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情深刺骨,我将你归于人海》
我被我老公骗婚了。
他最爱的人是我的亲弟弟。
跟我结婚,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跟他在一起。
当然,我也欺骗了他。
因为我最爱的人,也不是他。
1
「这是谁弄的!赶紧关掉!」
我妈妈气得发抖,胡乱拽着地上的连接线。
宾客们无一例外地被屏幕里的内容所震惊。
我老公和我的亲弟弟……
没有一个人说话,现场只能听见两个声音。
一是屏幕内,我老公的叫声。
二是屏幕外,我儿子的哭声。
我面无表情地抱着儿子安抚着,周围人还以为我是被震惊到失语。
其实不是。
因为那段视频。
是我放的。
2
我和宁泽礼是相亲认识的。
刚见面时,他腼腆地说我是他的理想型。
我是农村人,家穷人笨,死命学才考了个普通一本。
相貌虽不算出众,但好在高挑细瘦。
而他是顶级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帅气又多金。
如果不是那次相亲,我们的相遇会止步于一个昂贵的专家号。
去年年初,宁泽礼跟我求婚。
隔天,我们互相见了家长。
他的父母温文尔雅,对我十分满意。
尤其是他母亲,慈爱地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宝贝儿媳妇」。
我是眼泪汪汪地掉。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把我当成宝贝。
我爸爸去世早,妈妈又偏心弟弟到极致。
她觉得姑娘是泼出去的水,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我和我弟弟是异卵双胞胎,从一出生开始我就是我弟弟的垃圾桶。
我弟弟不要的,才会留给我。
不要的衣服,不要的食物,不要的上高中的机会。
我拼命地想讨好妈妈的欢心,但即便是弟弟做错事,妈妈的矛头也只会指向我。
怪我,没有教育好弟弟。
骂我,浪费钱的东西。
打我,皮开肉绽才收手。
就连这次吃饭,我妈妈也是一直把菜往我弟弟碗里放,一边不断询问着彩礼。
「阿姨您放心,彩礼我们这边商量好了,新开盘的上景华悦,120 平,还有一辆代步车。」
宁泽礼不紧不慢地回复着。
可我妈妈仍是不依不饶。
「没有现金吗?」
「妈,给现金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我又没有嫁妆,人家出这么多已经够意思了。」
听到这话,我妈一下就急了。
「没有现金就别想娶我女儿!」
说完,拉着我和弟弟就要往外走。
宁泽礼和他母亲叫住了她。
并承诺除了房车以外,还会有 150 万的现金作为补充。
我知道我妈妈为什么要执着于现金。
给她那宝贝儿子攒结婚彩礼。
我们家一年的收入可能还不够我弟弟打牌的花销。
更别提彩礼。
只不过她不知道,她那宝贝儿子是个 gay。
吃饭的时候眼睛就一直往宁泽礼屁股上瞟。
3
我和宁泽礼并没有因为彩礼的事而感情不和。
相反,我们的感情日益升温。
他会在每次手术开始前和结束后在微信上说:
「报告老婆!手术即将开始,我将失联四小时。」
「报告老婆!手术提前结束,患者睡得很香。」
他会在每天下班回家的晚上在背后藏一束花,待等我发现时,又不好意思地说:
「不是浪费钱!花店的人说百合养阴润肺的……啊?要买干花瓣才有效果吗?」
他会在每次吃四川火锅的时候,坚持陪我吃重麻重辣,然后被我扶进肛肠科说:
「下次就有抗体了,宝宝你不用迁就我换别的店,别的店辣锅你不喜欢的。」
他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因为他爱我。
我一直相信的。
婚礼当天,他破天荒地来晚了。
他的父母和我,满世界找他。
幸好,在婚礼开始之前,他出现了。
新婚夜,他喝了很多酒,先于我睡下。
当我百无聊赖点开邮箱里的匿名邮件的那一刻。
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会迟到。
4
邮件里是一份链接。
点开来看,是某个成人网站的一个视频。
一个戴着山羊面具的男人被吊起捆绑。
他光着身子,身旁站着五个戴不同面具的男人。
狐狸、老鹰、狮子、猎豹、灰狼。
他们用尽一切难以言语的道具「折磨」着被绑的男人。
随着镜头的推进,我看到了那男人胸前那颗莫名熟悉的红痣。
那颗痣在被红烛滴下来的蜡油接触到时,他疯狂大叫。
视频是今天中午刚刚发布的,浏览量过万,评论不堪入目。
我望向床上睡得正熟的宁泽礼。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慢慢凑近他。
