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男主是斯文败类,带点病娇属性的小说

从小到大,我身边的男人都喜欢沈珠。

无论是傲慢恣肆的少爷,还是知节守礼的学长。

后来,一场车祸,少爷瞎了,学长残疾。

沈珠跑了,托我照顾好他们。

他们却认为,是我逼走了沈珠,对我百般刁难。

为了巨额的保姆费我沉默隐忍。

实现财务自由的那一天,我把餐桌一掀。

「不受你们这个鸟气,爷辞职了!」

瞎了的小少爷瞬间睁眼盯紧我。

残疾的学长健步如飞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盛着汤水的碗砸在了地上。

那碗汤本来是想砸向我的,只不过那位小少爷眼盲了,准头不好了而已。

「沈珠呢,沈珠明明说了今天来看我的。」

梁寄闭着双目,睫毛很长,英俊锋利的面容面无表情。

我连忙蹲下来准备捡起碎片,我想沈珠现在应该已经在英国了。

当得知梁寄和梁疏为了她赛车出车祸后,沈珠就躲到国外去了。

我安抚道:「沈珠说,她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办清了一定会来找你。」

「不对,沈珠她明明说过,无论什么困难,她都会克服来找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她气走了。」

梁寄闭着双目,他看不到东西,只能凭借声音寻找我。

「你别动,地上都是碎片。」我连忙大声制止他。

他赤裸的脚上,踩着地上的陶瓷碎片,却浑然不觉疼痛,剑眉锁得紧紧顺着声音寻我。

梁寄找到我后,他摸索着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迫使我昂首看他,声音阴狠。

「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喜欢我,她吃醋了,她才会走的。」

头皮撕扯的痛意本来让我下意识反抗,但是梁寄的话也让我沉默了下来。

是啊,我喜欢梁寄的。

但沈珠不是因为吃醋走的,她走一是因为怕梁家报复,二是因为,梁家兄弟都残疾了,对目前的她来说,是累赘。

但是这些话,我都不能告诉梁寄。

沈珠走的时候嘱咐我,如果我能照顾好他们,并且别忘了给她多说些点好话,她就会每个月给我一万块钱。

还有,没事不要联系她。

我只是一个大学生,我需要这一万块钱。

为我贫穷的家庭减轻负担。

梁寄不停地追问着我,是不是沈珠被我气走了。梁寄要我给沈珠打电话,给沈珠道歉求她回来。

我始终沉默。我的沉默惹恼了梁寄,他暴怒地骂着我。

「你是哑巴吗,赶紧给珠珠打电话啊。」

「你以为珠珠不在,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喜欢你吗?」

梁寄语气恶劣,不停地指责我,他认为是我把沈珠气走了

当梁寄感觉到一滴冰冷砸在他肌肤上时,他终于闭上了嘴。

我爸爸是沈珠家的司机,我从小就知道,我比不过沈珠,我就是沈珠的陪衬。

爸爸说要讨好沈珠,要照顾好沈珠。

我就这样靠讨好沈珠,上了她所在的国际高中。

我们就在那里认识了梁寄。

国高里有钱人多,有钱人不屑和我们这种靠学习进来的贫穷学生打交道,但是那些有钱人的跟班,受了委屈要从我们身上发泄出来的。

沈珠古灵精怪,漂亮得让人嫉妒,她们惹不起沈珠,就拿我出气。

我替沈珠做值日的时候,她们把我堵在了学校的后院,笑我是沈珠的舔狗,说我为了钱一点尊严都没有。

我握着扫把,低着头不说话,我向来就是这样,沉默寡言,连爸爸都说,我要是能像沈珠那样活泼就好了,顽皮一点也没关系。

可是爸爸从未想过,我没有活泼顽皮的资本。

她们说着没劲,就过来推搡我。

这个时候,一个少年突然从合抱的树后蹿出来,他校服松垮垮地半穿在身上,露出肩头。

「烦不烦啊,叽叽喳喳影响我睡觉,女人就是麻烦!」他扭着剑眉,挥着手赶那些女生。

那个少年就是梁寄。

他就像是我幻想中的王子那样从天而降,拯救了贫穷卑微的我。

我喜欢他。

后来他喜欢上了沈珠,托我给沈珠送礼物,好几次还给我带了小点心。

只是微弱的善意,却已经如长明灯一样,灼烧着我滚烫的爱意。

我一直把喜欢藏得很好很好,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喜欢梁寄。

就这样,暗恋着他,高中三年直到大学。

我沉默着,把心思都悄悄地写在了微博的小号里,我甚至都没有敢点名道姓,只是用微光来称呼他。

但是却被沈珠看到了。

