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他情动不已的时候,叫了肖一顾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卢一汪原本激烈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呼吸急
促,将我翻了个身,又卖力地动了起来,似要将那个讨厌的名
字从我脑子里赶走。
倒不是说我对肖一顾有多么深的感情,只是卢一汪和他长得太
过相似,恰到好处的脸型、棱角分明的下巴、高挺的鼻子,还
有鸦羽下亮晶晶的眼睛……
连名字都那么像。
唯一的不同是嘴巴,卢一汪的嘴巴,不用亲也是红红的。
第二天中午,卢一汪吸着奶茶,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问我:
「肖一顾……是谁啊?」
手机正震动个不停,我想也没想就答道:
「以前的一个炮……」
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对,只好临时改口道:「……朋友。」
卢一汪闷闷地「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嘬着奶茶。
我挠了挠小奶狗的下巴,胡乱揉了两下他的头,「怎么?吃醋
了?」
他舔了舔下唇上的奶茶,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抬头看向
我,「没有……」
我满意地点点头。
他真是乖的可以,一点麻烦都不会给我添。
「下午我有个签售会,晚上还有庆功宴,你不用等我,自己做
点东西吃,不要饿着。」
我拿起包包,在卢一汪的红唇上啄了一口。
嗯,甜的。
「不想做饭就点个外卖,没钱了记得告诉我。」
说起我和卢一汪的关系么,大概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那段时间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胃穿孔住了好几天院,医生警
告我不要再胡来。
我惜命,暂别了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素。卢一汪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白色的围裙系在窄腰上,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在蛋糕胚上裱花
的手骨节分明,细碎的阳光散下来,卢一汪在透明橱窗里熠熠
生辉,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房。
更何况,他的眉眼与肖一顾有八分相似。
彼时,我刚刚分手两个粘人的小狼狗,正处在恼人的空窗期,
甫一见到卢一汪,本王的三叉戟就蠢蠢欲动了。
「小哥哥,你能住进我的鱼塘吗?」
体态勾引,言语撩拨,送花表白,豪车接送,这一套流程走下
来,我从未失手过。
但显然,卢一汪是个例外。
我在蛋糕店打卡了一个月,怒刷了好几波存在感,仍旧没能得
到小奶狗的青睐。
因为他的眼里,只有蛋糕。
胜负欲熊熊燃烧。
很好,男人,你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再接再厉,先是欲擒故纵,晾了小奶狗两天,又在某个有风
无月的夜晚,把独自打扫店面的卢一汪堵在了蛋糕店门口。这场戏,装醉装得很逼真,贱嗖嗖地去亲卢一汪的红唇很逼
真,勾着卢一汪的脖子说我家地址的模样更是逼真,就是没想
到,一进家门,裤子上那抹鲜红也很逼真。
等把我放到床上时,卢一汪的耳朵已经红出血了。
我揽着他的脖子,还想逗弄逗弄他,可腹痛来的过于突然,我
只好率先躲进睡梦中。
本以为卢一汪会嫌弃地离开我猪窝一样的家,没想到第二天一
睁眼,就见家里完全变了个样。
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炉子上还温着香气四溢的米粥,看着像
田螺姑娘来做过客。
再定睛一看,厨房里忙活的不是田螺姑娘,而是奶呼呼的卢一
汪。
他把米粥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一脸懵,而后就看见了他白
色体恤上的数道口红印,
不多不少,正好七个。
应该是昨晚蹭的。
我的厚脸皮还没起床,只得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昨晚喝醉
了。咳,昨天的事,都是误会。」
闻言,小奶狗原本略显雀跃的神情染上了一丝落寞。都是误会吗?
他有些不高兴,闷闷道了句:「嗯。」
得了这一声,偌大的房间便一时无话。
恰好我的小腹隐隐作痛,也没什么调戏他的心思,只好埋头喝
粥,暗暗思索着怎么继续攻略小奶狗。
还没想完,站在一旁的卢田螺率先开口了,「你那天说的……还
算数吗?」
惊闻此言,我受宠若惊,赶紧放下手里的勺子,抬头去看他。
啊,这个表情……
难道鱼上钩了?
