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恋恋校园:男神是个白切黑》
安欣郁猝的声音响起:「非得这么准时准点吗?都大四了还断电。」
苏甜冷淡的声音毫无起伏:「珍惜当下,毕业当了社畜,想要断电也没机会。」
「那我希望赶紧毕业,」安欣嘟嘟囔囔地摸黑爬床,「社畜也比圈养强,按时起床,按时上课……还有,下课上厕所,放学去食堂……」
苏甜开了手机电筒,帮安欣照着亮,等安欣爬上了床,她关掉手机。
光亮在刹那间消失,眼前会出现短暂的绝对黑暗。
我看不见屋顶,也看不见栏杆,可我能清楚地「看见」谈瀛洲的脸。
我在走神,我满脑子都是「可谈瀛洲是我喜欢的人」。
这话我没说,但我是这么想的。
思想真可怕,它做不了假。
自己想什么,自己最清楚。
……谈瀛洲是我喜欢的人。
……我喜欢谈瀛洲。
好突兀。
莫名其妙,毫无准备就喜欢谈瀛洲了?
我捂着脸,整个人脱力般地扑到枕头上。
呼吸不顺畅,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这锅粥咕嘟咕嘟滚着,米汤翻腾,黏糊稠密。
不对,很不对。
如果真的喜欢,那这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惊艳?
我隐约回想着那天。
第一次见到谈瀛洲,是在半个月前。
我蛮牛似的拿着简历,在平京大学文学院的博士楼门口拦住了谈瀛洲。
在此之前,我看过他的照片,不止一次。
身为大学城内的一员,对他不可避免地有所耳闻。
「平京一枝花,戏曲十里香;平京一束草,夜半入梦来」
城花曲钧棠,风华绝代,清冷昳丽。
城草谈瀛洲,温和知性,如沐春风。
在没见到谈瀛洲本人前,我觉得他确实好看,在见到他本人后,我觉得他不但好看,还不太上相。
谈瀛洲的五官不似曲钧棠精致秀丽,他胜在气质出众,照片拍出来的与本人之间有着天差地别。
故而,我呆呆地看了他好几秒。
谈瀛洲那时候很是客气,在我叫住他后,就站在原地,等我的后续发言。
从他毫无意外的眼神中,我知道看他看到呆滞的,我肯定不是头一个。
慌慌张张地收回眼神,跌跌撞撞地递上简历,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
「……谈老师您好,我叫陶长安,陶渊明的陶,长安……那个,陕西,对,就是那个长安,我是四肢一团工作室的动漫策划。」
「四肢一团?」谈瀛洲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物种。
「不是,是四直一软,」我咬了咬舌头,捋直说话,「四个直女,一个软男。」
谈瀛洲的表情顿时有点怪异,但还是礼貌性地点点头:「你好。」
「我代表工作室,想和您谈一下关于《祝融》的动漫授权,」我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吐字清晰地说,「业内传闻,您有意将《祝融》动漫化,目前寻找可靠的制作方,我们就很可靠!知根知底,价低活好,效率高超,质量保证,绝对是您的首选!」
谈瀛洲了然地点了点头,笑着问:「业内传闻?哪个业内?」
我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慢半拍,回答道:「就,动漫业内……」
「业内的什么人给出的传闻?」他又笑。
我张了张嘴:「是月姐说的……」
「你口中的月姐和我是什么关系?」他继续笑。
「没,没关系吧。」我脑神经有点短路。
「一个和我没关系的人,在一个和我关系不大的行业,替我说出这个消息,你觉得可信度高么?」谈瀛洲还是笑。
我「额」「嗯」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不太对劲。
谈瀛洲最后还是对我笑了一下:「所以,还是先确认之后,再来找我吧。」
我恍惚着点点头,「哈啊」了一声。
谈瀛洲从容地在我身边走过,我望着他的背影,左思右想,几分钟后,忽然敲了敲脑袋。
三句话,让一个大神把我给套路了呀!
月姐是自己人,消息是百分之百准确,怎么谈瀛洲三两个问题,就把我给绕进去了!
