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恋恋校园:男神是个白切黑》
我本来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可转头的时候,眼角瞟到了热销书推荐台。
瞬间明白了。
他是店内宣传的重点,身为重点推销,实际亲临感受一下很正常。
哪个做动漫的没暗戳戳看过自己的成品?哪个做明星没暗戳戳在微博搜索过自己?
哪个作者不暗搓搓到书店实际感受一下自己的人气?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高雅如谈瀛洲也不能免俗。
在我感叹中,谈瀛洲付过钱。
店员把装好的纸袋递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谈瀛洲:「您的……书……」
谈瀛洲自然而然接下来,说了声「谢谢」。
拎着厚重的书袋,谈瀛洲看向我:「还要买别的吗?」
我连忙摇头。
「那走吧。」谈瀛洲率先转头。
我一步跟上去,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谈瀛洲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倏地一顿,侧目看我,眼瞳有一丝疑惑。
我毫无压力地朝他笑:「你帮我买书,我请你吃饭!」
我想好了,虽然是光明正大的关系,也不能占对方太多便宜。
在没正式结婚前,经济往来还是要分清楚的。
谈瀛洲被我握住的手指动了动:「……」
我「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从交握变成十指相扣,然后朝他笑道:「嘿。」
这样可以了吧!
谈瀛洲似乎想说话,又好像有点一言难尽。
他稍微垂了垂眸,思索了很久——大约一个数。
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我扬唇:「走吧。」
我说要请谈瀛洲吃饭,思来想去,拐进了大学城里的美食街。
从街头看向街尾,一溜儿的摊位,左右两边还有各种餐厅。
堪称南来北往,五花八门,最关键的是,经济实惠,特别亲民!
「师兄你想吃什么?」我扭头问他。
谈瀛洲的目光在左右两边打量完,又看向中间一条美食道,「唔」了一声,没说话。
我看着他表情,不确定地猜测:「……你没来过这儿?」
谈瀛洲换了个回答方式:「我上学的时候,还没有这里。」
哦对了……我想起资料上关于谈瀛洲传奇的成名史。
他十五岁凭写出的一摞作文奖章,被破格保送到平京大学文学系。
十六岁时,又休学不读了。
平京大学为他保留学籍,等了一年、两年、三年……可惜重点大学有梦,城草本人无心,最终学籍被作废。
而那时候,「谈瀛洲」三个字已经高悬版税收入排行榜了。
二十二岁时,谈瀛洲凭借《梨坊烟云》一举拿到了全球性的文学重奖,跻身作家大师行列。
同年,平京大学给了他荣誉硕士的头衔。
想不到吧,人家不当学士,直接奔着硕士去了。
他又以这个为起点,硕士毕业后继续读起了博士,直到现在。
按照时间线反推一下——确实,十多年前,这里估计还是一片荒地。
我了然地点点头,认真地说:「没事,我带你吃,这片儿我特别熟,你就敞开了肚子等饱吧!」
谈瀛洲笑着点点头:「好。」
我拉着谈瀛洲,从第一家的鸡蛋灌饼开始,第二家的水爆肚,第三家的油炸串串,第四家的捞汁海鲜……
走到哪,说到哪。说到哪,买到哪。买到哪,吃到哪。
我一手抓着纸盒,一手拿着竹签,竹签上的章鱼小丸子全是木鱼花。
一口一个之后,我又叉了一个,递给谈瀛洲:「你尝尝,这个太好吃了。」
谈瀛洲和我站在路边,低头看向竹签上圆滚滚的丸子,丸子上全是酱汁,还在啪嗒地往下滴。
谈瀛洲没开口。
我急着吃下一摊,催促道:「师兄!」
竹签往他面前凑了凑。
谈瀛洲抬眸看看我,我立刻朝他点头:「真的好吃!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他像是笑了一下,然后张嘴,咬走了竹签上的丸子。
我笑眯眯地问:「好吃吧?」
谈瀛洲咽下了食物,看向依旧望不到头的街巷:「还想吃什么?」
「炸鸡!卤鸭脖!那边还有米粉——师兄你吃米粉吗?」
吃货在美食街里,和野马撒欢没分别。
勒着缰绳的谈瀛洲跟在我身边,没吃什么东西,全看我花式表演「三口一只猪」了。
终于走到街尾,我扶着腰,喘粗气:「师兄,我真的……吃不下了。」
谈瀛洲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我。
我抽出两张,抹了抹嘴。
谈瀛洲摇摇头,拿回纸巾抽了一张,在我脸颊上擦了擦,「都吃到这里来了,你是从难民营逃荒出来的?」
「还有么?」我鼓着腮帮子,瓮声瓮气地问。
「没了。」谈瀛洲放下手。
我摸了摸滚圆的肚子,有气无力:「你好像都没吃什么。」
「怎么没吃,」谈瀛洲道,「米粉不错,红油串也很好,还有盐酥鸡……」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附近,看见某个招牌后,对我道:「等我一下。」
我「哦」了一声,站在此处一动不动,看谈瀛洲进了一家茶饮店。
茶饮店正是生意火热的时候,谈瀛洲排在队伍后,身高优势明显……其实,就算不看身高,他也是与众不同的。
我想起某本书里写的一些附庸风雅的词组:
「碌碌世人,灯火阑珊,目光所及,心驰神往。」
我是俗人,缺点憨憨,优点耿直,最爱附庸风雅。
所以这话,说得真对!
