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魂穿恶毒女配最后顺利拿下男主的甜文?

很快他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但这次出乎意料,并没有为我注射药剂。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感觉突兀得不正常。我不相信祁时这种人会犯这种马虎眼,更像是为了试探我。

11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祁时推开了门,看到的就是我在沙发上瘫着瞎唱歌的样子。

他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迅速装作若无其事,但依然被密切注意的我看到了。

我也假装若无其事:「怎么回来了?对了,你今天忘记给我打针了哎。」

「时间安排有些问题,明天,比较适合杀人。」他假装潇洒道,然后走到我旁边瘫下来。

我刚准备站起来到旁边去给他留出位置,就被扯住了衣袖,「跑什么,这么大的沙发坐不下两个人吗?来,一起看片。」

他喜滋滋地翻出手机,继续看异世界版海绵宝宝。

??哪个正经男杀手会拉着被绑架的女人看片,还是小孩子看的动画片?

沙发其实比较宽,但祁时斜倚着占据了大半个沙发,头干脆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刺得我脖子发痒。他举着手机放在我们之间,想让我也好好看看。

但这动画片实在吸引不了我的兴趣,连带着我打了好几个哈欠。

「怎么了,不好看?」

祁时转过头来看我,面庞距离我的脸大概只有三四厘米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打在我的脸上。

「要不看看菜谱吧,看看最近有什么可以做的菜。」他又开始美滋滋地翻出菜谱,「这个剁椒鱼头看起来不错,可惜很少有能吃的鱼……」

这么说我倒确实想起来,这些天吃的肉类都是陆地上跑的,从没见过水里游的。

原书设定也是如此,平民区的环境缺乏治理较为恶劣,而贫民窟更是脏乱差,水系基本上都被污染了,也很难吃到新鲜健康的鱼类。

至于高层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来自精心管理培育动植物的土地。

那里与普通区域隔离开来,正常人除了能进去打工,没什么机会进入。而对贫民窟的人来说,更是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所谓的差距在这个异世界,以无比鲜明的、基本生存上的差别展现得清清楚楚。

「这个椒盐猪蹄看起来也很不错,可惜我不会做,要不你做吧?试试手艺有没有恢复?」祁时有些可怜巴巴地看了我眼。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心里只有吃。

「我也不会。」我果断拒绝。

气氛又陷入了凝滞,祁时唉声叹气地继续调出动画片开始看。从我开始甩手不做饭开始,这家伙看动画片的频率就频繁了很多。

「大哥……咱们能不能看点成年人看的东西?」

「比如?」祁时今天似乎很好说话,放开手机让我自己挑。

我挑了一部,这是部爱情片,片子里的男女主是异世界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历经富家子弟霸道总裁、绿茶闺蜜、家族斗争等各种爱而不得后,俩人终于迎来了 happy ending。

豪宅泳池、盛大 party、夜空中绚烂的礼花、握手言和的家长,还有两个人甜腻的亲吻。

成功把我脾气都给看没了。我终于明白祁时为啥要看动画片了,就这点东西能看,搁我我也看动画片。

「你不喜欢?这种类型不是普通人都喜欢看的片子吗?C 区的人连看的机会都没有。」

祁时说的 C 区就是贫民窟,又分为 C1、C2 等多个割裂开的区域。

在这个世界不光优质生存资料是被高层垄断的,就连精神娱乐生活也分成了三六九等。

所谓的「高级娱乐」,只有高层才能享有,也是喂养中层的精神鸦片,让他们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进行阶级跨越。

所以贫民窟的网络请求地址,是无法播放这些视频的,不过倒是有些黑市会贩卖盗版。

而祁时打开的这个软件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正经软件,可能是杀手用的异世界版「dark net」吧。

「有什么好看的?高层用来麻痹中下的精神鸦片而已,看多了脑子会坏掉。」

祁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只好又科普一番奶头乐的概念,顺便发表了一番对于高层的抨击。

「用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去吸引中层为自己卖命,同时又禁止对下层的人输出,防止过大的差距引起暴动式的反抗……不得不说,住在天上那群人还真是一群机灵鬼呢。」

我这里说的住在天上是真的「住在天上」。

这个世界以高度划分阶级,越往高处越是拥有最多资源的族群。他们住在几十米上百米的高楼,睥睨着地面的一切悲喜。

祁时专注地听我说话,看起来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你知不知道,说这些话很危险?」

「怎么,你要举报我吗?」我蛮不在乎地撇撇嘴。

就他这么一个住在废弃居民区里、不敢大大方方抛头露面的违法杀手,怎么可能举报成功。

他露出邪恶的笑容,「那倒也不会,我也不是什么守法公民。」

啧啧,男主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十分清晰的。

12

最终我还是开始勤劳地做饭,倒也不是受不了祁时的威胁恐吓或者眼巴巴的「哀求」,而是单纯想吃点好吃的。

不过刷碗的活我直接拒了。

凡是祁时让我刷碗的时候,我做饭的水平就急速下滑,几次下来他似乎也心知肚明,如果想吃好东西的话就得自己刷碗。

然后做饭的时候他就从头盯到尾,像个好奇宝宝,我猜测可能在琢磨怎么把下厨技艺全部学去。

恐怖故事依然每天上演,这是我唯一拒绝不了的活。

讲故事是我从小到大的爱好,可惜长大以后很少有对别人讲故事的机会了。到了这个异世界,反而有了一个最忠心的听众。

每晚的讲故事环节,祁时展现出令人惊奇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不管是美式的纯血腥,还是日式的毛骨悚然的恐怖、港式的人鬼情未了和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是丧尸僵尸还是幽灵阿飘;不管是无厘头爆笑喜剧,还是细思恐极鸡皮疙瘩起一身的深层恐惧,祁时都十分感兴趣。