见我面带疑惑,卢一汪又哑着嗓子补充道:「就是……在一起那
个。」
要说刚才不明白小奶狗的不高兴是什么意思还能称作尚未睡
醒,这会儿要是还不明白,可就担不起海王这个名号了。
感情他是对我动心了,这段时间一直吊着我呢。
真没看出来,小奶狗这么深藏不漏啊。
我来了兴趣,欺身上前,一把揪住卢一汪的领口,「当然算,
一辈子不反悔那种。」卢一汪深吸一口气,眼神闪躲,好半晌才稳住心神,认真地看
向我道:「那我当真了,你不能……骗我。」
我拉下他的红唇,狠狠亲了一口,算是对他的回答。
行,不骗你,不过男女之间的谎言怎么能叫欺骗呢?
那就是爱情本身啊。
2
手机里,卢一汪发来消息。
汪汪:「我熬了粥,你晚上回来吗?」
我指尖轻点,不咸不淡地回了条消息。
我:「要很晚才能回去。」
汪汪:「那我先回家了。」
我:「好。路上小心。」
我不回家的时候,卢一汪都是回自己的住处,从不乱跑。
庆功宴上,cc递来一杯香槟。
我仰头抿了一口,红酒入喉,味道很像是卢一汪的薄唇,这让
我隐约想起来,卢一汪是没有家人的,他同我一样,无论回到
哪里都只有四面冷冰冰的墙。这个认知让我忍不住拿起手机,又给他回了一条消息。
「晚上庆功宴取消了,我这就回去。」
从酒店出来时,夜风飒飒,令人颇感萧瑟。
我拢了拢外套,正要抬腿走向车库,却被一只大手捉住了手
腕。
回头一看,来人穿着花色的衬衫,骚包得像酒店里的鸭王。
待看清了这人,我心里一震,而后不耐道:「有事嘛您?」
肖一顾调笑:「赵栀子,又来这里约哪个小鲜肉?」
我烦躁地甩开了他的手,「反正不是你。」
他咂了下嘴,有些自嘲,语气弱了下来,「还在生我的气
吗?」
不好意思,我早忘了您是哪位。
我嘁了一声,微笑着一字一顿地回道:
「滚吧你!」
7厘米的小高跟踩在地上哒哒作响,我别开视线,头也不回地走
向了停车场。到了车上,踢掉高跟鞋,我便拿起打火机点了根烟抽,另一手
的指尖也在手机上飞速地跳动,给关清河发了条消息。
「肖一顾为什么回国了?」
尼古丁的味道进入喉咙,朦胧的烟雾中,肖一顾的脸逐渐清
晰。
他不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没什么初恋光环,但回望我的海王生
涯,肖一顾绝对是称得上是极品中的极品,穿衣显瘦,脱衣有
肉。
虽然性格和我一样放荡不羁,惹人生厌,但偏偏我就吃他那一
挂的颜。
为了这张脸,我陪他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小学鸡,亲亲抱抱举
高高,也腻歪了挺久,后来的事情也是水到渠成。
那段时间里,我是真心喜欢肖一顾的。
堂堂一个女海王,为了表示自己抽干鱼塘的决心,还亲手打了
一对情侣银戒锁住自己。
要说没上过心,那就是骗人了。
直到肖一顾生日那天,我约了几个朋友到关清河的酒吧里给他
庆生,不小心撞见了这孙子和他的狐朋狗友的谈话。
「我说那女人好上吧,味道怎么样?」走廊拐角里,一个长相妖艳的女人走过来,挽住肖一顾的胳
膊,半靠在他身上,娇声说:「肖哥哥,什么时候离开那个女
人,回到我身边呀~」
草,海王滑铁卢……
后面的事,我就没再往下听了。
手中的对戒散发着灼人的热气,转头就被摔在了光滑的大理石
地面上。
这个社会真奇怪,男人后宫三千佳丽就是有本事,女人换过几
个男朋友就要被说好上?
