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见我终于智商恢复了,道:系统好心提醒一下宿主,宿主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在这个祠堂待不过三天就能直接入土。
我身上的大氅早就被婆子们扒拉了下来,这会儿只穿了件单衣。
稍微大口呼吸一下便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我捂着胸口,靠在桌子边上。
这下皮断腿了。
能和我说说话的只有这个系统了。 我开口问道:「系统,你带过几个
宿主?」
「数不清了。」系统说,「但你肯定是最骚的那个,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她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完成任务后回去了。」系统别有深意道,「她们都聪明得很。」
「那我可能要成为第一个翻车的宿主了。」我笑了一下,「这下你的业绩评分要掉分了。」
「系统只是系统,相当于一台高精密计算机。」系统的电子音听不出喜怒哀乐,「让你有了系统是人的错觉,可能只是因为程序设定。」
这样啊。
我闭上眼睛,不断想起一个声音「小魏」。
即便知道他身在异地,但我竟是依然在期待着薛高树能回来救我。
我盼着他能如同之前那样,带着寒术,晃着扇子,一身玄色长袍,悠悠从门口走入。
「本侧妃喜欢高数……特别喜欢……」
特别喜欢。
但薛高树大概没有机会能听到了,他最终只会记住他的侧妃在一个晚上对他说「高数就是这世上最讨人嫌的东西。」
我头一歪,昏昏沉沉睡过去。
34.
迷糊间,好像有人为我裹上外衣,将我抱入怀中,还给我喂了水。
但我睁不开眼睛,只能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呓语,翻来覆去说自己喜欢高数。
我只希望能有人听到我的话,把这些传达给薛高树,省得他以为自己的侧妃至死都讨厌他。
揽我入怀的那人动作真温柔,小心翼翼只怕伤了我。
只可惜,我提不起精神和他说一声谢谢。
会是谁呢?
我眼前一片涣散,只听见他很小声地叫我一声「小魏」。
「你别睡,别睡。」他这么对我说。
「你给我……说些故事听吧……」我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就说你自己的故事。」
那人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以为他不打算同我讲故事了。
我往他怀里瑟缩了一下,他便抱得更紧些,右手覆上了我的手背。
「从前有个小孩,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政务繁忙,很少关心他。」
「他的父亲迎娶了下一任妻子。那位继母进门三年不曾有孕,因此对他视若己出。」
「但是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第五年的时候,继母有孕,生下一个小公子。」
「但那时候他还太小,不懂所谓人情世故,依旧每日往继母那里去,希望得到些许温暖。」
「就在一个下午,他走入继母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继母抱着孩子,和身边一个嬷嬷说『那讨人嫌的东西只怕今儿还会来』……」
那讨人嫌的东西。
他听到这话,该有多难过。
缓缓抚上他的侧脸,我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他一定受了许多苦,让我心疼。
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他是谁了,我说:
「你才不讨人嫌。」
「别怕,别怕……从今以后,让我来喜欢你。」
35.
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望到的是垂下的床帘。
我摸了摸身下柔软的床垫,觉得这地方不太像祠堂,我翻了个身,呼唤系统道: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说:系统吃撑了,暂时不想说话。
我「啊」了一声:你还能吃东西?吃的什么,哪天也带我去尝尝。
系统说:吃狗粮吃撑的。
什么狗粮?我正思考的时候,系统失望道:没想到你和你家王爷一副德行,都是醒了就不记得事的人。
醒了就不记事?啊,昨晚上我记得自己是在祠堂来着,后来……忘了。
好像有人给我讲故事。
生活不易,系统叹气。
它解释了一番,三天前我被老王妃关进祠堂,寒术跑出去给薛高树送信,他跑死了三匹马,连夜赶回来救了我。
系统期待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歪着头思考了很久,道:
「这马……不用我赔吧?」
36.