听故事的时候,他总是入迷地瞪大眼睛,仰着美丽的头颅凝视着我,目光总是跟随着我的叙述节奏,时而眨巴眼睛、时而瞳孔放大、时而屏住呼吸。

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这一刻我们似乎不再是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残酷游戏的玩家与动不动杀人的 NPC,而像是小时候村门口纳凉,眉飞色舞讲着那些灵异志怪故事的大人,和捧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孩。

祁时还会十万个为什么地问各种问题,为什么伽椰子会没有缘由地杀人、为什么丧尸必须暴打头才能死亡、为什么恐怖游轮上会发生死亡循环……我唾沫横飞地跟他讨论。

开始他会若有所思,后来居然开始给我反向输出= =

在这个精神娱乐极度缺乏的贫民区域,每天说故事成了我们最大的乐趣。

今天说的是一个旧港片。女主是一个恐怖小说作家,把自己关在家里写作,灯光也搞得很昏暗刻意制造气氛,但怎么都没有灵感。

这些天她总是发现家里有些异常,比如家里出现和自己头发长度一看就对不上的长头发,晚上从外面回来从楼下往上看,自己家窗户居然亮着灯还有人影……

终于这天夜里,女主穿过楼道后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异世界。同样是居民楼,环境看起来却老旧不堪,生锈的铁门、破旧的家具、昏黄阴暗的色调……她甚至还看到她童年时的玩具。

而筒子楼外面的世界也像是一场梦境,昏黄得如同夏天暴雨前的颜色。

一个神神道道的老人,告诉她这里是被遗弃的世界。所有被抛弃被遗忘的东西,都会来到这个世界。

世界突然开始崩塌,一切开始支离破碎,崩塌的趋势从远处往女主这边席卷过来。女主疯狂地奔跑,在一个小女孩的指示下逃进了安全区。

而且这个片子里被遗忘的世界,和现在这个废弃居民区给我的感觉就很像。同样的筒子楼、老旧阴暗的环境、破旧的家具、深色的污渍开裂的墙皮……还有夕阳时昏黄的光线。

还有无比的安静和孤独,只有祁时和我两个人在这个地方。

我突然很好奇,以前祁时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时光的。那时候没人给他讲故事、做饭洗碗,没人陪他看动画片。

不过那时候绑架游戏应该就已经开始了,我前面可能已经有好几个「玩家」了。也许就曾经躺在我现在躺的床垫上,用我吃饭的碗筷吃饭……

想到这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经历了这一切,女主终于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回去之后,她把所经历的一切写成了新书获得大卖……」

祁时有点无语地看着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主经历的东西,她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会更用力地生活的。记住那些重要的东西,不要遗忘,不要被人遗忘。」

我打了个哈欠,关上灯闭口不言,准备进入梦乡。

几乎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祁时轻轻的呢喃,「被遗忘的世界啊……」

声音朦胧若有若无,分不清是错觉,还是他真的说了那句话。

我没在意,就在药效下睡了过去。

13

我总觉得祁时身上在发生某种变化。

一方面他经常若有所思地观察着我,好像我真是个游戏的玩家,而他是负责监视和掌控游戏剧情的 NPC,可能在思考这个玩家为什么能讲出这么多恐怖故事,害的他不能早早淘汰找下一个。

另外他也很少把杀人挂在嘴边,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威胁要杀了我之类的。

我不由自主犯嘀咕,难道真的是我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地把他伺候好了,导致这个杀手乐不思蜀、忘了自己的「职责」?那对委托者又该怎么交代?

那群人应该是会要求祁时折磨游戏对象,和定期汇报游戏对象的一举一动。

而他们,则安稳坐在高处的王座,戏谑不惊地观赏着来自底层的绝望。

所以重点也许是摸清楚,顶层玩家给祁时的委托内容到底是什么。这也许关乎我接下来的「命运」。

也许是总挂念着这个,今晚给祁时讲的恐怖故事是一个恐怖游戏。

讲之前我没有在意,讲述过程中突然发现,这个故事的内容和我现在的处境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

故事中男主是个平平无奇底层白领,每天被小主管骂,性情也是小人物的怯懦居多。

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他被选中参与一个闯关游戏,如果通过所有关卡将会拿走一亿元奖金。

男主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很快对方就笑眯眯地说出了第一个关卡——打死男主身边嗡嗡飞的苍蝇。男主虽然很困惑为什么对方知道他身边有苍蝇,还是半信半疑地把苍蝇打死了。然后一笔汇款立刻就打到了自己的银行账户上。

