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舟纵马少年游,刀剑齐腰过九州。
我是⼀名侠客,金手指是招式盲盒。
招式依靠随机开箱,变幻莫测。
跟随系统任务的指引,⼀路鲜衣怒马,惩凶治恶,心里的江湖却恍惚难辨。
直到我遇到了那个笨拙的女孩,她教会了我很多。
醉里扬意气,诗酒趁风流。
为了找回她,我终于斩破了浊世。
【第 36 个任务:格杀「采花剑客」李元忠。】
读取任务时,我正在喝酒。
野葫芦挂在腰间,路过哪个酒家,便斟满哪家的招牌酒酿。
江湖儿女,就是突出⼀个潇洒。
随意瞥了瞥招式槽,我现在的招式名为「万里守约」。
说起来非常玄幻,简直不像是武侠世界的东西,更像是神仙手段。
只要催动招式,就可⼀步踏到相识之⼈的身边,哪怕差着百水千山。
纵使相隔万里,亦能守约而至,咫尺天涯,妙处无穷。
很走运,我恰巧认识这个李元忠。
葫芦塞回腰间,塞给店家⼀排银钱,我略微⼀笑罢,抬手便晃出酒坊的门。
身影⼀摇,便跨越三州。
徒留⼀众⼈目瞪口呆,看着我不知去往何处的背影。
我同李元忠相识,是在⼤齐国第十⼀次武林⼤会。
彼时我的声名方才刚刚起步,他更只是个无名小卒,我们被分到了⼀桌。
我记得,他把我最爱吃的牛肉抢了个精光。
形象不太正面。
没记错的话,当他还不是恶名满天下的采花贼,仅仅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剑客时,就已经展露出了超乎寻常的色心。
酒宴之间,对着多位女侠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只是实力低微,让他望而却步。
匆匆数载,时间如流沙。
曾经的小喽啰已经变成了恶贯满盈的浪荡采花贼。
既然如此,当年从眼前错过的恶⼈,便今朝去抓。
落脚处,斜阳正浓。
石板路上淌了几摊雨水,映照着夕阳。
⼀眨眼到了扬州。
青瓦下站着⼀男⼀女,男的⼀脸痞相,褶子里塞了⼀串色眯眯的目光,把手搭在少女的肩上。
少女杏眼桃颊,年岁约莫二八,虽未有细致打扮,却仍有十足姿色,此时面对男⼈的伸手,不知所措,慌张地连连发抖。
周遭倒是围了十几个群众,⼀个个义愤填膺,手持锄头铲子,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那油腻的痞子便是臭名昭著的采花剑客李元忠。
只见他的脸几乎贴到少女的下巴上,狠狠⼀嗅后,转身对着群众们啧啧称叹:
「真香啊……没想到刚在春风楼吃完霸王鸡,就有这么漂亮的小妞送上门。」
可他没想到的是,⼀转头,不止看到了围观群众,还看到了我。
话音落下,他的脸凝固了。
「昔日⼀别,多年不见啊,林⼤侠。」
「好久不见,李元忠。」我未做表情,沉声回应。
我是来杀⼈的,不用笑。
「我知道你内力深厚,招式变化无穷,但我觉得我们可以商量,」李元忠咧着嘴,但双腿已经开始微微打颤,这些年想必听了不少关于我的传说,「如果你也恰好看上了这个女子,我可以让给你的,我不是那种不懂分享的⼈。」
「我不要她,」我摇摇头,「我要你……」
「这不太好吧,」他拧紧眉头,「当然,实在是喜欢,我也不是不能给你……」
寒芒闪过,我猛然拔剑,于错愕中斩下了他的头。
剑回鞘时,吐出了话尾的最后两个字。
「的命。」
不得不说,我的运气不错。
「万里守约」用完之后,招式盲盒启动,抽出来的招式名为「听风剑」。
剑锋如叶,听风而至,斩⼈于无形。
效率很高,并且很帅。
在被⼈围观的时候使用这样的招式,比什么魅惑之术这类的招式,要强上太多太多。
「听风剑」用过之后,系统再次刷新,抽出了新的招式。
竟是⼀门江湖邪术,「造畜诀」。
使用之后,可以把⼈变成某种牲畜。
我眉头⼀皱,完全想不到这种招式的合理用途。
可以说是非常邪门,并且毫无⼈道。
而任务完成之后,系统罕见地没给我多少喘息时间,显示了下⼀个任务。
【第 37 个任务:铲除邪恶的青羊寺。】
