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炸裂出拳:惹我试试就逝世》
「你不准叫我哥哥。」
赵颂君对我充满戒备。
「在这个家,只有颜颜可以叫我哥哥。」
多稀罕哪,我作为独生女长到二十二岁,也并不习惯哥哥长妹妹短的。
1.
我靠着房门坐在地板上,高烧让我的头炸裂般地剧痛。
「张姐,快把花椒雪梨给颜颜炖上!」
我的亲妈宋慈焦急地吩咐着家里的保姆。
「还有散利痛,家里药箱还有好几盒,赶快拿去给颜颜吃一粒。」
这是我亲爹赵文远。
然而我中午发烧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的死活。
我吃的是我自己之前囤的感冒药。
在这个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家,我所有的骨肉血亲,依然只疼惜赵颜颜。
「郑岚,你最好明白一件事,赵家的小公主,永远都是我。」
前几天拉着行李箱走出校门时,赵颜颜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这句话。
我知道她所言不虚。
当初警察通知我去派出所认亲的时候,我是震惊的。
谁能想到,嚣张跋扈的校霸赵颜颜,居然是我现在父母的亲生女儿,而我,才是学校董事赵文远的亲骨肉。
亲爹亲妈见我的第一面,我终生难忘。
「你就是那个害得颜颜拿不到 K 大保研资格的郑岚?」
亲妈宋慈,当时就表达了对我的厌恶。
我并没有解释什么,很显然我这位亲妈也听不进我的解释。
即使赵颜颜不能保研 K 大的原因是我的各科成绩彻底地碾压了她的成绩。
亲爹赵文远则一直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赵颜颜。
「颜颜别哭,你永远都是爸妈最疼爱的女儿。」
赵家养尊处优的老太太,我的亲祖母发了话:「让郑岚回来吧,到底是赵家亲生的孩子,不过颜颜是我的心头肉,谁也不能欺负她!」
这样的家,我感受不到任何失而复得的喜悦。
养父母也很失望,因为赵颜颜从头到尾也没有给过他们一个眼神,更别提喊一声爸爸妈妈。
他们的亲生女儿,断然拒绝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已经成年的孩子不愿认回亲生父母,即使是警察也无能为力。
养母抱着我哭了一夜。
戒烟十年的养父,在客厅里抽掉了一整包烟。
最后他们依然希望我回到赵家。
我想留在他们身边,但我也看得到,养父母心里记挂更多的,还是赵颜颜。
「回去吧岚岚。」
他们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赵家能给你最好的生活条件,更何况,那个家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豪门富贵啊,要不然,颜颜又怎会不想认我们呢……」
坐上赵家派来接我的豪车,我不住地回头看着养父养母。
他们彼此扶持着,一直在路边目送着我。
远远地,我看见养母捂着脸,无助地靠在养父肩膀上。
他们,没有孩子了。
2.
半夜,我终于退了烧,内衣被冷汗彻底地湿透。
我咬着牙站起身,拿出干净的内衣,一边颤抖一边换上。
赵家人都已经入睡。
我打开房门,扶着墙,慢慢地走向厨房。
从午后发烧到半夜退烧,我只喝了几杯水。
我打开冰箱,找出几块面包,又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坐在餐桌边默默地吃着。
被病毒折磨的味蕾几乎尝不出什么味道,但我也要强迫自己进食。
从踏进这个大门开始,我就不是回家,而是上战场。
在达到目的之前,我绝不能被任何挫折打倒。
赵家大门轻轻地打开,一个青年戴着 N95 口罩从大门外走进客厅,一眼看见还在喝牛奶的我。
青年的模样长得极好,宽肩窄腰大长腿,一双浓眉衬着一对凌厉的眼睛,跑去选秀能杀进决赛圈。
我们对视了几秒,他轻轻地一皱眉,我无所谓地垂下眼帘。
「你就是郑岚?」
低沉的嗓音很是悦耳,却有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我抬眼,微微一笑。
「对,我是郑岚。」
我知道他是谁。
赵文远和宋慈生我之前,收养了已故朋友的孩子作为养子,就是眼前的赵颂君。
据说他是赵氏集团能力最强的副总经理。
也是赵氏夫妇属意的未来女婿人选。
