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侧妃,燕安王府里最不受待见的侧妃。
刚刚穿越过来的我,听着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在我耳边这么说道。
我,有志的女大学生,在期末考试前的深夜复习高数时猝死了,然后便稀里糊涂穿越到这个朝代。
回到现代的条件是,要么亲手杀了我的夫君,燕安王薛高树,要么赚足一百万两银子。
「宿主姓名,魏玑玢。」系统道,「当前任务,赚够一百万两银子。」
魏玑玢,微积分;薛高树,学高数。
高数人,高数魂,高数都是猝死人。
好家伙,穿越了也逃不过高数的魔爪。
「任务目标可随时切换,系统将实时为宿主挑选最易达成的目标。」
1.
「等等,杀薛高树比赚一百万还难?」
「就目前数据分析来看,有一说一,确实。」系统停顿了一下道,「任务即将开启,开启后,系统将为宿主提供免费计数服务,将准确记录宿主所赚金额。」
「目前宿主的余额是——」
「负债一千两。」
「任务开启,祝宿主好运。」
2.
传闻燕安王薛高树是个冷酷无情的主,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到燕安王府来。
而原主是魏尚书家那个二十岁还未嫁人的老姑娘,模样只能算清秀,偏巧被皇上乱点鸳鸯谱,指婚给了燕安王。
据说原主嫁过来后除了新婚那晚,就再也没见过薛高树。
确实冷漠无情。
像极了我的高数。
这是目前我从系统那里得到的所有消息。
至于我为什么负债一千两,系统说,因为几天前,也就是新婚当晚,原主把王爷打了一顿,一千两是王爷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我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的姿势不太对劲。
自己好像正双手捧着什么,灼热的痛感从指尖传来。
「宿主你是被老王妃叫过来立规矩了。」系统的语气里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就是你婆婆。」
我抬起头,一个面容不善的中年女人正一副得意模样看着我。
系统,我悟了。
「给我一百万银两,我现在就离开你儿子。」
「什么?」老王妃脸上出现了迷惑的表情。
「我知道你儿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华正茂,我蒲柳之姿大龄剩女,肯定配不上你儿子。你一定是想让我离开你儿子,还他自由吧……」
我看着老王妃脸上的表情逐渐脱离我的预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我心道:系统,怎么回事,不是因为老王妃看不惯我和她儿子在一起,所以她才给我下马威吗?
系统沉默了一阵,道:薛高树不是老王妃的亲儿子,老王妃只是想羞辱你,借此来羞辱薛高树。
我思考了一小会道:那我岂不是没法从她这儿拿到一百万?
系统说: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哦,没钱拿啊!
于是我一个「手抖」,滚烫的茶水便浇到了老王妃的鞋子上。
在老王妃杀猪一般的叫声中,我一甩袖子走到了门口,推开门,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我必须另想办法。
3.
在系统的指引下,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系统还算良心,给我讲解了一下目前王府内的情况。
老燕安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薛高树,二儿子薛高风。
薛高树他母亲去世得早,现在的老王妃张氏是续弦。
木秀于林,则风必摧之,就连给自己的儿子取名都要压着薛高树一头,这张氏恐怕不是什么好鸟。
老燕安王去世后,燕安王府就交到了薛高树手里,但老王妃从来没有放弃过让薛高风取代薛高树的想法。
当我还在整理这些信息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都不用系统提醒我,我也知道这个人必是薛高树,我的夫君。
疏远而冷淡,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剑眉星眸,一身玄色衣裳。
如果忽略他左脸那个巴掌印的话,这巴掌印应该就是原主新婚那晚打的。
你别说,薛高树长得还挺俊。
我的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留下。
我在系统的提醒下擦了擦嘴角,系统说:没见过这么馋人家身子的宿主,不过系统提醒宿主,还是不要和他起冲突的好。
「听说你冒犯了老王妃。」他开口道。
我记着系统和我说的话,不要和薛高树起冲突,于是便乖乖闭了嘴,随他说什么。
「你——」他上下打量我一番,「不错。」
4.
事实证明,薛高树确实很忠于人设,他夸了我一句不错后,又转身离开了。
好家伙,进来就为夸我一句不错。
接着就是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我也乐得清静,老王妃被我泼了茶水后不敢再招惹我,府里的下人知道我是个狠角儿后,也不敢再怠慢我。
我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薛高树就像高数一样高冷,对我爱理不理,让我高攀不起。
但他除了高冷也没什么别的毛病。
不养妾室,不寻花问柳,黄赌毒一个不沾。
系统说:宿主可以去讨好他,人在高兴的时候,给钱的概率会大大提高。
要不是系统提醒,我都差点忘了我是个有任务在身的人,我的一百万,得赶紧想办法弄到手。
于是我在系统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到府外买点儿点心给薛高树。
系统停顿了一下后,道:宿主你应该亲自下厨,这样比较有心意,更能打动王爷的心。
我觉得这话在理,于是我拿着食材走入厨房。
当薛高树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一间被烧了一半的厨房,和满脸乌黑烟气的我。
他沉思了一会,说道:「扣你一千两不过分吧。」
系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恭喜宿主,目前负债两千两。
5.