沈珠跑到梁寄旁边笑着说:「喂,我给你做个媒,我闺蜜喜欢你,你俩在一起吧。」

我还记得我跟在沈珠后面,吓得赶紧制止。

梁寄的反应比我还大,他大声地反驳道:「你没开玩笑吧,连你这样的我都没兴趣,何况她啊,丢人群里都找不到。」

沈珠气得去追打他,梁寄连忙躲开,两个人嘻嘻哈哈打闹起来。

只有我,只有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他们注意到我。

我攥着衣角,也不敢走。只要我爸爸是沈珠家司机一天,我就要讨好沈珠一天。

这件事情后来他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了。

而我更加沉默寡言,跟在沈珠的身后。

我见过梁寄故意揪沈珠的头发,沈珠回过身拍他,他也不恼,笑得张扬肆意。

我当时摸着自己的短发还想过,要是我头发能长点就好了。

现在我头发终于长了,却方便梁寄羞辱我了,他对沈珠温柔,对我却没那么多耐心。

我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后,看见他坐在地毯上,赤裸的脚上还流着鲜血,他也不觉得疼,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

我去楼下拿医药箱。

走到楼下的时候,梁疏坐在轮椅上看金融杂志。他看到我的身影后,抬起眼帘,语气带着关心问我:

「君君你没事吧?阿寄他眼盲了脾气一直很糟糕,委屈你了,我会说他的。」

骗人,刚才梁寄骂了我将近十分钟,梁疏就在楼下听着,却没有制止。

他就是想让我当弟弟的出气筒而已。

照顾他们兄弟快一个月了,梁寄喜怒莫测,不好伺候。

但梁疏却知节守礼,温润如玉。他戴着细框眼镜,眼眸里封着浅浅的笑意,眼尾一颗小痣更是给他多添几分温柔。

只有我知道,他笑意从未达眼底,温柔也不过是他的表象。

他是瞧不上我的,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是瞧不上我这种扒着有钱人不放,丧失尊严的拜金女的。

他是我所在名牌大学的学长,优秀毕业生。

他曾经回学校演讲过,见过我给沈珠拿快递。

当时正在下雨,路又滑,我抱着七八件沉甸甸地快递,没办法打伞,雨衣也用来遮挡快递了。

上台阶的时候,我脚一滑摔在了地上,正撞上了演讲完后的梁疏。

梁疏身姿挺拔,身后还跟着几个迷弟迷妹找他问问题。

他看到我摔倒后,走到我身边,温柔地把我扶了起来,把散落在地上的快递都放回了我怀里。

当时我还觉得,眼前这个学长真好啊。

直到我开始照顾他后,我推他去公园散步。

他觉得太阳晒着腿有些不舒服,我就随手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他的腿上,然后嘱咐他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旁边买个新毛毯。

当我回来后,我的外套已经没了。

梁疏注意到了我疑惑的目光,他语气温柔解释道:「刚才有个小孩子见我残疾,故意拽走了外套。」

我还不忿地安慰他:「这熊孩子真坏。」

当我推他回去后,却瞥到了不远处垃圾桶里那抹藏蓝色,和我的外套一个颜色。

我回去找外套的时候,随手从旁边抓了一个玩耍的小孩问:

「你看到是谁把这件蓝色衣服扔到垃圾桶的吗?」

「看到了,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大哥哥。」

我才知道,梁疏就是讨厌我、轻视我,连我的东西,他都觉得肮脏恶心。

我把外套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我刚买不久,120 块钱呢。我带回家洗了洗,打算等见不到梁疏的时候再继续穿。

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因为除了沈珠给我一个月一万以外,梁家兄弟见我老实勤快,给了我一个月五万的高薪。

这钱太多了,爸爸再也不会因为妈妈做透析而发愁了。

拿了别人的钱,就要做好事情,我谨记着这个道理。所以当梁寄闹着说要找沈珠的时候,我就会问沈珠怎么办。

沈珠不耐烦地回我消息:「拜托,我刚谈了个金发橄榄球队长,哪有时间安慰他啊,你就告诉他,我忙于学业吧。」

我只好告诉梁寄,沈珠在国外每天都努力学习。梁寄闭着双目,表情喜怒莫测,勾着唇角:「沈珠高中的时候就天天上课睡觉,大学更是掏钱上的,她怎么会在国外努力学习没时间理我。」