我买了壶扬州的梅子酒,去驿站打听了青羊寺的位置,随即领了匹马,便准备上路。
可我的马背上,却翻上去⼀道瘦弱的身影。
竟是那个被李元忠调戏的少女。
「你跟着我作甚?」
「我觉得跟着你比较安全。」她眼神坚定,眸子里尚含着水。
「你家在哪儿,我护送你回去。」
「京城。」
我叹了口气:「京城太远了,先随我去办件事吧,事情办完了,我再送你回去。」
她怯⽣⽣点了点头:「好。」
夕阳西下,我嘬了⼀口酒,这扬州的酒丝毫不烈,酿出了⼀壶的柔软。
衬着尚存暖意的斜晖,甚至能品出⼀口余甜。
「你叫什么名字。」
「桃子。」
「看你这打扮,可不像是穷苦⼈家。」我扭头看她,「是哪家的⼤户千金?」
「家父确实在朝中任职……」她的眉头忍不住拧到了⼀起。
「无妨,不用细说。」我摆摆手,「既然如此,出门为何不带侍卫?」
「听闻江南⼀带风光喜⼈,我⼀直颇为向往。可惜家中管教很严,只能偷摸出来。」她抿了抿嘴,「谁能想到,刚到扬州第二天,就遇上了这样的歹⼈。」
「江湖险恶,⼈心难测。」我收起酒壶,拍了拍马背,「既已知晓,便跟紧我吧。」
「嗯!」
路途过半,打水之时,我走进了⼀家瓦舍。
几十号⼈围坐于此,听着⼀位慷慨激昂的先⽣说书,如痴如醉。
醒木连连拍下,叫好声不绝于耳。
「话说近日,那江湖间恶名远扬的花贼李元忠,现身扬州,混迹于春风楼内,从未抛下半粒银钱。」
「嚯,他可真不害臊!」底下有⼈应道。
「可不嘛,要不他叫采花剑客呢,这江湖上只有取错的姓名,就没有叫错的外号,」说书⼈⼀撇嘴,「不止如此呢,他甚至当街拦下⼀个黄花闺女,就要轻薄啊!」
「这畜⽣!」台下急忙问道,「让他得逞了没?」
「那自然是没有,」说书⼈⼀拍桌,「正当他要得手之际,那急公好义的林⼤侠从天而降,如同太岁神下凡,忽然就出现在众⼈的目光里。」
「您瞧您说的,从天而降都来了,您说的是仙术吧,算是哪门子江湖?」
「欸,您可别不信,当时可有十几位街坊围观,均可为此事作证,字字当真。再说了,那可是林⼤侠,千变万化无所不会,这般轻功出现在他身上,反倒是不稀奇!」
说书⼈讲完,顺势⼀扬眉:「您猜怎么着,林⼤侠只是轻飘飘提剑⼀斩,众⼈都没看清剑光到底在哪里,那李元忠的⼈头就应声落地了!直到现在啊,还在那县衙门口挂着呢!」
「林⼤侠⼀⽣,铲奸无数,真真当得上四个⼤字……」
醒木⼀拍,惊堂⼀响。
「义薄云天!」
听完了评书,我满足地走出瓦舍,重新上路。
桃子⼀脸疑惑地看着我:「你专程进来⼀趟,就是为了听自己的故事?」
「不可以吗?」我忍不住⼀笑,「怎么,觉得我太不要脸了?」
作为天下有名的侠客,我最⼤的爱好,就是听别⼈细数我的传奇。
不得不承认,做好事留下姓名的感觉,真的是太上头了。
本以为桃子会满脸嫌弃,谁料她竟冲我吐了吐舌头。
「你和我想象中的⼤侠,不太⼀样。」
「有何不同?」
「你……更像个活⽣⽣的⼈。」
「废话,」我嚼了嚼随手摘下的柳叶,「还有哪位⼤侠是死⼈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咬牙切齿,全然忘了我身上有数不尽的内力,伸手就要来打。
「在马上不要乱动,小心挂上前面的树枝。」
「嗯……好。」
江南有古道,渐行渐远之。
半月之后,总算拨云见雾。
前方山丘的尽头,便是青羊寺。
据说寺庙之所以这样命名,是因为里面总是养着上百只毛发翠绿的山羊。
甚是奇特,被传为神异,许多⼈慕名而来,给寺里添了许多香火。
毕竟尚未明白青羊寺到底犯了什么祸端,我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决定带着桃子,前去探究⼀二。
虽然系统给出的目标,基本都是⼤奸⼤恶之辈,从未有过差错,但行侠仗义,也要师出有名。
若我二话不说,上山便把寺里全部僧⼈杀了,我就不再是「侠客」了,而是「⼤魔头」。
可在寺庙里转悠了⼀整圈,我发现所有的僧⼈都慈眉善目,体态庄严,住持更是温润有礼,像极了得道高僧。
把所有⼈聊了个遍,我硬是没发现半点破绽。
难道说,系统搞错了?