自己做点心看起来不太现实,但是买点心借花献佛还是可以的。
于是在一个艳阳天里,我到京城的迎春楼买了两份点心。
直到小二把点心用油纸包好了递给我问我收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目前负债两千。
我真傻,真的。
小二哈着腰道:「夫人您是现银还是银票?」
「支……」我脸上笑出个痛苦面具,「支付宝……」
我,魏玑玢,穿越的第不知道多少天,就被点心铺的小二扣下来,押去后厨洗盘子。
薛高树带人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撸起袖子洗碗,一边洗一边猛女落泪。
我,在现代是高数人,穿越了是打工人。
他十分无奈地到小二那里交了钱,然后用一块帕子蒙住脸,把我从地上拉进马车。
我说:「你蒙脸做什么?」
他说:「本王嫌丢人。」
说着把帕子蒙得更紧了些。
6.
马车行至半路,系统突然出声道:宿主,系统建议你现在立刻双手抱头。
我有些疑惑,却还是听从系统的话抱紧了头,在心里问道:为啥?
还没问完,马车突然被猛烈撞击,整个车身都被击飞出去。
我直接被甩出马车,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我说:系统,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
系统说:爬。
我躲到边上的巷子里,问道:系统,这什么情况。
系统不紧不慢道:老王妃派人刺杀薛高树。
我大喜过望:有这么好的事?
系统:??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拔腿就跑,边跑边和系统对话:老王妃派人把他刺杀了,我的任务不就完成了么!
系统语塞了一下后,道:宿主你最好再重新回忆一下你的任务。
我的任务,要么赚到一百万两,要么亲手杀了薛高树。
亲手。
我停下脚步。
靠,是亲手杀了才行吗。
系统幽幽出声:顺带一提,系统检测到,如果薛高树死亡,那么宿主赚到一百万的可能性将无限接近于零。
7.
于是我又提着裙子跑回了现场,无人的小道上满地的尸体。
在尸体堆里,我看到了一具身穿玄色衣服的尸体。
完了。
我冲过去趴在尸体上就梨花带雨般地哭起来。
呜呜呜,男主死了,我的摇钱树没了!
系统很无奈地出声道:宿主,这不是你家王爷,你哭错人了,薛高树在你身后。
我缓缓转过头,薛高树很无语地看着我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痛哭流涕。
我讪笑了一下,看着他手里提着的染血的剑,道:「认……认错人了,要不我重新再哭一遍?」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方帕子擦拭剑刃上的血渍,还未开口说话,我忽然看见他背后银光一闪。
我一把拉住他的领口往边上一扯,刺客的剑刃擦着我的右臂划过。
他挡在我身前,右手持剑和那刺客厮打起来。
我吓得爬到一边的角落去。
这下我知道为什么系统说杀薛高树的难度比赚一百万还难。
就这身手,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做到新婚之夜把薛高树摁着打了一顿。
没过招几次,那刺客就落了下风,被薛高树一剑贯穿了胸口。
我哪里见过这场面,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8.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系统说:宿主,恭
喜你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我问:多少?
系统说:两千两,现在宿主你不是负债身啦,恭喜恭喜。你家王爷刚刚体恤你受了伤,给了你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总计两千零二十两。
那二十两去哪儿了?
系统听到了我的心声,回复道:亲,系统这里也是要收取手续费的呢,不多不多,就百分之一。
我努力举起手,对着空气比了个中指。
一个声音从边上传来:「侧王妃醒了?」
「我是不是伤得很重?」我只觉得右胳膊抬不起来,「你给了我整整两千两,这么多钱……我不会是要截肢吧?」
「大夫说,」他措辞了一下,「大夫说你这伤……」
「你这伤再晚点就……」
我插话道:「再晚点就没救了?」
「不是,这伤再晚点就……」
「再晚点就小命不保?」
「再晚点就愈合了。」
「不可能。」我左手指着自己的右胳膊道,「我右手都抬不起来了!」
「那是你睡觉的时候手压麻了。」他侧过头去,似乎有些嫌弃地把一个药罐子丢给我,然后挥手叫来一个丫头,「寒术,给侧王妃上药。」
9.
寒术,函数?我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公式,一时头大。
「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几何?」
「侧王妃怎么知道奴婢有个弟弟叫几河?」寒术掀起我的袖子给我上药,我一看自己的胳膊,确实只划了一道小口子。
寒术上好了药后,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我放下心来,又躺了回去,伸手一探枕边,摸到两包用油纸包好的点心。
薛高树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翻看着手里的账本。
烛火幽幽,晕出一片橘黄色的灯光,我望着薛高树的侧脸。
他生得真好看,挺立的鼻,略薄的唇,随意束起的墨发。
系统说这是个冷淡无情的人,但我觉得这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偏见。
「王爷。」我朝他的方向看去,「吃点心吗?」
「你自己吃吧。」他说,「本王不喜欢吃甜的。」
在之前的慌乱中,这两包点心居然一直被我揣在怀里没有落下。
我打开油纸,里面包着的绿豆糕已经被压碎了,一揭开油纸,碎屑撒在了床单上。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小声叹息,薛高树闻声侧头:「怎么了?」
我连忙道:「没事,我……就是手麻了而已,随便叫几声。」
薛高树放下手里的账本朝我走过来,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烛光,我身子微微后倾,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
他要干什么,不会吧,不会就因为我撒了绿豆糕就要杀我灭口吧。
右手突然被拉住,他缓缓用指腹摩挲着我的掌心。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密密麻麻麦芒似的扎在心上,没有束牢的黑发垂下一缕在我的手臂上。
我一时呆了。
「手还麻?」他垂眸看我一眼,然后很快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你把你的口水擦一下。」
我这才拿过帕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
「丢人!」我的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10.
