊无数次得意于自己的完美犯罪。
因为没人能抓住一个藏在未来的罪犯。
8
张秋池抿了一口咖啡。
她的思绪，似乎也在时间里穿梭着。
「只是，他得罪错人了。」她说。
9
2016 年，一间医院里，一个女人虚弱地醒来了。
她全身因为高度烧伤，各处疤痕，状若地狱留给她的纹身。
那就是我。
一个月后，我在医院做着康复训练。
墙上的小电视，播放着那部《盗梦空间》。
我问看护：「那是莱昂纳多吗？」
「是。」
我说：「什么时候的片子？」
「老片子了吧，10 年左右出的。」
看护提醒我，运动量太大了，可我仍然不知疲倦，仰头望着那部电影，运动着。
面目有些狰狞。
看护有些惊讶，原本预测我至少要半年才能恢复站立，
可现在，仅一个月的时间，我便能行走、奔跑。
没多久，李警官来了。
我看着这个面容憔悴的男人。
他坐着轮椅。
因为身体的缘故，脱离了一线，酗酒很多年。
我说：「姐姐有没有留过什么话给我？」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塑封袋。
装着原本戴在姐姐手上的手镯。
他递给我，说：「送往医院的时候，她意识很模糊，呢喃了一句。」
我说：「什么？」
他说：「秋池，我没当好姐姐。」
我攥紧了扶手，死死地攥着。
我说：「李警官，我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说：「是谁？！」
我顿了顿，说：「我可以帮你抓住他，条件是，我要他死。」
「杀人这种事我没办法答应……」
「李警官，你就不想修正历史吗。」我看着他残废的双腿。
他低下头，愣了愣。
10
我摊开了当年的报纸，反复观看，当年那起我们姐妹俩爆炸案的细节。
我对李警官说：「奇怪，这些报道不太对吧?」
「什么不对？」李警官说。
我说：「看这里，我记得当年，我是先找你报警，然后你来了我家，目睹了我和刘梓俊聊天，这才一起和我们去了码头，对不对？」
我说：「但是你看这些报道，先后顺序全变了，变成了我和姐姐遭遇爆炸，你接到群众报警，这才带队赶赴现场，在抢救时不慎受伤……」
我有些不可思议：「我记忆错乱了？还是什么情况？」
可李警官摇了摇头：「你没记错。」
「那这些报纸……」
「警队要求的假新闻——没有线索，没有证据，如实报道有什么意义？夸赞凶手干得完美？」李警官说，「还不如把你伪装成不知道反抗的小白兔，这样等你醒了，也许还能继续用你吊他上钩……」
我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所以，你等了十年？」
他没接话茬：「你说那犯人到底什么身份？」
植物人就像被困在一个没有光的盒子里。
亲身经历过，才知这句话的可怕。
我搬进了李警官的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了他家的所有窗帘。
李警官本能地抗拒阳光，但他没有说什么，可能还在震惊于我告诉他的：「犯人能够跨时空通讯。」
他以前的一名同事，拿着纸笔，按照我的描述，画出了当年刘梓俊的样貌。
我说：「是他。」
我怎么忘得掉这个恶魔。
同事皱着眉头，看着那副画，好像想起了什么，「这人，怎么好像那个谁啊……」
「谁？」李警官问。
「你等等啊……」
同事拿出了手机，一番查找，最后落在一则新闻上：
「滨海集团董事长刘梓俊赴美交流地产经济……预言不远未来将有一场瘟疫大流行。」
李警官疑惑了一下，嘶了一声：「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见过。」
「人哪天不上新闻？」
「不，是更早以前……张秋池，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查那个社交账号，发现是个 15 岁小子电脑课注册的？」
「你跟我说过。」
「那小子好像就叫这个。」
我一惊，凑了上去。
同事说：「反正你看啊，这张照片，是不是还挺像的，就是照片上看着成熟一点。」
他推了推眼镜，发现我凑得特别近。
「这是现在的手机。」李警官提醒我，「不需要键盘了。」
「废话，我在医院里见过。」我说。
我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人。
是他，就是他。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刘梓俊。
「刘梓俊什么来头？」我说。
「大富豪啊，上过胡润富豪榜，全球的那种。」同事说，「你看他不还出国去先富带后富吗？」
「我想见他。」
「开玩笑吧大妹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同事说。
「你们是警察。」
「早都不是了！我开画室的，阿南又是个残废！对不起阿南，我不是有意批评你。」
「没关系，我经得起批评！」李警官说。
李警官看向我：「先不说你有没有证据。」
他说：「就我们几个屁都不是的人，抓他？」
