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琰将我安置在了一处府邸里。
我不曾想过魔尊竟在人界会有一处府邸。
他将我放下后就转身走了,整个府邸里空空荡荡的便只剩下了我一人。
6
百无聊赖之时,我从床榻之上爬起,盘腿而坐。
摊开手掌,一本法籍从掌心之中被幻化而出,手指捻着一页又一页的法籍翻阅。
与洛衡重逢得如此之快并不在预料之中。
但来自上神的压迫感,来自法力的差异度却让我再一次明确提升自身法力的重要性。
直到两个时辰后,夜色浓稠之时,我收了手中的魔,缓慢睁开眼睛。
白日在街市里没吃什么东西,此时修炼完,气血翻涌,肚子更是空空荡荡。
我抿嘴思虑片刻,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去了厨房。
法诀被念出,一簇萤火出现在了指尖之上,照亮了道路。
我慢慢摸索着府邸中的膳房。
偌大的府邸中没有人影,膳房里的食材却充足。
我用萤火点燃了厨房里一盏一盏的油灯。
在天界时,神仙追求至朴,饮食都十分简单无味。
不耐餐食的我碰巧在仙籍上看到了许多食谱,便常常溜进天界的膳房鼓弄,渐渐便练出了手艺。
于是此刻在人间,简单的糕点不到片刻就被制作完成。
可当我将糕点从锅中拿出的时候,却多了一只手将盘子接了过去。
一转头看到的就是端着盘子的司琰。
他换了一身衣服,却仍是白衣。
领口绣着金缕边,墨玉一般的头发用了丝带束起,徒增了几分风流贵气。
只是唇色比平日浅淡许多。
我看着他雪白的手挑起了盘中的一块糕点,捻在指尖,最后送入口中。
然后面色不变地挑起第二块,第三块……
一整盘糕点看着都要入了他的肚子,我伸手想要从他的手中抢夺走:
「这是我做的糕点!我还没吃上一块呢!」
他却端着盘子将手抬起,低头看着我的模样,满眼无辜:「可你用的是本君买的食材。」
我愣了愣,看了眼他手中的糕点。
「那我们四六,我一共做了十块,你分我四块就行。」说到最后,眨了眨眼睛,扮着可怜,「魔尊大人,我是真饿,若是饿坏了身子,就没人陪你在这人世间玩乐了。」
司琰
听了这话,眸子终于闪动了一下,放下了手。
然后下一瞬,他就又挑起了一块糕点。
只不过是送到了我的嘴边:「好吧,那本君便屈尊喂你四块。」
我说的是分。
他却说的是喂。
甚至看着我的眼神澄澈,语气之中还带着无奈退让的意思。
我看了看司琰,又看了看他伸向我的糕点。
他的眼角带着笑意,唇色在此时也微微恢复了些血气,一双眸在夜色中如明珠一般泛着如雾的亮光。
而他手中的糕点也在此时,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诱人。
饿虫作祟已容不得扭捏,我最终张了张嘴,咬住了那一块糕点。
却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司琰的指尖,微凉的触感使我不由得愣住了,咬着糕点抬头看他。
可他没什么反应,仍然面不改色地看向我。
而在我吃完嘴中这一块后,他却突然转身离开了,带着剩下的糕点一起。
我刚想出声唤住他,一个小包裹准确地被扔到了我的怀中,拆开一看,是各式各样的糕点,比我做的要精致千倍百倍。
司琰明明买了这些,却还是要来抢我的糕点吃。
我叹了一口气拿起糕点塞入口中。
魔尊的性情与想法真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
第二日出门的时候,司琰带着我进了昨日的那片林子中。
林子里昏暗又潮湿,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且越是接近林子深处,这股气味越大。
我用衣袖掩住口鼻,看向他:「我们为何要来到此处?」
他却显得自若,挥手除去面前的枝蔓:「完成你昨日的要求,帮你迅速提升法力。」
迅速提升法力?