对面的声音以推销的口吻般诱哄,每闯过一关就会获得一笔奖金,阶梯式向上滚动,最后就是一个亿。

接着男主又参与了几关,都成功完成了。但很快任务开始匪夷所思,什么把幼儿园的小朋友弄哭,把恶臭腐烂的尸体从一个地方搬出来,甚至还有一关是吃 shit。

说到这一关的时候,因为聊到了祁时之前说过好几次的「让你吃屎你都会吃你信不信」,我下意识多看了他几眼。

他用手扶着下巴静静打量我,手指苍白修长,气质优雅如同某个贵公子。

「从吃屎的那一刻,男主已经无法回头了。正常人的底线被击垮,他开始迈入疯狂,抛弃了作为普通人的良知。这之后的关卡越来越畸形,而男主玩红了眼睛,他现在只想赢,拿到那一亿元奖金……」

故事里有个几乎未曾现身的举办方,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神秘群体,一群以普通人为乐的人。玩家参与游戏的现场被实时直播,供这群人观赏评价。

我说着说着,意识到这个故事和我现在的处境几乎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背后那群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

不过祁时只是勾着嘴打量了我几眼,也许是察觉到了异常,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说到最后男主被同样参与游戏的父亲杀死,祁时撇了撇嘴,「要是我一定能干翻所有人。」

最后男主死掉,只有一路追过来的善良女同事守住了本心,但却没能阻止和拯救男主。

「不过就算能成功拿到奖金,经历了吃屎这一系列噩梦回忆,也不能安安心心花这些钱了。人一旦失去底线,就会越来越滑向深渊。游戏的玩家要么在相互厮杀中死亡,要么陷入疯狂。」我开始输出。

这之前我也讲过类似的片子,各种禁闭题材。主旨基本都大同小异。

「你说的人性、尊严,在能不能活命前,往往是很容易被抛弃的。」

「C 区里随便挑一百个人,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吃屎杀人就能进入顶层,有九十个都会愿意的。」祁时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宛如在发表某种客观没有情绪的谈话,听不出他的倾向。

「你很了解 C 区的人吗?」

原书里男主很早就「与世隔绝」,除了工作和日常购买物资,基本都一个人宅在荒凉的区域,很少和 C 区人有过多接触。这其实是在暗戳戳地吐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所以说 90% 可能太夸大了。

「而且为什么会沦落到无法让所有人安身立命的这种环境呢?顶层可以享有一切,地面却必须为了活命抛弃一切。这是合理的吗?我觉得只有去思考和解决这些,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祁时不再反驳,目光深深地看着我,里面写满了怀疑。

「你真的是个普通打工族?你们打工族的志向,不都是努力工作升职加薪,直到进入顶层吗?」

「唉,」我叹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曾经也是个天真的打工族,直到参加这场游戏。」

后半句我没说出来,只有摧毁制定游戏规则的顶层,才能真正从这个游戏脱逃,不再产生新的受害者。

祁时的目光幽深得如同一片深蓝色的海洋。

我感觉自己可能说多了,尴尬地摸了摸头,「故事嘛,故事而已。啊药效上来了,我先睡了。」

这些天我也给祁时讲了很多故事了,其中不乏这种内涵丰厚、揭示人性与某种深刻现象的作品。也包括一些充满反叛精神的作品。

也许所有小溪最终会汇集成海洋,而那时祁时也许会意识到,身为游戏 NPC 是有问题的,因为这场游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黑暗游戏。

14

这天祁时又接到了任务,临走前没忘记给我打针。但这次,我醒过来后面对的不是祁时,而是空荡荡的屋子。

正是暮色时分,整个屋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幽蓝色,看得人莫名忧愁。

仿佛周末睡了一整个下午,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醒来,有种错过了大好时光的失落感。

祁时走之前是昨天下午 3 点,现在已经快晚上 7 点,超过了 24 小时。

往常他一天内就能回来,每次我醒过来他都已经在旁边,这还是头一次没有看见他。

这也意味着头一次没有人监视,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我立刻冲过去开门,不过门当然被锁住了。接着我搞椅子砸门、拿工具撬锁,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最后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虽然这屋子破旧得很,但大门倒牢不可破,估摸着应该换过材料或者加固过。从大门走,没戏。而卫生间窗外没有东西可以攀爬,阳台又被生锈的防盗窗堵死了,同样没戏。

我像只无头苍蝇在屋子里不甘心地瞎转悠,最后把目光放到祁时的神秘卧室。

那里只有祁时去过,也许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拧了拧门把手,同样打不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累得瘫倒在沙发上。时针指向了十二点,而祁时依然没有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由于之前睡了太久,这一夜几乎没什么睡意。

我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思考着祁时没有回来的每一种可能和应对策略,直到天亮才微微合上眼。