到了午时,我和桃子重新碰头,打了两碗斋饭。
这间寺庙的饭,也是当地⼀绝,混入了某种不知配方的豆渣,⼀掀盖就奇香四溢,飘得满屋都是。
不少二次登访的香客,都是奔着这罕见的斋饭而来。
而方才的时间里,趁着我到处「拷问」的工夫,她撸了⼀上午的羊。
甚至比较了不同体型的羊各自有什么样的手感。
女⼈啊……
果然是不干正事。
见我皱着眉头看她,她迷惑地和我对视:「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你挺可爱的。」
她当即⼀笑,像是嘴角勾了道浅浅的月亮,只是乐了⼀会儿,她又不禁撇了撇嘴:「话说,我觉得里面养的那些羊,挺奇怪的。」
「怎么说?」
「它们……太有灵性了。」她琢磨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了合适的词语。
「灵性?」
「是啊,」她瞪⼤了眸子,「看着楚楚可怜,眼神里像是蕴含着很多复杂的情感,简直要滴出泪水,让⼈看着就忍不住爱惜。」
「真要形容,」她闻了闻饭里的香味,继续说道,「简直就像⼈⼀样。」
最后四个字突然让我⼀愣。
不禁想起了招式槽里⼀直蓄势待发的「造畜诀」。
⼀股寒意涌到了后背。
我赶忙抬手打翻了她即将入口的斋饭。
「带我去看看。」
后院有草,青羊遍地。
我挨个看遍了所有的羊,果然个个都有着炯炯有神的瞳子,情绪交杂,全然不像是动物。
见我挨个盘查,它们不断发出「咩咩咩」的叫声。
我心中⼀寒,随手抓来⼀只,盯着它的瞳子,沉声问:「你是⼈吗?」
对方骤然⼀愣,随后疯狂地点头,羊角上下摆动。
「这是什么情况?」发现了我的反常举动,桃子赶忙凑过来。
「他们或许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有灵性,而是……」我凝眉轻叹⼀口气,「他们或许本来就是⼈变的。」
「什么?」
「不止如此,我心中还有⼀个⼤胆的猜测,」我继续说道,「或许寺庙里斋饭能有如此奇味,正是用了它们的肉。」
「???」桃子瞪⼤双眼,⼀脸的不可思议,赶忙扶着墙开始干呕。
「那啥,你刚刚只是闻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吃。」
「你懂什么,那也够恐怖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看着这间表面上⼀片祥和的寺庙。
背地里的手段竟已龌龊到让⼈难以想象。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极少听闻如此残忍的行径。
看着天边飘落的梧桐叶,我深吸⼀口气。
起风了。
该杀⼈了。
逆施造畜诀,我把所有的青羊都变回了⼈。
⼀个个均是面色惨白,发丝青黄,瘦弱不堪,几乎无法稳稳站立。
嶙峋之态,异常可怜。
寺庙每每爱对只身上山的普通香客下手,⼀番造畜之后,便再探不到他们踪影,有如⼈间蒸发。
任亲友几次来寻,也找不出任何⼀点蛛丝马迹,只能在「咩咩」声中擦肩而过。
该是清净地,却藏邪祟心。
我携着桃子,拎住最后⼀只未变的青羊,⼀路冲回饭堂,打翻了热气腾腾的木盆。
于众目睽睽之下,逆施造畜,把羊变成了活⼈。
眼睁睁看着本来呆萌可爱的山羊变成了咳嗽不止的瘦弱青年,在场所有香客都瞪⼤了双眼。
在桃子解释饭中奇香的来源之后,堂内更是吐了⼀片。
既已让众⼈知晓事情原委,我便再也无所顾忌,提起长刀与剑,⼀路冲杀出去。
凡见僧袍者,皆用刃来问。
这落叶里啊,都是血腥味。
僧⼈们虽邪,却并无武功傍身。
根本用不上任何招式,仅仅靠我身上磅礴的内力,对付他们已是绰绰有余。
刀光剑影之下,没留下⼀条活口。
直砍到宝殿深处,见到了青羊寺的住持。
他面对佛像,席地而坐,瘦削的身影倒映在枯灯的斜光里。
佛珠庄严,表情沉穆。
若非知晓了他领头犯下的滔天恶行,恐怕还真看成个得道高僧了。
他恐怕还不知外面已是血雨腥风,见了我依旧冷静,佛珠轻捻,并未转头,只是冲我轻轻⼀笑。
「林施主,佛门重地,不喜刀兵。」
见我没有理他,他又「颇有气度」地扬了扬手,指着对面的佛像:「佛祖座下,林施主为何要杀气重重?」
「呵,」我轻啐⼀口,「因为我本来……」
「就是来杀你的。」
我最终没有杀他。
看着招式槽里仍未改变的「造畜诀」,我突然明白了系统的用意。
按他们这⼀教的说法,这就是因果业报。
造畜者,终成畜,这才该是他的归宿。
我轻轻运起内力,腾如鹞子翻身,往前⼀探手,掌中造畜诀已蓄势待发。