我懊恼地抓了抓头,来的时候明明准备得很充分,可刚刚就晃神了那么一下,真就一下,然后……就跑偏了,被带沟里去了。
不中用啊桃子!
他对你笑了一……好几下,就把你的智商笑没了?!
谈瀛洲已经没有了身影,走得潇洒又惬意。
我肩膀耷拉下来,念念叨叨着美色误人,出师不利。
-
……所以,是一见钟情?
我从枕头上抬起头,隐约恢复了些视觉。
也还是黑漆漆的,只能勉强更看见一点床帘上的花纹。
脑子里的那锅粥从大火转成了中火,米粒混着米汤,翻滚成团团转转的样子。
「好像,也不是一见钟情……」我小声嘀咕。
最多算是始于颜值。
毕竟,咱就是说,人不好色枉为人,谈瀛洲那样的美色,没办法视而不见。
既然不是一见钟情,那只能是慢慢心动了……
第一次自荐失败后,隔天我又去蹲点。
从早上蹲到中午,又从中午蹲到下午,都没见到谈瀛洲的影子,直到傍晚,谈瀛洲才和几个人从外面走向大楼。
我本来了无生气地坐在花坛旁边,远远看见谈瀛洲,还以为饿出了幻觉。
直到谈瀛洲走近了,我才回过神来,是真人诶!
反应过来的瞬间,我立刻跳下花坛。
「谈老师!」我兴奋不已的喊人。
谈瀛洲身边的几个人见状,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停下脚步,「看热闹」三个字写在脸上。
谈瀛洲见了我,没有皱眉不悦,而是和善浅笑:「你……」
「你别先说话,听我说,」我举起一只手,隔空横在他面前,意思性地挡住他的嘴唇,急急忙忙道,「我确认过了,不是传闻是事实,月姐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月姐,但是这不妨碍我想真心实意和你谈一谈,不需要很久,二十分钟……不,十分钟也行,至少你让我表达一下诚意,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不是我要这么没有礼貌打断他,而是我很怕他一说话,我又被带着乱跑。
前车之鉴,就在昨天!
「小同学,」谈瀛洲身边的人调笑道,「表白不需要十分钟,喜欢直接说就行了。」
我摇头否认:「我不是要表白!」
「那是想求爱?」另一个也在笑。
我茫然地「哈」了一声,刚刚那些话,哪一句让他们误会了?
不管别人调侃什么,谈瀛洲始终微笑着,礼貌性地说:「抱歉,我要开讨论会,今天恐怕没什么时间和你细谈了。」
「那我等你开完会。」我想也不想地说。
「开完会,可能会很晚。」谈瀛洲依旧委婉。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满眼坚定。
谈瀛洲垂了一下眼,然后抬眸,对我笑着说:「好吧。」
我看着他们那些人进了大楼,又坐回花坛上,满心期待地等。
这一等,就从傍晚等到了天黑。
九月份的平京处在夏与秋的边际,天黑得晚。
路灯亮起,我呼扇着蚊子,下了花坛,在原地蹦蹦跶跶。
文学院博士楼的灯亮了一排又一排,我边看边猜,谈瀛洲在哪一排,哪一间,是不是再有几分钟就结束了。
总觉得下一秒大门里就会走出谈瀛洲。
然后又是下一秒的下一秒。
美院本科有门禁,我一直等到八点半,还没等来谈瀛洲,不免有些着急。
怕自己就这么走了,谈瀛洲会觉得我缺乏诚意,放他鸽子。
更怕不走会赶不上门禁,身份证没带在身上,连住酒店的资格都没有,怕不是要露宿街头。
就在我纠结着走还是不走的时候,门内终于走出来了人,我一眼就看见中间的谈瀛洲。
「谈老师!」我像瞎子看见光一样,小跑着过去,急不可耐道:「我马上得走了,这个你先收着,明天我再跟你说细节!」
我把简历硬是塞进他手里,转头就跑。
跑了几步,隐约听见背后有人笑。
「……给文学博士送情书,勇气可嘉啊……」
那天以后,我便风雨无阻去找谈瀛洲,可不是错过机会,就是被他三言两语岔开。
每每都是,我拿着一叠简历,跟发传单似的,一股脑塞给他就没有了后续。
我再傻也知道,谈瀛洲在迂回拒绝。
可我能怎么办?