我一双眼睛就像黏在他身上挪不开了一样,一眨不眨,一动不动。
谈瀛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转了头,隔着人来人往的街巷看我。
我抿着嘴,忍不住朝他笑。
排了十多分钟的队,谈瀛洲拎回来一杯饮料,递给我。
我愁眉苦脸:「我真的撑。」
「无糖柠檬水,」谈瀛洲说,「暴饮暴食不怕得胃病?」
一听是柠檬,就酸得我很馋。
嘴上说着谢谢师兄,手里拿着吸管在塑封上戳。
咚——
我:「……」歪了?
没事,再来。
我换了个角度,再戳。
咚——
我:「……」又歪?
这次不只是戳歪了,连吸管下锋利的边缘都戳没了。
谈瀛洲叹了口气:「给我……」
我捏紧饮料杯,让塑封鼓起来。
3,2,1——
嘭!
谈瀛洲:「……」
我眼睁睁看着谈瀛洲的手上,衣袖上,湿溻溻一片。
我傻眼,「对不起师兄……纸巾,我给你擦擦。」
「没事,」谈瀛洲稍微甩了甩手,看我还剩半杯的柠檬水,「你先喝,不够我再去买。」
我低头咬吸管,柠檬水没喝,吸管咬扁了,又换另一边咬,把这个纸质吸管几乎要咬废了,才鼓起勇气,抬头看向谈瀛洲:「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坦白。」
「什么事?」谈瀛洲看我。
「我就是为了《祝融》的版权才缠着你的,从半个月前开始……一直到昨晚,都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谈瀛洲云淡风轻,「你没瞒过我。」
「我现在也不想瞒你,」我抿了抿嘴唇,说,「有个投资方愿意给我的工作室投资,月姐……月姐就是我们老大,她承诺会拿到你的授权,这个任务交到我头上了。」
「所以呢?」谈瀛洲语气依旧。
「所以,我现在也是为了授权!」我说完,摇摇头,「不对,我是为了授权,可是,这和我们的关系不是一回事。授权是授权,结婚是结婚——」
「结婚?」谈瀛洲的语气还是变了,有些许的诧异和兴味。
我点点头:「最终的结果不就是结婚吗?再不然,就是谁先死,谁等谁……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我想和你说清楚,我要授权是真的,这关系到工作室的未来,也决定了我的事业,我会拼尽全力让你认可。但这些不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的目的,我想到结婚,想到未来,想到生老病死,是因为做错事必须负责——主要是对你!」
我声音轻了一点,视线也往下移,小声说,「……你刚刚回头看我,我只想笑,只觉得心里是高兴的,那么多人,那么多灯,那么热闹,可我觉得我能看见的,想看见的只有你……我不希望将来出现不必要的误会,让你觉得我对你所有的感觉都是因为想要授权,是在利用你,诓骗你——这真的是两回事,你能不能……别混为一谈,也别……别因为这样就觉得心寒……」
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好,一段话说得零零碎碎。
不知道谈瀛洲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有些着急,也有些无措。
心跳得厉害,近乎躁动,我慌慌张张地想继续剖白:「我其实,我就是想说——」
「我明白了,」谈瀛洲嘴角上扬得恰到好处:「人,你要。授权,你也要。」
我看着他眼底的戏谑,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对?」谈瀛洲略微扬眉。
「不是,」我摇摇头,又低了低眸,「我……就是这个意思。」
授权是授权,授权我要。
谈瀛洲是谈瀛洲,谈瀛洲我也要。
我翻过来掉过去地说了那么多,总结下来,就是这八个字。
可谈瀛洲的眼神……
「嗯,」谈瀛洲笑了笑,「你确实是成年人了。」
我秒懂,连忙摆手:「我,我——」
「紧张什么?」谈瀛洲慢条斯理道,「我没说不答应。」
我眼睛瞪圆:「!」
「不过,」谈瀛洲微微弯腰,视线与我平齐,唇角轻扬,「不管是授权还是人,都得看你表现。」
