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终于有能力勇敢的揭穿他的真面目时,他觉得那是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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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 Josef 表示自己犯罪基因是与生俱来。医生在跟他交谈之后觉得,他的原生家庭应该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Josef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丢下了他们母子俩,父亲离开之后,母亲把父亲离开的原因都归结在他身上,认为他是带来厄运的「撒旦」,所以对他没什么感情,三天两头拳打脚踢,甚至会把他打到浑身是血的昏过去。
根据他的描述,医生复原他母亲的人格为一种「不可测且残暴」的类型。
对 Josef 来说,他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获得过来自母亲的认可和喜爱,甚至直到他结婚后,如果需要什么东西,都只能由妻子去与母亲交涉,因为如果他去的话,母亲绝对不会给他一分一毫。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Josef 被诊断患有多种精神疾病,其中包括边缘性精神分裂,人格分裂,以及性心理紊乱。
但与此同时,心理医生又认为原生家庭的影响并不是造成他犯罪的原因,事实上他在整个犯罪过程中非常清醒理智,并没有陷入无法自控的癫狂状态。他对他人的伤害,包括囚禁,侵犯,漠视等等,完全是出于他心理的变态需求。
他需要去控制他人,特别是从性的角度。他非常清晰的从内心感受到这种欲望,虽然他没办法用语言来解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需求,但是他知道这种欲望一直深埋在他的心里,而且驱使他采取行动去获得满足。
随着年龄增长,虽然表面上他能更好的掩饰自己变态的渴望,但是童年时就隐藏在内心的魔鬼一直没有离开。
所以他把地牢打造成他的游乐场,而 Elisabeth 是他的玩具。
而且他完全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但是他在认知上将这种行为美化成一种「双向交往」。他在心理上把她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妻子,更多的时候当做自己的财物,从而克服了道德伦理上的心理障碍。
另外他在心理上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安全的框架,任何不符合这个框架的概念,他就全部予以否认。
比如他承认自己带录像到地下室,要求 Elisabeth 按照录像里的场景配合他。但他又否认 Elisabeth 所说,如果她不肯照做,他就会以饿死她和孩子或者关掉暖气相威胁。因为这违背了他的安全框架,使这个事情,变得不够自然美好,所以他必须否认。
然后心理医生发现,事实上,Elisabeth 并不是 Josef 关起来的第一个「受害者」。
Josef 和性格暴躁的单亲妈妈一起长大,在 21 岁那年,他与 17 岁的 Rosemarie 结婚。1959 年的时候,也就是 Josef 24 岁的时候,他的妈妈搬来和他们夫妻同住。
随着时间的流逝,Josef 和他妈妈的角色伴随着双方体力和社会地位的变化也产生了互换。当初残暴得说打就打的妈妈,也开始逐渐对他产生隐隐的畏惧。
在他妈身体越来越差之后,Josef 把他妈锁在了阁楼里,用砖封住了窗户,然后告诉邻居们说,老太太已经不幸去世了。事实上她被锁在阁楼里,一直到 1980 年真的死去。里外里被关了大概 20 多年。
而在他妈去世后不久,Josef 就开始着手建造那个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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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11 月 13 日,Josef 被以谋杀,强奸,乱伦,禁锢,绑架,和奴役罪名正式起诉。其中谋杀罪名最多可判处 10 年到终身监禁,其他罪名加起来大概是 20 年的刑期。
所以要不是因为死去的 Michael,警方也无法以谋杀罪名起诉。虽然他干了那么多在咱们看起来伤天害理的事儿,如果没有 Michael,他最多也就是坐个 20 年就自由了。
对 Josef 的审判在 2009 年 3 月 16 日正式开庭。当天的安保极其严格,法庭周围设立了禁飞区,飞机或者无人机都不许靠近。法院内部的门锁也都被提前更换,避免记者偷偷溜进去。
开庭后,Josef 被庭警带到法庭上。他被 6 个庭警簇拥在正中间,最开始入庭的时候,记者们都还在,他就拿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挡住自己的脸。
图 15:庭审现场
图 15:庭审现场
为了避免他产生自杀倾向,法庭还专门指派了心理医生对他进行辅导。给他的出庭做了充足的准备。