接触到住持⼀瞬便⽣效,让对方浑身微颤,苍老的身躯匍匐到了地上,两枚泛着棕色的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咩……」
⼀声羊叫声之后,他变成了身形干瘪的山羊,羊毛上点缀着淡淡的青色。
我轻轻叹了口气,把它带到曾经的羊圈里,那里坐着⼀个个重回⼈身的香客,正⼤口呼吸,在此休息。
看到我拎了只羊出来,他们似乎有些不解,齐刷刷地看向我。
而我手里的青羊,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
我轻轻扬手,把仓皇的住持扔到了⼈群中。
「青羊寺住持这老家伙,中了自己的道,变成了羊。」我耸耸肩,「既然曾经是它害了你们,那就把它交给你们吧。」
那天,羊嚎如裂,我捂住桃子的耳朵,悄悄溜下了山。
「你怎么也会他们的邪术?」
打酒牵马时,桃子瞪⼤眼睛看着我。
「我的招式没有⼀千,也有八百,会这个又有什么?」我抿了口酒,懒得解释。
总不能告诉她,我有个招式盲盒吧?
说起盲盒,造畜诀用完之后,如今已经刷新,给我抽取了新的招式。
剑法,止戈。
止戈者,不动刀剑,停战也。
这招名为剑法,实乃「不出剑之法」。
融法在身,会压制胸中所有战意,无法主动出手伤⼈。
但只要受到他⼈的袭击,就能瞬时牵引全身,眨眼间提剑反制对方,⼀击毙命。
很被动,但很强。
酒里洒了月光,我特意擦了擦长剑。
「话说,你为什么有这么多种兵器,刀剑枪斧,⼀应俱全,」看着寒光凛凛的剑刃,桃子忍不住靠了过来,「而且还把把都是品质上乘的神兵。」
她皱着眉头,揉了揉下巴:「寻常侠客,想弄⼀把都难呢。」
「眼光不错,还认识神兵。」我点了点头,算是认了她的话。
「好歹我也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见过的⼤侠自然不会是少数。」她扬了扬头,眼神里还有点小得意。
抿着她说出的话,我估计她的家世比我想象中的显赫。
「其实这些神兵,都是有江湖有名的匠神打造,」我提起剑解释道,「曾经我提酒去访,他摊开⼀个巨⼤的玄铁盒子,里面有神兵五柄,让我任选其⼀带走。」
「可这里远不止⼀柄神兵……」她张开嘴巴,好像猜到了什么。
「没错,因为当时我用出了⼀个失传已久的招式。」
「什么招式?」
「脸皮厚,全拿了。」
「嗯?」
【第 38 个任务:江湖恶徒慕容鹭刺杀青州知州,请前往沐雪山庄,将其铲除。】
第二天⼀⼤早,休整之后,好不容易可以送桃子回京,眉头⼀紧,就弹出了新任务。
最近不知是不是江湖上恶事太多,KPI 要求得紧呀。
风雨纷纷,不等⼈愁。
我只好调转马头。
「这是去哪呀?」
「青州。」
「咦,为什么又要去青州了?」
「又要处理⼀桩私事。」我撇撇嘴,「等这次了结,我⼀定送你回去。」
「没事,不急。」
「啊?」
两片柳叶从马上落下,飘到我的眉上。
「正好带我到处看看嘛。」
遥望白云间,风轻马蹄远。
迈入青州府时,⼀片披麻戴孝。
知州死在了任上,并且就暴毙在朝堂之内,实在是稀奇事。
据说那刺客身手矫健,轻功了得,绕过了巡察的捕快,埋伏在房梁之上,待到开堂时猛然出手,血直接溅了满屋。
按律全城悼亡七日,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为他送行,⼀个个满目愁容,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悲痛和惋惜。
更有甚者,直接走上高台,振臂高呼,誓要将那刺客碎尸万段。
「趁你买酒的时候,我去打听了情况。」桃子撇着嘴,凑到我的耳边。
「哦?怎么说。」
她轻轻颔首:「我问了许多⼈,对这个知州的评价都相当不错,说他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看他们悲怆的神情,应该不是装的。」
「既然如此,那便可以放心去诛杀刺客了。」
桃子忍不住「咦」了⼀声:「捕快们都还没查出刺客的身份和去向,你怎么诛杀?」
「刺客叫慕容鹭,就在沐雪山庄。」
「别告诉我,预言术也是你武学的⼀部分。」
「有何不可?」
接连找了几位路⼈打听,我牵马到了⼀片城外野林。
林木茂密幽深,所谓沐雪山庄就藏在其中。
据说慕容家祖上颇有家资,建了这座⼤庄园,后来家道不济,产业凋零,只能勉强支撑,连这山庄周遭草木都没心思修剪打理了。
⼀路循着难辨的⼈迹,好⼀顿找,才找到了进入山庄的石板路。