说完,直起身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宿舍。」我指了指旁边学校区域。
谈瀛洲「嗯」了一声:「走吧。」
我跟着他走了两步,他又停下,看了看我手里半杯柠檬水和咬扁的吸管。
「再买一杯?」他问。
「不用。」我抽出吸管,拆开塑封,三两口把柠檬水喝了个精光。
喝完,摸着鼓出来的胃,自我安慰:「汤不占地,纯溜缝儿。」
把空的饮料杯丢掉,我跑回来,再度握住谈瀛洲的手。
他这次倒是没什么反应,任我握着,悠悠闲闲地往学校走。
谈瀛洲这张脸辨识度太高,美食街上人多,顾不得细看,没被认出来是万幸,再大咧咧跑到主干道上去,围观的可能性百分之百。
并不想被高挂匿名墙或者小组热贴,我刻意挑了小路走,小路人少树多,幽静适宜。
「师兄,」我边走边闲聊,「我今天把《宏图》看完了,资料上说这本书是你十七岁的时候写的,真假?」
「真的,」谈瀛洲道,「构思是早两年就在构思,断断续续地写,十七岁写完。」
「早两年……」我诧异,「你十五岁就想到这种故事?!」
「怎么?」谈瀛洲问。
我摇摇头:「那本书……很阴暗,也很冷酷……人吃人的乱世……」
如果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想出来的,那这个少年的心性可太扭曲了……
谈瀛洲低笑了一声,问:「这是你看完的心得?」
「对呀,」我说,「师兄早上和我说的那些话,我想明白了,不管是跟你合作,还是过一辈子,都不能只凭百度百科和人云亦云,得从方方面面去了解。首先第一点就是要看你的书,你所有的书,因为这些书都是你写的,你的感情你的想法都在书里……」
我轻叹一声,又说:「以前我是为了《祝融》,也只看过《祝融》,贸然就画了那些原图,难怪你不满意。」
「怎么说?」谈瀛洲问。
「《祝融》是一本玄幻小说,书名却是传统神话,我在看的时候,把角色想象得特别简单。他是好人,他是坏人,他这样,他那样——但其实,如果站在你的角度,人物应该是更立体的,好人未必都好,坏人未必都坏,不是我以为的仙气飘飘,腾云驾雾,尖下巴,长眼睛……」
说到这里,我摇摇头:「《宏图》是师兄第一本小说,最能看得出来,所有出现过的人物都是复杂的,因为人本来就很复杂……这只单单是我看过《宏图》这一本书的想法,《宏图》之后还有《潮水蚁族》还有《阴光者》还有《梨坊烟云》……但这些我都没看过,我也根本不明白师兄作品的深度。」
我停下脚步,晃了晃交握的手,低头认错:「是我把《祝融》,把师兄,把故事看轻了。」
谈瀛洲没说话,呼吸清浅间,松开交握的手。
「师兄?」我抬头,有些慌。
谈瀛洲摸了摸我头发,轻声道:「先前,你言辞凿凿说为了授权要拼尽全力,现在我信你不会食言。」
我眨了眨眼,忽然惊喜道:「师兄这话,是在肯定我吗?」
谈瀛洲浅笑:「你说呢?」
「就是在肯定我啊,」我兴奋道,「虽然我不聪明,可是我特别有毅力,笨鸟先飞,越飞越高,师兄你觉得呢,可以给我授权吗?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理解你的作品!」
谈瀛洲轻轻推了我脑门:「只是稍微夸你一下,别得寸进尺,想拿到授权还早着呢。」
「夸一下也是好的呀!」我重新握回他的手,摇摇晃晃地走,眉开眼笑,「从小到大,就没什么人夸过我,第一次被夸居然是师兄这种大神……」
我后面的话谈瀛洲不在意,他疑惑地问:「为什么没人夸你?」
「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荣誉,反而……」我想了想以前,轻描淡写,「总让人失望,有什么好夸的。」
谈瀛洲这样心思敏锐的人,一旦察觉我不愿意说的话题,就彻底翻篇,避而不谈。
走到宿舍楼区,我早早停下脚步:「谢谢师兄送我回来。」
谈瀛洲把书店带出来的纸袋递给我,见我欢喜地接了,他垂眸思索了一瞬,然后对我说:「《宏图》的手稿,想看么?」
「手稿?」我很意外,居然还有手稿。
「《宏图》是我的第一本书,当时手写了一部分,在出版前又重新做过删减修订,」谈瀛洲回忆似的沉吟,「手稿上有不少内容是没发布过的,还有一些我做了批注校对……」