在法庭上,Josef 对大部分罪行认罪,但是否认了谋杀罪名和侵犯罪名。他承认在 Michael 死后焚烧了他的尸体,可是坚持认为自己并没有谋杀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送他去医院,我大概就是疏忽了吧。我以为他能扛得住呢,这能怪我吗?我也不是故意的。」
而对女儿的侵犯,他也振振有词。他说 Elisabeth 的性格很倔,而且越来越不守规矩,他只是在试图保护她而已,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毒品,酒精这些邪恶的东西,最终会毁了她。
「在她进入青春期之后,就越来越不服管教,所以我必须要采取行动,在她彻底堕落之前,拯救她,阻止她被外面的世界带坏了。所以我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可以把她关起来,哪怕是必须使用暴力也在所不惜。」
Josef 说自己的表现形式可能显得简单粗暴,那是因为他的童年成长环境,他小时候的世界还是在纳粹统治的阴影之下,纳粹的价值观影响了他的价值观。所以他不会讲什么温情脉脉。
Josef 的律师也将他描述成一个非常关心女儿的父亲,一个勤奋的居家男人。毕竟要维持两个家庭,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和金钱。谁能说他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呢?他给地牢的孩子们带下去过一棵圣诞树,下雪的时候给他们带过一捧雪,他给 Elisabeth 带去过楼上三个孩子的照片,让她知道他们生活的都不错,他还会给孩子们买课本呢。
他甚至送给孩子们一只金丝雀。
律师说,看,这只金丝雀都活了下来,说明地牢里的条件根本没有很差嘛!
Elizabeth 的妈妈 Rosemarie 拒绝了检控官让她出庭作证的要求,只有哥哥 Harald 提供了录像证词。
Harald 比 Elisabeth 大 4 岁,从小也是被 Josef 殴打长大。他和妹妹十分亲近,Elisabeth 曾经与他分享过许多童年的秘密。其中包括在她经常遭受侵犯的事实。
Elisabeth 告诉他,之前 Josef 会趁着夜深偷偷摸进她的房间,那个时候 Josef 还比较谨慎,在她拼了命地反抗之下,为了不让别人听见,就只好放开她,然后当着她的面手淫。有的时候她还会在自己的枕头下发现他特意留下的色情杂志。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在做职业培训时,再也忍受不了的她,才想办法逃离。
Harald 的证词让整个法庭陷入了沉默。
为 Josef 做心理评估的医生也出庭作证,陈述了她的评估结论。作为专家证人,心理医生应该是提供一个中立客观的评估,帮助陪审员们对 Josef 的犯罪动机和将来的改造可能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心理医生说, Josef 的心理就像隐蔽的火山,下面有着奔涌的岩浆,那些岩浆就是他的邪恶欲望,而他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一点点企图来控制这些欲望的喷发。
所以如果他回到社会上,绝对会再次犯罪。
而与此同时,Josef 还对心理医生表示,他觉得自己能回去接着和老婆共度余生。因为说到底,他是个居家男人。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 Elisabeth 和孩子们所做的事情是犯罪,甚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所以心底里觉得,等这阵子过去了,自己就能又回去接着过日子了,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 Josef 可能有一定的心理障碍,使他无法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恶劣程度,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有想到要将 Elisabeth 和孩子们斩草除根,使他们侥幸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作为受害者,Elisabeth 和孩子们并没有出庭作证,但是她在花了 4 天的时间,录制了长达 11 个小时的证词。但是这 11 个小时的证词如此的令人震撼痛苦,没有人能一口气从头看到尾。
当天的法庭有 8 个陪审员出庭,包括 4 位女性和 4 位男性。法官特许陪审员可以每次只观看 2 个小时的长度。法庭现场有医生和心理咨询人员随时待命。法官还额外挑选了 4 名候选陪审员,以防如果有哪个陪审员撑不住心态崩了,随时能有人顶上。
在开庭后的第二天,Elisabeth 化妆来到了法院。Josef 远远的看到了她。当时的场景大概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吧,之后他决定改变自己的立场,对所有罪名都认罪。2009 年 3 月 19 日,法院宣判,Josef 被判所有罪名成立。最后被判处无期徒刑,他将在 15 年后,也就是 2023 年的时候,有机会获得假释。
2021 年的最后一天,86 岁的 Josef 开始接受阶段性的心理测试。如果他能通过这个测试的话,他将获得假释的机会,走出监狱重获自由。对比起来,他坐牢的时间,比 Elisabeth 被关在地下室的时间,还短 9 年,而他坐牢的条件可要强多了。