11
这是最大的问题。
那天我们坐在李警官的家里，所有人都沉默着。
「就算是你想带刀去砍他，他的保镖也不是白拿工资的。」李警官揉了揉细碎的刘海。
「还有啊，我早就想说了。」同事推了推眼镜，质疑我，「什么穿越，跨时空犯罪，你自己听听，这种事我学生都不信的。」
「我也是。」李警官说，「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我现在总觉得更应该带你去医院看看脑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思考着。
我和这个时代脱节太久了。
但是，我想要报仇，我想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这念头驱使着我不断地思考。
最终，思绪停了下来。
我说：「你们会相信的。」
我说：「因为，我会让你们穿越时间。」
12
我并没有穿越时间的能力，我只是一介凡人。
只是，我想通了一些事。
那足够我跨越时间，提前杀死刘梓俊！
我坐在李警官的家里，开了一盒他的午餐肉罐头。
我说：「准确来说，我会让你们亲眼目睹一场跨时空通讯，我和刘梓俊的通讯。」
同事说：「我现在只目睹你开了一盒罐头。」
我摇了摇头：「在那之前我需要先搞清楚几件事。」
第一。
我说：「我们得先确认他的年份。」
「哪个年份？」同事有些懵。
「他和我网恋的时候，置身的年份。」我说。
我想了想：「海报上的电影，2010 年才上映，现在是 16 年，他明显没我记忆里那么稚嫩。」
「10 年到 16 年之间。」李警官说。
还可以更准确。
我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住在一个简陋的公寓里，他为什么会变得有钱？——因为正是在 10 到 16 年之间，他得到了能和人跨时空交流的东西。」
我说：「查一下他什么时候发家的。」
同事查了一下手机：「12 年入场股市，每次都精准预测行情，还被证监会调查过。」
我说：「极有可能是 2012 年。」
第二。
我说：「他这个道具，功效应该只局限在和人交流——若非如此，他当年早就当面来操控我了。」
我说：「一台手机？电脑？网线？都有可能。」
「他这个交流……」李警官似乎也明白了。
我说：「双向的，他可以联系过去，也可以联系未来，否则他预测不了未来行情。」
第三。
我说：「所以，2012 年的他，必然访问过今天的网络世界。甚至，可能现在就在浏览。」
我说：「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和 2012 年的他，成为网友。」
我笑了笑：「抓不了现在的他，还抓不了过去的他吗？」
13
深夜时分，我坐在李警官的阳台上，
出神地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我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被风一吹，止不住发抖。
我摇了摇头，只是看着那些灯光。
我说：「我在想，在我原本的未来，我是不是考上了大学。和姐姐住在这样的城市里，有一盏灯是我们的。」
我说着，看了看手腕上的镯子。
「也许没考上呢？」这真是一个喝多了劣质酒的粗糙男人。
他不知道，我一定是考上了。
因为，我不想变成姐姐的累赘。
如果考不上大学，我就会去死。
时光轮转才明了，我多愚笨。
最难捱的，从来是被留下来的那个。
14
「你呢？」我问李警官，「想过自己本该有的生活吗？」
他说：「喝醉了就不想了。」
我低下头。
我说：「恨我吗？害你成这样。」
他说：「我一个警察，恨被害人干什么？」
「不都辞职了吗？」
「辞职了也是啊。」
「反倒是你。」他想起了什么，「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是真的，你会很危险。」
他这么说，是因为，为了我的计划，接下来我不得不以身犯险。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想了想，说：「为了以防万一，定一个暗号吧。」
「暗号？」
「一听就知道你有危险，需要我出手帮你的那种。」
「累赘，怎么样？」我想了想，说。
「靠，这种词我一听就火冒三丈，就它了。」他拍了拍轮椅。
「你也不是很经得起批评嘛。」
15
视角回到望京的咖啡店。
我不禁问张秋池：「所以，你是怎么引刘梓俊上钩的。」
我补充：「就 2012 年的那位。」
「你觉得他会在意什么？」张秋池反问我。
「钱？」
「他不缺钱。」
「他自己？」
「这不是最在意的。」
我想了想，有些意外地说：「你？」
张秋池点了点头：
「罪犯往往喜欢回到犯罪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当年他对我犯下罪行之后，一定会查阅我的未来。」
「他不可能不好奇。」