「师兄!」我攥着他的手,热泪盈眶,「务必要借我看看,求你了。」
谈瀛洲嘴角扬了扬:「手稿珍贵,从不外借。」
啊……
我耳朵都快耷拉下来了:「师兄……」
「不过,」谈瀛洲看向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慢悠悠道,「你不是也说了,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不把手稿带出去话,可以考虑给你看。」
「那我去你家!」我脱口而出。
谈瀛洲毫不意外地问:「什么时候来?」
我想了想:「……后天?……大后天……」
「哦,」谈瀛洲淡淡道,「我只有明天有时间。」
「可我明天上午有课,下午还要去工作室……」我纠结。
大四上学期的课程虽然少了很多,但依旧排着课表,不能随随便便翘课。
「还是算了吧,」谈瀛洲云淡风轻,「等明年你毕业有时间再来。」
「别别别,」我连忙道,「明天,就明天,明天下了班我过去。」
谈瀛洲望着我。
我巴巴地朝他眨眼睛。
片刻后,他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答应了。
「谢谢师兄!」我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
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也吃完了今晚的饭,我有点舍不得地松开手:「那……我进去了?」
谈瀛洲点点头。
我拎着书袋,走了几步,回首看了一眼谈瀛洲。
谈瀛洲颔首。
我轻出了口气,转头继续走。
「陶长安。」
我听见谈瀛洲叫我,立刻回身:「师兄?」
谈瀛洲的声音在夜色中渐渐明朗起来:「……我夸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优秀,哪怕优秀得不那么明显。世人不吝自夸而贬于他人,你可以不自夸,但也不要妄自菲薄,始终记得,你是优秀的,也是特殊的。穹窿天地,星辰浩瀚,明亮的星虽耀眼夺目,暗淡的星也独一无二。」
他说完这话,路边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照落下来,阴影隐去了他俊立轮廓,光亮映出了他眼角眉梢。
我呆呆地看着谈瀛洲,只觉得目光所在,一片温暖。
……这个人,长得真好看。
……这个人,还是个天才。
我对谈瀛洲的固有印象,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且足够优秀,理所应当被偏爱。
可现在,这些显而易见的好,又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我迈着自己也控制不住的脚步,走回他面前,抬头看他眼瞳中细碎的灯影暖色。
「……师兄是耀眼夺目的启明星,」我定定看他,一字一句,「我看见师兄,就预见了天光乍破,窥见了朝阳腾升,师兄你要等等我,等等我这颗虽然黯淡无光却独一无二的小星星,就算不能和你相映生辉,但至少要与你并肩同行。」
谈瀛洲听我说完,静默了一瞬后忽然笑了。
他笑着看我,言语轻柔:「好,我等你。」
他这句话像引线,点燃了心窝里的烟花万千。
我做不到沉着冷静,也抛弃了那仅存的克制理性,伸手抱住他的腰,低下头,小声又急切道:「你答应了会等我,要说话算数……」
谈瀛洲抬起手,迟疑之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嗯。」
相比于我的胆大豪放,谈瀛洲显然就内敛多了。
我抬眸看他白皙的侧脸,把「债多不压身」「抱都抱了」「和男神客气什么」等等名句化用之后,勇气 BUFF 加满,踮起脚,照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不说滋啵带响,也就是叭了一声吧。
「师兄我回去了,明天见!」
抱完亲完,转头就跑,不得不说——刺激!