截止目前,当地的检察官已经公开表示将反对 Josef 的假释申请,并且说会竭尽全力阻止他被假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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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本身并没有在审判后结束。
在 Josef 被捕后,他的妻子 Rosemarie 立刻从意大利飞回了奥地利,见到了被关了 24 年的女儿,两个女人哭倒在彼此的怀里。这个时候她们俩从外形上来看,Elisabeth 甚至显得更为苍老。
在审判后,Elisabeth 带着 6 个孩子和 Rosemarie 一起搬到了当地的一家收留所临时居住。政府给他们提供了新的身份,他们可以选择用新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从而躲避开世人和媒体的关注。
但是改换身份并不解决根本的问题。
Elisabeth 和三个一直生活在地下室的孩子在走出地牢之后,也必须要接受来自外界的巨大冲击。她和孩子们一方面要接受物理治疗,帮助他们的眼睛一点点适应自然光亮,还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他们习惯了生活在狭小的空间里,现在来到了地上,住在正常的房子里,这额外的空间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压力。
治疗师们要帮助孩子们学会许多简单的行动,比如怎么上下楼梯,又比如学会在浴室里冲澡,接受热水从头顶淋下冲过身体。而每个孩子对洗澡这样简单的事情的接受度也各不相同,有的孩子会要求不停地洗,一天洗十次,而另一个孩子会坚决拒绝洗澡,一个星期也不肯踏进浴室一步。
在接受了紧急抢救之后,在医生和妈妈的精心照料之下,2008 年 6 月 8 日,Kerstin 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逐渐脱离了危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恢复了健康。
在身体的缓慢重建过程中,她也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因为身处陌生的环境,身边全是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对新生活的恐惧给和身体上的不适应,使她的心理时常处于特别紧张的状态。每次感到紧张的时候,她就会拼命地拉扯自己的头发,护士在她的床下发现被拽下来的大把大把的头发。她还把自己的衣服剪成一条一条的碎片,用马桶冲走。
最大的男孩子 Stefan 因为在发育过程中受到空间限制,在地牢里不能直立行走,所以他永远也不能直起腰正常走路了,医生说他的身体脊椎还存在更多的隐患。
最小的 Felix 尤其特别害怕,身边稍微有一点儿动静,他就会惊跳起来,有时候晚上他只有躲进衣橱里才能睡得着。半夜惊醒的时候,他会紧紧抓住妈妈的衣服,要求反复检查床底下是否藏着人。
孩子们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有时候灯光亮度的变化,或者远处传来关门的声音,都会让他们立刻感到惊恐不安。每个孩子都被诊断患有惊恐性障碍。
他们都严重缺乏维生素 D,都有不同程度的失眠症状。他们毫无例外都有发育迟缓,有的还出现身体骨骼发育畸形的情况,稍微走上十几米就会体力不支,大脑也完全没有方向感和定位感,这使他们始终处于混乱和惊恐的状态。
而那三个被带到「楼上」和「祖父母」一起生活的孩子,也并没有幸运到哪里去。
虽然他们的生活条件比「楼下」的哥哥姐姐和弟弟似乎要更好一点,但精神上的损害同样巨大。
一方面 Josef 用他所谓的纳粹理念对孩子们进行管教,他在家里对待家人的方式,用「严苛」 这样的词来形容都显得过于温和,这三个孩子都没有逃脱过他的毒打。另一方面,这几个孩子对为什么选中自己生活在「楼上」 感到十分困惑,对自己没有跟其他兄弟姐妹们一起受苦,感到极其地内疚。
同时,他们还要接受自己的「祖父」其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残忍事实,还要推翻之前「祖父」 所说的妈妈抛弃了他们这样的谎言,接受妈妈现在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当中。他们要学着接受与「楼下」的兄弟姐妹们相处,学着跟妈妈熟悉起来,但那过去的十几年依然是无法填补的空白。
所以他们也必须接受定期心理治疗,帮助他们填补这些情绪黑洞。
而更糟糕的是,除了这些可以慢慢治疗调理的外在症状,因为近亲生育,他们都存在基因上的缺陷。这些缺陷将伴随着他们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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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 Elisabeth 自己的痛苦最为深重。
与孩子们不同,她被关押的时间最久,而在生命的前 18 年,她曾经品尝过自由的滋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这种对比和落差是日夜吞噬她的恶魔。
父亲的对待并不是她遭受背叛的全部。她同时也被其他的亲人背叛。
在 Josef 被捕后,一直有舆论在问,这过去的 24 年,真的没有人第二个人知道 Elisabeth 的遭遇吗?