我的手抚过他因醉酒而变得绯红的脸。
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鬼使神差般揭开他的第二颗纽扣。
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你。
你是那么好的人。
突然,我的手被他一把抓住。
他没有睁眼,只是迷蒙地说:
「老婆……今天不要好不好?我好累。」
我没有继续下去。
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我装着睡着,余光瞥见他偷偷进了浴室。
平时洗澡只需要十分钟的他,这次的水声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
我知道我不该心生怀疑。
但那颗痣就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头,不断向外涌出鲜血。
「老公,洗澡怎么不叫我?」
我像平常一样欢快地推开浴室门。
可他却如临大敌般捂住身体,将我推了出去。
我看到了那颗红痣。
不止。
视频里出现的所有身体上的细节,我居然都一一对上了。
就那十秒。
他把浴室门关得紧紧的。
「老婆你再补个觉,我这一身酒味的……不干净。」
他后面又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内心一阵恶心,好想吐。
事实上,我真的吐了。
不仅吐了,还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宁泽礼欣喜若狂地握住我的手。
告诉我,我怀孕了。
「呕!」
5
「老婆!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拥有一个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宁泽礼,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而我却只想笑。
嘲笑我自己。
你当然没想过了。
你是个 gay,还是个 0。
男人和男人是生不了孩子的。
但男人和女人可以。
所以呢,宁泽礼?
你是看我从农村来的,觉得我见识少、愚蠢好骗?
怪不得你第一次见我就说喜欢我。
怪不得我妈妈要那 150 万时,你和你母亲连眼睛都不眨。
你带着你全家哄骗我,好让我给你留个种?
我承认我没你聪明,但不代表我软弱,不懂反抗。
你骗得我团团转,我也定不会让你好过!
从医院出来后,我借口公司加班,实际上是想趁他不在思考对策。
我一个人的力量固然渺小,于是我在知乎开了个小号提了个问题:
「我有个朋友发现老公是骗婚 gay,在已经怀孕的情况下,如何最大限度地报复他?」
6
问题刚发出去没多久,就冒出好几条回答。
「赶紧让你朋友去查查病!」
「找证据在网上揭发他,让他社会性死亡。」
「雇个律师,想办法让他净身出户!」
我和他在婚前都做了详细的检查。
我们双方都没有任何那方面的疾病。
至于在公众面前揭发,我只有那一份没有露脸的视频。
其他证据,一概没有。
即使发到网上,也没法令人完全信服。
找律师的话……
我马上打通了大学室友文文的电话。
她男朋友刚好是业内有名的律师。
我们约了周末见面,在此之前,我要先去做一件事。
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即便我很喜欢小孩,我也绝不可能给一个骗婚的男人生孩子。
不是说这种骗婚 gay 都厌恶跟女人亲密接触吗?
你宁泽礼怎么就演技这么好,每次事前的温柔、事后的温存都他妈像真的一样!
像真的……爱我一样。
7
宁泽礼在市中心的医院上班,他人缘好,名气又大,估计我怀孕的事已经传遍了他们医院。
所以我特意绕了远路,去了郊区的另一家三甲医院。
给我接诊的是个 30 多岁的女医生,她慎重地问道:
「你这刚怀孕一个月,确定不要了?」
「不要了。手术最快多久能做?」
医生刚要回复,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下意识回头看,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门开着,来人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身姿挺拔的老人。
小孩看着七八岁,手上拿着奥特曼的玩具。
但他的脸上戴着的却是视频里其中一个男人所戴的狐狸面具!
