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皆为利往：生与死的协奏曲》
和男友在简陋狭窄的小旅馆里，我看到了扔在地上的小卡片。
男友看到后，笑嘻嘻地看着我：「你要不也试试？你可比这些 P 成僵尸脸的女人们好看多了。」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有了新的游戏。
他说，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直到有天，一个女人递给我一张小卡片，对我说：「你很适合做这一行。」
1
我们走进学校附近的小旅馆时，已经晚上十点钟，六十块钱一晚。
这是我除了高考被老师带队考试外第一次进宾馆。
简陋的房间里，最显眼的是地上扔着的几张花花绿绿的服装宣传纸片。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男友看到后十分兴奋，比画着说我比那上面绘制的女人好看多了，弄得我脸色绯红。
后来，他直接给我买了套同款百褶裙。
从这天开始，我们像所有大学情侣，相互依偎，有时间就黏在一起，甚至还想一起在外面租个房子。
不过财力有限，只能在周末在学校附近打游击。
这天，我走进了 218 房间，发现房门半开着，里面却没有人。我以为吴坤下楼买水了，也没在意。
在我洗完澡后，却看到屋里多了个光着膀子大肚子的男人！
「来得挺早啊。」
一瞬间，我有些懵了，这个男人我不认识。
男人不断向我逼近，不顾我的解释。
正在我以为危险要来临的时候，旁边一道娇嫩而不满的声音传来：「不是点了我吗？哪来的姐妹抢生意？」
从虚掩的门外走进来的女人救了我一命，我回到浴室穿好衣服，颤抖地给男朋友发信息时才发现上面多了一条信息：「发错了，是 318 房间。」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我换好衣服逃离出去，而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那个救我一命的女人拦住了：「姑娘，你很适合做这一行。」
我本来想说她误会了，却红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2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不想再和吴坤玩这些游戏了，也对宾馆这个地方有了些心理阴影。
这让他十分不开心，但却依然对我很好，很宠着我。
他甚至开始和我谈论毕业后如何买房子结婚的事情，说我是他最爱的女人。
直到有一天，他哭着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在做兼职给人洗车的地方，不小心把人家的车给划了。
「小颖，人家让赔两万，我怎么办啊？」
我听到后急得不行，找同学借了五千块钱，又拿上自己手里有的一千多块钱都给送了过去。可。
可洗车店老板不依不饶，说今天拿不出来两万块就不放吴坤走，还要给吴坤的爸妈、辅导员打电话。
他们把吴坤控制了起来，让他抱着头蹲在墙角不准动。
这一刻我也明白了，这事情我们八成是被人耍了。
我想要报警，却被两个壮汉堵上来：「小丫头，你最好识相点。咱可是都有证据的，警察来了也没用。而且你们是理工大学的学生吧？你们不想以后放学路上被人套麻袋吧。」
吴坤冲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吴坤学习一直不错，今年还很可能有奖学金。他和父母关系不怎么好，而且听说他爸爸还经常打他。
如果让他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他得给他爸打死。
「或者我还有个办法，你只要打这上面的电话就可以了。」
其中一个壮汉，塞给我一个东西。
我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张小卡片。
上面的女人，风情万种，穿着堪堪盖住臀部的超短裙，看面容好像在哪见过。
3
晚上，吴坤还是没有回来。
我中间找过辅导员也报过警，但是打吴坤的电话吴坤给警察还有辅导员都报了平安，应该是他被人威胁了不肯说真话。
到半夜的时候，我脑海中全都是吴坤对我的好。
这时，我收到了一个陌生账号的添加邀请。
点击同意后，那边发来了吴坤被暴打的视频，并且附言：「没钱也没关系，今晚就要他的命！」
我急忙打电话给了所有能够借钱的朋友和同学，但大家都是穷学生，已经把能借的都借给我了，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而我的家里……我本就是靠着助学金奖学金才得以上学的人，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吴坤是我的初恋，在他身上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爱。
他的温柔体贴全都在我的脑海中，再想到他此刻的境地，令我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好害怕吴坤真的会出事儿，那种人，真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今晚必须凑到钱。