从那之后,我变本加厉地流连花丛,唯独拉黑了肖一顾。
香烟燃到尽头,为我死去的爱情陪了葬。
嘁,怎么又想起了这些有的没的。
我系上安全带,正准备发动车子,却偶然瞥到了副驾驶那边的
一抹黄色。
干干净净的平底单鞋就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下面,露出一个小小
的鞋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我笑笑,换上卢一汪准备的平底鞋,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管他肖一顾为什么回国,现在我有小奶狗了。说起来,卢一汪也是个很让人心疼的人。
他是个孤儿,又有轻微的自闭,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敢一个
躲在角落里吸溜奶茶。
所以虽然长得帅,但是没有什么狂风浪蝶往身上贴,二十多岁
了,连接吻都不会。
第一次吻他的时候,他紧张的连手指都蜷缩了起来。
我我我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纯情小奶狗被渣浪的我攻略下来是迟早的事,哪怕我一贯的做
派都是主动但不负责,卢一汪还是对我死心塌地了。
我很享受他一心一意的对我好,作为回报,在这期间我也没有
去找别人。
毕竟卢一汪,颜,可。
身材,可。
床上功夫,亦可。
两个多星期后,圣诞节来了。
卢一汪头上戴着一个漂亮的麋鹿发卡,牵着我的手走在步行街
上。这一年多,我陪着他去团建,陪着他去做流浪动物的义工,他
渐渐不那么社恐了,只是大多数时候,目光仍旧集中在我身
上。
「吱吱,你吃棉花糖吗?」
只要他用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他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我点点头,卢一汪就笑着去排队了。
我站在一棵不大的圣诞树边等他,只觉得他应该长一条尾巴和
两个耷拉着的耳朵。
「赵栀子!」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扭头看向一旁。
长风衣、花衬衫……怎么又是这个骚包?
肖一顾走到我身边来,语气里带着惊喜,「栀子,你怎么在这
里?」
呵。
我白了他一眼,呛声道:「这里是你家开的?」
但说完我就后悔了,我抬头看看步行街边上的商场,还真是他
家开的……
草……是一种坚韧的植物。
「栀子,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
我有些不耐,但肖一顾是个执着的,他挑着话头,似乎一定要
跟我叙旧,「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远远望了一眼,卢一汪还在卖棉花糖的小摊前排队。
我不想听他废话,也不想让卢一汪看到他,便仰头用下巴指指
远处,示意他跟上。
待走远一些,我开口道:
「肖一顾,我不关心你当年怎么样,咱们已经分手了。大家都
是妖艳贱货,彼此几斤几两都心知肚明,你也不用再费劲解释
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可肖一顾大概是语文没学好,根本抓不住我的重点,反而喃喃
道:「没有分手……」
我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肖一顾眉宇间染上了怒意,「没有分手……你没说过分手,我也
没同意!」
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两年不联系了你还没点ac数吗?
我无语地捏了捏眉心,甚至想扯下头上的独角兽发卡戳死他,但大庭广众之下,多少要顾及面子,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冷嗤着说了句:
「你可快滚吧。」
肖一顾顿了顿,还想再说,但随后目光触及了什么,忽然抬眼对我一笑,一改刚才被打击到的表情,换上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欺身上前,在我耳边轻声道:「你当年在床上也是这么说的……」
说罢,又意味深长地朝我看了一眼,在我愤怒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我抹了一把被他碰到的耳垂,心里暗骂他神经病,一回头,却见卢一汪手里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棉花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的眼尾红红,像极了棉花糖上的小兔子。
我想起自己生日那天,也是在这条步行街上,天空中落着淅淅沥沥的雨,瑟瑟发抖的卢一汪踮脚站在屋檐下时,脸上挂着的也是这副害怕被丢弃的表情。
那天我工作太晚,忘记了和卢一汪约定的时间,让他枯等了好几个小时。
可等我站到他面前时,他又立马展露出了全部的欣喜和热情,也不顾头发上滴着的小水珠,从衣服下拿出了一小盒漂亮的蛋糕。
天空中飘着细雨,蛋糕盒上却干干净净,一滴水也没有沾,视
线穿过透明的蛋糕盒,还能看见轻轻摇曳的粉色栀子花。
他不像其他难哄的小情人一样,冷着脸指责我为什么来晚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而是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就兴奋把蛋糕递给
我,表情像是看见主人回来的大狗狗,「吱吱,生日快乐。」
我心头震动,把他拉到伞下,「怎么不去里面等着?」
「你没接电话,我怕你进去了你会找不到我。」他打了个冷
战,笑得憨憨傻傻。
我有些心虚,仔细想想,卢一汪的每个举动,似乎都是以我为
出发点的,仿佛他自己委不委屈根本不重要。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把伞向我这边倾了倾,灿然一笑,「因为吱吱值得呀。」
这话让我心头一震。
值得吗?