系统噎住了,半晌都没和我说话。
我查询了一下自己的余额,系统说估计再过三个月我就能回去了。
听着系统的话,我晃神了一下,在这里的时间居然只有三个月了,很快就能回去不错,可我突然有些放不下。
这是怎么了。
「只剩三个月了吗……」我托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赚到一百万两银子回去。也好,寒术和几河对生意的流程都很熟悉,他们姐弟俩帮衬着打理,燕安王府肯定能大赚特赚。」
这样薛高树也能更好地经营王府。
手里有了银子说话才硬气,钱一旦多了,他也不用再出去应酬,陪那些个王公子弟喝酒。
他酒量差,酒品也差,上次喝醉酒硬是把我整活进了应天府大牢
。
我听到三脚在屋子里叫,便伸手揭开床帘打算下床喂猫。
然而床帘一揭开,薛高树就站在床前。
37.
他把手里的药和蜜饯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微微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果然还在生气,肯定还为了那句「高数就是这世上最讨人嫌的东西」而生气。
系统说:他不是为了这个而生气。
那是为了什么?
系统懒得搭理我,道:宿主你自己个儿想去吧。
我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寒术知道我是个不爱喝药的,特地从店里跑回来监督我喝药。
「薛高树呢?」
「王爷啊,昨儿个赶回来救您,今儿自然还得赶回去。」寒术把装着蜜饯的盘子递给我,「王爷要和临平王商量要事。」
「什么事这么要紧?」
「西北不安定,草原蛮子愈发猖狂。」她用帕子给我擦了擦嘴角,「皇上和王爷的意思是,要打。」
打?派谁去打?
我又拿了一颗蜜饯含在嘴里:「莫非是让薛高树……」
「这事儿咱们王爷自然义不容辞。」寒术微微叹了口气,「若真要打,临平王应当会是第一个出征的人。但具体的情况,还得等王爷回来再说。」
送走了寒术,我抱着三脚坐在椅子上。
我不应该为了这些而烦恼,我不属于这个时代,这里发生的一切事都如同镜花水月。
系统说:宿主你不用担心,按照现在拼玑玑的营业额,三个月不到就能回去。
回去……吗?
虽然一直想着要回去,但我在现代也是孤身一人,无亲无友。
要不是为了奖学金和助学金,我也不至于学高数到猝死。
怀里的三脚叫了一声,似乎在怪我的动作太重了。
罢了,等薛高树回来再说吧。
38.
薛高树见完临平王后回到了京城,然后在回来当晚就带兵出征了。
我从寒术这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军队都走到城门口了。
从床上坐起,我怔了一会,脑袋空空,然后连问了寒术好几次:「他真的走了?」
「王爷走得急,可能也是忘了和侧妃您说。」
系统嘀咕道:放他娘的屁。
寒术替我点燃了屋内的熏香后,叹了口气离开了。
系统问我:宿主你在烦恼什么,目前你的任务完成在即,薛高树的死活已经不再重要,只需要等待三个月就能回去了。
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道:系统,你是不是预测到了什么?
系统短暂停顿一下后道:薛高树平安回来的可能性很低。
睡在床边的三脚很应景地叫了一声。
我掀开被子跑下床,翻箱倒柜收拾行李,听到动静跑进来的寒术见状便明白了我的意图,连忙过来帮衬着一起收拾。
慢一点,慢一点,军队行进速度再慢一点……
我背着两个包袱,撒腿就往王府大门走,然而门口把守的几个婆子都是老王妃的人,说什么也不放我出去。
当我被三个婆子拉住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三脚几爪子抓在婆子脚腕上,趁婆子吃痛后退的时候,寒术一把拽住了两个婆子。
好家伙,这就是组合技之三角函数吧。
我借机推开最后一个缠住我的婆子,开了大门就跑,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像是身后有鬼。
中考八百米都没这刺激。
在城门闭上的前一瞬间,我钻入了一辆粮草车里。
39.