薛高树离开房间后,我躺在床上一直没睡。
我觉得一直问薛高树讨钱也不是个事,一百万两银子,我讨到什么时候去。
得想个法子。
我让系统给支个招,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宿主可以利用燕安王府在京城的势力,做点小生意。
不是吧阿 sir,什么小生意能赚一百万。
不过燕安王府的势力确实可以利用一番。
越想越心烦,我侧过身去,心道:系统,给我放点歌听。
系统说:我是正经的系统。
我说:你自己装个网 X 云音乐懂不懂,就这还智能系统。
在一阵沉默过后,系统道:装……装好了,你要听什么?
我摆了摆手道:你找个喜庆点的歌单就行。
于是狗系统给我放了一晚上的某多多广告曲。
「某多多,某多多,拼的多,省的多……」我捂住双耳,可是脑内还是挥之不去的魔性音乐。
「系统,你他娘的……」我突然灵光一闪,「还真是个天才。」
京城各大世家都有自己的经营范畴,而各大世家都巴不得和燕安王府交好。
可以利用这一点,从世家手里拿到最便宜的货源。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拼玑玑。
11.
我从系统那里拿到了一份和燕安王府还算交好的几个世家的名单,我问系统,干脆把京城所有世家关系的名单也给我一份算了。
系统叫我滚。
于是我坐着马车挨个登门拜访几大世家。
王妃未定,我这个侧妃的地位也因此拔高了不少。
茶过三盏,尘埃皆定,几位家主都打算在合同单上签字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一次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我目前的余额是零……
毕竟是第一次进货,没有购买太多,但这也着实是笔不小的数目。
于是我打着哈哈,说是三日后来付定金一千五百两。
走出大门,我长长叹了口气。
该去哪里弄这一千五百两。
正这么想着,抬头便看到薛高树在对面酒楼的二楼喝茶。
12.
我坐在薛高树面前,他很意外地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王爷,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侧妃特别温柔。」我说着给他沏上一杯茶,「那你有没有想要赏我点什么的冲动?」
「赏什么?」
「你看过郭某明写的小说么?」
「什么明?」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我把面前两碟水果往他跟前推了推:「虽说咱俩没有爱情,但是为了我们的夫妻关系更加牢固,你不得意思意思?」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魏玑玢,你知道本王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吗?」
我:?
「二弟会派人在午时刺杀本王。」他往右侧楼梯那儿望了一眼,「现在距离午时还有半盏茶的时间。」
我手里的茶杯落到地上,下一刻我连滚带爬地从软垫上起来,朝左手边窗台冲去,他怎么不早说!
还好是二楼,跳窗方便。
已经跨过了一条腿,薛高树一把抓住我的领子,又把我拎了回来。
他说看了看身后的沙漏一眼,道:「如果让你……」
「……重新来过你会不会爱我,爱情让人拥有快乐也会带来折磨。」
「曾经和你一起走过传说中的爱河,已经被我泪水淹没,变成痛苦的爱河……」
唱起来了,一边唱还一边扭。
系统用有些绝望的语气在我脑海中道:他是想让你在角落里躲一躲,他自己出去解决刺客。
13.
我刚想开口,一把明晃晃的刺刀破空而来,薛高树揪着我的袖子打算把我拉到一边。
然而在他借势后退的时候,一脚踩上了方才那个从我手中落到地上的茶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隐隐约约听到系统小声骂了句娘。
薛高树脚下一滑,连带着我一起往后摔倒。
我重重跌到他身上,下一刻,系统突然出声道:宿主,快跑!
这个系统平时不怎么样,但保命的时候确实靠谱。
我听从了系统的话,但在我扭着腰便打算闪躲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头发和薛高树腰上的玉佩缠在了一起。
我急得只想把头发从玉佩上解下来,于是伸出手便要去解薛高树腰上的玉佩。
「你……你干什么!」他一贯的扑克脸上飞快闪过一片绯红,「你别,别动手动脚的。」
然而同时,系统不断在脑海中重复着让我快点闪开,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我几乎能感觉到身后刺客不断逼近的脚步。
伸手探入薛高树的袖口,从他手里拿过小刀,挥刀割断了被缠住的头发。
几乎是披头散发,我扶着桌子站起来,张开双手挡在薛高树身前,对着那个带头的刺客张口骂道:
「小伙子你不讲武德!」
「来骗,来偷袭我一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这好吗?这不好。」
「我劝你,好自为之。」
14.