16
第二天，李警官找到老领导叙旧。
他需要老领导帮个小忙，
老领导很为难，对他说：「老李啊，这事不好办啊。」
李警官没说话，笑了笑，当即一头栽倒在地。
「老李你干什么？！你撒开我的腿！你你你这不是讹人吗？！」
……
没多久，老领导看到了我们编纂的新闻：
「近日，滨海集团董事长刘梓俊遭刑拘。」
「……当事人张秋池自一年前醒来……」
「……张秋池恢复记忆之后，一直向警方揭露刘梓俊的罪行。」
「……据爆料，近日，其更是提出了关键性的证据。」
老领导很崩溃，但还是问李警官：「你龟儿子的，啷个时候发出去？」
「明年。」
「啥？」
「我说，明年。」
「啥子？！」
17
是的。
如果一个人，因为看到了一年后才会发布的新闻，从而联系我。
那么他就一定是「穿越者」！
18
李警官给老领导下了死命令——明年，不论如何，都必须将这则新闻发布出去。
和我预料的一样。
就在给领导下完死命令的当天，我的联系人里，就多了一个好友申请。
他自称是我的小学同学，问我还记不记得他。
我说我什么都忘了。
他试探地问我，听说你苏醒后失去了记忆？
我说，是的。
这下，我们都确认了。他就是刘梓俊，来自 2012 年的刘梓俊！
因为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知道我失忆的事情！
19
很快，我和这位刘梓俊聊上了。
他对我示好，关心我的身体，
也对我忽冷忽热，吊着我的好奇。
同一时间，电视上的新闻里，正播放着「滨海集团董事长刘梓俊在美国置参加会议」的新闻。
这一次，李警官和同事终于相信了我的说法。
同事不禁感慨：「局长明年真发了？仗义啊。」
「这些招数……和当年你描述的，非常像。」李警官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
我说：「他是又想杀我。」
在我恢复记忆之前，他要趁早解决掉我，以免给他的未来留下隐患。
「好险。」李警官说。
确实很险。
或许是这个新闻，让刘梓俊过于惊慌。
如果他选择的是杀死过去的我，我将毫无还手之力。
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我这头他发现迟迟无法得手，他必然会再次对过去的我下手。
那时我将必死无疑。
20
「问题是，怎样抓他？」李警官问，「总不能隔空劝他投案自首去吧？」
「为什么，不能是让他也碰上一起意外呢？」我反问李警官。
李警官诧异地看向我。
我说：「我们谈好的。」
他说：「我没有答应。」
我说「这样的人，死了比活着好。」
他说：「或许我们可以想一想别的办法……他和你的聊天记录，我们就可以作为证据……」
「现在的警察会相信天方夜谭的故事了，是吗？」
我苦笑地看着他：「李警官，我没有时间了。」
21
第二天，我从李警官的家里不告而别了。
他帮助我把刘梓俊吸引上套，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从银行卡里取出了为数不多的钱，租了一间便宜的房子。
那之后，在刘梓俊的「攻势」下，我们确定了关系，开始视频。
我给过他我的照片。
但是当他亲眼看到我脸上丑陋的疤痕，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自豪。
他说：「上学那会儿，你是班上最好看的女孩。」
我应和着他，扮演着一个努力想找回记忆的可怜人。
实际仔细观察着他周围的环境。
我必须要知道他藏在具体哪一天。
可惜，他学聪明了，那间公寓，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线索都没有。
该死的。
可就在那时，我想起了一件事儿。
我说：「可以给我截一张你的桌面吗？」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干什么？」
「我新买的电脑，不知道该下什么。看看你的。」
「我可以教你啊。」他说，「装机网站有很多的。」
「我就知道。」我佯装恼怒，「你的桌面不是我的照片。」
「啊？」
「你不懂，我总觉得你对我太好了，好得像假的。我经常会害怕……」我念叨着那些有的没的，「如果你只是在玩玩，或者想捉弄我，我希望你早点告诉我，你现在就告诉我。」
为了他，我可没少恶补恋爱的书籍。
他也不是情场上的新手。
「怎么这么想我？」他操控着鼠标，换掉了桌面背景，截取了一张过来，「我是打算等我们见面了，把合照放上去。」
他特意没有截取时间栏。
「你知道的吧？」他说，「像真正的情侣那样，拍一张合照。」
他会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只要踏过这一关，他就能轻易地杀了我。
我顺着他的意图，说：「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他说：「下周怎么样？」
但他不知道，我马上也能杀他了。
