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流云,曾经的陈王妃,不过我已经死了,上辈子我死的那刻,天才蒙蒙亮。
一觉醒来,我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自家屋顶,冬日阳光稀罕,晒得我整个人暖洋洋的。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神奇,我没去阴曹地府,倒是回到了我未嫁时。
哥哥还没有受伤,爹爹也正值壮年,这回我也没争着抢着非要去边疆,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朝天吹了个口哨。
不想遇见陈晏,不遇见陈晏,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糟糕事了,是生是死就看陈晏的造化。
我觉得我还是心地太过善良了,我隐晦地告诉哥哥走的时候留意雪山后的山洞。
几个月后,陈王殿下凯旋归来,加封进爵,一时风光无限。
斗皇帝,斗皇子,斗奸臣,等斗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吊儿郎当整天游手好闲的贤王殿下陈允了。
我觉得陈允不简单,皇帝最喜欢的小儿子,啥功绩都没有就有了封号,其他皇子被发配到各种犄角旮旯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他还在京城,逛着花楼勾搭漂亮小姑娘。
等陈允平定西北洪灾,我花百两黄金在京城赌坊下了个局,话说,这陈王和贤王,谁最有可能当皇帝。
赌局一时热闹起来了,可还没热闹多久,就被陈晏抄了赌坊,理由居然是聚众咒皇帝死。
噢!我的银子。
陈晏真是个杀千刀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爱他了,估计是上辈子死的有阴影了。
陈允就躲在背后跟小母鸡下蛋似的咯咯咯地笑,我翻了一个白眼,话说,其实我一直挺好奇小阿宁在陈允府上做了什么。
上辈子他抱住阿宁逃出王府,满身是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不过瞅着面前的二傻子模样的陈允,我叹了一口气,不靠谱不靠谱,阿宁就得找一个善良温柔待她好的男人。
不过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小阿宁待在贤王府没有被陈晏找到,他们的故事又会是什么样子。
想起阿宁,我又有些难过了,我打乱了故事线,导致阿宁和陈晏没有遇见,那大概以后也遇不见。
我在家练着功夫,上辈子一直病着,拿不了长枪,使我闲成了个毒妇,还去霍霍人家小姑娘,呸,真不是人,我骂了自己几声,越想着,越看陈晏不顺眼。
我已经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准备在家当个老姑娘,我倒是不急,但是我爹急坏了,一天起码要在我耳边叨叨三次。
我觉得我已经看破红尘了,嚷嚷着要出家,不知怎么,整个京城都知道沈家大姑娘要出家做尼姑,于是乎,连跑我家说媒的都少了。
我爹气的胡子朝上,捏着我的耳朵问我想干什么。
我扭捏了一下说:「我想去打仗。」
「你放屁!」我爹气势恢宏的来了句,我堵着耳朵,龇牙咧嘴做了个鬼脸。
「爹,你不爱我了,我觉得你老是想把我嫁出去,你一点也不想留在我身边!」
我爹瞅我好半天,气得手指发抖。
我知道我爹是为了我好,怕到时候皇帝惦记我家兵符,然后把我赐婚给他中意的皇子,他想让我快快找一个普通人嫁了,不让我卷入这皇权之争中。
京城里关于我的流言不少,最后不知道怎么传出了我喜欢女人这一说法,就挺,无奈的。
我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可以在遇见阮宁小姑娘。
那是一个午后,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宫廷外,陈王殿下举行着一个欢迎会,我其实并不打算去,但是哥哥说,这场欢迎会是为了一个外族男人,他带上他们星漠国可解百毒的至宝,来换京城的万种良药还最好的医师,只求能治好他的女儿。
我对星漠国三字格外敏感,当即就准备去,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陈晏这厮居然和阿宁再次遇见了。
我只看见一个男人高大健壮,面容黝黑,有一双鹰眼,看着很唬人,赤着脚,脚像是一块铁板,浑身上下挂着各种奇怪的狼牙,想来这便是阿宁的爹爹。
忽然,从男人身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少女目光澄澈,眼睛圆溜溜的,愣愣地看着自己。
我捂着心口,噢,简直,太萌了。
「笑,笑一个!」
什么叫话不过脑,这就叫话不过脑,好在自己声音小。
不过小姑娘显然是听见了,连忙又缩回了脑袋,我只看见她露出来的衣摆。
好,好可爱呀!