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让沈珠回了条语音消息。

「梁寄你个大笨蛋,我当然在好好学习了,等我回国我就去看你!等着我呀。」

沈珠调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梁寄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抱着手机一直听。

「我就知道沈珠会来看我的,我等着她。」梁寄靠在床上说道,他不知道是在说服我还是说服自己,他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他拿着手机,听了一遍又一遍那个语音。

我关上门的时候,他还嫌我声音太大,影响他听沈珠的语音了。

就这么喜欢沈珠吗?

我记得很清楚。

沈珠过生日,梁寄托我给沈珠送钻石项链。他随手丢给我二百块钱跑腿费。

我知道,在梁寄心中,我就配那二百块钱。

我呢,从未有人记过我的生日,我十八岁的时候,是高三。

梁寄带着沈珠出去吃日料,我给他们两个写第二天的作业,高三的作业真多啊,我独自坐在教室里写到深夜。

清澈的月光透过纱窗照在了窗台上的绿萝上。

我双手合十对着绿萝祝我生日快乐。

梁寄是好人,因为他,我再也没受过别人欺负。

沈珠是好人,没有她,我就没办法上国高,接受良好的教育。

我感恩她们每个人。所以,嫉妒和羡慕都会让人变得丑恶,我不能接纳丑恶的自己,所以在无数次被忽略被无视的时候,我再也不会感到委屈了。

月亮是在天上的,我从未想过把月亮摘下。

即使月亮在某个瞬间照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月亮。

我希望沈珠能多搭理一下梁寄,梁寄看起来越来越阴郁了。

曾经那个校服松垮,露出半个肩头吊儿郎当的少年,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后来,沈珠再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了。

我找过沈珠,我说再不发消息,梁寄就起疑了。

沈珠却回了我消息:「梁寄的事情不用给我说了,他已经瞎了,将来能干什么,我现在追的可是英国贵族。」

我有些难过。

我小心翼翼地把和沈珠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

梁寄瞎眼后的第二个月,沈珠放弃了梁寄。

梁寄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不再问我沈珠的事情了。他把那个手机砸得粉碎。

他问我:「沈珠不会回来吧,本来她就不喜欢我,我瞎了她不会来的。」

我语气坚定:「梁寄,你不要胡思乱想,沈珠只是太忙了,上次她还说放假会回国看你的,你还让你多注意身体。」

梁寄冷笑了一声,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过了一会儿,他薄唇微启。

「骗子。」

「我哥已经看到了她的 ins,她已经发了和别的男人的合照了。」梁寄声音冷淡。

「我哥和我都被她放弃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混杂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仇恨还有茫然和难过。

他看起来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宽大的床上蜷缩着,他抱着枕头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我又撒了一些谎,我说那个男生只是沈珠的朋友,沈珠说了别多想,我撒了很多谎,我用自己老实巴交的语气,坚定地骗着梁寄。

可是梁寄始终没有回复我的话,当我说累后,他只回了我两个字。

「出去。」

我走出门,把门小心地掩上。刚下木质楼梯就见梁疏正在看书,他看到我抬起头问:

「他的心情很不好吧?」

我点了点头,梁疏却完全没有心疼弟弟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

「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不过还好他陷得还不算太深,沈珠那种玩咖,他竟然也喜欢。」

谈到沈珠的时候,梁疏的语气有些不好。

我赶紧维护沈珠:「她不是玩咖,她是真的有事情,她在忙。」我再三强调,但是梁疏却耸了耸肩。

他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本来打算追求沈珠,让沈珠向我告白的。这样梁寄也可以醒悟了。」

「但是没想到沈珠胃口这么大,竟然让我们兄弟去竞争,她只想要最后的赢家。结果还赔了我的一双腿和他的眼睛,真是一个亏本的买卖啊。」

梁疏勾起唇角,明明是在笑,但是语气却透露着冷淡和不易察觉的愤怒。

看起来是打算让回国后的沈珠付出代价一样。

我想了想,打算暗自提醒沈珠,小心梁疏。

梁疏说完沈珠后,他靠在了轮椅上,歪着头看我,藏在细框眼镜后的双眸微微眯着,挡着奇怪的光芒。

「君君不会做坏女人吧,我那个笨蛋弟弟,可是受不了任何打击了。」他声音温柔又低沉,慵懒地把书放在腿上,只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却一动不动地直视我。