「爸,我还没下班呢,你先带瑞瑞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女医生冲门外摆摆手,那老头「嗯」了一句,便关上门领着孙子在外面等着。
「不好意思啊,手术最快是明天下午两点,您看看您有没有时间。」
「有时间,有时间,欸对了,您家孩子戴的那个面具在哪买的?市面上好像很少有这一款的。」
也许只是巧合吧,还是说我太过于敏感了?
「那个面具是我爸带回来的,说来也是奇怪,一开始我儿子戴上到处玩还被我爸打了一顿。」
「为什么要打孩子?」
我压低声音问道。
医生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之后,我像唠家常一般套她的话。
医生的父亲是某个医药公司的董事长,身价上亿,今年刚退休。
老爷子每天坚持健身锻炼,现在 55 了,身子骨跟年轻人一样硬朗。
她的母亲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跟老爷子感情不和,经常受到对方的冷暴力。
而且还患有那方面的病,医生选择当妇科医生也是想着有一天能够治好母亲。
可惜,她母亲没能活过 30 岁。
临走前,我偷偷拍下老爷子的照片,准备拿着它和视频对照一下,周日再跟律师探讨。
一切都井然有序。
当我以为噩梦马上要结束时,却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8
「喂?妈?你怎么突然打电话,不会我弟又打牌输了吧?」
我心想,宁泽礼家给的 150 万怕不是要全喂了赌狗。
「说什么呢!你弟都跟我发誓再也不赌了。是你老公啊,跟我说给你打了八百个电话你也不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我点开通话记录,果然,一溜的红字全是宁泽礼打来的。
差不多有三十多个。
那时我在跟医生聊天,就全关了静音。
我仔细翻看,不只我妈,还有我身边有我号码的朋友们,都一一给我打了电话。
我只是没接电话而已,他居然急得问遍了我身边所有的朋友。
宁泽礼,你还真怕我跑了不成?
恐怕只是担心你的孽种吧。
「妈,我要离婚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婚礼刚过,你就离婚?你离婚,那、那人家会不会把钱要回去啊,我告诉你,你可不能给啊!那 150 万可是要留给你弟弟当彩礼的!」
我妈从来不关心我发生了什么。
她只在乎弟弟和钱。
「我跟你说,你现在离婚,以后就是二婚,你这个学历和长相,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什么样的男人?就你这条件,有人要你就不错了!」
「您是不是觉得,我弟娶媳妇的概率比我嫁出去的概率大啊?他长得难看,又没有工作,成天游手好闲,拿着我的工资和您的养老金打牌,就这样的男人,您还觉得他是香饽饽,谁给您这样的自信啊?」
「你学会犟嘴了是不是!我白养你这么大,白眼狼似的!我告诉你周诺,哪怕人家宁泽礼在外头有人,你也得给我忍着!人家家里那么有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支援我们,你要是离婚,我跟你弟弟就死去!」
「好啊,我等一天真的很久了。」
「你!」
我妈气得哑口无言,迅速挂掉了电话。
我却因为把积压在心里的怨恨抒发出来而感到无比轻松。
不过我妈有一句话说对了。
我身无长处却能被天之骄子宁泽礼看上,这么离奇的事我居然没有深思。
好像很多骗婚的就是这样。
找条件比自己差很多的女人,着急结婚,着急要孩子。
有了孩子之后马上冷暴力,自己出去寻欢作乐。
我还算幸运,早日脱离,没有陷进去太深。
但像刚刚聊天的医生,她的母亲极大可能就是骗婚的受害者。
这些女人什么都没有做错,却错过了一生。
9
到家楼下时,远远就看见宁泽礼正左右张望着。
那焦急的神态,真让我「感动」。
看到我过来,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着。
「太好了,你没事儿。」
他没有问我去哪,只是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脏。
于是我推开他,却见他红着的眼眶。
宁泽礼,哭过了?
不是吧,男同为了个孩子也太拼了吧?
还是说你演的?
那这演技也太牛了。
还当什么医生啊,直接当演员拿奥斯卡多好。
「上楼吧,下面凉。」
他想给我披外套,我躲了过去,径直走了。
等我走到楼门口,他突然叫住我,对我说:
「老婆,我们离婚吧。」
10
我惊讶到说不出话。
他怎么抢我的台词啊!
