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最近的一人朝我怒目：「多嘴！」
说着就举剑朝我劈来。
罢了，小公子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应该就是此意。
让京城的混乱停下吧。
让我这种被迫卖身为奴的孩子，少一些吧。
温热的血落在我身上，刺客应声倒地，胸口还贯穿着一支箭羽。
我记得，这是楚珏的箭。
「若有人敢伤她，我楚珏必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且试试。」
楚珏站在马车之上，长弓拉满，蓄势待发。
他的威胁让刺客们明白了，我是个有用的人质。
便放弃了立刻杀我的想法。
冰凉的匕首抵在我脖颈，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为首的人朝楚珏喊话：「楚将军，交出狗皇帝，新帝登基，你就是镇国大将军。」
楚珏啐了一声，并未答复。
我认出了，劫持我的这位就是五皇子，真是被逼急了，什么昏招都能想出来。
我洗了三年的衣裳，连冬日的湿棉衣都能徒手拧干。
他想劫持我。
我手腕一转，便挣脱了他的钳制，夺了匕首把他摁在地上。
扯下他的面布，露出的果然是五皇子的脸。
其他的刺客都慌了，不知该不该往前，举着剑踌躇。
「把剑扔下，后退。」我大喊着。
五皇子不甘地挣扎，犹如搁浅的鱼。
「别听她的，杀了她，杀了她。」五皇子近乎癫狂地嘶吼着。
14
这场刺杀危机终于结束。
五皇子被就地斩杀，他怀里还揣着提前准备好的假圣旨。
马车的车帏拉开，我才看到皇上正虚弱地倚坐在马车里。
「你这丫头，倒是机智果敢。」
「也难怪顾卿心心念念，他这等莽夫，只能由你来治他。」
我一时慌乱，不知如何应对。
被身边的太监提醒了才知道应该跪下谢恩。
「朕可能坚持不到去慧娘的墓了，罢了，朕亲自下去找她道歉就是了。」皇上说完，又垂目看着我，「朕要做此生最后一件好事了，你差在出身，朕便收你为义女，封为临安郡主。」
「若有情，当白首啊。」
皇上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
皇上驾崩，举国悲恸。
根据遗诏，九皇子登基，改国号为元。
慧妃终于沉冤得雪，迁入皇陵。
一切似乎都有了最好的结局。
匈奴看新帝初登基，便要发难。
楚珏领了命，两日后就要率楚家军出征。
晚膳时，夫人掏出亲手制作的金丝软甲，交到楚珏手上。
「儿啊，千万小心，务必全须全尾地回来。」
楚老爷已经老了，上次出征更是伤了根本，这次是楚珏首次独自挂帅出征。
虽然还没到出征那日，但送别的悲伤气氛已经很浓。
我虽然认为楚珏是个烂人，但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将军。
甚至，也说得上是一个好儿子、好兄长。
买我进府的孙婆子已经全都告诉我了，那日是楚珏和她一起去人牙子那里买奴婢，楚珏坐在马车上，一眼看到了倔强仰着头让眼泪流下去的我。
那时候我心中满是怨恨，我不知道自己明明已经足够乖巧懂事，伏低做小，为什么在他们眼中仍是多余。
买我进府后，楚珏才发现，我的性子根本就不刚烈，我只是一个很好欺负的包子罢了。
是以他如何羞辱我，惩戒我，我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意思，只是默默承受着。
虽然因为他，我遭受了很久的排挤。
但他出征时也确实托孙婆子照看我，是以我犯错时的惩罚也只是不能吃晚饭或者多洗十件衣服，从未挨过打。
夜风习习，月明星稀。
楚珏坐在树上，望着天上的明月。
我站在树下：「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他负手落在我身边。
「你来了。」
我从袖子中掏出我亲手做的剑穗，绑在楚珏手中握着的佩剑上。
他并未制止，只是低头看着我的动作。
「将军方才在树上看什么呢？」
「看我守护的万家灯火。」
剑穗绑好，我朝楚珏一拱手：「祝将军旗开得胜。」
我俩相视一笑，也算是放下了曾经的恩怨。
第二日，楚家全府出动，一起送楚珏出城。
我却在随行军队中看到了六公主的身影，她穿着普通的士兵的衣服，脸色也涂黑了不少。
若不是从前她每日翻墙来找我聊天，我还真不一定能认出她。
我俩对视之后，她将食指竖在唇上，对我摇头。
我对她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她调皮地一眨眼，便转身跟着人群出城了。
……
原本的春闱硬是拖到了晚秋，天已大寒。
我将新做好的护膝什么的一并塞入包裹里，丢到小公子手上。
「去吧，不拿魁首可是配不上我堂堂郡主的。」
小公子弯着眼睛道：「遵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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