系统说:你好骚啊。
我心道:我还没给他展示我的松活弹抖闪电鞭。
带头的刺客显然不认识我,毕竟我只是个嫁过来没几天的不受待见的侧王妃。
「你是什么人?」刺客头目发问。
「社会主义接班人。」
「什么人?」身后的薛高树和刺客头目同时发问。
「我,高数人!」我咽了咽口水,往薛高树那儿靠了靠,「靠你鸡娃是日本人,靠恁娘是河南人,考试及格万岁是咱们高数人!」
系统小声说:你是我带过的,最骚的一个宿主。
刺客头目身边的一个小弟道:「大哥,我听清楚了,她说靠恁娘,她骂你。」
说话间,刺客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身后的薛高树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覆盖住我的右手,然后从我的手中将那把匕首拿了过去。
刀柄上还留着我的体温。
他用拇指指腹微微摩挲了一下后握在了手里。
我向右后方侧头,他温热的气息氲在我的颈窝,而当我回望他的时候,他也在低头望我。
我说:「你瞅啥?」
15.
系统叫我在接下去的五分钟里捂住眼睛,我照做了。
五分钟到了的时候,系统告诉我可以睁眼了,薛高树差不多把人都解决完了。
我这才缓缓抬起头,打算收回遮着眼睛的手。
才刚收了收,还未来得及睁眼,薛高树伸手盖住我的双眼,道:「你别看。」
「好……那我不看。」我即便看不见,猜也能猜到现场是个什么模样。
他左手覆盖着我的眼睛,右手扶住我的肩膀,将我半揽在身前:「笔直往前走。」
「往前走,莫停步。」
系统不出声了,周遭一片静悄悄,除了我和薛高树的呼吸声之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到了楼梯前,他将我的右手置于扶手上,缓缓护着我下楼。
我说:「到了,你放手吧。」
他似乎是应了一声,松开了手。
一楼的酒楼没有打斗的痕迹,我松了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方才在楼上说想要钱。」他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我伸手打算去拿的时候,他发问道:「你刚才说的『高数人』是个什么东西?」
16.
系统在偷笑。
我咳嗽了几下,把头侧过去。薛高树见我不愿说,也不追问,道:「几河马上就到了,到外面去等马车吧。」
我点头称是,跟着他离开了酒楼。不过多久马车来了,我跟着他一道回了王府。
那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第二天,我叫寒术去把银票兑成银子,留下的五百两,我用来在西街买了个店面不大的小铺子,又找了个书生给我写了牌匾。
巨大的「拼玑玑」三个字就挂在了门匾上。
我把自己的想法同寒术说了说,她说自己最会算数,我便叫她去店里打点。
一旦有人下单了,寒术会立马托人传消息给我。
我在王府里坐着摇椅抖腿,抖了三天,腿都快抖断了都没等到寒术给我传消息。
果然生意没这么好做。
只是这几天里,薛高树偶尔会来我房间里小坐。
他泡一壶茶水,再买些点心放在桌上。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我吃点心,而他喝着茶看账本,时不时传来几声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有时会抬头望他几眼,他便放下账本和我对视一会,或是用账本敲一敲我的脑袋。
他说:「寒术说你想做生意。」
「我就是……开店开着玩。」我一想到自己要靠这个小破店赚一百万两就头大。
「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
「也没什么不会的。」我叹了口气,「就是单纯没人来而已。」
「任何能吸引人的法子,你都可以用上。」他沉思了一会,「之前东街有家店开业的时候,就请了些卖艺人来。」
我起身凑近他,他微微睁大了些眼睛。
我道:「薛高树,我要是赚到了钱,一定请你吃饭。」
似乎是松了口气,他继续低头看账本:「等你赚到钱了再说吧。」
17.
但鉴于我是个穷鬼,没有钱请卖艺人,我只能撸起袖子自己上。
系统说:你该不会要表演那个……
我说:没错,我的松活弹抖闪电五连鞭。
系统叫我先停一停,它要开启一个绿色护眼模式,避免负荷过大崩溃了。
一套五连鞭耍完,一位夫人拍着手道:「静如植物人,动如没了魂,高,实在高。」
我和那夫人抱了抱拳。
在这位夫人的鼓动下,进店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我也放下袖子,和寒术一起在店里推销。
「所有姐妹都应该拥有这一盒口脂!」
「我的天,买它!」
除了推销之外,包括但不限于两人拼单享八折,满三百包邮送货上门,每满二百两送一次抽奖机会,十连保底送一盒定制版胭脂。
我和寒术忙活到晚上,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系统在我耳边嘀嘀咕咕道:恭喜宿主除去成本,赚了五千两有余,还有两百天就能回去啦。
我想起先前和薛高树说,赚了钱要请他吃饭的事,于是我去对门的迎春楼买了两只烧鸡和几碟小菜打包回去。
刚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踏入王府大门,三两个婆子便架着我往内厅走。
18.
我挣脱开两个婆子,抱着饭盒警觉地看着她们。
「王爷呢?」
「老王妃有请。」为首的嬷嬷道。
我往边上看了看,同我一起回来的寒术不见了。
寒术是薛高树的人,也许她是跑去给薛高树通风报信了,告诉薛高树我有难。
但我猜薛高树大概……不会来救我。
毕竟我只是个不受宠还天天问他讨钱的侧妃。
我在心中暗暗问系统:这会儿我跑路的话,有多大可能性能逃过一劫?