从没人说过我值得。
他们只会说「因为我爱你」「因为你漂亮」「因为你对我
好」,但从没人说过「你值得」。卢一汪,跟我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发誓,对于小奶狗,我本没想走心的,不过人类社会有个什
么定律叫来着?
真香。
3
肖一顾走后,卢一汪把棉花糖递给我,什么也没说,还是像往
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固执地在我全身的每一处染上都自己的
痕迹,尤其是被肖一顾碰过的耳垂。
我自认坦荡,是以并未察觉出卢一汪的不对劲。
若不是第二天他的同事小艾给我发来消息,我真以为他不在
意。
小艾:栀子姐,一汪今天不对劲。
我:怎么不对劲?
小艾:一汪今天像要杀了草莓!
我忍不住偷笑。
为了拯救草莓,下班后我特意去接卢一汪。他的甜品做的很好,卖相好看又好吃,所以店铺的生意还算不
错。
等了一个小时,他终于做完了最后一份订单,从透明的橱窗中
抬起头来。
隔着玻璃,卢一汪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我,眼神一亮,
脱下围裙就跑了出来,「吱吱,你怎么来了?」
我笑盈盈地看着他,「来接你回家啊。」
卢一汪有些不知所措,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半晌才吐出
一句:「你等等我,我马上收拾完。」
说罢,飞快地跑回了蛋糕房里。
小艾站在柜台前,默默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手表上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卢一汪带着歉意再次站到我面
前时,时间又过了半个小时。
「吱吱,回家吧。」
我不是喜欢等人的性格,但对于我的小情人儿,我是生不起气
来的。
我把围巾给卢一汪戴上,又给他拉好羽绒服的拉链,将他裹得
像个米色的团子。老板娘婷姐和店员小艾将我们送出了门,卢一汪乖巧地跟他们
说了再见,就牵着我的手离开了蛋糕店。
婷姐和小艾都是很好的人,他们在我来到卢一汪身边前,接纳
了不完美的他,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
卢一汪也很喜欢他们,哪怕我说要给他开间咖啡馆,他也不愿
意离开这里。
昨夜下了雪,我和他咯吱咯吱地走到了停车场,一路轻声笑
语,谁也不提昨晚的事。
但后来我才知道,很多深不见底的沟壑,最初都来自于一道小
小的裂缝。
回到了家,卢一汪简单地做了些吃的,饭后就和我一起窝在沙
发上看电影。
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问道:「今天不写东西吗?」
我摇摇头,「新书出了点问题,明天要出远门,今天要养精蓄
锐。」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左右就能回来了。」
「我等下帮你收拾行李……」我点点头,一口咬下卢一汪递来的水果,「汪汪,把你的房子
退了吧,以后和我住一起。」
卢一汪咬咬嘴唇,眼神躲闪,手上还不停地绞着衣角,「可
是……我跟你还没有……不能住一起……」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结婚还不能为爱鼓掌呢,也没见拒绝我
啊~」
电视里,影片正好放到十八禁的片段,卢一汪的脸更红了。
我对着卢一汪撒娇:「好不好嘛汪汪。」
他还在犹豫,我已经亲上了他的嘴唇,每啄一下,我就问他一
句:「好不好嘛?」
最终,他在我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败下阵来,红着脸点点头,
「吱吱,我会好好努力,让你住进我买的房子。」
我笑笑:「我给你的钱,难道不够你买个房子?」
卢一汪低下头,「那不一样。」
我瞥了瞥他身上穿的,又想了想他平时用的,难道我给他的钱
他都没有动过?