「孩子不要了?」
我不理解。
「你会是个好妈妈的,我们分开之后,房子车子都归你,除了一开始说的 150 万,我还有一些积蓄,也打到你卡里了,足够你和孩子好好生活了。」
我拿起手机,点开某银行 App。
上面显示,宁泽礼在打不通我手机的那段时间里一共向我转账了 2000 万。
结婚之前,我们做过婚前财产公证。
这 2000 万是他的全部积蓄。
不对啊,既然他是骗婚 gay,不仅什么都没从我身上得到,还把所有财产都搭出去了。
他图什么?
还是说……那个视频其实另有隐情?
「为什么?」
即便离婚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我还是满脑子的疑问。
他的眼睛慌张地看向别处,言语中有些慌乱。
「我、我对你没感觉了,我不爱你了。这个理由足够吗?」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在隐瞒什么?
平时装作爱我的时候演技飞上天了,怎么说句不爱我跟要了你命似的。
我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于是,我偷偷打开手机录音,对他说:
「新婚夜里,我收到一份邮件……」
还没等我说完,他突然死死按住我的肩膀,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凶狠。
「够了!别再说了,我们明天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往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被吓到了,胡乱点着头。
他慢慢松开我,把外套披我身上后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是回他爸妈那里了。
这样也好。
明天之后,我有房有车有钱,没老公没孩子算什么?
可是宁泽礼,他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像他那样优秀的医生,把这些全赚回来应该不是问题。
我干吗担心他?
美美睡了一觉后,醒来越发觉得疑惑。
我跟医生推迟了打掉孩子的时间,提前了跟文文和她律师男朋友见面的时间。
说不定在专业人士的眼里,对宁泽礼的反常行为有另一番解释。
11
「周诺!快来快来!给你点了你最爱的辣子鸡。」
文文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在大学时就特别向往恋爱结婚。
他男朋友比她大十五岁,据她说是特别会照顾人的那种帅大叔。
「这是我男朋友罗凯,你叫他老罗就行。」
文文看老罗的眼神都要流出蜜来,老罗倒没什么大反应。
他简单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开始了解情况。
「气死我了!真看不出宁医生是这种人,怪不得婚礼那天来晚了,原来是进了 gay 窝了!」
文文拍着桌子,我知道她最讨厌欺骗感情的人。
老罗安抚住她的情绪,向我要了一张宁泽礼的照片。
接过照片后,他眼神一滞,又很快恢复过来。
「周小姐,您刚刚说他向您提出了离婚,还是净身出户。」
老罗的声音像性感的低音炮。
「是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说他会不会并不是 gay,也没有骗婚,这个视频另有隐情?」
老罗却摆摆手。
「我曾经负责过类似的案例,丈夫被妻子发现骗婚的证据后,为了保住名誉,只能破财免灾。」
「可是那个视频他戴着面具,别人也看不出来是他,我要是发出去锤他,他还可以反手告我诽谤。」
文文灵机一动,眨巴着大眼睛说:
「找到视频是谁发的,给他点钱让他指认宁泽礼不就行了?」
我好似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之前我一直把重心放在宁泽礼身上,却忘了那个给我发邮件的重要人物。
「罗律师,你认为给我发邮件的人目的是什么呢?」
老罗沉思片刻,满不在意地说:
「视频不是在某个网站上吗,可能只是那种群发的引流垃圾邮件吧。只是碰巧,发到了正主面前。」
文文也点点头。
「是啊,我手机也经常收到那种,内容都可恶心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宁泽礼也不至于把所有钱都给我。
就像是要活不过明天似的。
「周小姐,你得了钱,也没有其他损失,我认为可以到此为止。」
我本想再问罗律师几个问题。
但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半天没有回来。
文文则幸福地靠在我肩上给我看她和罗律师的一张张照片。
她边给我看边回忆着过去。
「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俩关系最好了,那四个室友,他们都有对象,只有我们两个是单身。他们孤立我们,还嘲笑我们一辈子都找不到男朋友,结果呢,一毕业他们全分手了。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要结婚的时候,我真的特别特别替你高兴。」
她抹了一把眼泪,搂着我。
「没关系,我们会幸福的。对了,晚上我爸妈过来,我瞒着老罗想给他一个惊喜,我爸妈还没见过他呢,你说他们会喜欢老罗吗?」
我没有听清她后面的内容,只是眼睛定格在她手机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老罗在沙发上睡着的照片,看似稀松平常,但角落的桌子上却放着一张面具!