最后我悄悄地下床，拿起放在口袋里的那张小卡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4
在得知我需要一万多块钱的时候，对方笑了：「这么点钱就哭成这样，真没出息。别担心，我这就给你送去，但是你得晚上跟我出去一趟。放心，不会太为难你。」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熟悉。
等到见面我才知道，这个小卡片上的人，竟然是那天在宾馆里救了我的小姐。
见到是她，我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我对吴坤说钱是借的同学一个姐姐的，这钱我们可以之后再慢慢还。
吴坤看起来很疲惫，没有起任何疑心的回了学校。
而我，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悄悄地溜出学校，上了一辆豪车。
车上我了解到，小姐花名叫百合，平常在一个夜总会上班，偶尔也接一些「私活」。
今晚，她找我是去陪酒。
晚上，我到了包间，小小的一只缩在沙发里，头都不敢抬。
百合推了全场最好看的男人和我坐在一起。
「那个妹妹第一次来，有点害羞，你去陪陪她。」
一只骨节干净的手挑起我的下巴。
我抬起头时，就看到一双桃花眼闪烁着勾人的光，在屋内的 LED 灯下闪着迷幻的色彩。
「不用紧张，今晚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手指的温度有些烫人。
我被他大手一捞，直接捞进了怀里。
5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有些不敢看吴坤的眼睛。
虽然那晚的男人温柔帅气，除了搂着我什么也没干，最后还给了我三千块钱的小费。
深夜出门的时候，百合姐说那笔账我们一笔勾销了，就连我身上的三千块钱都没要走。
一时之间，我有些懵，难以相信只是陪人喝了个酒，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吴坤这些日子也变得有些奇怪，我总觉得他的心里多了些其他的东西，对我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我家里出了事……
「什么？爸被人撞了，肇事司机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们家是 H 市下面的一处乡村，父母都是务农，在上大学之前我都没有出过我们那边的小县城。
一听到爸爸被人撞了还在医院里昏迷，我整个人都慌了。
我想要找吴坤商量，没想到正好看到他发来的信息「我们分手吧，我想明白了，咱俩在一起没结果」。
我找到吴坤，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却被他狠狠地甩开了手：「曲玲玲，上次划伤车的事情让我知道，咱俩都是穷苦孩子，在一起没有未来的。我不想再出事的时候，自己蹲在地上被人任意地踩踏尊严，还得等一个女人来救。」
我说了很多乞求的话，依然没有换来吴坤的一个正眼。想到家里的爸爸还在病床上躺着，我咬咬牙，说让他把之前的两万块还给我。
没想到，吴坤看向我就像看一个垃圾：「曲玲玲，非让我说那么明白吗？你那个钱怎么来的？你有天晚上没回宿舍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钱我是给不了了，就当你给我的封口费吧。」
一瞬间，我感觉身子都软了，天都塌了。
「吴坤，你混蛋！无耻！」
妈妈再打来电话，说爸爸已经醒了，让我不用担心，只是后期的费用依然是一笔大开销。
「玲玲，你倒是不用回来了，你爸暂时没事。不过妈妈有个请求……你在大城市，能想办法赚点钱吧？」妈妈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做个家教什么的，去超市收个银也行。妈这边，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的心痛的直抽抽，赶忙答应了下来，还承诺以后生活费不用给我了我自己解决。
听妈妈说，爸爸脑子里有个血块，虽然已经取出来了，接下来需要复建，最好的复健期就是接下来的三个月。
我下了个决定，我要跟着百合一起去场所里陪酒。
「姑娘，上次是姐照顾你，这次你能让姐一起赚点钱吗？」
我脸上火辣辣的，总觉得和百合不多的相处中，她都是个十分爽快的人，便答应道：「姐，这次都凭你安排。但是……我不想卖身。」
这是我的底线。
「想赚钱又不想卖身，还真是想得美。不过，我这里确实是有这么个单子……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什么单子？」我有些不明白。
「就是那种……哎呀，反正到时候叫两嗓子就行了，装得痛苦点。」
面对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百合姐推了我一把：「哎呀，你实在是太单纯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有时候单纯，是一种无知和可悲。
6
晚上，我选了一身相对暴露的长裙，来到和百合约定好的会所。
「先说好了，这单生意大约要三天时间，你最好和家里人还有同学都说好，请好假。」