「不要省着花,缺什么就去买。」
此刻,我像一个财大气粗的土财主,教小情人怎么败光自己的
家产。我确实不差钱,光靠父母留给我的那笔遗产,也不愁吃喝了,
更何况这些年打拼下来,手上的资产也不少。
「这次要去上海,有没有什么想让我给你带的?」
卢一汪摇摇头,又点点头,「吱吱,我想……」
「想要什么?」
他低着头,红着耳尖,欲言又止。
我摸了摸卢一汪滚烫的身躯,了然地将他拉进了卧室。
走到门边的时候,卢一汪还在故作矜持,一手扒在门框上,为
难地看着我说:
「但是你要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我假装沉思了两秒,又勾着他的下巴道:「但
现在我觉得采阳补阴也很好。」
……
一夜风流,我在卢一汪身上化成了一摊春水,第二天醒来时,
只觉得自己再也凝不成个人形。
明明看上去那么温柔的一个小白兔,唉……
无论如何,我还是扶着老腰上了飞机。
cc看我一副疲惫的样子,奸笑着揶揄我:「纵欲过度的味道!」
我不理她的打趣,打算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录新的灵感,却不想在翻开包包的时候,被一个画着HelloKitty的小保温杯可爱到了。
cc探了探头,对着小保温杯「哦」了一声,满脸羡慕道:「栀子姐,你的小奶狗真是宜室宜家。」
我不禁勾起唇角:「何以见得?」
cc神神秘秘地凑近我,「你可不是会带保温杯出门的人。」
我从来不带保温杯吗?
也是,谁出差会带保温杯呢,也就卢一汪这么精细,又怕我冷,又怕我热。
「栀子姐,快把你那幸福洋溢的表情的收收,我快要溺死了~」cc捂着心脏,假装痛苦地倒在座椅里。
我回过神来,弹了下她的脑门,威胁道:
「话多哦~小心扣你工资!」
cc吐了吐舌头,不再打趣我,开始拿起平板汇报接下来的行程,末了,还不忘提醒我:「如果这次能和辰星合作,将《南阳》影视化,咱们的工作室一定能再上一个台阶。不过听说他们的老板不太好说话,栀子姐,你那脾气千万要收着点。」我笑笑,一个项目而已,能有多难?
路程不远,两个小时之后,我和cc就到了浦东。
飞机一落地,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合作方的酒店,cc和他们
约在总统套房的会议室里见面。
然而等了一个多小时,对方的负责人也没来,显然是对这笔生
意没兴趣。
我拿起文件夹,起身对辰星负责接待的小姐道:「既然你们老
板没兴趣,这次合作就算了吧。」
cc拦不住我,只好委屈巴巴地跟着我。
「赵小姐留步……」
就在我要伸手推门的前一刻,会议室尽头的门打开了,一道低
沉的声音传来,让我留下继续谈合作。
狗日的!居然躲在门里。
听说那些有钱的老板都喜欢这样,借口迟到,再暗中观察合作
方的言行举止,美其名曰测试。
实际上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只是我没想到,门内的人是肖一顾。「肖家不是开商场的吗?怎么做起了影视生意?」我不屑地转
过身,带着讥笑问肖一顾。
「商场是家族生意,有我大哥管着。辰星是我这两年心血,你
可能还没见过。」肖一顾转着手上名贵的腕表,笑着回答道。
是了,我认识肖一顾的时候,他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我低头淡笑了一下,「不谈了。」
肖一顾喊住我,「你别走,我就签。」
他的助理把房间里的人都请了出去,包括cc,只留下了我们两
个人。
他长腿一迈,走到了我面前,重复了一遍:「你今晚不走,我
就签。」
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把我气笑了。
「爱签不签,本小姐差你这点钱?」
说罢,我扭头就走。肖一顾脸色一僵,扣住我的手腕,叹气
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可就算是我一开始受
了别人的怂恿才跟你在一起的,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我真的爱
上了你。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消气吗?我们还能不能……」
哥哥,我虽然是海王,但不渣好吗?