寻了个地方把马拴住,我嘱咐桃子紧跟在我身后,缓缓走了进去。
山庄里阴风阵阵,落叶纷飞,相当寂寥。
⼀道⼈影都没有。
用剑挑开⼀扇扇木门,我们发现这里很多房间都有着⽣活痕迹,不像是久无⼈烟。
「迅速遣散了所有家丁,这慕容鹭的行为很反常,应该真的是凶手。」桃子摸着尚有余温的床铺,下了判断的同时,也⼀脸疑惑地看着我。
心中许是在念叨,练武怎么还练出虚空判案的本事了。
我们⼀路搜寻而去,翻遍整个山庄,都没有半点⼈影。
就在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终于在后山的⼀座小池塘边,看到了慕容鹭。
青年样貌,剑眉星目,也算是有些俊朗,只是长发披散,身旁摆了几十罐酒坛,似乎醉得不行。
他⼀只脚落在水池里,从容地看着我。
「林⼤侠,你来了。」
我不禁皱眉:「你知道我会来?」
「听说你铲除了青羊寺,马不停蹄就朝青州赶来,我自然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微微⼀笑,「知州是我杀的,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杀了我吧。」
桃叶悠悠坠落,我有些错愕。
我很烦。
慕容鹭的举动让我非常苦恼。
他对我完全没有任何⼀丝丝杀气。
完全是摆出了⼀副任君宰割的姿态。
可我现在的招式槽里静静躺着剑法止戈。
它会压制我胸中所有战意,无法主动出手伤⼈。
虽然可以做到百分百反杀,但是相当被动。
⼈家不杀我,我就动不了手了。
「这什么破招式。」
见我尬在原地,迟迟没有动手,对面的慕容鹭又笑了。
站起身来,拎了张木桌过来,摆到我的身前。
两杯酒明明晃晃。
「林⼤侠若不杀我,那便⼀起喝杯酒吧。」
风吹得紧,我索性坐下,举起酒杯⼀饮而尽。
我问:「你为什么知道我来青州是要杀你?」
他轻轻⼀笑:「慕容平⽣最敬重的,就是林⼤侠你。世⼈皆道你义薄云天,急公好义,但我更佩服的⼀点是,但凡有惩凶除恶的案子,你总能在第⼀时间抓住凶手,而且每次都赶在了官家调查之前。这是⼀种很神奇的能力,我不知道算是预知未来还是推理,所以⼀直都非常好奇。」
我撇了撇嘴:「不告诉你。」
这是主角福利,凡⼈哪整得明白。
他见状也不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今日我⼀见,林⼤侠你也不是万能的,虽然追凶够准,但却难窥事情全貌。杀那知州,我问心无愧,甚至要叹⼀句杀得不够。」
「嗯?」
「林⼤侠,我问你⼀个问题。」
「请讲。」
「若有⼈要抓走你的妻子,充为自己的内妾,你可能接受?」
我刚想回答我没有妻子,可仔细⼀看,他的手指直勾勾地点向了身后桃子的位置。
他把桃子认成我的妻子了。
本来没有参与对话的桃子突然被指到,也是乍然⼀愣,转头想看我的反应。
我细细⼀琢磨,若桃子真要被⼈抓走做妾,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妻子,我都不能接受啊。
于是我摇摇头。
见我笃定地摇头,桃子很满意,慕容鹭也很满意。
我不禁眉头⼀皱:「你的意思是,青州知州掳走了你家夫⼈,要充作内妾?」
以知州的名声来说,不应该会干出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啊。
「林⼤侠若是不信,不如去池中⼀观。」
我闻言走到池边,池水浑浊看不真切,索性跳入水中。
这⼀跳可真是惊掉了下巴。
池底竟躺着⼀具浑身伤痕的女尸。
这慕容鹭,遣散了家丁,抱着数十坛烈酒,整日就和⼀具尸体待在⼀起。
那是他的夫⼈。
上岸之后,还没等我继续询问,慕容鹭已经主动掏出了⼀张搜捕令。
没有填任何搜捕理由,便要抓⼈。
灼灼红印,极其刺眼。
如假包换,还真是知州的命令。
「她被知州抓捕,要押送到京城,中途⼀直反抗,被殴打得遍体鳞伤。等我赶到救援时,她为了不蒙羞,已经自尽了。」他的眼里滚出几滴泪,「林⼤侠,你说这仇,我该报吗?」
我沉默良久。
终于点了点头。
「我不杀你。」我轻吐⼀口气,「但据我所知,知州本性良善,不是欺男盗女之⼈,而且既然是被抓往京城去,恐怕主使另有其⼈。」
顾不得系统的要求,我别上宝剑:「告诉我是谁,我去杀他。」
慕容鹭指了指搜捕令上的另⼀个印章,轻轻贴到我的耳边,细声轻语。
「当朝宰相,韩阶。」
天青风⼤。
那⼀日,我于青州纵马。
直向京城而去。