我不敢回头,拿出了学分测速的架势,一气儿跑回宿舍。
推开门的时候,我甚至有种庆幸:还好我跑得快,还好谈瀛洲没拉住我,要不根本没法收场。
「桃子,」安欣被忽然推开的门吓了一跳,「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苏甜转过转椅,淡淡看我:「做贼去了?」
我脑门都跑出细汗来了,慌慌张张摇头:「不是,我,锻炼一下。」
锻炼一下怎么占完便宜跑快快,以便下次改良,争取终身改进。
我把书袋放到桌上,坐下时,长舒了口气。
又莫名想到谈瀛洲,抿着嘴笑个不停。
一边笑,一边从书袋里拿出新买的书,看到封面上作者的名字,继续笑。
不是兴高采烈,只是满心欢愉。
根本停不下来。
我乐颠颠地把书排好,双手捧脸,出神地看了好一会。
「你怎么买这么多?」安欣歪头看过来。
「多么?」我随口道,「还有几本没买到,一会儿我在网上下单。」
「都是谈瀛洲的,」安欣咦了一声,「让你去拿《祝融》的授权,只是希望你争取谈瀛洲的一个儿子,现在你全弄回来是打算开幼儿园?」
我无语:「什么儿子又幼儿园的,我是为了了解他,才打算都看完,都研究。」
「没必要吧,」安欣随手拿了一本,前后翻了翻,「这些又不是我们的项目。」
「对我来说,很有必要。」
我和谈瀛洲说的话太啰嗦了,这会儿,我想了一下,重新做总结:「想拐走他儿子,总要知道他生孩子的心情吧?」
苏甜本来已经站起身要凑过来了,听我这么说,一脸无语地坐回去,默默画她的原图。
安欣地铁老人看我:「挺好一姑娘,就是长了张嘴。」
我不理她们,找出《宏图》的出版书,撕了塑封,先翻到后面看补充番外。
看完后,又重新翻回第一页。
重新看的同时,我找出了便签贴和笔,一边看,一边记录心得,小便签沿着书页贴了一张又一张。
安欣洗漱回来,见我聚精会神,感慨道:「又来了……」
苏甜关上电脑,收起绘本,附和了一句:「她只会这一招。」
学习是一件很吃天赋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游刃有余,至少,我不是。
我所有的课本、笔记、论文都是用这种办法,一句话一句话地抠,一页书一页书地看。
即便如此,我的成绩依旧平平。
如今,好不容易要熬过学生时代,我却还要拿出这样的专注力。
我说过要尽力,少一丝,少一毫,都不算竭尽全力。
谈瀛洲说他会等我。
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十点一过,安欣催我去洗漱。
我磨磨蹭蹭半个多小时,卡着断电的时间点,洗漱完抱着书爬上了床。
在被窝里拱了拱,我趴在枕头上,把手机电筒打开,看得目不转睛。
床帘挡住了光线,我不担心会影响到安欣和苏甜,但手机却嗡嗡直响,试图影响我。
我有些不耐地把手机翻过来,解锁屏幕,定睛一看。
微信提示:
【瀛洲客】申请添加为好友。
嚯!
我瞬间精神,通过申请,手速爆发。
【桃太闹:师兄!师兄!师兄!(撒花.jpg)】
【瀛洲客:十一点半还不睡,在熬夜看小说?】
我啃了啃指甲,躲被窝看小说被抓包这种事,我不是一个人吧?
有点心虚,但又觉得理直气壮。
我又没看别人的小说。
对着书页拍了张照片,发给谈瀛洲。
【瀛洲客:你把这个当高等数学微积分在看?】
照片上,书页旁贴着小便签,字距下有勾画的重点,旁边还密集地写着伏笔。
【桃太闹:高等数学微积分根本没有师兄的书深奥!(给大神磕头.jpg)】
千穿万穿彩虹屁不穿,我等着看谈瀛洲怎么回我。
他没有立刻回复。
我按着屏幕,上下刷了刷聊天记录。
怎么不说话?