小脑袋试探性地又探了出来,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小姑娘眼睛一弯,羞涩地笑了笑,脸一红,又缩了回去。
「你别吓着人家了。」
身边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转头看去,陈允挥着他风骚的扇子,盯着不敢露头的小姑娘。
「这小丫头,怎么和个兔子似的。」
我翻了个白眼。「这小姑娘你可不能惦记呀!」
陈允撑着脑袋,看着那小姑娘。
真可爱
呀!
陈晏显然没把小姑娘放在眼里,小姑娘一直不肯露脸陈晏也没说什么,宴会上的人就看他俩一直嘀嘀咕咕,显然,陈晏是个老狐狸了,阿宁爹就显得太过于朴实。
条件一让在让,陈晏只允诺会治,但是不一定治得好。
阿宁爹有些犹豫,但是冷硬的目光在接触到阿宁的时候,便会柔软下来,不难想象阿宁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环境里,也难怪阿宁性子这般好。
我自告奋勇要求安顿阿宁,陈晏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阿宁爹不放心,看我的目光隐隐有些祈求,阿宁从后面伸出小脑袋,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困惑。
「你们今夜都去我府上,将军府守卫森严,不会让你们有半点伤害的。」
阿宁跟着上了马车,一路让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自己,我有些好笑,看了她一眼。
忽然问道:「你觉得刚刚那个人怎么样?」
小姑娘歪头,模样有些呆萌,似乎是想了想。
「不好!」
我噗嗤就乐了:「怎么个不好法!」
阿宁鼓了鼓脸颊,说:「他欺负阿爹!」
阮宁爹轻轻拍了拍阿宁的小脑瓜,一幅开心又故作严肃的模样。
阿宁不解地回头看去,阮南王朝沈流云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丫头,不太会说话,就喜欢护着我这个爹。」
阮南王待阿宁极好,我听阿宁说,星漠国的人永远不会出来,但是阿爹为了给她治病,才带她出来和陈晏做交易,我猜陈晏这厮,肯定是拿给皇帝祝寿了,以前也没发现他是这么一个阿谀奉承的人呀!
说到这,阿宁鼓了鼓脸颊,似乎有些不高兴。
「那个陈王殿下,一点也不好。」
我乐得不行,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旁边窜出一个人,伸手塞了阿宁一把糖。
「你叫阿宁是吧?我叫陈允,允许的允。」
陈允乐呵呵掏出糖,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
「喜欢吗,我听你阿爹说你喜欢吃糖,我给你买了好多。」
小姑娘懵了,愣愣地看着我。
我推开陈允。「你干嘛哪你!」
陈允不理我,继续乐颠颠地讨好小姑娘。
小姑娘不懂拒绝人,嘴里被陈允塞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糕点,挣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瞪着陈允。
陈允捂着胸口,真的,好可爱。
我觉得陈允这厮忒烦了,我带小姑娘逛街买衣服,陈允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我带小姑娘去游玩,陈允又神出鬼没地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
「贤王殿下能不跟踪别人吗?」
陈允嬉皮笑脸。「我就是路过而已。」
然后凑到阿宁面前。
「小阿宁,好巧哦,我们怎么每次都能遇见,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阿宁捂着嘴笑起来,羞涩极了,然后躲进我身后。
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觉得自己心有点累。
路上回去时,阿宁蹦蹦跳跳跑去她阿爹哪里,我看着陈允沉默不语的脸,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小姑娘。
「她不是你可以惦记的!」虽然自己也挺希望阿宁有一个好归宿,但我不希望,阿宁卷入这种事情里来。
「你说奇怪吗,我一看见她就觉得好熟悉,一看见她就很喜欢她。」
陈允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场景,一场大雪里,有人抱着画卷。
我擦了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受不了他这么感性的画面:「得了吧,见色起意就直说。」
他露出一个风流倜傥的笑。「你看着吧,我还就惦记了!」