她的妈妈难道从来没有追问过她的下落?从来没有怀疑过从天而降的小婴儿们是怎么来的?从来没有焦虑过女儿过得是不是好?
在开庭后,Rosemarie 也拒绝了检控官要求她出庭作证的建议,她不愿意对丈夫「落井下石」。
很多人都觉得,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女儿神秘失踪 24 年,甚至包括之前的被猥亵,都一无所知?
但是 Rosemarie 坚持声称,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律师说,Josef 是一个非常强势粗暴的丈夫,在家里一言不合就打老婆。所以 Rosemarie 对他处于一种绝对服从的状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追问,从来不怀疑,从来不反抗。
她温顺服从的为了他生育了 7 个孩子,她只管把这些孩子带到人世上,可能可以保证给他们吃饱饭,也许能给他们提供基本的温饱,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所以她不知道 Elisabeth 从 小被伤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忽然离家出走,不知道她怎么会忽然「信仰了邪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神秘的出现把孩子丢在家门前」。
老实讲,我觉得很难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但拒绝出庭作证这一个举动,已经鲜明的表示了她的立场,在女儿和丈夫之间,她看起来「两不相帮」的态度,其实是更加倾向谁。
2008 年 7 月,Elisabeth 正式要求 Rosemarie 离开他们的住处。但是她允许三个在「楼上」长大的孩子定期探望 Rosemarie.
Rosemarie 在丈夫坐牢后,现在一个人住在一间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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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孩子们一样,Elisabeth 也必须接受心理和身体上的各种治疗,医生说,经过 24 年的虐待,她还没有疯掉,这真是一个奇迹。
她的身体里有一种非常非常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支撑着她度过这黑暗绝望的 24 年。虽然失去了 4 个孩子,她却设法保护了剩下的三个孩子。
为了让孩子们心灵上获得平静,她允许孩子们相信小小的地牢就是世界的全部。她竭尽全力给他们提供有限的教育,教导他们读书认字和书写,告诉他们,虽然身边的空间如此狭小,而人的思想和心灵却可以延伸到无限,虽然他们被禁锢在阴暗湿冷的地下室,他们却可以在彼此的陪伴和鼓励中或者精神上的自由,不被困苦和绝望压垮。无论是警方还是医生,都被她和孩子们亲密相连的感情所震撼。孩子们对她有无限的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
她就是小小地牢里的一道光。
在回到地面上后,她也不断的给孩子们巨大的鼓励,鼓励生活在地下的孩子们去学习和接触新的世界,教他们游泳,带他们在室外玩耍,拥抱阳光。她也耐心的接纳了生活在「楼上」的三个孩子,作为他们的妈妈,一点点弥补他们失去妈妈陪伴的岁月。
Elisabeth 很快学会了开车,考到了驾照。她带着孩子们参加夏令营,去爬山,去消防站参观。带着他们去逛街,买衣服。她还会陪着孩子们一起玩电子游戏。
她用自己的存在告诉孩子们,只要妈妈在,一切都不用怕,都会好起来。
2008 年 5 月的时候,Elisabeth 带着孩子们做了一张海报。在海报上,她和孩子们感谢人们的关心和支持。
图 16:Elisabeth 带着孩子们做的海报
图 16:Elisabeth 带着孩子们做的海报
「我们全家都很感谢所有人的支持和同情。你们的支持给与了我们极大的鼓励和帮助,让我们能度过这艰难的时刻。而且也让我们看到,世界上还有好人和诚实的人们,真切的关心着我们。我们希望很快能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但是事情永远没有那么简单,恢复正常的路途总是漫长而艰辛。医生说,即使是如此坚强的 Elisabeth 在治疗过程中,也经历过多次崩溃。只不过每一次,她又站起来,为了孩子和自己的未来,继续坚持下去。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坚强的女人,如果你说她的身上带有超人的能力,我也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惊讶的。」
Elisabeth 和孩子们被送到一个村庄生活,这个村庄的名称被警方严格的保密,媒体也只允许称之为「Village X」。
村庄里的人都知道 Elisabeth 和孩子们的经历,他们友好温暖的接纳了这家人,而且都以保护他们为己任。任何来自村庄以外的陌生人,很快就会被发现,然后被村民们驱逐。