系
统短暂计算了一下后,说道:系统建议宿主老老实实挨打比较好,就宿主你的大学生体质,还比不过这三个婆子。
我对婆子们打了个手势,道:「让我吃口鸡再上路行不行?」
在三人的注视下,我用帕子包着,撕下一只鸡腿,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颇有一种大清亡了的悲壮感。
19.
当然最后我还是被她们拖到了老王妃那儿,顺带着连我的饭盒也被收走了。
我被强硬地压到院子里,老王妃只是坐在里屋,挥了挥手就要打我的板子,理由是我一个妇人却还在外抛头露面。
她压根就是借我来给薛高树下马威。
辩解了只怕也没有什么用,寒术也不在身边,院子里十几个婆子侍卫,更是插翅难飞。
娘的,别人穿越是穿越成人生赢家,我穿越是个打工人不说,眼下只怕还会被人打死。
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滚落下来。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恶狠狠地盯住老王妃,咬着下唇死死不出声。
系统在耳边急道:宿主,宿主你挺一挺,万一你家王爷来了呢?
我是不信薛高树会来的。
再说我与他本来也没什么缘分,少有的两次接触还都是因为有刺客。
其实不论我是否穿越,魏玑玢和薛高树都不会有什么深刻感情。
原主莫名被指婚给薛高树,大婚当晚就把他打了一顿;薛高树一表人才却莫名娶了个样貌平平的姑娘,大婚当晚就挨了顿打。
后来我穿越过来,要么是问薛高树讨钱,要么就是躲刺客。
能培养出什么深刻感情呢?
言情小说里那些一见钟情,或是一个瞬间便喜欢上的桥段,到底都是虚构。
但即便知道这些,我大概还是有些期望薛高树能来的。
在我的意识涣散前,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说侧王妃带回的夜宵被母亲收了去。」
20.
我转头望向大门,薛高树带着寒术缓缓走入,和我对视一眼后很快挪开了视线。
「侧王妃出府是为了给儿臣带夜宵。」他抓住了一个婆子的手,从婆子手里夺过木棍扔到地上,「母亲怕是误会了。」
「毕竟小魏是儿臣的妻。」他走到我身边把我搀扶起来,「夫为妻纲,这事要怪便怪儿臣吧。」
老王妃冷哼一声:「什么夜宵能从早买到晚?」
「小魏不认得路,自然时间久。」
似乎也知道今晚不能拿我怎样,老王妃挥了挥手遣散了几个婆子后转身进了屋。
寒术连忙过来扶住我,我一瘸一拐跟着薛高树往前走,背上的衣服都渗出了血渍。
行至半路,薛高树环顾了一下四周后,走到我跟前蹲下。
「上来。」他回头望我一眼,「这儿没有老王妃的眼线。」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叫我小魏。」我伏在他背上,「挺好。」
他应了一声,没多说话。我侧头看了看,寒术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
「就是给你带的夜宵被老王妃扣下了,饭盒里还有两只荷叶鸡。」
「我今天按照你说的法子,有好多客人到我店里来了,赚了好多银子。」
我在他眼前伸出一只手晃了晃:「薛高树,你在想什么?」
「我来晚了。」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下次不会让你碰上这种事了。」
21.
他叫来两个大夫给我上药,等大夫走后,他提着个饭盒走进来。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盒子?」他把盒子放在桌上,「寒术方才从老王妃那里拿过来了。」
打开盖子,他审视了一会饭盒里的荷叶鸡后问我为什么少了一只鸡腿。
我挠了挠头。
「大夫说你至少一个月下不了地。」他把那只少了条腿的荷叶鸡递给我,「你那个拼玑玑,就让寒术和几河先帮着打理吧。」
我点头称是,然后低头咬了一口鸡肉。
他没说话,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所以,高数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高数?」
「高数啊,高数就是……」我说着又吃了口鸡,「高数就是这世上最讨人嫌的东西。」
他沉默了一会后,收回了手,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转身朝门口走。
「你不吃了吗?」我叫住他。
「你吃吧。」他说罢就离开了房间。
22.
我养伤的日子里,薛高树很少会来,但他托人给我送来一只瘸了腿的白猫,说是路上捡来的。
因为瘸了条腿,只有三条好用的腿,所以这猫叫三脚。
好家伙,学高数,函数,几何,这会儿又多了个三角。
再过几天怕是圆锥曲线都能出来。
我也不嫌弃这猫瘸
了腿又长得丑,便养在房里。
每天除了寒术或是几河来我房里汇报一下盈利数目外,很少有旁人来。
薛高树也不知道怎么了,似乎不大想见我。
我无聊的时候便会一边撸猫,一边写信。
寄信人是魏玑玢,收信人是薛高树,收信地址是燕安王府。
我写的大多是给他汇报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睡了多久,以及给他介绍介绍我的松活弹抖闪电五连鞭。
写完了就举着三脚的一只爪子蘸点墨水,往信纸上一摁。
三脚聪明,认路,每次写好了信,我都让三脚叼在嘴里给薛高树送过去。
只是他很少给我回信,回信的内容也大多是说我的字丑,叫我好好练字,要不然连进货采买的单子都写不好。
并且警告我别让三脚进他房间。
因为他爱穿玄色衣服,容易沾猫毛。
我看了他的回信,便真的不让三脚去送信了。
可没过几天,门缝下面又被人塞进来一封信,说是几日不见三脚,甚是想念。
我看到这信的时候,和系统一起异口同声道:我呸。
23.