百合引着我往里走的时候，严肃的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当着她的面给家里还有同学都打了电话。
我给同学说我家里出了点事，要回去一趟，也给老师请好了假。
而我妈那边，我说我找了一份兼职，到时候不方便用手机。
百合在我旁边，看我打完电话后伸手将我的手机接了回去，这才满意地引我继续往里走。
比上次的包房要豪华数十倍的包房里，我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屋里，抬头的瞬间眉毛是微微皱着的，一张长相极其俊朗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威压。
「金总，你看这个小丫头怎么样？」
百合把我往前推了推。
我有些害怕，想要闪躲，可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将我拉进了怀里。
浓烈的烟草味道弥漫在我的鼻尖，我对上了男人极其锐利的眼神：「可以。」
声音暗哑低沉，让人极具好感。
百合笑呵呵地出去了，只留下我和男人在屋里。
我有些害怕地往房间内看了看，这才发现，四周挂满了各类我不认识的东西。
但是有几个长柄的鞭子，我能分辨得出来。
「先喝了这杯酒，我们再开始玩。」
男人指了指桌上的酒杯。
我咬了咬牙一口喝了下去，放下杯子的时候我看到面前的男人轻轻挑了挑嘴唇。
恍惚中，我看了眼桌子，发现桌子上花花绿绿的酒瓶有些熟悉。
猛然间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关于「失身酒」的帖子。
跌落在沙发上的时候，我看到男人微微松了松领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火焰。
门在这时候被打开，走进来了三个壮硕的男人。
其中有一个，还是我上次陪酒坐在旁边的帅哥。
另外两个我也认识，正是之前在吴坤的修车厂里要钱的两个老板。
一时，我懵了。
一只手，摸进了我的裙子。
而我，没有任何力气挣扎开，意识渐渐地模糊。
7
我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的疼，四周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我很清楚，我被人侵犯了。
我摸了下自己的身上，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的。
咬着嘴唇小声地哭泣，然后变成放声大哭。
过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后，我才发现自己还在之前的包房里。
原本挂在墙上的器具散落了一地，身上莫名的痛处在告诫着我自己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我穿上衣服，跑到门口，用力地拽着门，却根本拽不动。
我大声地呼喊，终于喊来了人。
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我认为爽朗大气又是好人的百合姐。
我求她放我走，说我不要钱了，也不会追究这里的法律责任，我只想离开。
可是她却走到我面前，狠狠地捏住我的脸：「你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卖了吧？」
从她的口中，我知道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吴坤，我的前男友，是个拉皮条的。
从他认识我开始，就是一个局。
他让我习惯穿那种衣服，让我放下了自己的羞耻心，学着如何去伺候一个男人。
那天他是故意写错了房间号，让我认识了百合。
修车厂的那一出，也是他和别人演的戏，为的是让我自己入局，让我走投无路求助于百合。最后 KTV 的那个男人也是他们的人，再给我点小恩小惠使我相信百合。
现在想想，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疑点，只是我当时被吴坤蒙蔽了眼睛，完全没有意识到。
为什么吴坤发错了房间号，恰巧就能遇到房间里的男人找小姐？
吴坤被修车店老板控制，我报警和找辅导员，吴坤应答流畅又自然，没有一点要求救的意识。
修车厂的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掏出小卡片，本身就是事先准备好的。
都怪我在象牙塔里久了，没有想过这些人间险恶。
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想要认真地谈一场恋爱，好好的过一生啊。
为什么让我遇到这样的事情？
最可恨的是，就连我家里出事，也是他套出了我家的地址，让百合她们这个组织找人去把我爸撞了的。
他还找了医院的人，给我妈妈说城市里好赚钱，现在大学生辅导功课很容易，让我妈给我打电话去赚钱……
还有在这个节骨眼和我分手，为了让我无助，让我找百合自投罗网。
我给所有人说我这三天有事情，而三天后……
「今晚，你就不在 H 市了。三天后，没有人能找到你。」
百合看着我，脸上的笑如毒蝎。
我瘫倒在地上，拽着她的腿，求她放过我，让我走。
我可以赚很多很多钱给她，就算是让我签下欠条，让我每天晚上替她陪酒，我都愿意。
这一刻，我不顾什么尊严，也不管自己如何的狼狈。