2009 年的时候,Elisabeth 的医生发布了一个消息。
她与自己的保镖 Thomas 坠入爱河。Thomas 比她年轻 23 岁,但是两人建立起了非常稳固的感情基础。不久后,Thomas 搬进了他们的住处,和 Elisabeth 以及孩子们一起生活。
医生说,爱情帮助 Elisabeth 更加迅速的从创伤中恢复。 「人们说爱情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经过医生的批准,Elisabeth 逐步减少了心理治疗的疗程,这意味着她在慢慢的恢复正常。医生说,「虽然她失去了生命中最好的年华,但她决心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过的有意义。这个念头让她恢复的更好,也是她能过的更好的重要基础。」
近期 2019 年的一篇报道说,Thomas 和 Elisabeth 还在一起,他就像孩子们的大哥哥一样,给他们保护和陪伴。
Elisabeth 的人生从 42 岁的时候又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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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以防有其他的「犯罪分子」会把这个地方当做「圣地」崇拜,那间关了 Elisabeth 和孩子们 24 年的地牢,在若干年后被政府用水泥填满,但是地牢之上的建筑,被转卖后重新装修,再次作为公寓出租了出去。
因为装修很新,价格又不贵,性价比高,很快就被趋之若鹜的租客们预定一空。
老公去坐牢后的 Rosemarie 靠退休金和售卖手工制的背包和画作为生。
2017 年时,两名工人在同一个城市的另一所房子的下面,发现了一处十分类似的地下室。而这所房子也属于 Josef 的名下。
图 17:Josef 的另外一所房子
图 17:Josef 的另外一所房子
这房子也是由 Rosemarie 负责打理,平时作为公寓出租,房子还有个名字叫「Seestern」,翻译过来就是 starfish。
这个房子现在还有租客住在里面,但是租客表示从来不知道房子居然有隐藏的地下室。
更令人惊奇的,是即使在 Josef 被捕后,警方也没有正式搜索过这处房产,直到近 10 年后,这个地下室才得见天日。
这所房子在 Josef 名下时,曾经有过 2 次火灾。之后他重新修建了这所房子,大概就是在这个期间,他偷偷的修了这个地下室。 但是他修这个地下室的用途到底是什么,始终不为人知。
时至今日 Josef 本人当然还在坐牢。2017 年的时候,他花了 400 多美元,申请正式的改姓,从 Fritzl 改成 Mayrhoff。
图 18:牢里的 Josef
图 18:牢里的 Josef
公开的说法是因为他有牢友假冒他的名字,建了一个 Josef Fritzl 交友档案。他气不过跟这个牢友打了一架,然后牙齿被打掉了。
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臭名昭著,想通过改姓来躲过公众的关注。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真心知道害臊,2019 年他接受了一名记者采访,在采访中他说,你看看牢里的其他人,没准儿他们家地下室也关了人(意思是,自己的罪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在问起他对未来的看法时,Josef 还是很乐观的。他对奥地利的政府和法律都很有信心,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当然能出狱,恢复过去的正常生活。
Josef Fritzl 的案子在全世界都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奥地利总理 Alfred Gusenbauer 表示说,这事儿影响了奥地利的国家形象,所以他计划要推动一个新的形象工程,来挽回奥地利的国际名誉。
一个入室强奸的罪犯,仅仅被判了一年半。出狱后依据法律,犯罪历史被销的一干二净。他能改头换面伪装成个正经人,他的隐私和个人权利被保护的好好的,还能光明正大的领养婴儿。
如果不是 Kerstin 病的太重。如果不是她已经 19 岁,难以处理。也许 Elisabeth 和孩子们还依然被禁锢在那个小小的地牢里。
也许他们被关的时间就不是 24 年,可能是 34 年,44 年。
如果 Josef 在外面出了意外,生病了、被车撞了,或是老死了。也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Elisabeth 和三个孩子还被关在地下室里,他们只能缓慢地被活活饿死。
如果不是因为早夭的 Michael,Josef 最多被判的刑期,不会超过 20 年。
一边是在地牢里被强暴被殴打,屈辱煎熬的 24 年,一边是国家监狱里有吃有喝还能溜达散步的 15 年就可以申请假释的「无期」徒刑。
图 19:Josef 住的监狱牢房,内带电视和独立卫生间
图 19:Josef 住的监狱牢房,内带电视和独立卫生间
你们说说,奥地利的国家形象该如何恢复呢?