我点开了文件的属性：
创建者：win7
创建时间：2012/4/27
我说：「好啊。」
22
刘梓俊提出下周约我见面，毫无疑问，他是准备让我死在下周的意外里。
在一座大城市里，从来都不缺少意外。
我是幸运的，2012 年的五一劳动节，省会发生了三起意外。
一起，是演唱会的踩踏事故。
一起，高速路上的货车倾倒。
还有一起市中心精神病人发疯砍人事件。
但我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省会之外。
12 年的五一节，飞岛县，有一单元楼房因长期无人居住，线路老化引发火灾。
那是我家，位于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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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刘梓俊，我想卖掉老房子，上班不便，让他去帮我拍几张照片，中介催着要。
我联系不上以前的朋友，也只能去拜托他。
他眼看自己即将得手，不想再生事端，再不情愿，也只能同意。
劳动节，不想在路上堵到节后，他只能选择坐火车。
从省会到那儿，差不多傍晚，离火灾发生的时间已经很接近了。
老房子长期没人打理，易燃物很多，几乎是一分钟内就会让整个房子爆燃。
我只需要找点借口，为了恢复记忆，让他帮我找一找储藏室有没有我的照片，玩具。
等他注意到火情的时候，他要么跳楼，要么被烧死，再无别的生路！
那天我和他视频。
他向我展示着即将出发带上的行李。
可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李警官打来的。
他没少打电话给我，劝我回去再商量之类的，我除了偶尔会告诉他一些情报外，很少理会他。
我应和着视频，「同事打来的，估计是喊我加班，好烦。」挂断了电话。
可下一秒，李警官发来了消息：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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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口静音了视频，来到了卫生间。
「什么意思？」
李警官着急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
「两件事。
「第一，刘梓俊提前回国了。他带着大批手下，在往你住的地方赶，他明显是来找你的！」
「他怎么会知道？新闻明年才发！」
「鬼晓得！没准他上了明年的网呢？国外又不是没 wifi！」
「他未必有我快，我马上就能宰了他了！」
「张秋池，别冒险！快走！」
见我要挂断电话，他急忙叫住我：「还有一件事！」
「别耽误我时间！」
他说：「这段时间大天一直在查往年的新闻，有很多起意外事故，死者都是年纪小的女生，这个比例是反常的！我做了人物侧写，那些女生的生活轨迹，和意外发生地也根本没有交集！」
我愣了愣。
他语速飞快：「那些少女，就像是被谁引诱去了那些地方一样。」
他说：「所以极其可能，她们都和你一样，遭了刘梓俊的毒手。只是她们没你幸运，没有活下来！」
我说：「关我什么事？」
他说：「杀了这个时间点的他没有意义！她们还是回不来！」
我只是说，「关我什么事。」
我挂断了电话。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些疤痕狰狞我的全身，仿佛都在提醒我，不要错过这个血债血偿的机会。
我回到了电脑前。
他说：「那我出发了？」
「去吧，路上小心」这句话在我的嘴边一次又一次地徘徊。
说出口，就能送他去死。
说啊。
我攥紧了拳头。
「想了下，还是太远了，回头再说吧。」我抬起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别去了，」我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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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敲门声响起了。
我攥起了水果刀。
「大妹子，是我。」大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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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坐着贴满「大天画室，美学圣地，联系电话 137xxxx」的面包车，和一排排疾驰的豪车错身而过。