老鹰的面具!
我脑子「嗡」地一下。
「文文,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这个面具你还有印象吗?」
「就是你婚礼后吧,老罗因为工作没跟我去,我一回家就看见他累得睡着了,至于面具,应该是他带回来的,之前是没有的。」
我捂着嘴,惊恐万分。
12
老罗、老罗可能也是那视频里的男人之一吗?
他一直在把我的思绪往骗婚那里引,让我息事宁人。
如果他真的是,那文文……
「老罗,你怎么打电话这么长时间啊,这张照片的面具,是你带回来的吧?」
完了,文文嘴太快了!
老罗笑了,他拿起文文的手机,装作思考的样子。
「出差的时候买的,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到他手不经意似的往下一滑,按下了永久删除然后递给了文文。
「周诺发现的,欸?你怎么删了?」
「哦?是吗?可能是手滑了。」
老罗鹰一般的双眸射了过来,我顿时心生寒意。
在我不知如何应对老罗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喂,老姐,救命啊!他们要砍我的手啊!啊!你们别过来啊啊啊啊!」
「什么?你在哪?」
我根本不想见周俊,只是找个借口先离开。
但老罗也很危险,必须尽快让文文离开他。
「文文,学校里的樱花开了,有机会一起去看。我先走了。」
文文愣了一下,轻轻点头。
这句话是我们非主流时期看警匪片时瞎琢磨的暗号。
如果说樱花开了,那就是文文身边有危险。
如果说桃花开了,那就是我身边有危险。
希望她能对老罗留个心眼。
我开着车并没有往周俊说的地址去。
他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去找宁泽礼了,无论他到底是 gay 还是另有苦衷,我都要弄个明白。
他不接电话,幸好我们的手机互相留有定位。
顺着定位,我发现情况不对。
这个位置怎么跟周俊跟我说的位置一样呢?
周俊这小子不会也跟宁泽礼打电话了吧?
我把车停在附近,以防万一我又给文文和宁泽礼的母亲发了条短信,给微信里能联系上的所有靠谱的朋友都发了定位和消息。
给文文发的是:「我今天去小花园里看桃花了,可是门卫说只能待两个小时,我就不信他还能报警抓我不成?」
给宁泽礼母亲和其他朋友发的是:「我有危险,如果两小时后没有联系你,立刻报警。」
很快,我就收到了文文的回复:
「老罗开车走了,你要小心。」
我松了一口气,文文应该是安全了。
13
下车前,我拿起车上放着的水果刀。
我喜欢吃苹果,但不喜欢苹果皮。
之前每次等我下班时,宁泽礼都会买一颗苹果。
他会在车里用这把刀细心削好皮,再把苹果雕刻成各种形状。
有的时候我心急气躁的,但看着宁泽礼削的「兔子苹果」却总能心平气和下来。
周俊给我的地点是他一直打牌的地下室。
老板是东南亚人,听说进去过,出来后到国内奔亲戚。
周俊这两年的赌瘾全是被这老板引诱出来的。
地下室上层用一间普通的面馆做掩护,需要暗号才能进入地下。
我因为之前收拾过周俊的烂摊子,所以知道暗号。
面馆看门人换了个瘸腿的老头,不过也还是像之前一样搜查了我的随身物品,收走了我的手机。
幸好我已经提前退出了微信,想必他们应该看不出我留给朋友的报警信息。
他查得比以往要严,还让一个女服务员对我全身进行搜查。
「豹叔,没问题。」
豹叔掐了烟,亲自带我进了地下室。
「今天有没有一个很眼生的男人来过?个子很高,长得很帅。」
这条路挺长的,我顺便向他问起宁泽礼。
豹叔人呵呵一笑,恶狠狠地说道:
「那小子啊,长大了,一开始我都没认出来!」
宁泽礼认识这人?