无聊地又坐了几个小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血人出现在面前。

是祁时,他整个人似乎被血染湿,上衣、裤子上都有大片血迹,甚至头上也有暗色的血迹。发丝凌乱地搭在头上,面色和嘴唇苍白,脸上全是大滴的汗珠。

他捂着腹部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下意识地上前去接,然后祁时就倒在了我怀里。

「喂喂,你没事吧?」

他瘫在我怀里,咬着苍白的嘴唇瞪了我一眼:「这样子像是没事吗?」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搂着他,摸了一把手上全是血。

「子弹进去了,你帮我把弹片取出来……」祁时有气无力地说道,指了指厨房的橱柜,「那有医药箱……」

我拿过药箱,在祁时的叮嘱下准备取子弹。

还好之前帮他上过几次药,加上以前看医疗剧有些印象,大致明白每个工具的作用。不过掀开上衣,看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还是嘶了一口气。

「给刀和镊子消毒,然后取出来、消毒、缝合……」祁时气若游丝。

我脸整个皱成一团,「这怎么取啊,我不会。」

「你要是不想我死,就别废话。当然……要是你想走,我现在也拦不了你……」

祁时看起来失血过多,无力地闭上眼睛喘气,随时可能两眼一翻当场去世的架势。

想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用消毒过的镊子拨弄伤口,在伤口深处可以看到银色的闪着光的金属体。

我咬着牙满头大汗,比祁时还要紧张。

全程没有麻药,祁时硬生生地扛住了腹部、腿部的挖子弹、清创和缝合,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脸色白得像奔丧用的白绫。

祁时试图用说话分散注意力:「你说的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吗?也是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这里,也好像被遗弃一样……」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带你出去一次吧。这里,太安静了……」

我精神都聚焦在手上动作上,附和地应付着他的话,「嗯嗯你坚持住啊,不然这疼都白受了。」

祁时吃吃地轻笑:「为什么你这么奇怪,有无数的故事好像说不完一样,听起来也不是那么无聊……还会那么多菜式……打工人都这么多才多艺吗?」

「如果活下来,之后应该得你洗碗了……」

妈耶服了,都快咽气了还念叨着洗碗的事呢。「好好,你先活下来再说。」

终于,血肉模糊的过程结束了。

我满手是血地用手背抹了把汗,仿佛刚经过了一场战役。。

而祁时,也终于昏了过去。

我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气,应该不会死吧?

15

我将祁时小心翼翼地搬到我的专属小床垫上,让他能舒坦点休息。然后又在药箱和家里到处翻,最后翻到了一些白色药瓶。

依赖着原主的直觉我选了两瓶,倒了几颗准备喂男主吃下去。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伤口感染的话,在这个地方可得不到救治。

药放进祁时的嘴巴后,怎么也咽不下去。难道电视剧里男女主用嘴喂药的戏码要开始了?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不过眼珠滴溜溜一转,迅速想到了绝妙的法子。

我把药丸碾碎成粉末混在水里融化,一勺勺给喂进祁时嘴里。

微量的水分进入嘴巴后慢慢渗透进喉咙,总算是喂了进去。

仁至义尽,接下来就看祁时能不能扛过去了。好歹也是天选之子,应该会平安无事。

锅里的粥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蔬菜和肉类混着粥的香气慢慢飘出来,飘进祁时的鼻子里。

祁时醒来后听到的就是这样咕噜噜的令人安心的声音,还有鼻腔里充斥的食物感人的香味。

这是他第一次醒来身边有人陪伴,已经帮他做好了饭菜、看顾着他守候他醒来,而不是他看守别人。

一时间,祁时的目光竟有些迷懵。

「醒了?你睡了两天了,真能睡,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祁时准备起身,却牵动了伤口,发出痛苦的轻嘶声。

我赶紧过去拦住他自己乱动,把他轻轻地扶起来靠着沙发侧边,「别乱动,好不容易把你救过来。饿了吧,我给你乘碗粥。」

粥来了,祁时盯着蔬菜肉粥发呆,「我想吃糖醋排骨、红烧肉、炸鸡腿、椒盐猪蹄……」

好家伙,一上来就想着大鱼大肉呐。我恶狠狠地喊:「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知不知道,会影响伤口恢复的。吃点粥容易消化,吃吧。」

他伸手准备拿碗,发出痛苦的「娇喘声」,听得我头皮发麻。

「伤口疼?」

祁时无辜地点头,唇色苍白,本来就苍白的脸蛋现在更多了几分病恹恹之气。面对这么大只虚弱病号,倒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拿过碗勺,舀了勺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祁时小口小口地张嘴吞咽着,看起来像是三岁不能自理的娃。

他吃着吃着突然说了句:「我不知道。」

「啊,什么?」

「你说病人不能吃这么重口的,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也从来没受过这种伤。这次居然在阴沟里翻船,呵呵,等好了我要去把暗算我的那几个垃圾大卸八块……」

祁时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力气,恶狠狠地放狠话,放着放着因为太过用力痛得翻白眼。

「行吧,我看你也别逞强了,好好躺着吧。你这身伤要完全好起来,可不得十天半个月的。」

我大喇喇地说着,语气已经不再像刚开始来到这里时那样小心翼翼、毕恭毕敬。毕竟祁时躺在床上任人鱼肉,现在有掌控权的是我。

接下来养伤期间,我全程负责祁时的饮食起居。

煮饭刷碗打扫卫生就不用多说了,还得喂这么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吃饭、给他擦脸擦身体。这也就算了,上厕所还得我扶着过去。