这日我院子里来了个罕见的人,薛高风。
他对我还算客气,叫了我一声大嫂。
「听人说大嫂近日开了家店,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小弟便想向大嫂讨教一二。」
他怕是以为我不知道他和薛高树之间的事。
治不了老王妃,还治不了这小崽种么。
彼时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他这么一说,我整理了一下背后的靠垫,坐起来些,笑道:「大嫂的秘诀只有一个,二弟想听自无不可。」
系统说:你不会又想……
我理了理头发,朱唇轻启:「你听说过松活弹抖闪电鞭吗?」
他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一招,进可横扫千军,退可惑人心神。」我故作神秘,「你去打听打听,开店当天我在店门口一套松活弹抖闪电鞭后,人群那是成堆地往我店里跑。」
「二弟你是块好材料的,我觉得与你有缘,你跟着我练,准行。」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空地上,给他展示了一遍绝活。
他看得目瞪口呆,道:「厉害啊大嫂。」
「来,你跟着练几遍,我收你作关门弟子。」我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着薛高风在院子里踩了电门一般上蹿下跳。
静如植物人,脱如踩电门。
当薛高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踏入我的院子的时候,他看到他的二弟状若癫痫抽搐。
他揉了揉眼睛,退回去看了看门口挂着的牌匾。
24.
我摆了摆手,叫薛高风自己回去每天练习,自然了,当着老王妃的面练习效果会更好。
薛高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看见薛高树的时候,还不忘挑衅般地瞪上一眼。
总算把这二傻子送走,我放下手里的瓜子道:「怎样?」
「老王妃若知道你诓骗她儿子,肯定要把你关祠堂。」他递给我一份绿豆糕,「安分些吧。」
「店怎么样了?」
「按照你说的,在京城各地都建了几个驿站。」他说到这里有些无奈,「为什么驿站的名字要叫『菜鸡驿站』?还有这个阿里玑玑总部是什么东西?」
系统小声道:宿主,你再这样别人会以为我们在给某宝打广告的。
我拿起绿豆糕咬了一口道:「别在意这些细节,我是问你生意怎么样了?」
「这是账本,寒术记录得很清楚。」他将账本放在桌上,转身又要走。
我叫住他:「你跑什么?」
「反正某人也不想见我,省的讨人厌。」
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他了?
系统提醒道:你确实说了,一个月前你挨打的晚上,你说高数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东西。
高数,高树。
我这才意识到,是薛高树理解错了,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离开了院子。
不不不,我只是讨厌高数,不是讨厌薛高树。
系统的声音里有几分愉悦:叫你不好好学高数,报应来了。
我问系统该怎么办。
系统建议我应该和薛高树解释一下。
25.
然而自那日之后我再没见过薛高树。
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日日都到店里去看着,常常是从早忙到晚,记账记得手都酸了。
每次我回来的时候,薛高树院子里的灯都熄了。
三脚就睡在屋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尾巴。
忙活小半个月,拼玑玑成为了京城人人皆知的大店。
为了容纳更多客人,我又买下了一间店面更大的铺子,正叫几河安排人装修。
整个京城建了四处菜鸡驿站和两处阿里玑玑提供售后服务。
京城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家门口建起一个个快递柜。
于是我和寒术一合计,举办了一个快递柜选美大赛,一时间各大世家都争相聘请木匠师傅们打造各种别出心裁的快递柜。
第一名的奖励是终身购物七折卡。
一时间,拼玑玑风头无两。
拼单、优惠券、快递、售后、客服……这些本该出现在现代的词,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被人们提起。
系统说我的总收入已经达到了六位数,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回到现代。
我带了夜宵回来,坐在三脚边上,一边吃小笼,一边盘算着这几日的收入,以及回到现代的时间。
今天的小魏,也在努力打工。
早安,打工人。
我忽然想起这几日都没有见到薛高树,之前还想好了要和他解释来着。
刚打算起身去找薛高树,系统叫住我道:他现在在漪澜阁,漪澜阁你知道吧,就那个高级会所。
真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绿帽。
你看这个绿帽它又大又圆。
我气得直接……
抱着三脚回房睡觉。
系统说:宿主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把三脚放地上,双手举至头顶道:我想请你帮我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26.
系统让我还是滚去睡觉比较好。
我觉得也是,毕竟现在我是占了魏玑玢的身子,我回去之后,也不知道原主能不能回到她自己的身体。
我和薛高树的关系就维持现状比较好。
也省的原主回来之后为此头疼。
薛高树或许不是系统描述得那样冷漠。
至少,他会在遇到刺客时保护我;至少,在我被老王妃发难时他会来救我;至少,在我养伤无聊时他会给我找一只猫解闷。
对了,他还叫我小魏,还给我带夜宵和点心。
他大概只是不善表达。
但我并不讨厌他,如果我真的回不去的话,就这样做他的侧妃也很好。
我本就是个天外来客,还在期待着些什么呢。
再说了这个时代,薛高树不说寻花问柳,就是高兴了娶回来作姨娘也是合情合理。
系统开口道:宿主,你别再想了,系统都闻到醋味了。
我说:那是我吃小笼倒的醋。
系统说:你真不出去看看?那可是你家王爷。
我说:你怎么比我还急。
系统短暂沉默后道:你再多话 ,手续费上调为百分之五。
我赶紧闭了嘴,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大氅到门房那儿叫了辆马车,往漪澜阁去了。
27.
