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瞳仁震动，似没想到我还留着。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
「你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你说『谢谢』。」
「关雎！」
「我知道咱俩没感情，当时你对我的好，或许也只是一时兴起，我不讲感情，我用这两个字做交换，行不行？」
感情不算数，谢谢总算数吧？
江璟微眯着眸，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脸。
他想看我到底想搞什么，可我这会儿说的都是心里话。
这一年积攒的情绪喷涌而出：「江璟，我从没那么喜欢过谁，那时候，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想向你告白，可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们俩差距太大了，我不敢再告诉你。」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保护你，可你一走了之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江璟态度微妙地变了，被我的眼泪震住。
我一直努力克制的情绪就像被卸了闸口，喷涌而出。
「我和你不同，你很容易就走出来了，可我没有，一年了，我骑着小电驴出门就会想到你，下大雨了会想到你，在天台看星星会想到你……」
江璟声音低沉：「你别哭。」
我情绪上来了，哪忍得住。
「我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现在的工作，都是你教我做题、陪我复习，我才考上的，我的生活里全是你的影子，我从来没走出去过！」
「关雎，你在这哭，别人还以为我给你做了什么。」他嗓音沙哑低沉。
「本来就是……」
我继续哭：「那天晚上下大雨，你浑身湿透，高烧不退，我照顾你一夜，结果……唔！」
江璟目光浓稠，忽然摁住我下巴，亲了上来。
我睁大了眼睛……
江璟的吻并不像他的语气那样冷静，像有口闷气撒不出，过了那么久还没消气似得，动作粗爆。
「关雎，我不坐实，倒还亏了。」
他松开了我，让我喘口气，又吻了上来。
秘书进来过一次，撞见我和他在接吻，落荒而逃。
秘书一定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我也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
我起初抗拒，后来挣脱不开，干脆把他推到沙发上。
我欺身吻他，看他因动情而颤抖的睫毛。
我把这一年想说的话，都用这个方式说完了。
29
秘书误闯之后，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哥，我听说……」
男人很年轻，长得和江璟有点像，五官更加帅气精致。
江璟瞥了他一眼，气度尽显：「进来干什么？」
「提醒你休息，别加班！」
蒋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见小嫂子了，我这就走。」
我：？？？
江璟：「出去！」
搅浑水的帅哥来去匆匆，我害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什么提醒别加班，明明就是来看热闹的！
我问：「你弟？」
「嗯。」
「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你想的什么样？」
「就……」我把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从听到新闻上说高层变动，联系到他曾经说的话，还有后来为了瞒住他行踪，故意和张巧巧说的那些话……
我得意：「我把张巧巧忽悠瘸了，可惜你没看到。」
江璟眼神慢慢变了。
「你一直觉得，害我的人是我弟？」
「我误会了？」
「确实是身边亲近的人害我，但那个人不是蒋铭。」
江璟失笑：「公司融资后我出了意外，车祸，昏迷了很久，清醒后时而忘记一些事情，就是你所熟知的解离性失忆，蒋铭是过来帮我的，他把对方送进了监狱，你看到新闻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所以他那时根本就没有危险了！
所以他记起来以后，不急着离开，就是想多陪陪我。
「……」我捂住脸。
「这一年来，我基本上在做康复治疗，剩余时间都在重组公司构架，彻底解决蒋铭处理不了的遗留问题，当时留在你那，耽误了太多时间。」