我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不能!你瞎了?我有男朋友了。」肖一顾非常不屑一顾,道:「你说那个卖蛋糕的?这次又能新
鲜多久?三天?还是三个月?」
「不好意思,一年多了。」
肖一顾咬咬牙,「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翻了个白眼,「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我床上,你说我知不知
道他是谁?」
我和他唇枪舌战,打了好几个回合,每一句都夹枪带棒,气得
肖老板直摔东西,
「赵栀子,你好样的!好样的!」
会议室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吓坏了门外等着的一群
人。
但无论怎么生气,合同他还是签了。
渡两个点。
谁会嫌钱多嘛?
回酒店的时候,cc抱着合约笑得合不拢嘴,「还以为咱们得磨
个两三天才能拿下合约,没想到你一出马,没有两个小时就拿
下了。说!单独相处了那么久,你俩都干什么了?」
我砰地一下关上了酒店的门,把聒噪的cc关在了门外。靠在门上的时候,越发想念乖巧的卢一汪。
匆匆走完了接下来的行程,我便立马打飞滴回了家。
舟车劳顿,飞机还有些晚点。
出机场时,天已经黑了,卢一汪开车来接我。
一见到他,我就迫不及待地跳到了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
的皂花味儿,蹭着他滑溜溜的脸颊,看着他灿烂的笑脸,真他
娘的治愈。
好像无论多晚,他都会笑盈盈地在原地等我。
见我疲惫,小奶狗率先开了口:「吱吱,我好想你。」
「有多想?」
「想你想得既睡不醒,也睡不着,今天裱花的时候,还不小心
画了一个你。」
我笑嘻嘻地捏了捏卢一汪的脸,「走吧,回家睡觉。」
睡觉……就是字面意义的睡觉。
4
「汪!汪!汪!汪!」清晨,一阵狗叫把吵醒,我皱着眉头拿起手机,关掉了铃声,
抱着卢一汪继续睡。
「汪!」
又是一声狗叫。
我烦躁地拿起手机一看,是关清河发来的消息。
关清河:听说一顾回国是为了发展事业。
我看了看自己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关闭了关清河的聊天界
面。
你怎么不等我入土了再告诉我呢?
我扔掉手机,起床去洗了个澡。
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卢一汪在盯着手机发呆。
湿漉漉的头发铺到了床上,「看什么呢?」
卢一汪反应过来,拿起毛巾替我擦头发,哑着嗓子说道:「有
人给你打了电话。」
我接过手机一看,觉得号码有些熟悉,再仔细一想,好像是肖
一顾的。
为什么没有来电显示?因为海王的基本素养之一,就是分手删所有。
「他说什么了?」
卢一汪睫毛微颤,但还是继续说道:「没什么。我说你去洗澡
了,他就挂了。好像还有人给你的微信发了消息……」
说我在洗澡?
可以啊,小奶狗有点心机啊。
我笑着「哦」了一声,点开微信里的未读。
肖一顾:「你在哪?」
肖一顾:「晚上在清河的酒吧有个小聚会,合作双方第一次见
面。」
肖一顾:「七点我去接你。」
为了工作,肖一顾自然又重新回到了我的好友列表,但通知这
种小活儿,用不着肖总亲自去做,他发这消息,简直是司马昭
之心。
我冷哼一声,回了句「用你?」,然后再次从微信中拉黑了肖
一顾。
扫了两眼工作群,又顺手给cc发了条消息。
「你去和肖一顾对接工作的事,晚上聚会我也不去了。」放下手机,卢一汪还在身后给我擦头发,殷红的薄唇像樱桃一
样娇艳欲滴,看得我口干舌燥。我拽住他的睡衣袖子,「饿
了。」
听完这句话,卢一汪就要下床做早饭,却被我一把扑倒在床
上。
「我饿了……」
卢一汪咽了咽口水,渐渐有了反应,但却忍着将我轻轻推开,
「先吹干头发。」
我闹起小脾气来不肯吹头发,一双手在他身上乱动,卢一汪费
了好大劲儿才将我按在床上,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都是汗涔
涔的。
他的眼神逐渐火热,垂眸看向了我的唇,俯身一压,马上就要
与我唇齿交融。
就在这当口,手机又开始狗叫起来。
扭头一看,还是肖一顾打来的。
我皱眉,不自觉地愤然道:「狗日的肖一顾,烦不烦人!?」
我在他情动不已的时候,第二次喊出了肖一顾的名字……
真是……罪无可恕。我心虚,正要伸手去按灭手机,卢一汪略显急躁的吻便落在了
我唇上、耳边、颈间……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勾人。
手机狗叫个不停,他大手一扣,直接给关机了。
相处了一年多,我第一次感觉到,卢一汪生气了。
浪荡的小船摇摇晃晃,差点把我弄散架了。
一响贪欢,腰酸背痛。
小奶狗狼起来,本王竟有些吃不消。
在卢一汪去洗澡的这段时间里,他的手机「吱吱吱」地叫个不
停。
我拿起他的手机,输入密码,解锁。
微信弹窗里,是阴魂不散的肖一顾。
他发了许多和我一起拍的旧照片,有些卢一汪已读,有些未
读。
哈?晋江文照进现实?绿茶前任寄暧昧照片破坏男女主感情?