眼眸一亮,我上前一步凑到了他的身边:
「可是此处藏着什么厉害的法籍,比魔界书阁中的还要厉害?」
「还是此处长着什么珍贵的修炼药材?」
「又或是……」
话还未说完,一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清冽的气息钻入鼻腔,我眨眨眼睛与司琰对视。
他却顺势捏了捏我的脸颊,满脸嫌弃:「好吵。」
我
司琰收回捂着我嘴巴的手,转而下垂攥住了我的手腕:「到了你便知道了。」
于是我被他攥着手腕又走了许久。
直到
最后,面前出现了许多品类的妖。
也是这时我才知道司琰口中迅速提升的方法是什么。
杀了妖,将妖族妖丹的能量占为己有,最终炼化成魔气输入体内。
就是靠杀戮来获得力量。
我皱了皱眉转头看他:「四界之间有规定,不可随意跨界肆杀无辜生灵。」
「无辜?」司琰听了却只是笑了一声,指尖随意捏了一个诀丢向了一旁草丛中埋伏着的一只妖。
妖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灰飞烟灭。
而下一瞬,他便又使了个法。
我看到了无数恶念与冤魂在这一只妖泯灭后从它体内叫嚣着钻出。
「这些妖在几百年间时时出来祸乱四界,身上背负的性命无数,早已恶贯满盈。」
说话之间,他伸出了手,指尖抵着我的额心,他将捕获的妖力转化为了魔气传输到我的体内:
「小煤球,它们并不无辜。」
「而你也需要记住一点,心软是成魔的大忌。」
感受着魔气润泽经脉,我侧头看了一眼那些在林中飘荡的恶念与冤魂。
历经不公,竟然也去同情带来不公的本身。
真是魔怔了。
于是手掌用魔气凝出利刃,直直地攻向了周遭向我靠近的妖物。
伴随着血被刺破的扑哧声,我收回利刃,面无表情地擦干了上面恶臭的鲜血:
「好。」
……
我本以为司琰会帮我一起杀妖,但显然是我想错了。
自始至终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不断地与妖进行厮杀,时不时还说上两句,满脸嫌弃地嫌我将体内的魔气用得狼狈。
我的衣服沾满了鲜血,发丝凌乱,他却一尘不染,翩翩公子的模样。
渐渐地我的体内吸收了大大小小妖丹的能量。
可是感受着这些妖气,还是会生出疑惑。
四界互不干扰了几百年,为什么大量的妖会出现在人界?
司琰又为何会知道?
于是走到半途,我开口问了司琰:「你为何会知道妖族重现人界,还知道它们大多都寄居在这一片的林子里?」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修复了我手臂上的一处伤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这些妖都是从魔界逃出的。」
「那也不对,魔界又怎会出现妖族?」
可是这一次司琰却没有回答我,而是抬起头看
向了前方。
我看到他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一声嗤笑:「啊,送死的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脸上便又被他戴上了面具。
几乎是刚戴完的一刻,视线中就出现两个身影。
青色与绯色的袍子。
是洛衡和锦颜。
于是我便懂了司琰话中的意思。
失去了我的供给,锦颜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相适配的灵力供体。
所以如今的她应仍是尽失的状态。
这么一个废物闯入这片林子,不就是在送死吗?
洛衡似乎也看到了我。
他换了一身青袍,长发如墨散落,又用一条浅色的带子将部分头发束起。
在看到我后,他少了昨日的震惊与失态,又恢复成了上神之姿朝我们走来。
洛衡的体型身材都与司琰差不多,他站在离司琰两步远的距离。
他问司琰:「魔尊也是来寻妖王吗?」
司琰没有回答,他打量着面前二人,打量完了又低头看了眼我的手,然后实实地与我来了一个十指相扣。
随着这个动作,我看到洛衡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冷。
司琰却没在意,他眯眼看着洛衡,又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的虎口。
不一会,我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是,想着拿妖王给本君的小魔姬练练手。」
说完他看向了锦颜。
「那洛上神呢?是想将她送给妖王练练手吗?」
「你说什么!」锦颜上前一步走到洛衡的身边怒视着司琰,「你知道我是谁吗?」
司琰发出一声嗤笑,竟真的猜了起来。
「是什么?」他问,「废物吗?」
「你!」
这时我才发现锦颜的手中拿着一条鞭子。
这鞭子我认得,是天界的神器之一,威力很大。
她,伸手想要挥下鞭子。