看守粮草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几河。
军队连夜赶路,直到第三天早上,几河才从粮草车里发现了企图萌混过关的我。
我挠了挠头道:「你看你在我的拼玑玑里也算是员工,员工看见老板,是不是得通融一下。」
几河觉得我说的不错,于是转头就把我带到了薛高树跟前。
我满头都是稻草,脸上脏兮兮得像个叫花子。
看得出薛高树是很想骂我的,他高高举起手,我以为他要动手,便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但他只是轻轻摘去我头发上的稻草杆,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我的脸颊。
「你不该来的。」他背过身去,「明天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别。」我拉住他的袖子,「你别赶我走。」
几河从掀开营帐帘子,探进来一个头:「是啊王爷,您就别赶人回去了。」
我瞪了几河一眼,就是他把我揪到薛高树这儿来的,他回去之后就等着每天九九六享受福报吧。
薛高树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拿我没什么办法,叫几河到女兵营里去借把梳子来。
几河麻溜地跑走,很快就拿了把梳子递给我。
40.
我看了看薛高树的营帐里,想
也知道是没有镜子的,我一摊手,把梳子塞到薛高树手里。
「你替我梳吧。」我坐到椅子上,摘下头发上的几枚发饰,「随便梳个髻子就行,我知道你们要行军打仗,髻子越简单越好。」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
我的头发一定乱糟糟的,但他梳得极温柔,竟是一点也没有扯下头发,只是一下一下地把头发梳顺溜。
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他取来一根发带,十分灵巧地将我的头发束起来。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头发服帖,一点都不毛躁。
「你的手真巧。」
他侧过头去,轻咳了一声,脸颊上出现一抹绯红。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41.
一连赶路几天,终于到了西北边境,路上遇袭次数不少,但大多都没占到便宜。
我想不通系统为什么会说薛高树生还的可能性很低。
薛高树让我呆在后勤部队里,让几河看着我,我就乖乖坐在营帐里,乖巧懂事且能吃。
他每次出战之前都让我等他回来,他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背后插满了旗子。
后勤不比前线,每天就是煮煮饭、喂喂马,比王府里待着还要安逸。
几河在军营有个好兄弟叫历体,烧得一手好菜。
继三角函数过后,立体几何也出现了是吗?
无所谓,也有点累,我露出了成年人的疲惫目光。
只是几河是个胆小的,偶尔有草原蛮子带着几只精锐小部队突袭,他第一时间就想着转移阵地。
我一脚蹬他屁股上:「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都给爷冲!」
几河忍住眼泪,一边喊「冲」,一边捂着屁股,举着铁锅和菜刀冲上去和蛮子干架。
蛮子不经打,没几下就散了。
我坐在山坡上,看着蛮子落荒而逃,想破头也想不出这要怎么输。
42.
薛高树每每回来,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伤,他让军医去照看重伤员,自己回营包扎。
我坐在他边上,他一边自己包扎,一边和我说一些战场上的事。
烛光摇曳,我侧头望他。
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那晚的祠堂,也是这样略显昏暗的烛火,所以那时候抱住我,给我说故事的人是他吗。
当时好像……我抚着他的侧脸,然后在他额头上……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铁定是我发烧烧糊涂的臆想,我疯了,我病了,我中了邪!
系统说:是真的,系统有实时录像功能,有需要可以付费观看,购买 VIP 还可以去广告,享受蓝光画质,早买早享受。
薛高树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伸手摸了摸我的侧脸,他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病,要不要找军医……」
你才有病!说就说,怎么还动手!
系统打了个嗝:谢谢宿主,狗粮又吃饱了。
43.
我跑出营帐,用凉水洗了把脸,晚上凉风一吹,冷得我直哆嗦。
薛高树非说我肯定有什么隐疾,一定要找个军医来看看,吓得我连滚带爬跑了出来。
系统说:你家王爷对你好,说明你还挺有福气的。
我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系统语塞了一阵,道:好好的姑娘,可惜长了张嘴。
擦干了脸,我决定回自己的营帐睡觉。到了第二天早上,我看见军队在营帐外面集结,出去一问才知道,薛高树打算兵分两路。
让历体和几河两人带大队人马前进,他自己带一小队精锐绕后包抄。
而我依然被他分到了几河那儿。
但我是不可能乖乖听话的,用行李里放着的一沓拼玑玑购物五折优惠券贿赂了一下几河后,他便满脸堆笑放我走了。
我背着行李,循着薛高树离开的方向赶去。
系统阻拦道:系统劝你不要,你胆子太小,或者你可以一路捂着眼睛过去。
我说:你这么高科技,给我开个绿色青少年模式,众所周知,青少年模式里看到的血都是绿色的。
系统叫我麻溜地滚。
44.