半月之后,京城熙攘。
我放下桃子。
「虽然经历了些波折,但总算把你送到了京城,」我饮了口酒,胸中仍有怒意,「你先回家去吧。」
「你呢?」
「我要去杀⼀个⼈。」我拍拍她的头,「估计很危险,所以不带你去。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会去找你。」
宰相府戒备森严,定然养了不少江湖高手。
能不能活着出来,还真不好说。
桃子看出了我眼神里的坚定,没问我到底要杀谁,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我等你。」
作为孑然⼀身的江湖浪子,我本以为此⽣不会有⼀处安定的家。
但是不知为何,几月光景下来,我竟有些留恋桃子身上的味道。
若系统的任务有尽处,我应当会去找她。
轻叹⼀口气,我翻身钻进⼈群里。
游弋红尘,寻⼀恶⼈。
宰相府的位置,并不难找。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里居然没有任何像样的防备。
想象中环伺的武林高手并不存在,只有几个看不清我身影的家丁。
防备寻常百姓还行,想拦住武林高手真是痴⼈说梦。
唯⼀⼀个稍厉害些的剑客,也只是轻轻给了我⼀剑,就被止戈剑法给弹飞了出去。
飞出三十尺,落到了院子外,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来不及看刷新出的新招式,我直接快步踏入宰相韩阶的书房。
他安静地坐在桌案之前,面沉如水,似乎也等候我多时。
「你来了。」
我有些纳闷。
怎么你的台词和慕容鹭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杀了我吧。」
「嗯?」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得意的是武力,但你好像在考验我的智力。
「朝廷的情报系统,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很多。」韩阶微微⼀笑,笑容居然和慕容鹭十分相像,「你从沐雪山庄出来,便有⼈通报了我,知道你直朝京城而来,我就能想到,你是要杀我。这天下,或许就没有你追不到的凶⼈。」
没等我应答,他悠悠叹气,继续说道:「你们想的没错,抓捕慕容氏的搜捕令,是我给青州官府发的。」
「你堂堂⼀国宰相,素有治国英明,为何居然贪恋女色?」我提着剑,有些不解。
「你不懂,有些事情,不该做,但是不得不做。」他摇摇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感觉我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难道他也是被迫的?
没等我理清楚思路,韩阶撕破手里的纸:「推算路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宰相府里武力高强的供奉都不见了吗?因为他们都被调去了⼀个更重要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我那许久没有动静的任务系统,却突然刷新了。
【第 38 个任务已完成,慕容鹭暴毙当场。】
【第 39 个任务:杀掉祸国妖相,韩阶。】
我愣住了。
任务居然自动完成了。
也就是说,远隔千里之外,在沐雪山庄里的慕容鹭,死了。
我观察过慕容鹭的根底,相当扎实,算得上⼀流高手。
再加上位于自己的地盘,寻常两三个同级高手,都不⼀定能保证擒得住他。
再联想到韩阶刚才说的话,他手里的高手供奉都被调去了⼀个更重要的地方。
他们杀了慕容鹭!
这⼀瞬间的猜测,让我头皮阵阵发麻。
杀心骤起。
而系统给出的第 39 个任务,也正是杀掉眼前这个所谓「祸国妖相」。
由不得事情诡异,我提起剑就要刺去。
招式栏里的新招式叫阎王帖,剑气无形,不留⽣机,用来杀⼈正好合适。
可没等我刺出宝剑的时候,韩阶居然苦笑着自己走了上来。
紧紧握住我的长剑,戳进他的心窝。
凡⼈之躯抵不住宝剑锋利。
他没了气息。
凌乱的书房里,我有些茫然。
知州死了。
慕容鹭死了。
现在韩阶也死了。
两个任务⼀起完成了。
按理说事情应该画下了⼀个完美的句号。
可我心里知道,并没有。
韩阶的表现,不对劲。
可我又抓不住任何苗头。
他是当朝宰相,权势滔天,怎么行事会如此诡异?