我只想，回到校园。
百合一脚把我踹倒，细高跟踩在我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姑娘，一切都晚了，你的命都是我们的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我还想再乞求百合，却被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个男人抓着向后拖去。
我看着门开了又关，百合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从门缝里透出来的那点光也彻底消失不见。
我知道，我完了。
8
三天后，我辗转了几辆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下场所。
我多次想要求救，都没成功，反而被打的遍体鳞伤。
最后我学乖了，我在漆黑的屋子里将自己蜷缩起来，想着白天见到的每一个人，看到的每一件事，在脑海中策划着明天应该如何察言观色地讨好别人。
百合姐让我自己好好想想，一天只给我送一次饭一次水，什么时候我学乖了什么时候才让我「享受」这里优厚的待遇。
我紧握着双拳，暗自发誓，我一定要逃出去。
我不再挣扎，甚至学会了讨好每天给我送饭的男人。
因为我要逃离这里。
他就是我第一次陪酒时坐在我旁边搂我入怀的那个男人。
我先是小心翼翼地，用乞求的目光让他陪我说说话。
尽量显得自己楚楚可怜。
他很小心，并不和我多说，但一来一往中从饭菜多放的肉里就知道他已经对我产生了爱怜。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天他又来给我送饭，我在接过饭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我表现出害怕和害羞。
有了第一次，又有了第二次。
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逐渐变了，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其实我长得还是不错的，身材也很好，此刻在小黑屋里虽然穿着肮脏污秽的袍子，但我故意将下摆往上撩了撩，露出修长笔直的大腿。
慢慢地，他会在送饭的时候和我多说几句后，劝我听话不要反抗，还给我说了很多在这里的「生存之道」。
像是个知心哥哥一样，成为了我每天的唯一一点光亮。
毕竟，这个小黑屋没有窗户，几乎全黑，每天这道门开启的时候都像是通往天堂的门被打开了。
而这个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就像是神一样光彩夺目。
我也给予了他所有的崇拜，从眼神到身体接触上都显得对他特别的依赖。
他叫郑华，比我大三岁。
他起初的时候在夸我长得好看，夸我身材好，还说我做这一行多么的有优势。
后来，他又说我这么蠢笨被人骗到了这里来，大学白考上了，还说我偏瘦并不是男人理想的类型。
每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都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清醒。
因为他在 PUA 我。
我像是分裂成了两个自己，一个表面上的温顺、胆小、不谙世事。
一个内心的自己一句一句反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对自己说，我要活下去，从这里走下去，我的爸爸还在病床上躺着，我要保持清醒。
9
大约十天之后，我终于走出了这个房间，由郑华亲自领着。
我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仿佛他是我所有的支撑。
百合没有再出现，听郑华说她又去「基层」寻找新的姐妹了。
郑华p>「华哥，我研究生毕业了！我要去你们局里应聘，我要嫁给你！」
小丫头跑出校园，跑过马路，跑到男人的身边。
四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但是他们的手牵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好像自称空间一般，两人营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局里已经不缺 DNA 检测的实习生了，而且公安这一块太辛苦了，你可以去检测中心。」男人拉着小丫头的手，无奈地说道。
「不行，我当时考这个专业就是为了做一名人民警察的，怎么，你怕我不够格？」小丫头鼓起腮帮子。
「行吧，正规程序，下半年应该有招聘，你到时候看看。」男人无奈地摇摇头，但手却伸出来，不由自主地抚摸小丫头的脑袋，样子十分爱怜。
「嗯！那我们去领证吧，你答应我的，毕业这天领证。」小丫头拉着男人上了旁边的一辆车。
一阵风吹来，将本就蹦蹦跶跶没有站稳的女孩吹的一晃，手中的毕业证书掉在了地上。
证书上赫然写着两行大字——学生曲玲玲修完研究生培养计划规定的全部课程，成绩合格，毕业论文答辩通过，准予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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