我只是个卑微的乙方啊。
反思过后,我觉得大概是我本人不善于处理合作事宜,没能让谈瀛洲满意。
于是转变思路,在网上寻求助力。
【如何与甲方拉近关系?】
【匿名回答:亲切叫爸爸,无时无刻赞美爸爸,吹爸爸彩虹屁,恭迎爸爸下凡辛苦了。】
我:……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下一条。
【匿名回答:甲方说话你听着,甲方做事你夸着,甲方的需求你接着,不要把甲方当皇帝,要把甲方当太上皇供起来,你懂的。】
我:……听君一席话,如听两席话。
下一条!
【匿名回答:为什么要和甲方拉近关系?难道不是双方友好合作吗?跪着聆听圣意就完事了。】
我:……
木着脸,我看了一眼 App。
不明白这软件到底是靠什么发展壮大,还成了上市公司——靠用户说骚话吗?
我耐着性子,继续翻下一条。
【匿名回答:拉近关系的第一步,从拉近彼此的称谓做起,比如说,你喊别人是张总,王经理,这就过于生疏,如果已经很熟悉,试试叫张哥,王哥。始终记住一点,熟人好办事儿。】
这条靠谱!
我觉得脑子里的指路明灯一下子亮了。
后来,我再去找谈瀛洲,就直接喊师兄。
在他不甚了然的目光中,我死皮赖脸套关系。
「……虽然师兄和我不是一个学校,可美院院长是师兄的爸爸,所以我们关系实打实,属于血亲!」
谈瀛洲一直微笑示人的脸,终于换了其他表情——他叹了口气。
我看见他叹气了,可他没反驳啊。
没反驳,就是承认。
从那天起,我对谈瀛洲的称呼从谈老师,变成了谈师兄。
我拼命刷存在感,坚持了半个月。
如果不是那一天接到电话……或许我和谈瀛洲的关系也还是乱七八糟的胡闹着吧。
-
翻了个身,我盯着屋顶看了一会,把这些日子来,和谈瀛洲的所有接触都回想了一遍。
从最初的惊艳,到读完他作品的赞叹,再到那晚,他说我是无一独二的星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的。
我说他是我的启明星,因为看见他,天幕就要拉开,朝阳也将升腾。
我对他,实实在在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所谓喜欢,并不突兀……只是毫无察觉间深入我心,一切都顺理成章罢了。
接下来怎么办?
是直接表白,还是稍加暗示?
是主动出击,还是观望苟住?
……说起来,我和他的关系,不是早就一步到位了吗?
毕竟那个牙印……
有点后悔。
如果是现在,我不但不会畏手畏脚,反正可能再扑上去,在另一边锁骨上补个成双成对。
喜欢一人该是什么样的呢?
脸红心跳,我有过了。
紧张局促,我也经历过了。
现在应该直奔第三阶段,两情相悦——问题是,谈瀛洲喜欢我吗?
他对我总是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说不上多么亲密,可又由着我对他牵手亲脸。
……大概,可能,不是那么喜欢吧。
我缩进被窝,觉得心里闷闷的。
心里闷,是我知道事实如此,谈瀛洲对我的感觉,绝对不似我对他。
说起来很难过,可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
一个平凡的人要去喜欢一个优秀的人,总有千千万万个理由,每一个都成立。
反过来,一个优秀的人要喜欢一个平凡的人,太难太难了。
负面情绪像一个旋涡,越吸越多,越多越深。
我干脆整个人都躲进被里,棉絮堆压在身上,呼吸不再顺畅,从闷闷不乐到闷闷……闷闷。
枕头边上的手机振了振,我摸到被子里看了一眼。
【瀛洲客:还在看书?】
我呼地掀开被子,边喘气边回复。
【桃太闹:嗯……在看《潮水蚁族》。】
【瀛洲客:好看吗?】
【桃太闹:才开始看,应该会好看,毕竟是师兄的书,肯定特别好。】
【谈瀛洲:是因为书好,还是因为我写的,所以好?】
这问题……
我反复看了两遍,确定是道陷阱题,不是送分就是送命。
……这口红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
……是因为口红好看,还是因为我涂了,所以好看?