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我想出门去找桃子,让她帮我⼀起分析分析。
可我刚准备开门,就看到了⼀道熟悉的清瘦身影钻到了眼前。
身如柳叶,面若桃红。
「爹,我回京城了!」
除了我想找的那个⼈,还能是谁?
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起了我此行入京的目的。
又抬头看向书房,里面血迹纵横。
「你……」我长嘶⼀声,忍不住抬手,「你听我说……」
可她没有听我说话的心思,转身直接跑了出去,泪珠滚了⼀地。
我呆呆地看着宰相府,此时空空荡荡,唯有华灯闪烁。
她的家世背景,确实是足够⼤。
提着剑的我行走在京城,如同行尸走肉。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杀错⼈。
如果是的话,到底是杀错了谁?
我也更找不到桃子。
就这么在京城看了三天车马,直到任务系统突然刷新,才拉回了我的意识。
【第 40 个任务:效忠当朝皇帝,成为⼤内第⼀高手。】
我有些纳闷。
这算什么任务?
⼤内第⼀高手?
怎么跟以前的画风不太⼀样。
没等我想明白其中关节,⼀队⼈马已经赶到了我的面前。
驱散了围观的所有民众,为首之⼈拿出了⼀张灿黄的圣旨。
他的嗓音尖细如丝。
宣我进宫中面圣。
眼前⼀片金碧辉煌。
这是我第⼀次踏足皇城。
那个驾驭权力之巅的男⼈,就坐在我前方的高台上。
左右各有⼀位妖娆的妃子,双手四处游动,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
他说:「你,不错。」
没有过官场经验,我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继续笑:「感谢你帮我除掉⼀颗臭钉子,我看韩阶那老家伙不爽很久了。当然,也要感谢我的计谋。」
「嗯?」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扬起了头。
「其实抓慕容氏,是我下的绝密私旨。」他说,「用强掳妇女的案子引你这个享有盛名的天下第⼀侠客入场,再以漏洞百出的搜捕令,把脏水泼到韩阶身上。他那些供奉,也是被我调走的,刚好把慕容鹭灭口了。」
见我沉默不言,他继续笑道:「我知道,韩阶这家伙虽然固执己见,但又有股对皇朝的愚忠,所以他会选择自己去死。」
「他在朝廷混迹四十多年,势力根深蒂固,经常和我唱反调,让我无可奈何。」
「玩儿朝堂的东西,我动不了他,但是他没想到,我可以用江湖的道义,来杀他。」
「事情办得很完美,唯⼀可惜的是,慕容氏死了,不然以她的韵味,送到宫里来,也是不小的享受。」
我浑身杀气奔涌。
「你不怕我杀你?」
他笑了。
「你猜猜我为什么不怕?」
话音刚落,系统的提示就疯狂闪烁,惹得我浑身发颤。
【警告,宿主试图违抗系统,反向执行任务。】
【若行忤逆之事,系统将进行自毁,收回⼀切招式和功力,徒留千疮百孔之躯。】
看到我的狼狈模样,他笑得更开心了。
「你以为你为什么可以与众不同?」
「你以为你是天眷之子?」
「力量不会凭空而来,你所依仗的东西,别⼈不了解,我却知道得⼀清二楚。」
「毕竟它的来源,其实是我们皇朝的龙运。」
「每隔六十年,龙运就会锁定⼀个江湖中相配的⼈,发布除恶的旨意,最后⼀步步脱颖而出,顺理成章选为⼤内第⼀高手。」
「所以你我,注定是要合作的。」
「来做我的利刃吧,帮我铲除⼀切敌⼈。」
「我可以给你最高的礼待,包括你喜欢的那个宰相之女,桃子,我现在就可以抓到你的身边。」
「我知道你没法抗拒。尝过⼀身神力的滋味后,没⼈戒得掉。」
「我想,你也舍不得天下第⼀的快乐吧?」
系统嗡嗡作响,不停对我发着警告,让我拿剑的手都稳不住形状。
听完他的话,我不禁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有道理,没⼈能拒绝天下第⼀的伟力,这是任何⼀个侠客的梦。」
长剑⼀扣。
「但是……」我也笑了,「这和我要杀你,有什么关系?」
那⼀日,⼤殿染血,阎王送帖。
31.后记
寒风烈烈。
两个少年侠客拨开灌木丛,走进沐雪山庄。
二⼈皆是青年才俊,练得⼀身精绝武艺,不足三十的年纪,纷纷踏足如今江湖有名的青云榜,名列前茅。
踏遍千川,寻不到几个对手。
为了找到比剑的高手,他们已经走了很久。
「这地方破破烂烂,真的有你说的什么曾经的天下第⼀吗?」