然而鞭子还未落下就被洛衡抓住了。
手背之上青筋突起,他的神色却依旧淡然,像是一块春日下无法化开的寒冰。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向锦颜,而是对司琰说:「四界的秩序已维护了百年,魔尊若是想给谁试炼,不必罔顾人界的安危。」
话里话外皆是在说这大片的妖兽是被司琰放出。
面对洛衡的指责,司琰只是一声嗤笑:
「
人界的安危?人界的安危是由你们这群喜爱管闲事的神仙维护,关我什么事?」
一个调侃,一个淡然。
四目相对之间,依旧显得剑拔弩张。
然而下一秒,一阵咆哮声打破了气氛。
林子各处都在震,林中深处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看到妖王模样的一瞬,我强行屏住了呼吸才压下喉头的恶心感。
我曾在仙书中读到过,妖界本只有一个王,是只九尾狐妖,貌美狠厉,只是几百年前下了人界受了一道情劫后便从此闭关不见人。
在狐妖闭关之时,另一只妖却靠着吞噬同族和上一届魔尊的扶持登上了妖王的位子。
后来仙魔大战,它成了魔尊的得力助手。
想来便是面前这一只。
它是个真正的妖物,像是融合了各种妖的部位,身上挂满了森白的人骨,暗红色黏稠的血液顺着肌肤的各处随意流淌。
看见我们的时候,它突然变得十分的愤怒,一道道怪异的妖法向我们使来。
周遭的树木的叶子被撕绞得粉碎。
妖王似乎已是杀红了眼的状态。
妖尾卷携着向我们砸来,司琰握着我的手躲过攻击,另一边洛衡也拉着锦颜的腕子闪到了对角。
于是妖尾便砸在了地上,「嘭」的一声砸出一个足有数丈的大坑,尾上带着的妖法顺着坑的中心向四周扩展。
胸前像是猛地被砸了一下,喉头涌上腥甜。
对面的锦颜虽被洛衡护着,却依然直接呕出了一口鲜血。
而下一瞬,我就看到司琰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折扇。
漆黑如墨,泛着黑色的雾气。
即使离一段距离,我也依旧能感受到扇中所蕴含的浓重杀意。
扇子被司琰挥出,一个乌黑的暗影直接划破了妖王大半的身子。
惨叫声划破天际,在妖王反应过来之前,司琰手上一个用力将我拉近:「小煤球,记住了,妖王的妖丹在他的后颈处。」
说着我就看到他的身影朝着妖王飞去,对面的洛衡也是。
白衣和青衣。
折扇和长剑。
一个是魔界之君,一个是众仙之首。
一道道的伤痕很快在妖王的身上显现。
我握紧了手中的利刃,在妖王背对我时脚尖迅速点地,借力飞身向前。
空中旋身,我抬起左手一把
抓住了妖王背后的鳞片,攀附在他的背上。
鳞片被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在妖王仰头嚎叫之时抓住时机。
脚尖狠狠踩着他的背部,身形一闪,我牢牢地侧抱住他的脖颈,右手扬起,不眨眼地就狠狠将利刃刺入。
一瞬间,血花乱溅,恶臭的血液自伤口喷溅而出,染红了大半衣裳。
妖体一阵猛烈抖动,嚎叫声震耳欲聋。
不等我将金丹剜出就被强大的法力弹开,重重摔在了地上,还正巧摔在了锦颜的面前。
脸上的面具顺势掉下,我看到她眼中的震惊无限放大:
「岁,岁安?!」
啧,还是被提前发现了。
我没有管她,又一次撑着身子起来。
妖王的后颈处已经被割开一个口子,这一次点地飞身而起后,双腿紧紧缠绕上了脖颈。
然后双手握着利刃,毫不犹豫地,我对准口子狠狠地插了进去,将体内魔气尽数灌了进去。
本就奄奄一息的妖王,受到如潮涌的魔气,更是面容狰狞,双目欲裂。
利刃被我压着搅动,于是鲜血蜿蜒,皮肉剔尽,妖丹渐渐在了眼前。
五指抠着血肉,我伸手,彻底将其摘了出来。
然而这时,身下的妖王在三方攻击之下,彻底意识到了穷途末路。
妖法一瞬增强,引得天地之间一阵颤动,手中的利刃是控制不住地抖动,温度一瞬上升变得灼人。
妖王想要自爆。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立刻松开双脚,跌落而下,左手拿着妖丹,右手迅速地织就防御层。
只听见耳侧传来震动天地的爆炸声,震得人发麻的气流一波又一波地向我涌来,压迫着五脏六腑。
眼看血肉碎骨穿破防御向我而来之时,一双手却握着我的腰际将我抓住了。
浓稠的黑雾化为一道刺眼的锋芒,直冲而上,吞噬了所有的攻击。
黑暗侵染之中,抬头只看到了司琰不辨情绪的脸庞,他带着我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经过一场对战都没有弄脏的白色的袍子慢慢地被我身上沾染的血液染红,变得刺眼。
而不远处,是同时落地的洛衡。
在妖王体之时,我曾看到他飞身向我而来的身影,看到他恒久不变的面具破裂下展露的慌张。
但我没有看向他。
我抬头,对着面前司琰笑了笑:「不好意思,将魔尊大人的袍子
弄脏了。」
司琰却挑了挑眉看着我,然后伸手捻着袍子将我脸上的血擦了个干净:「没事,习惯了。」
我
我好像只弄脏过这一回吧?