那女服务员叫他豹叔,他难道是视频里的「猎豹」?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段视频的来历会不会跟这赌场有关系?
我脑内一阵风暴,豹叔在一处铁门前停了下来。
他咯咯大笑,一巴掌推开门。
「十年了,小兔崽子,终于让我找着你了!」
14
门内,宁泽礼和文文被绑住手脚。
我刚想逃,两个壮汉将我按坐到他们面前的椅子上。
「双手抱头,别动。」
豹叔掏出一把枪,按在我脑门上。
「妮子,选一个吧。」
我呼吸混乱,强装镇定。
「宁泽礼可能跟你们有仇,但是文文是无辜的,你们放了她好不好?」
没等豹叔回答,熟悉的低音炮在我耳边响起:
「她本来是不用过来的,谁叫你眼睛那么尖呢?周小姐。」
是老罗!
那个短信是老罗装作文文给我发的。
我应该想到的!可恶!
「这女的真是傻逼,居然把你们之间的暗号告诉了我,还让我保护她。」
老罗一改谦逊有礼的模样,像个混混似的。
「你说她要是个男的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每次上她的时候都犯恶心。」
文文头是歪过去的,一动不动。
我实在忍不住,啐了他一脸吐沫。
「呸!你故意表现出爱她,是你的爱纵容了她对你的信任,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文文放了!你把我弟弟换成文文都行。」
我实在舍不得文文,为什么被绑的不是周俊!这小子去哪了?
豹叔将枪上了膛,逼着我从宁泽礼和文文之间选择一个。
我知道不管选哪一个,我们三个都会死。
只是先后的问题。
但我还是想再等等,只要一个小时之后,就会有人报警。
可是接下来的豹叔的一通电话,却令我心如死灰。
15
「喂,老板,哦,是吗,那太好了,好好跟老太太打个招呼。」
看着他狞笑的模样,我心里猜出个一二。
结果也跟我预想的一样。
宁泽礼的父母被他们控制住了。
不过还好,我还给朋友发了求救信息。
豹叔得意得不行,揽着我的肩,对我说:
「你以为微信退出去了,我就查不到了吗?」
豹叔让手下人破解了我的密码,又重新发了一条刚刚是在大冒险的信息。
「看来,老天还是站在我这边。既然你不选,我就替你选了。」
他举起手枪,闭上眼睛,小公鸡点到谁就选谁。
终于,枪在宁泽礼面前停了下来。
豹叔睁开眼,正准备开枪。
「砰!」
这一枪射偏了。
不是因为豹叔枪法生疏,而是因为我往豹叔的脖子上划了一刀。
他的手一歪,枪从手心滑落,我顺势接住,反过来按住他的脑门。
其他人瞬间提起枪。
豹叔的刀口不深,但血流不止,他捂住脖子,示意其他人放下。
进门前,我从车里的杂物盒里拿了一块薄刀片,把它用发绳固定藏在我的头发里。
豹叔让我双手抱头时,正好给了我取刀片的机会。
老罗扇了之前按住我的那两大高个,指责他们连个娘们都压不住。
对他们来说是事发突然,对我来说是早有预谋。
抹脖,夺枪,都是我在脑内模拟过的场景。
我自小在农村长大,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养得这一身力气居然能在关键场合起作用。
屋内只有豹叔、老罗和两个壮汉,但是他们手上都没枪。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十步以内枪快,十步以外,枪又准又快。
我拿着枪,威胁着豹叔。
他们必然不敢轻易对我下手。
16
「你们可别过来抢啊,要是不小心走火了,血溅一地我都不知道是谁的。」
第一次握真枪,手抖得厉害。
豹叔却突然笑了,他让我回头看看文文。
「实话告诉你,这女孩刚弄回来就没气了。」
我没回头,我怕他抢我枪,我喊了文文几声。
没有任何动静。
我猛地回忆起刚进门时,文文似乎是以一种晕倒的状态瘫在椅子上。
「谁叫她大喊大叫的,我就往她后脑勺砸了一下,谁知道这么不经打。」
老罗挠挠头,完全没有悔意。
文文……死了?