半晌后,他才发来一张图片。
我美滋滋点开,然后,笑容在脸上定格。
白纸,黑字。
【证明极限:一堆符号和数字,巴拉巴拉巴拉等于 0……】
我怀疑自己眼花了,两指放大图片,仔细看了半天,真是一道送命题。
……在 n 趋近于正无穷时,对 n 的 n 次幂除以 3 的 n 次幂与 n 的阶乘之积的商求极限。
有一说一,字写得是真漂亮,笔锋峻挑,但……
我欲哭无泪,干戳屏幕。
【桃太闹:……师兄,我就是比喻……】
【瀛洲客:嗯。】
【瀛洲客:好比喻,我当真了。】
【瀛洲客:你能把比高等数学还深奥的我的小说研究透彻,没道理解不出这么简单的题,我等你答案。】
我看着那串题目,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中。
到底是谁一直在吹鼓靠无脑彩虹屁迷惑甲方爸爸的糟粕文化啊!
我抓了抓头发,又咬了咬下嘴唇,习惯性地撸起睡衣袖子,在便笺纸上算一下。
笔尖在纸上点了一、二、三、四、五、六……下,我默默放下笔,拿起手机。
【桃太闹:赌上我的发际线,这题,无解!(坚定不移.jpg)】
【瀛洲客:这题有解,如果解不出,今晚就不要看我的书。】
【桃太闹:……我偷偷看你又不知道。(吹口哨装人不在.jpg)】
【瀛洲客:我在心里给你减了分你知道吗?(微笑)】
【桃太闹:不看了!我马上睡觉!(光速离场.jpg)】
【瀛洲客:明天见。(摸头)】
睡前,我迷迷瞪瞪地想了一会儿。
做动画的我和写小说的谈瀛洲,居然用数学题一决输赢。
这就很……
专业不对口呀……
-
专业对不对口的问题不重要,安欣看我的眼神比较奇怪。
「……桃子,你到底在笑什么?」她一脸无语,「从早上起床到吃饭,再到上课,你动不动就笑,还是抽抽嘿嘿的那种笑,中邪都没你吓人。」
「我没中邪,」抿着嘴唇,我凑过去,迅速地说,「我下午去谈瀛洲家。」
说完,立刻坐直身体,装作无事发生,但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安欣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你这么高兴……他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授权意向?」
「应该是有点那个意思吧。」我恍惚地想,他说了,又不是不给,人和授权都看我表现。
安欣立刻道:「他既然有这个意向,你就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拔得头筹!擒贼擒王!」
擒贼擒王=我全都要。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手臂叠在桌上,把脸埋进去,笑得抽抽嘿嘿,中邪。
「桃子怎么?」陈墨路过,看我反常的举动。
安欣知道我离目标近了一步,也心情不错地说:「下午要去谈瀛洲家,这不就范进中举,乐成傻子了。」
陈墨问我:「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我从臂弯里扭过头,眼睛里都是笑开的水汽:「嗯?」
陈墨重复道:「我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去谈瀛洲家。」
「不用,」我连忙坐好,频频摇头,「我自己可以!」
我还打算假公济私,人财两得(?),怎么好带着别人。
「但是你这状态……」陈墨的手指无意识画了一下我的脸,欲言又止。
我拍了拍脸:「我怎么了?」
陈墨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思索了半天,最后道:「就……怪怪的,让人有点担心。」
「你担心她什么,」安欣揶揄,「有空还不如担心担心谈瀛洲,就桃子这一脸春心萌动的样,保不齐是惦记上城草了。」
「春心萌动」四个字一出来,我和陈墨脸色都变了。
陈墨是很无语的。
他作为一个男生,不是很懂这块。
我直接耳朵尖滚烫一片,心虚强辩:「我没,我和谈瀛洲没怎么……」
授权没要到,先把甲方爸爸睡了这件事,要放进钛合金箱底,加十二层锁,钥匙丢进马达加斯加海沟里!