7
妖王被除了,妖丹被我拿了。
现场遍地是血肉杂碎,腥臭气息浓烈萦绕,久久不散。
但是此时摆在面前的问题是满脸震惊看着我的锦颜和站在她身边的洛衡。
过去在天界我总是躲着锦颜,不愿出现在她面前。
而此时,我却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主动站到了锦颜的面前。
然后一声脆响。
在洛衡的目光下,我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掌心里未干的血液尽数被抹在了她的半脸上。
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神情,我勾了勾唇角,脸上的笑意更深:
「这一巴掌是我还你的。锦颜,离了我的灵气供应,你真是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啊。」
不可置信逐渐变成愤怒,反应过来的她从洛衡的怀中挣出,举手想要挥动鞭子,再一次打向我:「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而这一次,我直接后退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锦颜向来是被人伺候的主,因此她的手柔弱无骨,一用力似乎便能捏碎。
「可惜,这样好的法器落在废物的手中终究只能成为无用之物。」
握住她的手越发用力。
而说话间,魔气逐渐从掌心之中冒出,微不可见地顺着手臂侵入了她的血脉之中。
这是我在魔界时从高等魔物身上学来的法咒,是他们用来惩罚误闯入的凡人。
以魔气为引,输入经脉。
在没有灵气作抵的情况下,受法者会承受经脉蚕食、撕裂、灼烧的痛苦。
最终,在经历漫长的等待后,经脉终会溃烂,受法者也会被疼痛生生折磨致死。
如今正在施展的这个法术,也是我捉住魔物学的第一个法术。
——一个专门为她准备的法术。
我不想直接将锦颜置于死地。
相反的,我想留她长命百岁。
死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解脱,太过便宜,所以我想给她留下一条命,一条漫长而饱受折磨与痛楚的命。
于是此刻,我垂眼安安静静地看着锦颜的神色变化。
看着她眼眸之中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
只是
可惜,刚经历了大战,魔气未恢复如常。
又可惜,没传入多久,便被一旁的洛衡发现了端倪。
他从我手中夺过了锦颜的手,施法开始补救。
只是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输给锦颜的灵力都不能化为她自身所有,她没有办法抵抗经脉受损之痛。
谁能想到,堂堂天界公主竟是个没有灵力的废物,会受损于施与凡人的法咒上。
疼痛注定要时时发生,回到天上,道貌岸然的神仙们也注定要时时输送灵力给她。
「你对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莹白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锦颜的体内,她伸手,五指紧紧攥着洛衡的衣袖,指节泛白。
看着锦颜靠在洛衡怀中苍白的一张脸,难以掩盖的痛苦,我笑了。
真是可怜啊。
「说出来多没意思,公主还是亲身感受吧。」
说完我便转身,抬脚离开。
却最终在离开前,被人拉住了手腕。
「岁安。」
我听到洛衡在唤我的名字,转头撞进一双眸子里。
锦颜已经疼到濒临昏迷,可他却还是拉住了我。
像是九重天上的神仙突然被拉入了人界俗世之中,他看着我,一向清冷,不见一物的眸中多了许多混杂的情绪。
只是声音仍如过去一般的凉薄:「你为何入了魔,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出乎意料的,他的第一句话竟是问我为何入魔,而不是询问我给锦颜下了什么法咒。
也是,天上的神仙惯常不喜魔族,几百年的徒弟突然成了自己厌恶的魔,多讽刺的一件事情。
我笑看着他,却满是嘲讽:「那上神刚才又是为什么没有阻止我,是因为愧疚吗?」
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突然愣了。
而就在这时一直在身后看戏的司琰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将我的手从洛衡的手中拉出。
「洛上神,本君早已同你说过,她是我的。」
他明明仍是笑着的,可是眼神却森寒,眉宇之间散发出肃杀的杀气,真正有了几分魔尊的气场。
我以为一向高高在上的洛衡不会理他。
出乎意料地,洛衡垂着眸又一次地将手从衣袖中伸出,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岁安是我的徒弟。」
徒弟?
听到这个称呼我只觉得好笑。
哦
,原来他也知道我是他的徒弟。
这一次,我主动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语气真正带上冷意:「洛上神,你的徒弟早就跳下仙台,魂飞魄散了。」
「仙魔不两立,我是魔,一个魔又怎会是众仙之首的徒弟?」
伸出的手最终变得空空荡荡,洛衡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了我的手上。
我冷眼看着他的反应,又看了眼他身后已经昏迷的锦颜,一声嗤笑:
「洛上神还是少些心思在我身上,毕竟从此之后要承受噬骨之痛的,不是我。」
「给她输送灵力的,也不是我。」
脸上的嗤笑更深,我不再看他,而是伸手去拉司琰的手:
「魔尊大人我们走吧,不要再在此处浪费时间了。」
可是猝不及防地,就在转身的瞬间,体内的妖丹没有征兆地爆裂,我脸上的神情凝固,停滞了脚步。
强大的能量一瞬间撞击着五脏与经脉,猝不及防地,我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看到洛衡看到鲜血时眼底闪过的错愕,看到他未收回的手想要又一次地触碰我。
还未触碰到,我就被一旁的司琰拽着拉入了怀中护住了:「滚开。」
他将手中的折扇挥向锦颜。
这是带着强烈魔气的杀招。
我看到洛衡迅速挡在锦颜身前,挥出剑抵挡住了这一击。