万事不决,代入口红。
【桃太闹:先有师兄后有书,谈瀛洲著作是《潮水蚁族》。(大拇指.jpg)】
【瀛洲客:哦,求生欲这么强烈?】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谈瀛洲此刻的表情。
必然又是似笑非笑的,无比美好的姿态。
或许,这个时间点,他和我一样躺在床上拿着手机聊天……还是……他在工作,开了书桌上的台灯,敲着菲薄的键盘,间或地看一眼手机……
我忽然好想知道他现在的样子。
这股强烈的念头,在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时,就被打在了聊天框里发了出去。
【桃太闹:你在做什么?】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问题,区区五个字而已,我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看见页面显示他在输入信息,这股期待更加强烈。
聊天框弹出消息。
【瀛洲客:〖图片〗】
压缩图有些昏暗,我点开放大,竟然是他书房里,我坐过的那块区域。
照片上是完整的一个茶几,上面摆着杯子和几本书,一旁的落地台灯光线明黄,还拍到了窗户和窗帘。
我手指缩了缩,过了好几秒……可能不止几秒,是十几秒或者更久。
【桃太闹:……那把椅子……其实,不太舒服……】
【瀛洲客:嗯,你明天过来,可以带坐垫和靠枕。】
我默默把手机放在胸口,平静地呼吸了几遍后,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他让我带坐垫和靠枕,他让我把自己的东西带进他的书房里!
对于绝大部分写作的人来说,书房的意义本来就重要又私密。
何况是谈瀛洲的书房,何况我还进去过。
那地方就是不一样的,处处都是他的风格,完完全全是他的私人领地。
这一刻,我甚至厚颜地幻想,谈瀛洲或许不那么喜欢我,但至少也不完全是无动于衷……
我这人,有个毛病……对,除了憨憨耿直外,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动手能力强。
通常只是一个想法,我就已经开始实践了。
比如……现在。
【桃太闹: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到别人的私人领地,是情侣或者密友才会做的事。】
冲动地发完这条消息,我在「撤回」与」不撤回」之间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夹带着私心的企图感占了上风,我想知道谈瀛洲的回复。
他怎么回复我这明示般的说辞,几乎决定了他对我的态度。
他那边似乎也在考虑,有两三秒钟没有动静,然后才显示着输入中……
我捧着手机,眼睛不眨地盯着屏幕,等他消息。
【瀛洲客:我们不是情侣,也不是密友。】
心脏不轻不重地沉了一下,我轻飘飘地「哦」了一声,也想回复一个若无其事的「哦」。
字还没敲出来,下一条消息就冒出了头。
【瀛洲客:谁先死,谁等谁……我们不是这种关系吗?】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完这句话。
「谁先死,谁等谁。」
这句话是我说过的,简单直白没什么技术含量,却是我觉得最能表达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的信念。
现在谈瀛洲也这么说,如果不是调侃戏谑,那我可不可以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里,小小地,悄悄地,怯怯地期待一下呢。
在我和谈瀛洲之间,有一个狭窄又模糊的真空地带,说是暧昧不明也好,说是心照不宣也罢。
我不敢去挑破,只能一点一点地试探。
谈瀛洲似乎也明白,他不给我明确态度,也不让我失落难过。
不紧不慢,按部就班地掌控着我和他之间的节奏。
这样的感觉说不上讨厌,只是很无力。
我不知道应该回复他什么,戳开表情包,一个一个往下拉。
本来就心不在焉,又躺着刷手机,一不小心就手滑。
【桃太闹:谢谢爸爸,有空一起睡.jpg】
【瀛洲客:又想留宿了?】
【桃太闹:发错撤回!】
【瀛洲客:快十一点了,你该睡了。】
【桃太闹:你昨天是十一点半才催的,而且我才看了几页书,都还没弄明白剧情。】
【瀛洲客:剧情就是,在以现在为起点的一千多年后,人类离开地球,去了另一个编号为 X242202 的星球,和那个星球的原住民为了争夺资源,发生了战斗……】
【桃太闹:你别说呀!让我自己看!】