车厢内，李警官和我相视坐着。
「满意吗，放他走。」我说。
李警官揉了揉细碎的刘海。
「我从没说过要放他走。」他说。
我一愣。
「那个东西，那个跨时空上网的玩意，你搞清楚是什么没有。」他问。
我说：「大概率是一台笔记本电脑，win7，这是系统名字对吧？像 xp 那样的？」
他点了点头。
我说：「大概率是一台 win7 笔记本。」
「就那个笔记本，我一直在想，那玩意如果我们能够搞到手，是不是我们也能联系过去的自己？」他说，「我只要联系上 12 年的我，就能在刘梓俊刚得到电脑那会儿，给他抓住。」
他说：「然后，立刻毁掉那台电脑，我们所有人的未来都会被改写。你的，我们的，她们的。」
我说：「怎么搞到？」
他说：「今天刘梓俊回国了，这就是机会。那样珍贵的东西，他必定随身带着。」
我说：「我是问怎么拿到？管他要吗？」
「就是管他要。」李警官笑了笑。
他说：「我给老领导打电话了，说你家那地方有人寻衅滋事，还是聚众。这可不是小事，他们至少得进去录个口供。」
他说：「他们在里面录口供的时候，咱们的同事，就把他们的东西全翻个遍了。」
「老领导说，干完这票以后就不要联系了……」前边幽幽地传来了大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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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失策了。
「确定吗？」李警官和老领导打着电话，「没有电脑?!刘梓俊的车里都找过了吗?!后备箱看了没有？那是豪车，有没有暗格啥的？」
他挂断了电话，暗骂了一声。
「车里，身上，他的包，都找过了。」
「不在？」
他点了点头。
「不太妙。」他说，「滨海集团的律师来了，关不了对面太久，随时会放出来。」
大天问我们:「他电脑放在家里？」
「可能吧。」李警官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那完蛋了。」大天也沮丧了，「他有上百套房子，找都得找到明年去。」
车内陷入了沉默。
「不行跑路吧。」大天说，「找找道上的伙计。」
但我和李警官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跑再远，他都能利用跨时空通讯，轻易地在过去杀掉我们。
「我……搞砸了。」李警官说。
我沉默着。
「还有办法，我们可以制造一起假死，给你换个身份，你还能去别的地方生活……我作为你死亡的目击证人活着，他再不放心，最多也只是把我弄死。」
「不。」我打断了他。
我说，「你是对的，今晚是拯救所有人的唯一机会。」
「可是……」
「我知道那台电脑藏在哪了，李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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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停下了。
「大妹子，他确实买过一栋公寓楼，老式的。」大天查到了我要的信息，「他干房地产的，一般都是自己开发，唯独这次从别人手里买。」
他顿了顿:「另外，那栋楼很多业主，他统一开了高价买的。」
「那公寓怎么样？」
「地段不行，配套没有，住过的租户很多都在骂，但是被他买下来之后，就不对外开放了。」
我猜对了。
他买的，一定是他当年住过的公寓。
除了用来存放他的犯罪证据，还能做什么？
那台笔记本，就是他的犯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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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头往上望去，面前就是那栋公寓。
无数的罪恶，都是他在这里犯下的。
没人居住，深夜里，空空落落，像一座已经死去的楼宇。
「彭！」
面包车径直撞向锁死的大门。
时间紧，我们也等不起开锁师傅了。
几次下来，大门彻底变形。
我和大天下车，最后踹了几脚，大门彻底倒下了。
随后，推着李警官的轮椅，进入了大楼内部。
里面的灯光是常亮的，地面很干净，说明这里一直有人保养。
「房间很多，但是这里没人住，首先找 wifi 信号最强的楼层，其次找门缝里积灰最少的那户。」李警官指导着我们。
我们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顶楼的一一扇门外。
大天抡起了膀子，砸开了窗户。
我们抬着李警官，翻了进去。
有警笛往这边来的声音。
大概是有人听见了动静，报了警。