像是被蛇盯上一样,我瞬间后背发凉。本来就嘴笨的我更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我摇了摇头。

夏天的阵雨来得又急又猛。梁疏讨厌下雨,所以雨天他会早睡,一般在九点左右,我就会抱他上床。

因为他的腿还没有力气,不能做到自己上床。刚开始的时候,我会连拖带拽地抱他上去。

虽然因为从小勤劳做家务,我的力气比较大。但是抱一个一米八的成年男子也是需要技巧的。

我让梁疏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他下巴尖细,硌得我肩膀有些疼,我环抱住他,身体嵌合严密,然后一咬牙,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尽量把他轻柔地扔在床上。

梁疏一开始不喜欢这样,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他抱回去。

第一次的时候,他靠在床上,眼神平静无波,常挂着的温柔笑意也维持不住了。

我道歉:「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这样,可是没有办法,要不找个男人抱你吧。」

他淡淡道:「不用了。」

只是那天晚上,他生气,惩罚我洗地上的毛毯,洗了一个晚上。

后来我就学乖了,我会抱完他后,让他尽量开心点。

比如他睡前喜欢看会书,我就适时地递上枕头放在他的腰下。偶尔他咳嗽一声,我就立刻端水给他,他也就会稍微高兴一点。

有一次,他眉头紧皱,抿着薄唇不说话。

其实梁疏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连忙从厕所拿了个小壶递给他,轻声道。

「我立刻就会倒掉的。」

他却突然恼怒,偏过头去,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语气相当不善。

「你在说什么话,抱我去卫生间。」

我还有些迷茫,我以为他不喜欢我抱,所以能少抱一次就算一次呢。但是金主的话,我还是会听,只好把壶又放回原处,抱着他去了卫生间,他在卫生间解决了,我再把壶里的东西倒进智能马桶里。

我本来还以为我这么体贴,他能别生气,结果梁疏回到床上后更不开心了。

他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的,我只会给你该有的报酬。」

我:「啊?我没想着要奖金呀。」

今天又是下雨,我还是照常把梁疏抱回了床上,梁疏睡得早些,但是梁寄却习惯性晚睡。

把梁疏照顾好后,我转到另一个房间后,却突然大惊。

梁寄不见了。

明明刚才他还在一楼听摇滚音乐,怎么活生生的人就消失了呢。

看着大开的大门,外面的雨滴如银线,哗啦啦的声音似乎都砸在了我的心里,让我恐惧和慌乱。

我平静下来,顺着打开的门,去寻找走出别墅的梁寄。

我带着一把黑伞,披上雨衣,走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别墅的大门。

此时天色黑暗,梁家的别墅是处在郊区的,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只有杂乱的树林。但是还好,通往别墅的路上都修了路灯,这么大的雨,路灯也依旧明亮。

顺着路灯走,我找到了站在路边的梁寄。

他没有走多远,因为他看不见,只是凭借着光感和记忆在走。

他也许并没有想逃出去,他只是心情不好。

尤其是在他瞎后,听觉尤其 敏感,窗外哗啦啦的大雨,让他心情烦躁。

他就那样站在路灯下,橘黄色的光晕打在他的身上,雨水浸湿了他的全身,他看起来沮丧又痛苦。

我走到他的旁边,踮起脚尖高举手为他撑起伞,抬起头看向这个丧气得和狗狗一样的少年。

刘海柔软地贴在他白皙的额头上,眼睫毛也沾着雨珠,他勾着唇角,雨珠顺着他绷紧的下巴又滑了下去,看起来像是哭了一样。

「你不是沈珠,她永远不会来找我了,因为我是个瞎子。」他声音沙哑。

「我不死心,我给沈珠打了电话,我听到了她那边有男人的喘息声。」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互相喜欢的。就连和哥哥赛车,我也以为她只是故意闹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都被这大雨吞没了一样。

「沈珠这个点,应该在晨练,毕竟国外和咱们时差不一样。」我安慰道。

梁寄发出了笑声,但是嘴角的弧度却压得很低,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脸上带了冷峭的讽意。