【瀛洲客:故事的男主角是地球人和外星人的混血产物,他出生在战争年代,被外星科技改造成了一个屠戮地球人的战士……】
【桃太闹:不要剧透啊师兄!!!】
【瀛洲客:因为过于强大,在他眼中,地球人就像蚂蚁……哦,这本书的书名《潮水蚁族》,就是这个意思,然后他……】
【桃太闹:师兄师兄师兄!我错了!我马上睡!你千万别说下去了!剧透一时爽,那个,啥,啥……嗯!】
【瀛洲客:啥?啥?嗯?】
【桃太闹:剧透一时爽,师兄写得棒!(大拇指.jpg)】
【瀛洲客:关灯用手机对视力影响大,睡吧,明天见。】
【桃太闹:师兄晚安!】
说话算话地关掉了手机,我在被窝里翻滚两回合,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虽然说,谈瀛洲要不要喜欢我是他的事,但我可以努力争取啊!
既然是我先喜欢的,那我就主动一点。
追不追得到暂且不管,先追了再说!
事在人为,毕竟,睡都睡了……谈个恋爱又怎么了……
有这样的觉悟等于找到了新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我关掉五点半的闹钟,悄悄爬下床去洗漱。
出了门,迎面是清晨的气息。
鸟叫声清脆明朗,宿舍外的路上悄无一人。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跟小姑娘似的颠了两步,小跑着去二食堂。
平京大学城八所大学各有千秋。
分数最高,名声最大的,是平京大学。
专业稀缺,与众不同的,是戏曲大学。
食堂好吃,有口皆碑的,是我们美院。
以前还有个说法,叫舌尖上的美院——尤其是二食堂,简直是吃货必争之地。
我住的宿舍区和教学楼离二食堂很远,四年来去吃过的次数寥寥可数。
连走带跑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食堂大门口。
还不到七点,食堂外已经陆陆续续不少人在进出了。
我排着长队,买了红糖枣糕,加两勺糖的豆浆,甜豆腐脑,以及油条。
谈瀛洲喜欢甜食,别的都好说,但是油条……
我看了看其他窗口,又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包番茄酱。
油条蘸番茄酱。
绝了!
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我出了校门去找谈瀛洲。
一路上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我觉得这话太扯淡,如果这话是真的,那最好找男朋友的职业应该是送外卖的……
话说回来了,外卖员真是个天使职业,只要敲门,必然送餐。
比外卖员更可爱的,只能是作家了。
外卖员送的是咀嚼食物,作家产出的是精神食粮。
作家里面,最好的就是谈瀛洲。
他不但书写得好,人也长得俊;不但人长得俊,书又写得好。
总结来说,谈瀛洲真好~
嘿。
我乐颠颠地走到谈瀛洲家门口,脸上的笑容正在灿烂中,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穿着靓丽的都市丽人,拎着一个蛋糕盒,笑吟吟地进了别墅大门。
大门旁,停着一辆红色越野。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辆车,看着那个进去的女人。
热乎乎的一颗心脏慢慢凉了下去,被清凉的晨风一吹,像秋天枯燥的树叶,揉碎了一掌颓败。
我想起来了,那辆车……是她的。
我站在大门口等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记忆的闸口开启,倾泻而来的是很多年前的往事。
我不愿意回想的,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每一幕……
把带来的早餐放在门口的快递箱里,我转身离开了。
来时的雀跃欢喜逐渐变成了心灰意冷。
不到半小时车程的路,我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等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才隐隐觉得腿酸。
是才觉得腿酸,还是才有了知觉,我不知道。
就着电梯里的钢板门,我抹了抹脸,又拍了拍脸,吸气呼气几次,电梯门开了,我笑着走了出去。
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等走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我只能保证不哭。