陈允是个小人,喜欢暗搓搓在阿宁面前败坏我名声。
比如。「小阿宁啊!你可要小心一点,沈流云她呀,可是喜欢女人的。」
不过阮宁小姑娘还是有眼力劲的,她眼睛亮晶晶,然后羞涩又小声的说着。
「我,我也喜欢女人!」
我乐坏了,得意又挑衅地看着面如土色的陈晏。
「你怎么喜欢女人呢?」
「女人好,好看呀!」阮宁埋在我身后,声音闷闷的,又细细小小的。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阮南王不知何时和她爹成了好朋友。
她爹就差和阿宁爹拜把子了,把阿宁当亲生女儿看待,甚至大方地掏出自己的千年灵芝给阿宁做补品。
陈晏虽然认认真真地搞事业,但是也算是守信用,各种太医游医甚至算命先生都送进了将军府。
阿宁的身体需要调养,好在大夫靠谱,也渐渐地好转起来了。
离开那天,阮宁在她阿爹后面红了眼睛,我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有些想哭。
阿宁鞠躬道谢后反过来安慰我,红着眼睛朝我笑。
终于知道红颜祸水是怎么来的了,我特喵也想带阿宁走或者不让阿宁走,我被我邪恶的想法吓到了,叹了一口气
。马车渐行将远,我和我爹坐在一起,哀愁地叹气。
「我的好朋友走了。」
我撑着脑袋,哀怨地说着。
「我的好朋友也走了。」我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唉!」
陈允这厮不见了,轰动整个京城,陈晏成了最大嫌疑人,被关进天牢第二天就起兵造反了。
我其实有时候觉得陈晏挺可怜的,有能力有野心,却有一个不争气的娘,他一出生就没得到皇帝的宠爱,他娘不作为,除了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什么也不会,被发配边疆那几年,陈晏不仅要自己活命,还要顾着她娘活命,那个时候陈晏也不过十几岁。
估计阿宁善良单纯,对他好得不得了,他没感受过,上辈子才会对阿宁一直念念不忘。
陈晏当了皇帝,什么也不缺,我偏偏知道,他缺爱,真心对他的人,他都会格外宽容,比如我哥,比如上辈子的我。
我哥从雪山救了他,陪他同生共死,他就感动得不得了,但是他表面不说。
我去了边疆,我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开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老泪纵横,我寻思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吗?
他瞪了我一眼。「就不能不破坏气氛。」
街边景色一闪而过,我一身戎装,骑马而过,后面的城门渐渐的关上,我长枪背在身后。
女儿家嘛,就应该拥有更辽阔的天地,和不认输的战场。
边疆有了一支女子军,丝毫不比男儿差,女子军的头领武功高强,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我叼着狗尾巴草,身后是训练的军队,想着阿宁跟陈允那厮如何了。
我知道,我们再也没机会见了,那就惦念惦念,祝她长命百岁,身体安康吧!
阿宁一直觉得,长命百岁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祝福,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她回星漠那日,有人从她马车下钻出来,灰头土脸,狼狈兮兮地非要跟着她回去,说要做上门女婿。
她又纠结又犹豫,看着陈允不说话,陈允可怜兮兮看向阮南王,臭不要脸地叫了声爹。
「呸,不害臊。」
阮南王吹胡子瞪眼,把阮宁拉到自己身边。
陈允嬉皮笑脸。
「反正我都跟你回来了,我这人路痴,记不得路,你又不会放我回去,那自然要对我负责呀。」
阿宁纠结了好久,才一言难尽地看向陈允。
「可是流云姐姐说了,上门女婿就是吃软饭的。」
陈允笑嘻嘻的。
「没事没事,我牙口不好,大夫说我只能吃软饭。」
陈允很悲催地栽了,身体健康的他水土不服。
他难受得要命,在床上哼哼唧唧,非要小姑娘亲自给他喂药,总之,矫情的不得了,好在小姑娘脾气好,不然换别人早该生气了。
阿宁蹲在他床边,愁眉苦脸的,真是很少看见有人生病了动静还这么大的。
阿宁觉得,长命百岁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祝福,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
所以她祝陈允可以快快好起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陈允眼里含着笑意,然后又哼哼唧唧,一幅难受得不得了的样子。
「小阿宁,想喝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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