就算在最危急的关头,他首要关心的也是天族公主的安危。
我不自觉地觉得好笑。
但是五脏六腑太疼了,半天也扯不出一个笑容,倒是被司琰捂住了嘴巴。
他低头看着我:「魔界没有补血的药材,你将血给本君咽下去。」
我
这倒有些强人所难。
说话间他又抬起头,伸出另一只手。
暗黑色的符文顺着他的指尖被画出,扭曲闪烁着朝着洛衡身上飞去。
我看不懂符文,却看到他被符文缚后变得无法动弹。
趁着这个工夫,司琰又捏了个诀,是通往魔界的诀。
一套法咒行云流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再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司琰放在了床上。
就是他最开始救我时我躺的那张床。
只不过这一次他坐在了我的身后。
体内的能量越发嚣张,叫嚣着四处乱窜,喉头一片腥甜。
我皱了皱眉,又想到了司琰刚刚的话。
还未等
将喉头的鲜血咽下,背上多了一双手,源源不断的魔气顺势进入了我的体内。
「关闭所有感官,经脉里的魔气汇聚于丹田,将妖丹的能量包裹住,炼化它。」
司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于是我不再犹豫,闭上了眼睛,按照他的方法一步一步地实施。
我没有内丹,所有的力量只能经收集炼化后再一次地散播到血液经脉之中。
魔气和妖力都是本不属于我自身的能量。
两股力量在体内撕绞着不断冲突对撞。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全身的血液与经脉都好像被重新换了一遭后,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经历了巨大的能量转换,全身都是软的。
一时没有控制好身体,我不由得向后倒去。
这一倒,便正好倒在了司琰的怀中。
我抬眸看他,他浅淡的眸子中印出了此时我的样子。
面色与唇色都是苍白的,只有额头上印记重现,颜色似乎变得更深。
是一副失血过多,大限将至的模样,怪难看的。
于是我有气无力地拉了拉他的衣角:「魔尊大人,魔界当真没有补血的药材吗?」
他低头看着我:「没有。」
啧,物资真是贫乏。
我瘪了瘪嘴,接着从胸口慢慢拿出了妖王的丹,皱了皱眉:
「光是炼化这些小妖的妖丹就快要了我半条命,那如果要炼化这妖王的妖丹岂不是更加凶险?」
谁知下一秒,手中的妖丹就被司琰拿了过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谁说这颗丹是给你炼化的?」
我立刻翻了个身,将手撑在床榻上坐起看着他:「不是你说让我杀了妖怪拿妖丹炼化,提升体内魔气的。」
他却没有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妖丹收了起来。
此时的他又恢复成了平日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走到床边,弯下腰凑近我:「比起修炼法籍,迅速提升魔气的方法也不止炼化妖丹这一种,你想要试试看吗?」
我眨眨眼睛,蹙起眉头看着他:「是什么?」
目光相对,长久的沉默之后我听见一声轻笑,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
司琰白皙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摩挲上了我的。
他垂眸静静看了片刻,片刻之后便猝不及防地探身凑了上来。
绵软湿润的触感,我一瞬间睁大了眼
睛。
司琰的手箍着我的下颚抬起,他的舌尖被他咬开了一个口子,腥甜的血液在唇腔之中蔓延。
下一秒,便是顶开我的唇齿,半强迫式地逼迫我吞下那些鲜血。
我伸手抵着他的胸膛去推他。
于是他的手就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固定住。
我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直到最后我的舌尖也被咬破,唇角的血液鲜红却分不清是谁的。
我向后撑着身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司琰:「这便是你说的迅速提升魔气的方法?」
司琰没有回答,他低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好一会之后,便又一次强硬地将我的脸固定住,居高临下地亲了亲我的唇角。
鲜红的血液沾染在了他的上,添了几分妖冶与媚。
他的目光微垂,咧嘴笑着,满眼蛊惑:「唇齿相依,水乳相交。以本君作为炉鼎给你提供无尽的魔气,这样的修炼方式难道不比炼化内丹、修炼法籍来得快?」
身上各处的损伤随着这番话都在慢慢地痊愈,连带着体内的魔气也有了增长。
所以司琰口中的都是真的。
唇齿相依,水乳相融……
几百年来在天界我从未与谁有过男女之事,也并未看得哪个仙家行过如此的僭越之举。
果然,魔界中人都是浪荡子弟。
我板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不行。」
司琰面色不变:「为何不行?你不是一心想着提升法力,让自己变强吗?」
……说得好像不错。
可反应过来我还是摇头,直直看向他:「不一样,此类亲密之举应当是行与心爱之人,绝不可作为提升魔气的途径。」
本意是想拒绝,谁知司琰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一般。
眼尾向上弯起,沉沉的笑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愉悦。
他凑我凑得更近,连带着气息也交织在了一起。
他看着我,眼眸明亮:「小煤球,刚刚本君与你已行亲密之举,按你所说,本君是不是就算你的心爱之人了?」
……
最后看到我闭嘴装死的模样时,司琰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换了副表情彰显着失望。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抿了抿嘴:「啧,在天上那么多年,倒是将神仙的迂腐学了去。」
我:……
真的不是魔尊太过开放吗?