「货真价实,据说三十年前,林⼤侠孤身闯入皇宫,刺杀前朝沉迷玩弄女色和权术的昏君,最后全身而退,这才有了当朝贤君兄终弟及的故事。而林⼤侠消失前的最后⼀站,就是这个沐雪山庄。」
「可是你看,前面只有⼀个衰朽老头。」
二⼈朝⼀棵桃树下看去,果真只有⼀个老者静坐其中,浑身疤痕无数,呼吸都显得不太流畅。
他默默看着远方,没有说话,只是拎着⼀根细长的树枝,在地上摩擦着笔画。
「他会是传说中的林⼤侠吗?」
「应该不是。林⼤侠成名时不过二十多岁,就算三十年过去,⼀身功力加持下,五十多岁也该是精壮得很,怎么可能这般模样。」
「那便走吧。」
两⼈叹着气,感慨无功而返,走出了沐雪山庄。
可是刚跨出门时,其中⼀个少年突然停住了脚步,皱紧眉头。
「不对。」
「怎么了?」
「刚才那个老⼈,不对劲。我瞥了⼀眼他的字,当时觉得没什么,可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那是⼀缕深厚无比的剑气。」
「什么?藏剑气于笔画,这是什么境界?你确定没看错?」
「千真万确!」
二⼈急忙折返,回到桃树之下,老⼈的身影竟已消失不见,徒留地上的文字。
不禁⼀阵惋惜。
「竟果真如此,全部写完之后,剑气浩瀚如海,刚才我们居然走了眼!可是他写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写了什么字?」
「桃子。」
32.番外(桃子)
白雪如沙,溢满了山顶。
料峭寒风卷过,⼀位少年提剑归来。
这里是天下有名的武道宗门,华山。
而他正是当今华山掌门的亲传弟子,未来的接班⼈。
归来第⼀件事,便是拜谒尊师。
而⼀女子早已端坐玉椅,发如盘云,欣慰地看着他。
掌门师尊虽已年近五十,但因武学延年益寿,还似年轻模样。
明明貌美如花,却⼀直无婚无配,无儿无女,将他视如己出。
「此次下山游历,为何这么早便返了宗门?」
少年眉头⼀低:「徒儿⼀向眼高手低,以为天下英雄皆泛泛寻常,哪怕是⼀些名声久远的前辈,我也觉得十年之内便可轻易追上。直到这次偶然遇到了⼀位前辈,让我明白武学还有更超凡的境界。于是决定回宗门继续进修,以求悟道。」
「哦?天下还有能让你低头的奇⼈?在哪儿遇到的?」
掌门细眉⼀挑,不禁疑惑。
这徒儿虽天资不凡,通情懂事,却总是傲气难耐,忍不住轻视同辈,甚至看不起诸多前辈,让她屡屡头疼。
如今竟有⼈能让他佩服至此,真是奇事⼀桩。
却听少年轻叹⼀口气,说道:「在沐雪山庄。」
「嗯?」掌门⼀愣。
「徒儿在沐雪山庄偶遇⼀老⼈,初看时平平无奇,毫无武功在身,」少年拱手回道,「可他在地上随便写下的字,却有无穷剑气,让⼈止不住地回味。境界之高,难以勘破。」
「他写了什么?」
「桃子。」
话音落后,对面便没了声音,少年没忍住抬头看了过去。
却发现这个⼀向沉着稳重的师尊,已经瞠目结舌,满脸错愕。
嗓子似乎被卡住⼀般,半晌没吐出⼀个字来。
⼀股多年前的记忆涌上他的心头,似乎当年拜入师门时,师尊送他的功法注解上,就亲笔题着师尊自己曾用的俗名。
没记错的话,也是……桃子。
错愕感在胸前摇晃,他却没注意到,对面的桃子已经泪眼婆娑。
泪珠里泛着许多故事。
自京城⼀别后,她不知去处,⼀路辗转到了华山。
有幸得到前代掌门欣赏,收为关门弟子。
阴差阳错之下,也⼀脚踏进了江湖。
她听说了⼀剑刺昏君的故事,也知晓了当年⼀系列事情的来龙去脉。
很快消弭了仇恨,去寻找那个惊艳过她年少时光的身影。
三十年间,去过翻新的青羊寺,也到过破败的沐雪山庄,却⼀无所获。
若非今日⼀闻,她或许会以为,曾经的林⼤侠,已经死了。
幸好……
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
严肃了许久,头⼀次咧开嘴,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
⼀如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样子。
她把象征着华山掌门的佩剑轻轻取下,交到已经全然蒙住的少年手中。
「今后的华山,可能就要托付给你们年轻⼀代了。」
「啊?师尊你是要……」
桃子轻轻点头,目光里尽是往事。
仿佛那个⼈的身影已经走到了眼前。
「江湖夜雨,寻个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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