我开启跟踪生涯还没到一个时辰就被薛高树发现了,他很无奈地摘下自己的头盔套到我头上。
「戴着不许摘。」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塞给我一把小刀防身。
队伍继续前进,到了山脚下连连遇袭,薛高树左手拉着我,右手持剑御敌。我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混吃等死,也得发挥一下我的特长。
系统说:你再打闪电鞭我就把你的余额清零。
我向系统保证肯定不打闪电鞭,从行李中掏出一本笔记,对着笔记念起来:
「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你别塞脸!」
「是龙你得给我
盘着, 是虎你得给我卧着!西北没有将与帅,只有实力这一块!」
「西北草原一条街,你打听打听谁是爹!」
在我的社会人语录疯狂嘲讽下,敌人的步伐渐乱,在薛高树凌厉的剑法面前不堪一击。
系统突然不说话了,我在心里暗道:系统,你说句话啊。
酝酿了很久后,系统道:我这野马不识归途,你这小人我必须铲除。
得,系统也被我的社会语录同化了。
45.
突然,系统发出了几声警报,我在脑海中问:怎么了?
系统说:就是这里。
什么?这儿怎么了?
系统接着道:系统检测到的薛高树的葬身之地就是这里,宿主你最好赶紧跑路。
我说:没事,那几个蛮子已经被我的社会语录折服,这儿就剩下零散几个敌方小卒,没什么大问……
脚下的地面在晃动,耳边响起「隆隆声」,我一边说着「不会吧不会吧」,一边侧过头去。
由于我刚刚喊社会语录的声音太响,所以……雪崩了。
「卧——」槽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薛高树一把把我护在怀中,雪崩袭来,我和他,连带着他边上那匹马,就像山坡上滚下的酒桶那样在茫茫雪堆中打滚。
俩脚离地了,病毒就关闭了。
男女主滚落必相拥,这道理我懂,但是为什么还有一匹马!
46.
睁开眼,铺天盖地的白,所幸没有被雪埋得太深,我挣扎着爬起来,把一边昏迷的薛高树也扒拉出来。
系统说:你该感谢刚刚那匹马,本来系统计算下来你和薛高树都会摔死,但这匹马给你俩垫了一下。
我:马死了,我们活了,太棒了!
薛高树把他的头盔给了我,滚落下来的时候,我一点事都没有,而他则昏迷不醒。
唤了他许多声也没有反应。
我把他背起来,摇摇晃晃在雪地里走着,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叫他几声。
系统开了个指南针给我导航,我依着记忆往前边的垭口走。
到了晚上起风了,风呼啦啦地往领子里灌,我一张嘴便吃了满口的雪片,背上的薛高树还是没有反应。
就在出征前,系统说薛高树平安回来的可能性很低。
我开始害怕起来。
「薛高树,薛高树……」我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那个会叫我「小魏」,给我带宵夜,连夜赶回来救我的人正睡在我的背上,不省人事。
我还没有好好告诉他,自己很喜欢高数;我还没有好好告诉他,他值得被爱。
在祠堂那晚,他同我说的故事里的男孩就是他自己。
当年那个被继母鄙弃的男孩,在缺少爱的土壤里依旧成为了一个温柔的人。
人们说他凉薄,可我知道他是多好的一个人,不论何时他都会保护我,用他自己笨拙而执拗的方式。
他并不冷漠,他只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的爱再一次被弃如敝履。
当天色彻底黑暗下来,整片雪地都被月光笼罩,我冷得连手臂都没了知觉,却还努力背着薛高树往前走。
系统的电子音突然响起:宿主,以你目前的生命体征,如果在明天晚上还无法得到救援,你就可以与世长辞了。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回话,系统又道:任务目标切换,已为宿主挑选最易达成的任务。当前任务为杀死薛高树。
系统的电子音冰冷得让我打颤。
47.