必须要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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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就是我见过的那间公寓。
简陋，空荡。
我看到了一台笔记本
它被放置在客厅的一张桌子上，很突兀地放在那里。
它被方形的玻璃罩罩着，在它背后的墙上，是一面巨大的荧幕。
大天检查了一下各个房间，确认门内都没有人。
我迟疑地走上前。
笔记本亮起了，画面同步投屏到了墙上。
Win7。
桌面背景，是我前不久发给刘梓俊的那张，我满脸疤痕的照片。
上面有一个我熟悉的聊天软件。
右下角的日历时间，显示着：2006 年 7 月 11 日。
空气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那聊天软件自动开启，随后印入眼帘的是视频窗口那头，出现了一个少女。
那是我，小时候的我。
她深色中流露着惊恐，也不知是因为我这张脸上的恐怖疤痕，还是她所处的可怕处境。
2006 年 7 月 11 日。
这是我和她共同的梦魇。
就是这一天，刘梓俊对我亮了杀招。
几个小时后，那场爆炸将永远夺走我的姐姐。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用力抓着玻璃罩子，「张秋池，记好！一定不要去那个码头！一定……」
她无助地哭泣着：「你是谁？你也看了那个 mp4 吗？」
「不，我和刘梓俊不是一伙！……」
「啪嗒。」一声。
所有画面黑了下去。
「不太对劲。」李警官回过味来。
「抓紧撤，带着电脑撤。」他说。
「妈的，防弹玻璃啊？！」大天上手，那玻璃罩子却纹丝不动。
已经来不及了。
画面重新亮起。
却是监控视频。
我们三人此时站在公寓内的监控视频。
我冷汗直冒。
这意味着，我们的行动打一开始，就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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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我细想，接连的开门声传来了。
这一层的所有公寓，门都打开了。
大天「哎卧槽？」了一声。
好几名健硕的黑衣打手出现在了门外。
「摇人了是吧？」大天很道上地骂了一声，「来啊？敢进来我一拳把电脑打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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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脑袋被一拳打歪过去。
对面算准了我们拿防弹玻璃没办法，不由分说地控制住了我们。
大天鼻青脸肿，被捆在暖气片上。
我们也好不到哪去，都被捆着。
警笛声已经开远了，大概是有人找借口打发走了警察。
我们不知在那被捆了多久，那些打手也不说话。
许久，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戴着皮质的手套，走路慢吞吞的。
刘梓俊。
他站在那，凝视着我很久。
他说：「张秋池，欢迎光临。」
32
我吐出了嘴里的一口血。
此时此刻，只有一个疑问。
既然他早知道我醒了，知道我在设计杀他。
那么，他为什么一直不出手？
他在等什么？
刘梓俊拍了拍手，李警官和大天都被他的手下强行带进了其他房间。
很快，这里只剩下我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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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梓俊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
他说：「张秋池，你是我的第一个艺术品，也是我的最后一个。
「我努力了很久，到头来，还是只有你能让我收手。」
我死死地盯着他：「你怎么还不死？」
「抱歉，我查过我的未来了，我还挺长寿的。」
「想听听你的未来吗？你原本的，和你即将迎接的。」他说。
慢慢地，我的挣扎停下了，
我并不怎么害怕。
或许因为我早就死过了十年吧。
我只想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从他手里救下所有人。
34
花了些许的时间，他讲完了我们最初的那些「恩怨」。
「张秋池，你是我的启蒙。」他说，「所以，你更应该成为结尾。」
他指着那台笔记本：「你已经见过她了，不是吗？我会让你和她好好聊一聊，」