8
体内大
量涌入的能量本该需要调整与适应的时间。
好在我的恢复能力向来比其他人强许多倍。
而这几日,司琰也一直像是在忙些什么一般,极少出现在我的面前。
倒是幻化成他样子的树妖每日都来。
它承着司琰的命令,每日将各种各样的吃食和草药带给我。
我想要与它说些什么,可是每一次在将东西放下后,它便跑得飞快,一瞬没了影,似乎不愿与我有什么交流。
于是有一日我就在门口设了个阵法。
等树妖放下东西转身又准备逃离时,它便被这阵法拦住了。
墨色的线从阵中心探出,将它如粽子一般捆绑起来。
它戴着面具我无法看到它的神色,却能听到挣扎的呜咽声。
我从床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它。
随着我的走近,它的身子像个筛子一样抖得越发厉害,最后慌张得没法维持幻形,直接恢复了原身形态。
面具掉在了地上,我看见它皱着一张脸,满是害怕的神色,全程只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印象之中我与它从未见过面,可它自从第一次见面就似乎对于我的出现感到惊骇,这一份惊骇如今只变成了骇。
于是我便皱起了眉头,弯着腰,手指挑着树妖的衣服将他从阵法中拎了出来与我面对着面:「你为什么怕我?」
它在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情绪一瞬停滞:「魔尊没有把那些都告诉你吗?」
我看向它:「哪些?我需要知道一些什么吗?」
它又畏畏缩缩地看了我两眼,两眼过后似乎确认了什么,脸上的害怕顿时褪去许多:
「没有没有没有,少主不需要知道,不需要知道。」
说完之后,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变得惊慌,连忙将嘴巴捂住了。
我的眉头皱得更深:「少主?」
可是这一次树妖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装死,任我如何动它都没有反应。
我叹了口气,将它放在了地上。
脚刚一触地,它便瞬间睁开眼睛转身就跑,然后「嘭」的一声,又一次撞在了阵法上。
这一次,连着身上树根也撞掉了几根。
一切都太过突然。
我看见树妖呆呆地看着那些掉在地上的树根。
哭号声顺势而起,它捧着最近的一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得惨烈
。
「呜呜哇哇啊啊,我的根须,我养了几百年的根须!!」
……
明明长相可怖,我却莫名从它身上看到了稚气,「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我后仰身子,手指点向树妖使了个法,那些断掉的根须便又重新回到了它的身上。
这一施法,树妖与我都愣住了。
因为施出的纯黑魔气在触碰到根须的瞬间显露出了星星点点的金色。
金色是的化身。
这就是说明,我并没有将妖丹炼化成为魔气,而是直接将妖丹里的妖力炼化而出,与魔气混杂在了一起,供自身使用。
仙族、妖族与魔族,每一族只能使用各自的法力,绝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我如今却是那个例外。
我无父无母,自有记忆开始便是待在四界之外的极恶之地。
那我,究竟算是什么?
我垂眼看着自己掌心之中残余的能量皱着眉头,伸手对着空旷的房间又试了几次。
出乎意料,在一次又一次的试炼之后,施展出的那些魔气逐渐地又变成了纯黑。
妖力似乎彻底地被魔气包裹,完全融合了起来。
联想到树妖的反应,脑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于是我收回手,将目光投向了它:
「我是你们妖族的?」
目光相对,谁料它只是愣了一下,就用力地摇着头。
也是。
这几百年来我都未曾幻化成为什么,未曾显露过本体,又怎么会是妖。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逼问他,而是换了个问题:「魔尊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它看我不再逼问似乎松了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缩在门口的角落里:
「不久前魔尊刚下人界,魔界东边的荒山就突然产生异动。这几日的异动越来越厉害,不少魔族的尸体在各处被发现,魔尊应该是去查看情况了。」
我想起之前在人界时,司琰离开了两回。
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回了魔界查看情况。
司琰向来不关心魔界的存亡,所以吸引他前往的,绝不是魔族的尸体,一定是其他的东西。
只是具体是什么,我无法窥探。
于是我不再过问,伸手收了法。
可是阵法消失之后,树妖却没有如意料之中一样拔腿就跑。
相反,长着长指甲的手一下
下地摸着自己身上失而复得的根须,他最终畏畏缩缩地看向我:
「魔尊真的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吗?」
我点了点头。
下一瞬,就看到它低头扭捏了半天,然后从身上折了一根树根须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我的手中。
惯是惊讶与害怕的脸上终于重现了第三种情绪——讨好。
它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对我笑得谄媚:
「送给你,我的树根须可以疗伤的,比魔尊去妖界寻的这些草药有用百倍。」
自夸完后便捂着脸转身又跑了。
……哪有妖讨好别人,最后把自己讨得害羞了。
我站在原地拿着根须,却将目光落在了这几日树妖拿来的草药上。
前几日收到草药的时候,我本以为司琰口中「魔界没有补血药材」的话是诓人的,却不想这些是他从妖界寻回来的。
想着想着,我又想起了那一个吻。
意识一时停滞。
许久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而后将根须和草药都收了起来。
……
几日后的晚间,司琰终于回来了。