「我随便说说,你脸红什么?」安欣一脸探究看我。
平京大学城两大绝色,城花曲钧棠,城草谈瀛洲,没几个是不惦记的。
但说实话,以前我还真没惦记过谁……
再说实话,现在我已经惦记到手了……
可安欣越是这么说,陈墨越是看我,我越是觉得紧张。
我这人本来就不擅长隐藏情绪,耳朵尖红,脸上红,连脖子根都要跟着一起红了。
安欣见我实在不对劲,也跟着皱了皱眉:「你——」
「我先下班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抓起帆布包,抬腿就跑。
「没到下班点啊!」
「桃子!」
安欣和陈墨在背后喊我,我脚下生风,一去不回头。
出了创业园,我心有戚戚地往后看,生怕安欣陈墨追上来问。
要是再问一句,哪怕一句,我可能都要露馅……
以后不能这样了。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一直很压抑,也没什么秘密,更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
和谈瀛洲的关系虽然知道还不能摊开,可我总是忍不住想他,一想就怯怯地欢喜,一想就忍不住要透露些什么给身边的人知道。
不是炫耀,是一种「啊,我也有能分享的事了」……那种说不清楚的悸动。
再等等,
等到他承认了,认同了,我就要告诉所有人,谈瀛洲和我之间是要谈恋爱,是要结婚,是要生活,是要谁先死,谁等谁的另一半。
抿着笑,我跑去美食街买了米粉、油红串、盐酥鸡——昨天他说喜欢吃的。
拎着打包盒,我步履轻快地进了湖墅主干道。
快到谈瀛洲家门口时,迎面开过来一辆红色越野。
这车颜色艳丽,体型又大,即便擦身而过,也会让人下意识瞄上一眼。
我这一眼,恰恰好看见了车牌。
有点眼熟。
我站在旁边,眼看着车越来越远,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走到大门外,按了门铃。
大门被推开,谈瀛洲看我,浅笑弯唇:「来了。」
他一笑,我也忍不住笑,举起手里的打包盒:「给你带的,当晚饭吃,都是你爱吃的。」
他从我手里拎走东西,转身道:「进来吧。」
从门口到室内,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纯中式的设计,花木绕着整个楼体,打理得赏心悦目。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叠文件和两个文件袋,谈瀛洲放下打包盒,随手收拾起来这些,对我说:「等我一下。」
我点点头,他拿着文件和几本书上了楼。
我把打包盒摊开,又看了看送的一次性筷子,干脆朝楼上喊:「师兄!我可以拿几个碗吗?」
「可以。」他回。
得了允许,我拉开橱柜找餐具。
谈瀛洲爱好素冷,清一色的甜白骨瓷,连个瑕疵斑点都没有。
我拿了碗盘,把米粉、红油串、盐酥鸡倒进去,认认真真摆了筷枕,放了筷子。
弄好这些,谈瀛洲也下了楼。
「师兄,」我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快来吃饭!」
谈瀛洲任我拉着,拉到餐桌旁,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然后淡笑一声:「你还真是……一根筋。」
「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没什么,」谈瀛洲坐下,拿起筷子,看向我,「一起吃?」
东西买得足够多,我去拿了筷子,坐在他对面,吃一口东西,看一眼谈瀛洲。
说谁谁谁长得下饭怎么会是贬义呢……
我看谈瀛洲就觉得吃得特别香。
谈瀛洲吃得少,几乎可以说浅尝辄止了,我虽然粗心大意,可也看得出来。
咬着筷头,我巴巴地看谈瀛洲:「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些?」
谈瀛洲笑了笑,随意道:「还可以。」
筷子在唇齿间抿了又碾,我垂下眼,沉思片刻后,看向谈瀛洲:「师兄,你也不喜欢吃美食街上的东西,对不对?」
谈瀛洲没说话,只是将筷子在手指间搓了搓。
我叹了口气,问:「师兄不喜欢,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等谈瀛洲回答,我又问:「是师兄觉得告诉了我我会失落,还是师兄觉得应该礼貌性地配合我?或者,师兄是出于无所谓的态度,却没想过我今天也会带这些来给你?」
我把所有答案都说明白了,谈瀛洲只是看我。
手里的筷子轻轻戳了一下盘子里的鸡块,我平静地看向谈瀛洲,说:「我不会。师兄不喜欢就告诉我,我不会觉得失落,我只会问师兄,你喜欢吃什么,我陪你去吃……我没有那么复杂,我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我会和师兄坦诚自己,也希望师兄能这么对我……因为我真的不聪明,不会看人脸色,除了实话实说外,我做不到旁敲侧击,也听不出来别人的话里有话,所以下次师兄不要再这样了可以吗?」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是需要语言艺术的,但我在这个领域并没有什么造诣,一直以来,我奉行有什么说什么。
这样的路或许窄,可对我来说,最是容易。
或许是我的话太过直接,也或许是眼神太过明彻,谈瀛洲的瞳色微微地荡了一下。
他放下筷子,正正看我:「我确实不喜欢重油重盐、路边摊、大排档、美食街……这些地方我从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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