一到漪澜阁,门口的老鸨见我来势汹汹,腰上又挂着燕安王府的腰牌,当即赔笑着把我带到了薛高树在的房间。
我站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系统问道。
我该以什么身份进去?
魏玑玢是侧妃,甚至算不上是薛高树的正妻。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门被人打开,开门的是薛高树,他看到我的时候有一瞬间晃神。
屋内传来了王公子弟们的谈话声,和着舞姬们的娇笑。
「外面冷,你进来吧。」他这么说着,替我取下大氅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在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见他低声道:「我在这,你莫怕。」
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乖乖跟着他入座。
一桌子的人都在行酒令,我入座的时候,正传到我这儿,我一愣,对面的几个略有醉意的少爷便笑着用扇子指着我,要我自罚几杯。
「平日咱们小王爷那是遇酒就推脱,这回侧王妃在,不如让侧王妃代劳一番?」
薛高树明显不喜欢漪澜阁,却依然和人应酬到深夜,在座的几个少爷公子只怕都是高干子弟,不能拂了面子。
我是个酒量大的,再者古代的酒度数极低。
于是我点点头,在众人注视下缓缓举起酒杯。
酒杯还未接触到嘴唇,手腕便被人握住,我抬头,对上一双含了愠怒的眼睛。
薛高树从我手里拿过酒杯,自罚了三杯。
之后的酒令似乎都有意无意地针对我,而薛高树替我挡下了好几杯酒。
我以为他是个酒神,没想到这人才喝了四五杯便醉得不省人事,一个劲在我耳边说难受。
对座的一众公子哥便哄堂大笑起来。
我攥了攥拳,把薛高树扶到一边的榻上,然后一手提着一坛酒,重重放到桌上。
系统紧张起来:宿主,你要干什么。
放心,这次我不打闪电鞭了。
要么喝吐要么喝死,今天谁都别想竖着走出这扇门。
狗崽种,你工人爷爷来了!
28.
随着对座最后一个公子哥
醉醺醺倒下去,我放下搁着的二郎腿,吃了把花生米。
走到榻前,我把薛高树扶起来,打算带着他回家。
他扶着墙摇摇晃晃道:「我没醉!」
「你继续说,我有在听。」我把他拖上马车,打算把坐在路边等候的车夫叫过来。
薛高树挥了挥手,叫车夫回去。
我看着车夫拿了钱后连蹦带跳地跑远。
「大哥,你把司机赶走了,那咱俩怎么回去?」
「我。」他指了指自己。
我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系统,你会不会自动驾驶,装个缺德地图,开个 GPS 导航行不行。
系统说:宿主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转头打量了一下路都走不稳的薛高树,他双颊染着异样的红晕。
「你莫怕,我驾车。」他打了个嗝,「很稳。」
我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坐上了马车。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驾马不规范,侧妃泪两行。
29.
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悔不当初。但凡让我来驾马,都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马车在薛高树的驾驶下,华丽地栽入了河里。
泪,喷了出来。
我好不容易爬到岸上,回头发现薛高树不会游泳,又咬牙切齿地一头扎入水里,把薛高树也捞了上来。
从今天开始我不叫魏玑玢了,叫我海底捞。
我背着薛高树一步步走在回王府的路上。
他倒是没怎么呛水,均匀的呼吸声从我背上传来。
「为什么……要喝酒……」他迷迷糊糊地问我,「都说了我在……」
「就你这三杯倒,还想替人挡酒。」我用力背着他,「你配钥匙吗?」
「你不信我。」
「我信你。」
「你不信我……」他挣扎起来,我脚下步子不稳,两个人一起摔到雪里。
我从地上爬起,打算扶着他站起来,他搭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拽,我大头朝下,跌进他怀里。
「你说你讨厌高数。」他的语气里居然有些委屈,「你为什么讨厌高数……」
不是吧阿 sir,这世上还有人喜欢高数?
「因为高数它就是那种,很难的,很特别的……」我大概也醉了,竟然努力想解释给他听,为什么自己不喜欢高数。
「不行。」他拉着我的手不放我起来,「不能讨厌高数。」
系统煽风点火道:宿主你就从了他吧,就说自己喜欢高数。
我在心里应答系统的话:不行,做人要有原则,高数是底线。
系统说:你的底线不是松活弹抖闪电五连鞭吗?
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喝醉了的薛高树又难缠又可爱,会这么想的我肯定也喝醉了,漪澜阁的酒后劲真大。
伸出手搭在他的头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是认命一般,我说:
「好好好,本侧妃喜欢高数,本侧妃特别喜欢高数。」
30.