而每当我露出丝毫不耐烦或者暴躁的时候,祁时就会咬着苍白的嘴唇、病恹恹地要逞强自己干,然后指不定就要晕倒。

吓得我赶紧过去阻止,「您想干啥呀,我来我来……」

我觉得任人鱼肉的不是他,而是被使唤来使唤去的我= =

16

祁时还不愿意进自己的房间,说什么里面太无聊了,非要抢我的小床垫。

「大哥你睡这我睡哪啊,沙发上睡觉腰酸背痛的。」我吐槽。

「一起?」祁时面色自然地拍了拍床垫旁边的位置,「还能睡一个人啊。」

我在沙发上睡了几晚后,顶着偌大的黑眼圈,最后还是板着脸去祁时旁边睡了。管他呢,他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什么。

不过我开始怀疑起男主的性取向来,就这么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睡在他旁边呼气如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厉害。

难道要等到女主出现,祁时才会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顿时就爱上了?

「你,为什么不走?我晕了那会,不正好是逃跑的好机会吗?」在黑暗中祁时突然发问,声音听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祁时刚回来那会确实是被像个血人一样的他给吓到了,当时也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死。

后来祁时昏迷两天间,我也想过要不要逃跑,但最后还是犹豫了,总觉得把重伤的男主一个人丢在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于再后来……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偷偷溜走。毕竟这次回来匆忙,祁时也没给门上锁。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想死吗?要是我走了,你早就没命了。」我哀怨地回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黑暗中我们两个在狭小的床垫上紧挨着,竟有种相互依偎的错觉。

「再说一个故事吧。」这些天祁时没有逼我吃安眠药,但说故事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好,今天就说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总是说恐怖故事都有些词穷了,最近开始给祁时讲各种其他故事,什么泰坦尼克号、倩女幽魂、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有宫斗大戏 yyds 甄嬛传。

讲到甲板上满脸冰霜的杰克沉进大海,到最后老年萝丝梦回泰坦尼克看到年少时面目如画的杰克,我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祁时虽然没有说话,但我也听到了他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十多天过去了,这中间帮祁时重新包扎过一次。

根据以前去医院看病的经验,腹部和大腿十天左右就可以拆线了,但祁时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我看他的伤口。

「你害臊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忘了是谁帮你挖的子弹,谁帮你缝的线?」

我抢着要掀他的衣服,祁时别别扭扭地挣扎,气氛一时间暧昧焦躁起来,弄得像我要强占民女一样。最后我依赖着身体健壮的优势,一把掀开了他的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腹肌。

看了几眼,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伤怎么这么平整,只剩下轻微的疤痕了,是什么时候好的?

我迅速回想过来,前几次男主受小伤也恢复得很快,应该是身体恢复能力异于常人的缘故。

看得我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什么时候好的?早就好了不告诉我是吧?」

祁时故作无辜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伤口还是很疼……」

呵呵狡辩,我觉得这家伙不怀好意。

17

祁时并没有真相被拆穿的窘迫,大喇喇地倚在沙发边上,气质宛如一个慵懒淡定的贵公子:「不过我还没有全好,饭还是得你做。」

「对了,我可能还不适合移动,还是睡在这个床垫比较好。」

我诡异地瞪着这个人睁眼说瞎话,是不是还要我搀着他去卫生间?于是忍不住吼出来:「去你的房间!别霸占我的床垫!」

不知不觉,我和祁时之间相处的方式越来越不像绑架者和被绑架者,更像是两个熟悉的肥宅朋友,整天宅在屋子看片,和说那些来自异世界的梦幻故事。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角,我们待在被遗忘的废弃旧屋,仿佛隔绝所有黑暗的事物。

比如吃不饱饭、人和人互相争抢的 C 区,无辜人被强制参与的残酷游戏,还有那些更可怖的难以形容的暗面……

但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正如祁时是个变态杀手,而我是被监视的邪恶游戏玩家。即使我们再亲密无间,这一点事实也不会改变。

趁着祁时去洗澡,我轻轻走到大门处试着转动门把手。

门锁已经被锁上了,估计是祁时伤好后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锁上的,又或者是在养伤期间趁我睡着强行起来锁上的。

虽然和预料中差不多,要是门锁没锁,我倒要怀疑男主杀手的专业度了。但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祁时他果然还在防着我。

不过倒也正常,他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不是吗?