「既然回来了,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如果被我知道你再针对颜颜动什么手脚……」
他靠近我,弯下腰,面带警告地和我对视。
「就算你是爸妈的亲生女儿,我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嗤笑一声,向后靠上椅背,冷静地回望赵颂君。
看得出来,赵颜颜具有十分高超的演技。
一个在学校里任意霸凌别人的女校霸,在她家人眼中却是亟待呵护的小白兔。
我被保研后已经在校园论坛上被网暴好几次,身边的同学都知道背后指使者是赵颜颜,然而我们却不能把她怎么样。
「还有,你不准喊我哥哥,平时只能喊我的名字。」
赵颂君继续低声地告诫我,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对我有十二分的戒备。
「在这个家,只有颜颜可以喊我哥哥。」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多稀罕哪,我作为独生女长到二十二岁,也并不习惯哥哥长妹妹短的。
我再次抬头微笑:「正合我意。」
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叫。
「哥!你别靠近她,她阳了!」
我回眸看去,真巧,赵颜颜也在这时出现在客厅,正捂着嘴看着我们。
赵颂君反应过来,立刻退后好几步,眉头再次皱起。
「阳了你还跑出来干吗?」
我举了举手中牛奶:「不然呢?我饿死在房里,赵家的名声也不好听吧?」
赵颂君呆了呆:「没人给你送饭?」
我「哈」地笑出了声。
他可能是赵家唯一一个想起来给我送饭的人。
赵颜颜急忙上前把赵颂君拉到离我很远的地方。
「哥,我也不太舒服,家里人今天在照顾我,所以……郑岚,你该不会生爸妈的气了吧?」
3.
我淡漠地瞥了一眼赵颜颜,高烧之后的虚弱让我没有任何精力搭理她。
爱怎么上眼药都随她。
我来到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讨好赵家人。
放下牛奶杯,我再一次扶着墙慢慢地走回房间。
身后传来赵颜颜的讥笑:「正牌千金的脾气真大。」
以及赵颂君的低声安抚。
一夜昏睡之后,我的感觉好了很多。
打开手机,微信里有许多留言。
最多的留言来自楚随风。
「郑岚,别做傻事,等我回国,一定要等我回国。」
我闭上眼,舒了口气。
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做傻事?
房门被「咚咚」地敲了两声。
「郑岚,你的早饭我放门口了,你爸妈说了让你今天也别出来。」
保姆张姐的大嗓门逐渐地远去。
我打开门,看着门口地上的豆浆油条。
这个家终于想起有我这个人了。
一楼的餐厅里传来了欢声笑语,时不时地穿插着赵颜颜撒娇的声音。
我静静地听着。
笑吧,你能这样笑的日子不多了。
手机响起,我低头看了一眼,是精神卫生中心的护士林蔚。
「郑岚,你表妹高烧不退,又哭又闹不肯吃药,你能不能跟她说说话?」
视频另一边,是脸烧得通红的表妹童心。
虽然现在应该说是赵颜颜的表妹。
童心慌乱涣散的眼神在看到我之后安定了几分。
「岚岚姐,我好害怕,我旁边有好多人,她们都想打我。」
我看着她空荡荡的病房,心里微微一揪。
「童心乖,你好好地吃药,吃了药就没事了。」
我像哄三岁娃娃一般地哄着她。
「岚岚姐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挂上电话,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童心,今年才二十一岁,一度是我们大学的校花。
半年前,她的男朋友陈泽把童心的私密照片在网上到处散播。
我找到童心时,一群小混混正围着童心不断地推搡她,一个个语调下流地问她一晚上多少钱。
当天夜里,童心在宿舍里脱光了衣服不停地傻笑,辅导员紧急联系了我,把童心送到了精神卫生中心。
医生诊断,童心是重度精神分裂。
第二天,我看见陈泽跟着赵颜颜在校园里招摇过市。
「就凭童心也能当校花?颜颜,你才是这个大学里最美的女生。」
陈泽谄媚的脸和赵颜颜满意的笑容看起来是如此刺眼。
当时还没出国的楚随风硬是半抱着我离开,不然我可能已经冲上去跟他们拼命。
童心的母亲就是重度精神病人,她从小是她爸爸的精神支柱,遭此重击之后,童心的爸爸也一病不起。
赵颜颜一向如此,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准别人得到。
4.