低着头,推开了玻璃门。
「桃子。」陈墨有些诧异,「你上午不是有课吗?」
安欣不在,苏甜也不在,我们同一个专业,只有我失魂落魄地出现在了这里。
我的思维有些凝滞,在看见陈墨听见他的问题后,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喃喃:「……对……我回去上课了……我还有课……要上课……」
「等一下。」陈墨拉着我,秀拔的眉头紧紧皱着,「你这是怎么了?」
我抬头看陈墨,要哭不哭,要笑不笑,整张脸扭曲成了一个丑出天际的样子。
就在这时,楼藏月走了过来,也是意外:「你怎么这副样子?」
「月姐,」我一见楼藏月,更觉得难受委屈,几步过去,抱着她的腰,哽哽咽咽地说,「我——我有一个朋友,她失恋了!」
楼藏月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抬头看了一眼陈墨。
陈墨轻咳:「去会议室说吧,月……月姐,你们先进去,我去泡茶。」
陈墨,贤良淑德,软嫩可人的陈墨,永远是最坚强的后盾。
我被楼藏月带进会议室,坐在椅子上,要哭不哭,泫然泪下地抽鼻子。
楼藏月见我这副样子,沿着会议桌走了两遍,敲了敲桌面:「你——你这个朋友,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陈墨捏着两个纸杯过来,把泡着枸杞红枣的那杯给了楼藏月,把啥啥都没有的白水给了我。
我:「……」更想哭了。
「是啊,」陈墨也听见楼藏月的问题,轻声问,「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我握着纸杯,低着头:「可能是昨天,也可能是前天……反正……就最近……喜欢的……」
楼藏月捏了捏鼻梁骨:「……是谈瀛洲吧?」
我吓得捏紧了纸杯,里面的热水一下子涌出来。
「小心。」陈墨连忙从我手里拿走了杯子,对楼藏月道,「……你委婉点。」
「这还用委婉?」楼藏月没好气,「最近接触过的,莫名其妙喜欢,莫名其妙失恋,除了谈瀛洲还有谁?桃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谈瀛洲这个人,他和网络上那些被叫哥哥弟弟的鲜肉偶像没有分别,你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粉的时候真情实感,脱粉的时候也洒脱无伤,没必要一副被核武暴击过的样子。」
「他不是鲜肉,他都二十八了……」我小声反驳,「我也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是真心的……」
「什么真心,怎么真心?」楼藏月暴躁地皱眉道,「我让你去尽力争取授权,不是让你给我上演赔了夫人又折兵。谈瀛洲是什么人,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真以为他那么风光霁月,优雅贵公子?三言两句就沦陷了,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在这儿要死要活的,他知道吗?他在意吗?」
「不是,」我抬起头,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笃定无疑,「我和他不是你以为的粉丝和偶像的关系,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可能,比你知道的还多,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
楼藏月被气笑了:「那你说,他是什么人?」
我想了想:「市侩现实。」
楼藏月眨了一下眼:「……啊?」
我又想了想:「唯利是图。」
陈墨同样错愕。
我觉得自己总结得很到位,说:「他完美的利己主义者,持才行凶,恃才傲物,在文学造诣上是真正的天才大家,在利弊得失上也是算计得明明白白……难怪人家有钱,像他这么懂得营销自己,不富才怪!而且他一点委屈都不受的,住最好的别墅,开最好的车,喝最贵的粥——还有买最贵的奶茶……一百多块钱一杯的奶茶,确实比咱们校门口十多块钱的好喝,贵有贵的道理……」
「等,等等——」楼藏月满脸无语,「谈瀛洲是这种人?」
「对啊,」我点点头,「他就是这种人。」
看吧,就知道他们也不了解谈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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