我装作没有听见系统的话,蹒跚着继续往前走,一脚踩到松软的雪堆上,连带着薛高树一起摔了个狗啃泥。
摔倒的时候,我垫在他身下,手臂磕在石块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雪地上。
他先前递给我的小刀从我的袖子里摔落出来。
系统的声音传来:宿主,以你目前的状态……
我骂道:「你少他娘的烦我!」
系统沉默了很久后道:系统不明白为什么宿主不动手,前几任宿主都是这样回去的,这是根据计算后得出的最简单的方法。
系统还说了些别的,但我听不见了,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和薛高树之间的点点滴滴。
「毕竟小魏是儿臣的妻。」
「我来晚了,下次不会让你碰上这种事了。」
「不能讨厌高数……」
我吸了吸鼻子,眼中有什么液体流下。
我背着薛高树站定住,系统以为我打算按照它说的那样动手,高兴道:宿主你终于下定决心……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高数。」我低头抹掉眼泪,「昨天喜欢,今天喜欢,明天也喜欢,
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喜欢高数。」
系统问道:「宿主,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在王府等待三个月就能回去,还偏要跑到战场,为什么明
明杀了薛高树就能完成任务,却偏要背着他不松手。
我的脸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但还是努力笑了一下,小声道:「因为我是他的妻。」
而系统再像人,终归只是一个冰冷的程序。
说罢,我不再理会系统,只是迈开步子往前走,手臂上的伤口流出的血都被冻成了冰渣子。
在许久的寂静过后,系统开口道:破解数据中心防火墙进度百分百,已搜索到历体和几河的部队,请宿主往三点钟方向前进,现正为宿主挑选最近的路线。
48.
我呆愣了一会儿才明白系统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提起精神按照系统的导航奋力前进。
只要与几河的部队汇合就能得救。
月亮高高挂起,头顶星空闪烁,时不时飞过几只我认不得的鸟儿发出零星几声鸣叫。
仿佛整个天地之间都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突然,系统叫了我一声:宿主。
怎么了,我在心里应答道。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越来越轻了:宿主,祝你好运。
接着,不论我怎么在脑海中呼唤系统,都没能得到任何回应,但我管不得这么多,只是一个劲地朝前走。
直到远方地平线处突然迸出一抹明亮的火焰,巨大的红日缓缓升起,像是宣告着长夜终尽。
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出现在远处的雪地上,那是军队战甲的颜色。
有人骑着马朝我和薛高树赶来,我认出来那是几河。
得救了。
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我脚下一个踉跄,倒在了雪地上。
49.
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了,我睁开眼睛,抓住床边那人的手便问道:「薛高树呢!」
那人反握住我的手道:「在这儿。」
我抬手掀开床帘,薛高树就坐在床边,带了两个军医要给我诊治。
从军医口中我才知道,我和薛高树得救后的第二天他就醒了,反而是我伤得比较重,手上的伤口只怕要留疤。
军医说我得好好休息,所以薛高树稍稍坐了一会也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一遍遍呼喊系统,但系统最终没有出现。
系统为我指路的时候提到,它突破了数据中心的防火墙。
这是它自己的意识,反抗了程序设定,破解了防火墙为我获取信息来指路。
它能听到我的心声,所以之前也一直都在脑海中与我交谈。
我心里想的「系统再像人,终归只是一个冰冷的程序」,它听到了。而在它生命的尽头,系统终于有了几分人情味,不再只是一个程序。
它最后留给我的话是「宿主,祝你好运」。
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系统的离开也意味着任务失败,而我会永远留在这个时代。
50.