20
负责这个案子的警探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象 Josef 这样的罪犯。他看起来彬彬有礼,人模人样,可是内心腐败黑暗,完全不能称之为是个「人」。他是个完全没有人性的动物。
有的人说,他大概是天生的恶魔。
我觉得这个又回到了那个一直无法回答的问题:邪恶到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造就。
Josef 在面谈中一直坚持说,自己是天生的。身体里就是有这样一股邪恶的力量,驱使自己必须要去伤害别人也是源于自己内在的无法控制的冲动。
这里的逻辑是:犯罪的不是真正的「我」,是被这种邪恶力量和念头控制了的「我」。所以我不应该因此而受到惩罚,这毕竟不是我能决定的。
对精神病患者的定罪和量刑,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基于这个逻辑——因为病人没有意识,无法自控,所以不应该因为这种情况而对他们作为惩罚。
Josef 曾经做过一份坦白的证词,在这份证词里,他讲述了自己的历史和心路历程。这份证词经他自己本人的要求,被交给媒体发布,因为他不希望媒体和外界简单的将他描述成一个魔鬼。
这份证词简单的说来,就是一个核心:他认为自己是个被误解的人。
这里我大致的翻译一下他的这份自白书。
「我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家庭,我的父亲是个无赖,他外面总是有女人,很少在家里呆,所以在我四岁的时候,我妈把他踢出了家门,她这个决定做的特别对,那之后,就剩下我们俩了。
我妈妈是个特别坚强的女人,而且也十分严格。她教会我什么是纪律、秩序和勤奋。她给我提供了很好的教育机会,她自己也特别努力的工作,为了支撑这个家,她什么都肯做。
她在该严厉的时候特别严厉,她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才是她的丈夫。她是家里的老大,而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我妈是个非常体面正派的人,我爱她的一切。我非常的爱慕她,非常非常的爱慕她,但是我并没有干出什么越格事儿来。」
当然,也许吧,我曾经幻想过和她之间发生点儿什么。但是我很顽强,几乎和我妈一样顽强,所以我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和冲动。
之后我长大成年了,开始约会,我认识了 Rosemarie,她跟我妈没有一丁丁点儿相似的地方,不过,我觉得她们也有一点共同之处。 当然她也很棒,不过棒在不同的地方。她比我妈要害羞得多,而且她更加软弱。
我一直很想要个大家庭,我从小一个人长大,非常孤独,大家庭的话,孩子们就会有伙伴一起玩。我从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就梦想长大了生育很多孩子,Rosemarie 一看就是个好妈妈的材料,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娶了她。
说句真心话:我一直很爱她,而且我会永远爱她。
关于 1967 年那次侵犯那个护士,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事,我唯一能说的就是,我真的发自内心的想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我是个非常看重体面和守规矩的人。要知道我成长于纳粹统治时期,严厉和纪律在那个时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可能是潜意识的受到了他们的影响,才会希望严格的管教自己的孩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绝对不是媒体所试图渲染描绘的那种禽兽。
大概是 1981 年或者是 82 年的时候,我开始把一个房间改造成一个封闭的单间。我买了很结实的铁门,水泥,然后安装了一个电子遥控器,只有特定的密码才能开启这个门。
我把这个防空室装上了隔音层,然后安装了一个洗脸池,一个厕所,一张床,一个灶台,搬进去了一个冰箱。这个防空室本来就通电。所以万事俱备。
这是属于我的小天地,而且只属于我一个人。所有的人都知道它的存在,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只有我才能进入这个领地。我的妻子,孩子,租客们,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人敢问一句,更加没有人敢靠近。
当有人流露出好奇时,我只是解释说,那是我的私人工作室,里面有许多重要的私人文件,是我的工作需要。这个解释就够了,没人会试图挑战我。
对于 Elisabeth,自从她进入青春期后,就不肯服从管教了。她整夜在酒吧流连,抽烟喝酒。她向往的自由只会毁了她,而我只是想把她与这种邪恶的世界隔离开,拯救她。我尝试着帮她找个服务业的工作,可是她不肯好好工作。她离家出走两次,跟坏人们混在一起,每次我把她接回家,她都要再次逃跑。