救了祁时一命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来我真的要找机会跑路了。

机会来得很快。祁时不再强迫我吃安眠药,不过每次出门还是会锁上门。

这天晚上他准备出去购买物资,打开门半个身子刚走出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祁时转身带上大门,快速走进神秘卧室,关门压低声音接听电话。

我注视着大门,意识到一个事实——祁时忙着接电话,门并没有来得及锁上。顿时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

以往任务电话的时长通常在 3-5 分钟之间,留给我的只有短短几分钟,如果这次错过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我当机立断赶紧跑路。

轻轻走到大门处,开门、迈出门、轻轻关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套流程已经想象过无数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门关上后,我往楼梯的方向狂奔。

楼道里一片漆黑,我摸着扶手往下啪嗒啪嗒地奔逃,又害怕会摔倒,忍不住放慢步子。但又生怕祁时追上来,只能硬着头皮全力往下跑。

黑暗中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被放大,楼道里陈旧的霉味、触摸的扶手粗糙和布满灰尘的质感、急促奔跑在楼梯上踩出的声音、剧烈颤抖的呼吸……一切鲜明涌入到五感里,简直像在亲身经历一部恐怖片。

终于我来到了一楼。楼梯口有个伸缩的铁栅栏门,上面还挂着把旧铁锁,也是锁上了的状态。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最后找到一个铁罐子往锁上砸,砸了几下还真的砸开了,看来天不亡我。

我呼啦拉开铁门,然后就往外面狂奔。

跑了几步越发感觉不对劲。这是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废旧区域和周围也没有任何的灯光,简直是在摸瞎子跑路。

我往黑暗深处跑了一会儿,人类天生对未知和黑暗的恐惧浮了上来。

要是在恐怖片里,这样往黑暗处乱跑小命可是会随时丢掉的。

跑着跑着,我放慢了步子,有些犹疑地环视四周。

前方一片黑暗,但诡异的是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我,让人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女人的第六感敏锐地告诉我,黑暗中十分危险。

黑暗中甚至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怪异声响,还有诡异的点状光芒时而发亮时而消失。妈耶,难道是野狼,或者是其他什么怪物?

我回过头去,一片漆黑中只有一抹光芒清晰可见,那就是几层楼高处祁时的屋子。

橙黄色的温暖光芒远远地照耀着,仿佛茫茫大海上的灯塔。

而我站在黑暗中,如同随着海浪翻滚、漂泊无助的旅人。

权衡了几秒钟,理性的天平还是指向了祁时的屋子,毕竟已知的危险比未知的恐惧显得更容易接受些。

就这样,我灰头土脸地回了屋子。门没锁,我悄悄打开门走进去。

祁时坐在沙发上在翻看一本书,听到我进来也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居然还又翻了一页,似乎看得入神。

我皱眉,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套路。

之前说过如果发现我逃跑就会杀了我吧,我觉得不至于真杀了救他一命的人,而且从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感觉到,他不会对天天讲故事给他听的人下死手。但至少,也会放放狠话之类的。

但现在他却在无视我。

我回到床垫上有些茫然地看他,「那个,今天还讲故事吗?」

「讲啊。」他合上书,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一眼,瞅得我浑身不自在。

怎么说呢,就像是大人叮嘱小孩不能吃冰淇淋,否则就要吊起来暴打一顿。结果小孩嘴上挂着冰淇淋的痕迹,还做出乖巧的模样,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说些其他的东西转移视听。

我要是大人,估计已经把小孩吊起来打了。

然后我们早就把出门买物资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

18

我们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逃跑事件似乎就这么翻篇过去。

三个月倏忽而逝,祁时还是闭口不谈游戏是否结束的事,我寻思着得找个机会试探下口风。

然而他只是天天悠悠哉哉地宅着,动不动让我给他讲各种故事包括爱情故事,连杀手任务都接得少了,美名其曰要好好养身体。

「养身体?你这强悍的恢复能力,哪里还用得着养。」我怪异地看着他,摸不清楚他葫芦里是什么药。莫非是受了场重伤,连脑子也影响了?

「与其担心我的脑子,不如担心担心你的未来。」他淡淡扫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立刻精神起来了,「……我,会怎么样?这三个月也要到了,按规则来说游戏应该快结束了吧,该放我走了吧?」

「你很想走吗?」

祁时突然念着原主的名字说道:「乔思,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而已,一家四口挤在四十平的屋子里,每天从早到晚工作接近十二个小时,靠着做进入顶层的美梦激励自己过无比恶心的每一天。你想回到那样的生活吗?」

「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能吃饱饭、睡安稳觉。这不是大多数人都想要的吗?」祁时面无表情地说着,像个没有感情高高在上的邪神。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啊,你忘了这只是一个游戏吗?游戏的设定者也好,监管者也好,是不可能放任一场游戏持续太久的。」

这么说,也不知道祁时听出来我知道多少内幕。

「而且你真的打算永远这样吗?在这个没有人的废弃屋子,一个人待到天荒地老?」

祁时没有应答,气氛陷入了安静。

事实上我都不用说服祁时放我走,更先按捺不住的是这个黑暗游戏的设计者——那群顶层委托人。

他们一开始就已经要求游戏监管者定期汇报玩家状况,到期时汇报玩家结局,看是死了还是疯了,如果还活着就再来一场飞来横祸。而本回合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他们倒是不担心游戏监管者叛变,叛变的话只是需要派人清楚一点小麻烦而已,但落到祁时头上就得浪费时间应付。

祁时这家伙懒散是懒散,但对自己上心的东西绝对会出全力维护的。不过那也是遇到女主之后的事情了。

我连续发愁了好几天,跑路还是得跑,但得找到一个白天的机会。

祁时接到了一通电话,却没有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意思。他目光淡漠又专注地盯了我好几天,搞得人不明所以。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坐着椅子上看着阳台外的天空发呆,祁时突然大步走过来对我说:「他们要我杀了你。」

「如你所见,这是一场玩弄人性的游戏。有委托者在黑市发秘密委托,而我接到的任务是绑架那些在路上孤身的女孩,折磨她们的心智,告知委托者她们的变化。你是我绑架的第 7 号,前面 6 个人死了三个、疯了两个,还有一个回去后报警被杀。」

虽然嘴上将真相全盘托出,但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调。

我怔怔地看着他,思考着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来个游戏总结然后把玩家清理出门吗?