当系里公布 K 大保研名单时,赵颜颜坐在座位上,回头死死地盯着我,直到我不耐烦地回看她,她才冷冷地一笑,回过头去。
第二天,校园论坛上就盛传我色诱各科老师,凭借不正当手段得到高分最后得到保研资格。
造谣手法之低劣,令人叹为观止。
先不说各科老师有不少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其中还有一半是女老师呢。
我当时就写了信发到校长信箱。
院长开了全员大会,不点名批评了某些学生因为个人私利损害别人名誉,若有下次,将会记入个人档案。
院长的处理方式已经顾及了赵颜颜校董千金的面子。
然而赵颜颜还是气得当众大哭。
也不知道她回家之后是如何移花接木地改编剧情的,反正在赵家人眼中,我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回到赵家的第一天,我亲爹当着全家人的面郑重地警告我:「我们赵家的企业,是不可能交给人品不端的人来继承的,另外,颜颜以后在赵氏集团必须有一席之地!」
我亲妈垂着眼喝着茶,看都没看我一眼:「我手头的股份,将来肯定交给颜颜,其他人就别妄想了。」
好家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从天而降的土匪,专门来赵家抢财产。
我的亲祖母赵老太太什么话也没说,给了我一个五万块钱现金红包,然后便搂着赵颜颜心肝宝贝地哄着去了。
我当然收了这笔钱。
虽然我并不是真来抢赵家的家产,该我得的东西我也不会傻到往外推。
外面餐厅里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话题,笑声停了。
我亲妈略有不快的声音响起:「郑岚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接受教育的,等她转阴以后,咱们得好好地教教她规矩,免得出门闯祸连累我们赵家名声。」
她话音里又带上笑意:「当然了,也不是人人都能像颜颜一样乖巧懂事。」
5.
我无声地一笑。
你乖巧懂事的赵颜颜,会给你巨大的惊喜。
几天后,亲妈看到我阴性的抗原结果,鼻子里「哼」了一声。
「真会耽误事儿,今晚的晚宴你准备一下,跟在颜颜后面好好地学着点儿,别给我丢人。」
她丢下一套晚礼服和一张信用卡,起身就走。
赵颜颜嘟着嘴不高兴:「妈妈呀,这套晚礼服是我的。」
亲妈笑眯眯地哄着她:「这件你又不喜欢,就给她吧,现在定做也来不及了。」
赵颜颜斜眼笑看我:「行吧,反正是我不要的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戴上口罩出了门。
身后传来亲妈的呵斥声:
「上哪儿去?跟你说话呢!」
「这个阴沉沉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我没车,出了别墅区叫了辆滴滴直奔市中心的晚礼服门店,挑了件我喜欢的小黑裙,试穿之后刷卡带走。
今天的晚宴是亲爹安排的,说是要把我介绍给他的生意伙伴们。
我化了淡妆,盘起长发,穿上小黑裙走出房间。
亲爹看见我,意外地扬了扬眉,眼神中有些许怀念。
「嗯……像你妈妈年轻的时候。」
赵颜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亲妈看我穿的并不是她选的晚礼服,脸色就不好看了,听到亲爹这句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得了吧,我看还是颜颜像我!」
晚宴之上,赵颜颜挽着赵颂君的胳膊,穿得花蝴蝶一般跟所有人打着招呼。
亲爹意思意思跟大家介绍了我的名字,就把我丢一边自己去应酬了。
我扫视全场,一个个地辨认着这些人的脸。
过了一会儿,赵颜颜拉着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郑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爸爸日本朋友的公子。」
她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日语,那几个日本人跟着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日语,然后就促狭地看我。
我笑了笑,原来赵颜颜在这儿等着我。
我也开口说起日语,不说多流利吧,反正是比赵颜颜熟练很多。
赵颜颜目中无人已成习惯,她只知道我大二过了英语六级,却不知道我大三就已经拿下日语 N1。
那几个日本人震惊片刻,反而说起了生硬的中文。
「郑岚小姐的日语真的很好,是我们失礼了。」
赵颜颜的日语其实也就停留在日常用语打招呼的阶段,连敬语都不熟。
她看我顺利地接住了她的大招,一咬嘴唇,不愉之色溢于言表。
赵颂君远远地看见,迈开长腿快速地走了过来。
「颜颜,有什么事吗?」
他眯着眼,面带威胁地看了我一眼。
赵颜颜一脸委屈地不说话,看起来倒真像是我在为难她。
旁边一个日本人笑着解释了刚才的场景,赵颂君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
6.