悄然无声地,一袭白衣如雪,身上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睡下,闻到这股气味便皱着眉头半醒了过来。
他的神情很淡,见我醒过来后才显出几分情绪,弯腰揽住了我的腰,把我带入怀中。
血腥气瞬间将我包裹。
他却从背后抱着我,将头埋在了我的脖颈之间。
司琰没有说话,可是一呼一吸,还是会有温热绵密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
刚醒还有些愣怔的脑袋被酥酥痒痒的触感刺激得清醒了许多。
而下一秒我就顺势看到了司琰掩藏在袖子下的一双手。
原本如白玉的一双手如今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泛着暗红色的血液。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身上带伤。
这些日子他去做的绝不只有树妖口中的查看情况那么简单。
于是我在他的怀中挣了挣:「怎么受伤了?」
下巴搁着肩膀,他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也是这时我才看清他手上的伤,不止手背一处,有几条蜿蜒着延伸到了手腕上,此时还向外渗着血,一滴一点地向下落下。
除了新添的伤口,他的腕子上还有许多深浅不一的旧伤疤。
我伸手想要施法
为他治疗。
可面对这一切,司琰只是定定看了几秒:「啧,真是浪费啊。」
他的语气之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淡淡的惋惜之意。
我没听懂,下一秒他却将手放下,转而牵起了我施法的手。
十指相扣,手腕相贴。
那些鲜红色的血液顺带着也沾染在了我的手上。
刚一贴上,鲜血便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魔气,顺着肌肤被吸入其中。
我:?!
可与我的惊讶不同,司琰轻笑了一声。
低沉的笑声贴着耳侧响起,我听见他说:「这样就不浪费了。」
我盯着相握的手皱了眉头:「为何你的鲜血可以化成魔气被他人吸收?」
他没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手上的鲜血一点点地化为魔气,看着原本渗着鲜血的伤口,慢慢变成伤疤。
然后他就松开了我的手,侧头问我:「体内的魔气调养得如何了?」
我愣了愣,如实回答:「差不多了。」
于是他就点了点头。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捏了个法术向着房门丢去。
房门被踹破,摇摇晃晃地摔在地上,而门后的一个身影也被击中,瞬间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司琰牵着我的手走出了门外,折扇又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懒散:「都出来吧。」
随着这一句话的抛出,院子里面黑雾四起,魔气萦绕。
许许多多的魔出现在了周围,围成一个圈将司琰和我困在了里面。
这些魔的头领是我曾经在魔殿上见过的一个魔族长老。
他从一出现看到司琰就开始笑,猖狂的笑声震动了院中的山石,笑到最后,他伸手指着司琰手上的伤疤:
「魔尊大人,荒山底下万年魔蛭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获得这一尾魔蛭的。」
万年魔蛭?
传说中,万年魔蛟是天地之间最难缠的一个魔物。
无血无骨,若是被它缠上了,贴上了肌肤,那它便会瞬间破开口子钻入其中,不到一日,宿主的皮下的血肉与骨头就能被它吞噬干净,最终只剩得一张皮。
司琰遇到了万年魔蛭?那他手上这些伤痕……
我惊骇转头看向司琰。
可是出乎意料,司琰没什么反应,只是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扇起的微风撩动着他
的发丝,我听见他的声音里带着顽的笑意:「万年魔蛭?」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司琰比魔族长老还高了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你说的是这个吗?」
说话间,一个魔物就被魔气包裹着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彼时还在笑的魔族长老突然愣住了。
很快又变得双目圆瞪,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是看着你被魔蛭缠上的!你是怎么将它从体内拿出来!」
「本君怎么将它从体内拿出来的?」
听到这个疑问,司琰面不改色,垂了垂眸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可下一瞬他便忽地变了神情,魔物被他丢入了魔族长老的口中。
「光说多没意思,还是老亲身试验一番来得明白。」
惨叫声霎时响起。
长老很快挣脱司琰的钳制,他发了疯一般地将手伸进口中不断地向外掏出什么。
只是这万年魔蛭一遇肉体便会迅速钻入其中不见踪影。
魔族长老这一番行为只能是枉然。
渐渐地,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不再挣扎。
嘴角已在刚才被他撕裂,鲜红的裂缝触目惊心。
他抬起头,如疯魔了一般又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尊上很快即将再次问世,到时候便是你的死期!」笑完后,他的表情可怖,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盯着司琰。
「你应该是忘记了几百年前被关在牢房中饱受,受尽苦楚的日子了吧!等尊上出来,你很快……」
可话还未说完,就有一道暗影割裂了他的脖颈。
扇子收回的时候沾满了红褐色鲜血。
司琰额间的印记泛着暗光,他周身的魔气又一次地汹涌地向着四周发散而出。
他歪着头,面无表情地又一次捏住了长老的下巴:「你为何会觉得本君会在乎魔界的生死而去到荒山陷入你的陷阱?