「所以你要杀了我吗?」我讥诮地轻笑,眼里全是随时准备跑路的谨慎。

「所以,我们走吧。」祁时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啥?」

「打包你的行李,我们走吧,离开这个被遗弃的世界。」

祁时神色自若,却看得我心脏砰砰跳,有种在听电视宣布大奖号码般的感觉。

「你说过,那个被遗弃的世界和这里很像,破旧昏暗,没有其他人。我们应该离开被遗弃的世界,去现实世界里。」

「总之如果你不想死,现在就得走了。」

祁时把我拉起来,跑到他的神秘卧室门口,一副战争即将打响的架势。

19

随着钥匙拧动,神秘卧室的全貌呈现在我们面前。

简洁的床、衣柜、桌椅,桌子上还放着一些文件和纸笔,看起来和普通房间没什么不同。

祁时拉开柜子,从柜子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打开手提箱,里面全是各种武器,闪着金属锃亮的光泽,看得人目瞪口呆。

祁时扫了几眼,似乎是确认了装备完整,心满意足地合上箱子,发出啪嗒的清脆响声。

他开始收拾衣服,还朝我递了个嫌弃的眼神,「搞快点,去收拾你的东西。越简单越好,没必要的东西不要带。」

我匆忙跑去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内衣,回到房间看见祁时在一本正经叠衣服,把每件衣服都叠得很平整,上衣、裤子还耐心地分了类,甚至衣柜里冬天的厚外套都被翻出来了。

「你在干嘛?」

「收拾啊。」

这大夏天的,需要把冬天厚外套也带上?还好意思让我搞快点?

我嘴角抽搐了几下,冲上去抓了几套夏天的衣服就往背包里扔:「大哥,我们是去逃命不是去度假。」

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衣服,再装点其他必备的杂七杂八,我把大背包往祁时怀里一扔,自己背上了一个小背包,系紧了鞋带准备跑路。

祁时眨巴眨巴眼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看桌子还没收拾,翻找了些文件和本子往我的小背包里塞:「这些机密和钱可别搞丢了。」

就这样,风风火火的逃亡生活就此打响。

离开前祁时扫了眼这个屋子。

破旧的家具、开裂的墙皮、物品表面深色的污渍……一切老旧不堪,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温馨,毕竟这些天有我这么个大勤劳保姆仔细打扫和收拾。

祁时曾经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很久,而后来,这个房子则充满了天天和我这个第 7 号玩家宅在一起看片、讲故事、做饭、打扫卫生的记忆。

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视线离开了屋子,转向屋外光明而充满未知的世界:「走吧。」

同样的楼道、同样的铁门,这次终于在大白天走出了屋子,也是我这些天头一次感受阳光和脚踩地面的实感。

废旧小区的地面全是长久无人打理的灰尘,草木长得郁郁葱葱,几乎要淹没房子周围的小径。

祁时拉开一辆汽车车门,把东西哐哐就扔进了后座,示意我坐到副驾驶。

然后他打火、踩离合、挂挡、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汽车嗖地窜了出去。

上了公路后祁时开得更快,仿佛进入无人之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表情淡漠从容,码数直逼 180,看得我愣了愣。

疾风透过车窗灌进车内,耳边全是汽车疾驰时呼啸的风声,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飞舞。

阳光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一瞬间似乎真有种在度假的感觉。

没有人拿着武器在追我们,没有人想要让我们死。如果这些都不存在,我们只是安安稳稳地开车去旅游,那该有多好。

「我们去哪里?」

「人间噩梦。」

祁时没有朋友和亲人,普通的 B 区没有人可以投奔,除非去我家。但一旦顶层委托者要追踪叛逃者,我真实身份的住址和所有关系人绝对会被最先查到,回家也迟早暴露。

目前来看,我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就是 C 区。

那里环境脏乱、人口密集,顶层一般不会追查到那里。甚至 C 区成了顶层处置人的一种手段,看不顺眼的的人,将他们搞残废丢到 C4 区自生自灭。

C4 是最凶险的贫民区,人口众多、鱼龙混杂,从底层贫民到勾栏场所,从黑市到物品交易。那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地方,一个完全遵循达尔文原则的丛林世界。

人间噩梦吗,这个形容倒是也很贴切。

原作中,乔思就是被男主折磨到装疯后扔到了 C4 自生自灭。在 C4,一无所有的女配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从乞讨到利用自己唯一拥有的美貌。