狗日的肖一顾,居然对我的小奶狗做这种事!
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气得胃疼,一边下床飞速地穿着衣服,一边拨着肖一顾的电话。
他居然把坏主意打到卢一汪身上去了!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最好快点准备好救护车,姑奶奶现在就来捶死你个绿茶!」
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我还特意找出了一双新开箱的高跟鞋套在脚上。
但是……
没等我走到门口,一阵急剧的胃疼就淹没了我的气势,随后我两眼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空军医院。
面前还是那个警告我不要胡来的医生。
「小姑娘,又回来啦?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吃东西,净吃乱七八糟的,再有一次,你命都别要了!你说说我做个手术容易吗?
你怎么能这么糟蹋我的成果?」
我心虚:「咳……不好意思……」
其实这一年多,我已经非常收敛自己了。
说来惭愧,如果是从前,我在工作上有多么精细,生活里就有多么粗糙,吃饭从来都是随便填补一口。甚至有时候忙起来,还会忘了吃饭,让本就不太好的身体雪上
加霜。
但自从卢一汪走进我的生活,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冰箱里总是有新鲜的水果,胃疼时马上有温热的米粥。
年轻时以为爱情就该轰轰烈烈,就该和彼此一起驶过大风大
浪,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对春风化雨般的情感产生如此
深的眷恋。
喝着医院里寡淡如水的汤时,我对卢一汪的思念达到了前所未
有的顶峰。
可奇怪的是,他从那天开始就没再来看过我了,来的都是肖一
顾和cc。
我给他打了电话,也发了消息,但小奶狗一直没回复我,直到
给小艾打了电话,确定他还在上班,我才放下心来继续住院。
可夜里闻着四处弥漫的消毒水味,摸着身侧凉凉的被子,总觉
得缺了点什么。
人生第一次,我竟产生了孤枕难眠的感觉。
真想他啊。
不知不觉中,卢一汪对我而言已经这么不可或缺了吗?
我笑笑,拿起手机给他报了个平安:「不用担心,我没事了。」
尽管,小奶狗并没有回复。
动了手术,我又在医院里住了一周,这期间最闹心的莫过于肖一顾的准点报道。
我没力气跟他废话,也不给他好脸色,但他还是抱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大无畏精神,天天晚饭的时候来贴我的冷屁股。
我一提起照片的事,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说:「栀子,为爱情做见不得人的事,算是情有可原吧。」
我一言难尽地看着肖一顾……
为什么这张长得很像卢一汪的脸能这么讨厌呢?
我缓缓开口,「你—x—x—的。」
不理我的咒骂,肖一顾拉过床边的小凳子坐下,眼里尽是疲惫,
「栀子,有些话,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一定要说。」
我翻了个白眼,腹诽道:
你这个人,空有自知之明,但没什么执行力,知道我不想听,为什么还要哔哔不停?「我们已经分开两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当年你没有骗我、没有和别人暧昧?呵,肖一顾,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了。如果你是纠结我们没有正式分手的话,那我现在补给你行不行?」我清了清嗓子,认真地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跟你分手,反对无效。」
肖一顾的手定在半空中,眼圈有些发红,舌头抵着后槽牙,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收回去,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