所以我必须要采取行动。
我必须要找到一个地方,能困住她。就算必须使用暴力也在所不惜。我需要拯救她,哪怕给她带上手铐,或者捆上狗链,这样她就没有逃跑的机会了。这是一个死循环,一个没有出路的循环,但这是为了她,不是为了我。
在关住她的时候,每过去的一天都令我的生活日益疯狂。我的确考虑过是不是该放她出来算了。但是我没法做这个决定,在犹豫之间,每过一天都变得更加沉重。
我也很害怕会被逮捕,害怕被我的家人和外面的人发现我都干了些什么。所以我一直推迟着放她出来的日期,随着时间推移,最后我发现已经不能再把她放出来了。太迟了。
我不是个会伤害孩子的男人。只是后来…她在下面,和她发生关系的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变得完全无法遏制。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对她做的事,我知道我在伤害她。
但是最终,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强烈了,已经变成了一种无法克服的心瘾。
事实上,我的确想和 Elisabeth 一起生儿育女。Elisabeth 一开始很害怕生孩子,但是我给她带了一本生育的书,这样她就可以学着给自己接生。我还给她准备好了毛巾,消炎药和尿布。 我已经尽了所有的力量了。
我很期待和她一起建立家庭,如果在楼下也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个好老婆和几个孩子,这不是特别美好吗?
我为她做好了一切准备,每次离开防空室的时候,我都设置了定时器,这样就算我没能及时返回,防空室的门也会自动打开。如果我死了,Elisabeth 和孩子们也能重获自由。
在 2002 年最小的孩子出生后,我甚至给 Elisabeth 买了一台洗衣机,这样她就不用在水池里手洗衣服了。
我的确知道过去的 24 年我所做的是不对的,我肯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是在地下室拥有第二个家庭对我来说,真的是很正常很顺理成章的梦想成真啊。
Elisabeth 把我们的家照顾得很好,我也竭尽全力的提供了我能付出的一切。我每次下去的时候,都会给她带花,或者会带上玩具和书本给孩子们。我还会在 Elisabeth 做饭的时候,陪孩子们一起看冒险电影,然后我们全家人坐下来一起享用晚餐。
我一直想把 Elisabeth 和孩子们带上来,我越来越老了,也逐渐变得迟缓,我知道不久的将来,我可能就无力再给我的第二个家庭提供任何帮助了。本来 Elisabeth 答应了,她出来之后会告诉警方和世人,她和孩子们被邪教控制,关在一个秘密地方。 她答应了我,会做这种谁都不伤害的解释。
我当然希望 Elisabeth 能这么说,虽然这个希望不确定,的确存在 Elisabeth 和孩子们背叛我的风险,但 Kerstin 的病让我别无选择。
至于控制他们,这其实是很简单容易的事情。我根本不需要过多的采用暴力或者武力,Elisabeth 和孩子们已经非常自然的服从我,接受我是一家之主。他们从来不敢攻击我,而且他们也知道,我是唯一一个知道进门密码的人,除了我,没有人能解救他们。
我只跟他们说过一次,如果他们试图破解这个门,他们就会被电死。这就足够了。
从外人的眼里看来,我大概是个禽兽不如的魔鬼吧,但是我只是想要救赎我自己的女儿而已。」
翻译这段自白书的过程中,我难受地停下来好几次。
这篇自白书有许多地方一看就是扯淡,但也可以窥到一些他的心态,和举动的成因。
他对自己的母亲有着一种非常复杂矛盾的心理,他对她感到畏惧又敬仰,爱慕又痛恨。她对他来说,同时是母亲,又是潜意识的爱人。
在他早年的人生中,母亲是占据完全主导地位的女人,同时他成长环境中「男性强权」的理念又根深蒂固。所以他少年时期被母亲的强势所压制控制,成年后就从心理和生理上进行极端的「反抗」。
他需要以一种彻底的方式来「击溃」她。
虽然在自白书中,Josef 说自己对母亲仅仅存在想象中的性幻想,但谁也不知道事实生活中,他曾经看到过什么做过什么,或者曾经被做过什么。
也许出于畏惧,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走出侵犯的那一步,而是把这种想法发泄到了 Elisabeth 的身上。但是将母亲关在阁楼的 20 年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有天知道。
他在自白书中竭尽全力的洗白自己的行为,把自己描述成心怀善意但是一时糊涂的男人。
一方面他反复说他知道自己做的是不对的,但另一方面又拼命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已经做得很好很负责任了。这种分裂的心理非常典型。
也许他的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邪恶,但我相信,他的邪恶与他的童年经历不可分割。