我以为哄哄他这事儿就结束了。
没想到他拉着我的胳膊不肯放手,连着把我拖到雪地里三次。
我卑微地躺在雪地里,几近绝望地问他:「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高数人……高数人……我懂了……」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你是……我的人。」
好家伙,企业级理解,高考语文阅读理解是你小子出的题吧。
我一脚蹬开抱着我不放的薛高树,跑到边上店里问店家要了捆绳子,把他绑好了拖回去。
还没走出去几步,路过的两个捕快问我是不是在拐卖良家少男。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他们抓去了应天府。
「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拐卖他?」
「捕快大哥,他是我夫君,我们是小打小闹,生活情趣。」
「你觉得我们人民捕快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系统说它没见过比我还倒霉的宿主,居然混到大牢里去了。
除了一句「日」之外,我说不出别的话来,我问捕快怎么才能出去。
捕快说,等薛高树酒醒了再说。
于是我在牢里待了整整两天,才等到薛高树酒醒来把我从牢里捞出去。他来接我的时候,我裹着张草席在角落里冷得发抖。
薛高树打开铁门,道:「小魏,本王来救你,你高兴吗?」
「你看我垮着张脸,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31.
披着薛高树的外套,我跟着他走出应天府坐上马车。
这次是车夫驾马,我放下心来靠在座位上。薛高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两天前应酬的那几个公子,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就是一人灌了一坛酒,还不让他们上茅房而已。
「算了,大概是你又有什
么鬼点子。」他侧过头去,看上去还是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模样。
我心说,不会有人酒醒了就不记得喝醉时候发生的事情吧。
系统附和道:系统检测下来好像确实如此。
那我说的……自己很喜欢高数……
系统说:他一句都没记住。
记不住也好,他要是全记住了,那也怪麻烦的。
我是要回去的,一旦赚足了钱就要回到现代,留在这个时代的原主和薛高树之间本来就不该有什么瓜葛。
我有点昏昏沉沉,便闭上眼睛小憩。薛高树在我边上道:「小魏,这几天本王要离开京城,和临平王商议要事,小半个月后才回来。」
「你放心吧。」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不会惹是生非的。」
系统在我脑海中道:宿主你不再把那句话说一遍吗?
什么话?
系统说:就是那天晚上……宿主说自己很喜欢高数。他既然忘记了,那你就再说一遍。
算了吧,我想,和薛高树之间的关系就维持现状,不要给原主造成什么困扰。
薛高树让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放我下车,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城门那儿赶去了。
我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竟生出几分恍惚感。
系统没好气道:叫你不说,现在人都走了,你就「作」吧。
脚下步子有些浮软,我觉得自己不大对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但鉴于我没什么生活常识,也摸不出个究竟来。
我呼唤系统道:你整个红外线测温仪,给我测测体温。
等了一小会,系统说:体温超过 38 度,宿主你需要做一个核酸检测并且居家隔离十四天……
我说:没关系,我是人类懂王,只要十五秒就能康复。
系统说成吧,它给我计数。在计数到十四秒的时候,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32.
我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还是不见好,寒术不放心我,把店里的事情都交给几河,陪着我在王府安心养病。
系统说它检测到我在发烧期间智商会下降百分之八十,所以推荐我就躺在床上别动弹。
我: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寒术坐在床边抹眼泪道:「要不联系一下北街老王头棺材铺吧,过几天双十一,先付定金能打八折。」
「买,买……买东西就去拼玑玑!」我拉住寒术的手,「别找老王头,找拼玑玑!双十一大促销,棺材买一送一!」
寒术扶住额头,无奈至极。
系统好奇道:买一送一,一口棺材给你,另一口给谁?
「当然是给……」
系统似乎有几分期待。
「当然要给老王妃。」我裹紧了被子,「老东西,天天找我麻烦,可别让我逮住咯。」
系统问我:为什么不是给薛高树,他可是你家王爷,你是他的侧妃,将来要和他一个坟里做邻居。
我傻笑了一下。
「舍不得。」
「我舍不得他死,他要长命百岁,他要一世平安。」
系统用电子音发出一声姨母笑,它说:谢谢,有嗑到。
33.
寒术只是出去打了盆热水,我就被五六个婆子从床上拖到了老王妃那儿。
她怒目圆睁,指着一边练武练到形似羊癫疯的薛高风,冲我骂道:「你都教了他什么鬼东西?什么松果吐痰闪电鞭!」
「是松活弹抖闪电五连鞭。」我纠正道,「这不是武功,这是艺术,艺术你懂不懂。」
她说懂了,这就送我去祠堂给列祖列宗磕头。
接着几个婆子便冲上来要捉我去祠堂。
我一脚蹬开一个婆子,那婆子被我一脚踢飞出去,砸到老王妃身上,老王妃「嗷」了一声跌坐到地上。
「大家好,我是浑元形意太极门掌门人……」
「武林要以和为贵,要讲武德,不要搞窝里斗,谢谢朋友们!」
系统颤着声道:你别骚了,再骚人没了。
「别罚我,没结果,除非花手摇过我。」
老王妃骂骂咧咧一挥手,十几个婆子一拥而上,我被她们压在下面动弹不得,被押着去了祠堂。
系统说:都叫你别骚了。
我被婆子们丢进了祠堂,大门一锁,整间祠堂只剩下零星几支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闹腾完了,我稍稍清醒了一点,就是头痛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