「为何会觉得本君没有觉察到封印他的阵法有了松动?
「又何会觉得本君会在知道阵法有所松动后无所作为,而是将它摆在你的面前叫你去破?」
最终司琰嗤笑一声,如同丢弃废物一般将他扔在了地上,使出法术将手上沾染的鲜血尽数蒸发干净。
「好蠢啊,蠢透了。」
长老的表情在听到这一切后凝住了。
没过几秒
后,就彻底变得疯魔。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嘶吼着:「司琰!总有一天你会下地狱,你生是尊上的供体,死也逃不过万鬼争相啃食的下场!」
「今天,我便来送你这一遭!」
话音刚落,他画了一个不知名的法诀。
法生效的瞬间,他的身子不断地膨胀,越变越大,最终爆体而亡。
这时我才意识到,他这是把自己作为炉鼎,将身上的魔气附在周遭的魔身上,来提升他们的法力。
他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置司琰于死地。
「以我为命!杀了他!」四周回荡着响起长老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周遭的魔得了魔气的供给之后,一只只红了眼睛,陷入暴走的状态,他们的体积也一瞬间膨大起来,叫嚣着就朝我们冲过来。
看着面前这一切,掌心之中的魔气孕育而生。
耳畔都是法术穿透皮肉的「扑哧」声,恶臭的鲜血渐渐染了满身,一具具魔的尸体倒在了眼前。
一句句的咒语从口中念出,一道道的顺势法术被施展。
原本干净的院子逐渐成了试炼场。
与尸体数量剧增的是周围不断涌来的魔的数量,像是源源不尽一般,它们用躯体围成了一堵墙,将我们围了起来。
耳旁风声呼啸,魔界一瞬地动山摇,仿若世界末日,而在我想要再一次施法的时候,司琰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用扇子在周围了一个空间,周遭源源不断的魔都无法进来,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撞击在屏障之上。
我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沾染的血迹问他:「魔尊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他在捏了一个诀后,才低头看着我。
身后是乌泱泱的魔,他一袭白衣虽染上了几道血痕,却依旧是耀眼的存在。
眼角在刚才溅上了一点鲜血,成了颗血痣,衬着额间暗红色的印记显得更加妖孽。
我抬头看向他,就看到他微眯着眼睛。
如欣赏一般地,他笑着看着那些撞在屏障上变得血肉模糊的魔,然后对我眨眨眼睛:
「本君不想打了,所以来带你逃跑啊。」
……
就这样,在传送生效后,我和司琰又来到了人界,来到了他的府邸之中。
只是此时人界也已是夜半,乌云遮了月,府邸之中也连灯都未点起一盏。
彼时面对成群的魔我都未曾有过退缩之意。
可是
这下面对着浓稠的黑暗,骨子里的恐惧却尽数被唤醒。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挪动不了半分。
于是司琰转头唤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惨白的脸。
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他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是搭在手腕的经脉上。
我轻轻地挣了挣,收回手:「我没事。」
伸出的手就这么悬空,司琰没什么反应,只是慢慢地收回袖子中,然后低头看着我。
看了半晌之后他便转了身,重新将手伸出,一簇萤火出现在掌心之上。
下一秒府邸内的灯盏就全被他点燃,一瞬恢复了明亮。
恐惧感慢慢消散,我也渐渐恢复了知觉,于是转头问司琰:「大人知道我惧怕黑暗?」
出乎意料,他摇了摇头,满脸坦诚:「不知道。」
「那你……」
还未等我说完,司琰便抬脚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我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说完他停下了脚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我就直接一头撞在了他的怀中。
我吃痛地轻呼一声,抬起头看到却是司琰的眼眸:「这副模样,是要和本君同寝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跟着司琰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前。
于是我立马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看着司琰走入房中,关上了门。
可看着紧闭的房门,我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抿了抿嘴沉默了。
自从魔族长老说出那一番话之后,司琰虽仍是一副随意的模样,但又似乎变得与平日不一样了。
魔气隐隐萦绕在周身,他身上的气质变得更加浓沉阴翳。
所以几百年前,在司琰还未成为魔尊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他又是为何在中途选择不再参战,而是来到了人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