几河和历体的部队在兵分两路后直接突袭了蛮子大营,大获全胜。
薛高树问他们俩为什么这么勇,几河说:「咱侧王妃说了,打的就是他娘的精锐!我寻思着精锐都在主营,我就带着兄弟们冲了。」
说到这里,几河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嗑瓜子的我,我放下瓜子盘道:「好,很有精神!」
打了胜仗后,军队也没有急着回去,我安安心心在军营养伤。
小半个月后,草原蛮子发来投降书,军营欢呼一片。
到了晚上开庆功宴,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但薛高树严禁勒令我不许去庆功宴,他怕我又喝酒喝上头了。
我老老实实呆在营帐里,最后等来了几河和历体两人把薛高树抬回来。
我说:「但凡你们多给他吃一粒花生米,他都不至于喝成这样。」
几河无奈道:「没给他喝酒,是厨娘端来的几碗酒酿丸子。」
说罢,几河和历体就摆了摆手,离开了营帐。
我无奈地把薛高树拖到床上,知道他这人酒品奇差,转身便要去边上拿绳子。
还没走出去几步,他突然起身拉住我的手。
「小魏,你别走。」他双颊微红,眼神有些涣散,「别走……」
「我不走,就是去拿绳……咳,去拿解酒药。」
「我都听到了。」他把我拉近了些,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你说只剩三个月,你说赚到一百万两银子就要回去……」
是那天早上我喃喃自语的时候,他在床帘外面听到了吗。
我凑近他,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不走,哪儿也不去,就待在你这个燕安王府里。」
就待在这里,做你的妻。
51.
军队回到京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我和薛高树的马车刚刚在王府门口停下,便看见老王妃哭着喊着拉住即将出门的薛高风。
我拉过站在一边抱着三脚吃瓜的寒术道:「怎么回事?」
寒术说,二少爷薛高风说自己练习松活弹抖闪电鞭练
悟了,要去那个什么山上找一个六十九岁的姓马的大师学功夫。
我说:「马大师啊,我熟。」
最讲武德,最会点到为止的马大师,那我能不熟么。
最后老王妃跟着薛高风一起坐上马车离开了王府。
闹剧结束后,我和寒术收拾了一下屋里的东西,打算出去买点心吃,打开门,发现薛高树就站在门口。
我刚想邀请他一起去下馆子的时候,他将一张纸递给了我。
「小魏,和离吧。」
52.
我看了看某作者标的「小甜饼」标签,寻思着这发展好像不太对。
53.
「和离吧。」他缓缓将和离书放到我手中,「因为我想娶……」
我有点没礼貌地打断他:「取我的狗命?」
「不是……」他有点无奈地挠了挠头,然后正色道,「我想娶你做我的正妃。」
对嘛,这才是小甜饼该有的剧情走向。
等,等下,他刚刚说了什么,他要娶我做正妃!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对劲,这个事儿不对劲!
他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娶我做正妃,假离婚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
我一个激灵,忽然想起那日我背着他在雪地里,系统问我为什么,我小声回答说「因为我是他的妻」。
因为我是他的妻。
他听到了我的话。
「所……所以你,愿不愿意。」他的声音渐渐小下来,双颊绯红侧过头去,我又伸手把他的脸掰正。
细细抚着他的侧脸,食指拂过他的眉,我踮起脚,缓缓凑近他,然后气沉丹田,道:
「听不见!侧王妃说听不见就是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娶王妃!」
54.
还真让他娶上了。
55.
魏家那个老姑娘在成为燕安王侧妃后的不知道第几个月,成功地和燕安王和离了。
只是魏姑娘前脚刚踏出王府,吃瓜群众们的好奇之心还没得到满足,后脚魏姑娘又被人迎了回去。
之后,燕安王要娶魏姑娘做正妃的事就传遍了京城。
娶亲的那天,十里红妆……
并没有十里红妆。
因为魏姑娘说她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所以叫人在燕安王府门口摆了个台子,请一帮武师上台表演松活弹抖闪电五连鞭。
56.
当薛高树掀开红盖头的时候,我问他,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他思考了一下后,郑重其事地问道:「所以……高数人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娘的,大婚当晚能不能不要提高数!不要提!
「高数人就是……」我壮着胆子凑近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唇印。
「高数人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魏玑玢是你薛高树的人啦!」
今天王妃喜欢上高数了吗?
喜欢,特别喜欢,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更加喜欢。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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