「那一晚，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关雎，都过去了。」
江璟打断我，牵住我的手。
「我一直认为，如果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有了误会，一定是男方不够认真负责，所以我愿意担负起这个责任。」
「嗯？」我心砰砰跳。
「所以，是我的错。」
30
我满脑子都是「相爱」、「负责」、「我的错」……
「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吗？」
他以沉默为应。
「蒋璟。」
「嗯。」
我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喊他真正的名字：「那……误会说清了，我家那个片区的房子，还拆吗？」
「拆。」
「你怎么还拆？！」
「本来就打算拿来做开发的，但是现在或许会改变主意。」
「为什么？」
「因为遇到你的那一晚，我记忆出了错，我真的以为自己是 25 岁。」
他声音低沉：「我在真正的 25 岁时，忙于生计，耽于创业，根本没空想恋爱的事情。30 岁时，却因为一场意外，重新以 25 岁的心态活了一次，还遇见了你。」
我猛地抬头看他。
「恢复记忆后的我，是 30 岁的我，这个蒋璟已经不需要再为现实而妥协，他足够强大。」
「关雎，现在的我，愿意为这段感情做出让步。」
公司是他一言堂，搁置一个项目，无非是少赚点钱。
这是 31 岁的蒋璟有勇气和实力做出的决定。
31
我哭丧着脸走回家。
我妈携着街坊邻居们走上来：「咋样了，关雎！」
「是啊，你怎么还是这个表情？还拆吗？」
我皱着眉头：「拆。」
我妈冷不丁坐下来：「……」表情凝重。
大家心事重重地散了。
周围极安静的时候，家里的老旧铁门被推开。
我妈蔫蔫：「谁来了？关雎，你去看看，是不是游说我们搬家的人又来了？」
「嗯。」我故意卖关子。
然后，我妈眼睁睁看着江璟走进来。
「阿姨。」
「蒋、蒋总？」
「妈，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新交的男朋友。」我过去拽江璟的手。
「啥？？！啥时候的事？」
「今天！」我故意问，「我现在有工作了，他也身份清晰，单身未婚，这回我俩能不能谈恋爱？」
「……」我妈崩溃了。
今晚这顿晚饭吃得极其畅快。
我家没变过，江璟轻车熟路，拿碗筷做家务。
我支着下巴，坐在餐桌上看江璟在厨房忙碌，他穿着妥帖熨烫过的衬衫，宽肩窄腰，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腿，笔直挺拔，极其好看。
我妈：「还是小江这个孩子好。」
「嗯。」我花痴。
「你关雎到底哪来的运气，竟然找到这么好的对象。」
「应该是继承你们吧。」
我爸因公牺牲，我妈坚强不屈，我呢，开朗可爱。
「新闻不都说吗，善良的人比较好命！」
我妈啪地往我头上拍了一巴掌。
「关雎，谈个恋爱，你还飘起来了啊！」
说完，她朝厨房大喊一声：「小江，你快点出来管管，这闺女我可不要了啊，今晚就领走吧！」
番外：
晚上，江璟和我一起再上天台。
楼顶上，我们并肩而坐，抬头看月亮，银辉落下来，洒在我们的肩头上。
他和我说，这个片区的房子虽然不用拆了，但还是要进行危房改造与加固。
他低声与我描绘棚户区的开发蓝图。
「可以改为民情风俗街，这种七八十年代的民居，很有特色。」
「做成旅游景点吗？」
「网红步行街，或者文化产业园。」
「蒋璟。」
「嗯？」
「你怎么那么厉害！」我突然抱住他。
天台上蝉鸣声、风动声，声声交汇。
我动容，悄悄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
「关雎。」
江璟声音低哑：「我童年不幸，父母很早就双亡，只有弟弟在身边，我少年时期就要想办法养活自己、养活他，能有个家是我的奢望。」
「嗯？」
「你和阿姨很好，虽然历经苦难，也不富足，但是一直过得热热闹闹，你在我最难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
我抬头笑着看他：「原来是这样……那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家啊？」
他低头轻笑，动情地吻了下来。
「喜欢你，因为活到现在，我的人生里只有责任，而你却是唯一关心我是不是不开心的人，带我到你的秘密基地。」
他突然抬头，仰望这城市中难觅的星空。
「关雎，从今以后，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当然会啊！」
「嗯，还是那么可爱。」
江璟掐了我一把，我脸都要被他掐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