21
我写这个这个案子写的非常难受。这种难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初导演让 Brie Larson 主演《Room》,我后来翻出她和 Elisabeth 的对比照,还真颇有些相像。
只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真实事件,比电影中描述的要悲惨上不知道多少倍。电影结束后大家走出电影院,迎接的就是艳阳和正常的生活,而现实生活里的 Elisabeth 和她的孩子们,在故事之外,还要继续面对那些无法回首的过去,还有数不清的未来挑战。
唯一可以慰藉的,是令人敬佩的 Elisabeth,她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女性,了不起的妈妈。
难以想象她的身体和心灵里隐藏了多么强大的力量,能支撑她度过那 8 千多个日夜。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她还能有满满的爱给孩子们,让他们尽可能的平安成长。
孩子们不幸的出生在阴暗的地牢里,却幸运的有这样一位伟大的妈妈。
有的时候,人生不可避免的会遇到挫折,会发生悲剧。困难的是如何接受,然后度过去。我一直在想医生说的话,她需要有多么强大的神经,才坚持下来 24 年没有疯掉。有的时候,疯掉反而是种解脱。
她的心里一定有着光。我想,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悲惨的案子走到最后,虽然并不知道将来 Elisabeth 和她的孩子们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会经历什么样的反复,但是看到她顽强坚持下来的过去,你就会有信心,她会有力量和决心能把未来的人生过得美好。
这是这个案子中最明亮的一抹色彩,也是应该能照亮许多人一生的信念。
共勉。
参考资料:
1.’The urge to taste forbidden fruit was too strong’
2.Josef Fritzl’s daughter’s secret new life revealed 10 years after he was jailed
3.Josef Fritzl’s daughter’s secret new life revealed 10 years after he was jailed
4.Mother and six children held in underground room for 24 years see outside world for first time- the Fritzl case
5.The Horrifying Story Of Elisabeth Fritzl — Who Spent 24 Years In Her Father』s Prison
6.Exclusive: Cellar girl Elisabeth Fritzl built her own dungeon
7.Monster told his captives he’d gas them if they tried to escape
8.Josef Fritzl delayed sick daughter’s hospital trip until wife’s holiday
9.’No one will believe me’: First words of daughter kept captive for 24 years by evil Josef Fritzl are revealed
10.The Family Man of Amstetten: Double life of a pillar of Austrian society
11.Dark secrets behind Josef Fritzl’s kidnap and rape of his daughter 10 years
12.FREE TO LOVE Josef Fritzl』s daughter Elisabeth, 52, finds love with bodyguard, 29, assigned to protect her after 24 years locked in evil dad』s rape dungeon
13.Inside Josef Fritzl’s dungeon 10 years on: House of Horrors cellar where daughter was kept as sex slave for decades
14.Josef Fritzl trial: court hears daughter’s account of cellar ord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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