她坚持到被人发现,从此也变成了心狠手辣的钮钴禄·黑暗乔·女配。

而现在,占据了女配身体的我,还是逃脱不了去 C 区的命运。

「你知道游戏委托者是什么人吗?」

「黑市里大多数交易,买主和卖主身份都是保密的。」

「那他们也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吧?听起来,你好像没有必要的理由跟我一起逃。」

「场地是他们的提议,」祁时淡淡瞅了我眼,「放了你我也没有好果子吃,把任务搞砸的游戏监管者,只有被驱逐的下场。」

祁时说得严重,但委托者真的会追杀我们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玩家,和一个本来就见不得光的杀手?凭我们俩这样的身份,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如果找到我们的成本太高,而且我们也乖乖的不主动找他们幺蛾子,委托者可能会放弃赶尽杀绝也说不定。

但也不能盲目乐观,这本书里顶层的设定极度腐化,遇到玩家和杀手一起逃跑,可能会更加兴奋,加入这场猫鼠游戏。

随着汽车驶离废弃区域,道路上开始有其他车辆出现。

平整的公路旁边是苍翠的绿化带,再远些就是楼房与住宅,这一片应该是 B 区,看起来条件比现代的城市差了不少,不过整体环境和布局差不多。而且有一点特殊的是,房屋没有 6 层以上的高楼。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来到了一条濒临顶层的公路。

道路一边是房屋低矮错落、基础设施一般的 B 区,另一边隔着缓冲带和电网的,则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顶层。

玻璃幕墙的建筑远远看过去闪闪发光,被修剪得很漂亮的草坪交织在各类现代感十足的建筑中。高大的建筑直冲云霄,似乎能想象到顶层云雾缭绕的盛景。

这视觉上的反差带给人极大的冲击力。

怎么说呢,类似于一边是升级版的优美国际都市 CBD,一边是工业革命时期混乱不堪的城市。而它们之间,仅仅只有一片隔离带和公路。

我沉默地注视着道路两边,明白了为什么 B 区的居民都想跻身顶层。

那意味着更好的生活,没有任何焦虑的安全感,与万人之上的优越感。

尤其是当这泡沫般梦幻的场景摆放在你面前,你可能会惊叹到无法呼吸,然后依赖这个作为残酷生活的唯一梦想。

但以这个为梦想,本身也在成为残酷的一部分。

祁时持续开了大概七八个小时,等到天都黑了把车停在了路边。「下来吧,剩下的地方得甩腿走了。」

我们背着背包,祁时还手提着手提箱,两个人在深蓝的暮色中赶路。

走过正常的街道后,逐渐来到荒无人烟的远郊,约莫是 B 区和 C 区的接壤处。

祁时专门挑小路走。长长的野草长到大腿处,时不时划过我们的手掌和手臂,有种郊外探险的刺激感。

这是超级漫长的一天。

20

到达 C 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祁时把车停在了 B 区一条平静的街道,然后我们走了三个小时,绕过了最近的 C1,前往了 C2 区。如果那群人真的追到这里,也能拖延些时间。

不同于 B 区还是正常的楼房和街道,C 区低矮的砖石房与简易木棚搭建的房屋混在一起,错乱地拥挤着。道路两边的排水沟似乎没法及时彻底地排掉污水,散发出污秽与病菌发酵的恶心气味。

道路上的路灯非常少,大片土地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少数被昏黄灯光照耀的地方,是裂缝肉眼可见年久失修的道路。

路上行人非常稀疏,路两边亮着灯的房子也不多。

我跟着祁时,步履疲惫:「我们去哪?」

「看看有没有旅馆,没有的话就找个没人的角落休息。」

祁时语气平稳,似乎感觉不到累。这时他已经开了一天车,加上走了快三个小时了。

如果是 C4 也许能找到旅馆,那里鱼龙混杂,藏匿着各式各样的人,甚至有些顶层和 B 区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会去那里。但其他 C 区,根本没有人去消费这种奢侈的东西。

看来今晚露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忧伤地怀念起那张小破床垫来。虽然又小又破,但起码还是软软的。

大多数房屋从窗户看过去都是黑暗的,只有零星的屋子闪着灯光。我有些好奇:「C2 人很少吗?」

「人们都入睡了。电费是要钱的,但是阳光不要。所以 C 区的人一般都睡得比较早,第二天得早早起来干活。」

祁时像个有问必答的语音机器人,还不忘自我发挥讥讽几句,「你是不是最近跟我过得太舒服了,已经忘记了 996 的滋味?」

我哑然。呵呵,这家伙学习能力倒是挺强,已经开始熟练运用现代词汇了。996 这个词,还是第一次跟他讲故事时提到的。

路边一个棚户闪着微弱的灯光。墙边有双豆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暗中窥伺着过路的人。

那是个小孩子,脏兮兮的脸蛋挂着明显的稚气和茫然,好奇地盯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也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非常瘦,只有脸蛋稍微圆润一些。

我突然想到背包里有不少食物,于是掏出一根即食火腿。还好出门前特地搜刮了家里所有便于携带的食品,防止我和祁时被饿死。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