我一愣。
「你什么意思？」
「这么些年，一直有一个画面折磨着我，起初，它是模糊的，是看不清的，是我醒来便会忘记的梦。」他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画面越来越清晰。」
「我发现看到的，是你杀死你自己的场面，张秋池。」
他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采。
他说：「我想拜托你，和你小时候的自己通讯。」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欺骗也好，恐吓也好，你要杀了她——你看，我已经帮你把时间校准到了 7 月 11 日，等到凌晨一点，码头是会有爆炸的。」
「你只需要像当年的我一样，骗她去那个码头就够了。」
「那是我穷尽一生都想看到的美景，拜托你，完成它。」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在发什么神经？」
「对，对，我要的就是你带着这种不解、不甘，去杀死你自己。」他神情亢奋，「这才是极致的美。」
他说：「只要你做到，我可以让你救下所有人。」
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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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起了身子，像是在发表自己的演说：
「首先你要明白一点，这是我们的共同心愿。」
我说：「我们？」
他点了点头，「原本，我是坚决不想联系另一个自己的，每个我都是如此。一直到我脑海里冒出了这个画面，这使我甘愿打破规矩。」
他说：「我向每一年的我，描述了它——毫无疑问，我们都想要看到这样的图景。
「只要你完成它，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条件。
「比如，我可以放了那两个警察，我还可以让那些少女复生，让你的姐姐复活。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冷笑着：「别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
「你在乎。」他说。
「你醒来以后，我放你在外面玩了这么久，还让 12 年的我陪你逢场做戏。」他说，「就是为了铸造现在的你。」
他说：「当你对我说出』别去了』」那三个字的时候，我就明白，你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英雄。」
我愣了愣。
「就算我做了，恐怕你也不会兑现……」
「你应该怕的是你不做的后果。」
他笑了笑：「我还得感谢你带了这两个废物来。」
他在桌上重重地敲了敲。
同时，房间内传来了肉体被重击的声音。
还有李警官的闷哼。
「吓唬我？杀警察啊？」
「这些打手跟我没关系，都是他们自己脾气不好，当然了，等他们进到里面去，他们家里会收到海外打来的巨款。」他笑笑，「他们完全不介意进去蹲一蹲。」
「别碰老李他们，你不是要我死吗，杀我啊？！」
可他不说话。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房间内传来的声声闷响。
李警官已经发不出多少闷哼了。
接着，传来了钢管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第一次是脚，第二次是手，最后一次就是头了。」刘梓俊说。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嘭！」一声巨响，血溅射到了门外。
他的手指再度抬起。
「我答应！」我大喊了起来。
35
「觉得，我是一个恶魔吗？」
我被架到了椅子上，对着那台电脑。
「不然呢。」我说。
「我这样一个恶魔，却创造出了一个英雄。」他说，「这就是意义。
「我能够征服时间，征服悖论，征服一切，这就是意义。」
刘梓俊按动了口袋里的一个按钮。
视频通话窗口重新被打开。
那个天真脆弱的我，又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一直在想，如果见到她，我要说什么呢。
傻姑娘。
别总和你的姐姐吵架。
她凶巴巴的，但是爆炸里推开你的也是她。
你其实是很好的。
你看我脸上这些伤。
被别人耻笑也可以活得很好。
傻姑娘啊。
要是我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害你变成这样。
我坐在电脑前，不知不觉，眼泪止不住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