「哥,既然郑岚日语这么好,她可以给你当翻译啊,我记得你们也需要日语翻译嘛。」
赵颜颜满脸娇憨,仿佛很为我着想。
赵颂君一愣,皱眉看我:「是你向颜颜提的要求?」
他沉着脸:「你知道当我的翻译需要什么门槛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赵颂君:「赵总一向喜欢这样脑补?谁跟你说我想给你当翻译?」
我只是业余水平的 N1 而已,当然知道做翻译是不够的,只不过赵颂君习惯把一切不合理现象归因为我是始作俑者。
可惜我没有任何义务给他面子。
「听风就是雨,如此自以为是,赵总能把赵氏企业做得风生水起,也是奇迹。」
我向脸色铁青的赵颂君举了举酒杯,转过身走开了。
妹控不可怕,昏君型的妹控就有点儿令人膈应。
赵颜颜铁了心要让我出丑,自然不会儿一蹶不振。
没等我吃完一块蛋糕,她又领着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转到我面前。
「魏叔叔,她就是郑岚,今年九月就要正式地到你们学院读研究生了。」
我快速地看了一眼这位中年学者模样的人。
姓魏,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我要读研的 K 大商学院副院长魏风华。
我毫不意外地发现,魏风华看我的眼神同样带着几丝轻视。
我不卑不亢地一笑:「魏老师好。」
赵颜颜果然又出手了:「郑岚,魏叔叔可是院长级别的人物,你应该称呼魏院长才对。」
我不动声色,而魏风华的神情却和善了几分。
这种真正的学者,于做官没有太大的兴趣,平时更喜欢学生称他们老师,而不是行政职务。
这一点,高高在上的赵家小公主,自然不会关注。
魏风华认真地打量我几眼,严肃地问了我几个专业问题,从运筹学到博弈论,越来越难,越来越学术性。
我是保研没参加考研,倒是先进行了研究生面试。
赵颜颜站在一边,脸色越来越难看。
魏风华发现我几乎每个问题都能接住,早已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
「不错,你很不错,对了,有没有找到导师?」
我微笑着摇摇头。
魏风华在我和赵颜颜脸上扫了几眼,眼中的轻视完全消失不见,多了几分了然。
「如果你对我的研究方向感兴趣,你随时可以找我当你的导师。」
说完这句话,魏风华笑着离开。
赵颜颜咬着唇,冷笑一声。
「你果然很会魅惑人心。」
我淡淡地回应:「心中有莲花者,所见即是莲花,赵颜颜,你的心思该用 84 消毒液好好地洗一洗了。」
赵颜颜对我怒目而视,我照旧吃着我的蛋糕。
下一秒,赵颜颜带着哭音对着我身后喊了一声:「妈妈,郑岚骂我脏!」
我回过头,迎面而来的,是我亲妈的一记耳光。
7.
周围人有些吃惊,交谈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我轻轻地摸了摸微烫的脸,安静地抬眼看向亲妈宋慈。
她依然怒不可遏,一双与我十分相似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要不是我亲耳听见,我还半信半疑。」
亲妈拉起赵颜颜的手,心疼地把她搂进怀中。
「谁的心思需要消毒液洗?你骂谁脏?我看是你!」
我扬起眉:「您就听见这一句话?」
亲妈呵斥道:「这一句还不够?」
「我早就说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孩子,心性八成是定了型,但我没想到你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的颜颜!」
我笑了:「彼此彼此,您不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亲妈气得发之后,确认赵颜颜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精神状态都正常,她将永远地留在监狱,把牢底坐穿。
据说赵颜颜被送回监狱时,对我那位亲妈又哭又骂:「你口口声声地说爱我,都是放屁,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你怎么不去死!」
亲妈当场晕了过去。
亲爹一怒之下,登报与赵颜颜断绝关系。
我最欣慰的,是童心的病情基本得到控制,已经清醒了。
我跟童心爸爸商量,准备送她去国外读书,彻底地远离原先的环境。
亲爹正式地任命我为赵氏集团副总经理。
「至于继承权,你可以声明放弃,爸爸也可以等,等你和随风有了孩子,我直接把继承权给我外孙就完事了。」
我和楚随风相视一笑。
老头子高兴,就随他去吧。
亲妈并没有走出内心郁结,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我跟她没有达成和解。
我回赵家大宅的日子,她在房里闭门不出。
我也再没有称呼过她一声「妈妈」。
有些东西,彼此都不需要,不如就此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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