我最好的朋友,就这么死了?
几个小时前,她还鲜活地靠在我肩上,幻想着过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红着眼,眼泪不断涌了出来。
「妮子,把枪放下,我可以放你出去。」
「我要是报警了呢?」
「那我们人早跑了。要不是十年前,东南亚条子们的卧底跟宁狗子联合,给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我们现在早就身价千万在国外吃香喝辣,怎么可能还蜗居在这么个阴暗的角落里!」
宁泽礼,十年前到底跟他们发生了什么?
那个视频,实际上是他们的报复吗?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豹叔也不藏着掖着。
他把宁泽礼不为人知也不愿人知的过去,告诉了我。
17
二十年前,9 岁的宁泽礼跟父母出国旅游,被豹叔诱拐到东南亚某个村庄。
这个村庄的村长就是现在地下室的老板,也就是视频里的「灰狼」。
他们将诱拐的孩子们高价卖给别人,没被选中的就打断腿脚,挖掉眼珠子,领到繁华的街市上乞讨。
有些稍微有点姿色的孩子就留下来养大,接客。
「妮子,狐狸,你知道吧,那老头可精了,大头油水全进他的医药公司了!不过后来也被宁狗子害得只能夹着尾巴回国。」
「你们真是畜生!恶心!肮脏!」
我愤怒地骂道。
「欸,最脏的得数宁狗,你要不要问问他,被多少人玩过,打过,强过!你肯定不知道,这小子可贱了,还威胁我停止用小孩做生意,否则就自残,没办法,我就说,那你来替他们吧哈哈哈哈!!」
宁泽礼不断地挣扎着,挣脱出身下的椅子,像一只可怜的毛虫蠕动到我面前。
豹叔顺势撕开了他嘴上的黑胶布。
他死死咬住豹叔的手,直到嘴里全是血,才吐出来。
「草!你他妈的真是狗啊!」
豹叔脖子上的血刚止住,手又被宁泽礼咬伤。
但因脑袋被我的枪抵着,又无可奈何。
「诺诺,别听了,别听了好不好?求你快走,把这些都忘了,永远不要回来!」
宁泽礼的后脑勺狠狠地磕在地上,一下、两下、三下。
「求你了,快走!」
在此之前,我料想过无数他向我跪地求饶的样子。
那本是我以为我成功报复了一个骗婚的渣男之后的爽文画面。
我会高傲地踢着他的脸,根本不接受他的道歉。
可事实却是,他从未骗过我。
他的过去残败不堪,他踏着污泥铺出的道路走了十年,忍辱负重最终才逃离了噩梦。
不仅如此,还将其他人从漩涡中心解救。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到底是谁惊扰了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和平与安稳?
到底是谁让他被迫记起不应该存在的一切?
「是你啊!」
18
「周诺,还要多亏你啊。」
我?
怎么会是我?
「你忘了,你弟弟周俊因为你在这个城市工作才跟着你过来,这一过来就老上我这地下打牌,前阵子听说你要结婚了,兄弟们也沾沾喜气,结果那照片一拿出来,宁狗子!晦气!找了这小子十年!你知道这十年我们怎么过的吗?我们在这苟延残喘,他居然活得风生水起?」
说到这,豹叔邪笑着看向宁泽礼。
「我得让这小子回忆回忆,当年是什么滋味。别忘了本!」
「我们五个,除了狮子是你弟弟带过来助兴的,其他的人,都想弄死宁狗子!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天不怕地不怕,抬手就要叫警察,于是,我就跟他说,你不来也行,你的新娘子借我们玩玩……」
「闭嘴!闭嘴!闭嘴!」
宁泽礼喘着粗气,青筋暴起,全身因过于用力而涨红。
随后,他平静下来,跟我一样,眼角带泪。
豹叔嘲笑他,说他没有十年前坚强,以前的他就算受尽折磨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而现在,却因为我,哭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