「你怎么比我还傻。」

我劝他回去,不然他哥哥肯定会骂我,没准扣我工资。

我把伞递给他,让他给自己打伞,我带他回去。

我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衣角,牵引他回去。

我嘱咐他:「回去后,你冲个热水澡,坐好了我给你吹干净头发,你再睡觉,这样头不会痛。」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

「我想起来高三的时候运动会,我参加长跑摔了一跤,你和沈珠都向我走过来,沈珠问我这还怎么赢啊,你问我痛不痛。」

我记得,我慌慌张张地想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

梁寄却站起来咬着牙冲沈珠笑:「哥就算摔了,也给你跑个第一。」

我的话吞进了嗓子里,伸出去的双手也缓缓地垂下了。

梁寄回忆完以前的事情后,我始终没有说话,我们默契地沉默了,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走到别墅的时候,雨停了。

那个雨夜后,梁疏似乎不知道他宝贝弟弟大晚上离家出走的事情,我和梁寄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

我主要是怕扣钱,因为我很需要钱。

我选择的专业是蔬菜学,我的目标就是进入农科院。这是我的梦想,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种地。

这是一个未来可能会清贫的职业,所以我要多攒点钱,为了以后我可以献身科研而奋斗。

只要想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就忍不住高兴起来。

推着梁疏在别墅花园转圈的时候,我就想,这里的土真好,要是种马铃薯该多好啊,这样就可以写一个关于马铃薯组织培养的论文了。

因为心里一直想着马铃薯的事情,梁疏叫了我几声,我都没有听到。

梁疏看我心不在焉,眼睛微眯,问我:「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老实说道:「想我的论文该怎么写。」

梁疏似乎有些兴趣,虽然我和他一个学校,但是他所修的是金融学,他似乎有些好奇我这种穷人会学什么专业,热门专业计算机,还是将来工资高的金融呢。

「蔬菜学。」我老实巴交地告诉了梁疏我的专业。

肉眼可见,梁疏温柔的面具逐渐瓦解,他突然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笑声清朗,双眸因为无法控制的笑意微微眯起,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点。

我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有些腼腆地说:「我就是喜欢这个专业,我也希望自己能够通过研究扩大蔬菜的产量,为国家做贡献。高中政治老师就是这么讲的。」

我老实巴交地阐述了自己的理想。

梁疏笑得轻轻揉着小腹道:「想不到国高还能有你这样的小书呆子。」

什么小书呆子,他们这种资本家怎么能理解我们老百姓的伟大理想,我撇了撇嘴。不想和梁疏讨论。

亏他还叫梁疏,竟然体会不到种蔬菜的乐趣。

梁疏笑的声音太大了,似乎惊动了二楼的梁寄。

梁寄摸索着推开窗户,凭着声音向楼下吼道。

「宋君君,你给我上楼来,我要你给我念小说。」

自从那个雨夜后,梁寄就总是这样。

只要我照顾梁疏的时候,他耐不住几分钟就要打断。还好梁疏作为哥哥不和他计较,他抬起头向我温和地笑了一下,然后说:「你去吧,我没事。」

我刚准备匆匆上去的时候,梁疏忽然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看梁疏,梁疏两只手搭在腿上,他沉沉地看着我说。「宋君君,你不要因为梁寄依赖你就妄想得到什么,沈珠配不上他,你更配不上。」

刚才美好温和的气氛被瞬间戳破,冷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我面前。

我怎么忘了呢,忘了梁疏是看不起我的,他认为我是拜金女。我怎么会因为他的笑脸而觉得他是个好性子的人呢。

我不该对他说我的梦想,不该对他说那么多话,如果只是沉默,就不会这样了。

我低下头,刚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我没有肖想什么。」我解释了这句后,把梁疏推回了室内。

梁疏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我,他说:「抱我回床上。」

楼上梁寄闹腾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等不到我焦急地喊着:「昨天晚上睡觉时,小王子只读了一半,快点上来给我读完啊。」

「哥,快把君君还给我。」梁寄摸索着走出来,他手里抓起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咣当咣当砸着楼梯的栏杆。

「可以稍等一下吗,我先去安抚一下梁寄。」我垂着头说,躲开了梁疏的目光。虽然我脾气很好,但是莫名其妙地被羞辱我也会生气的,我不想抱他。

我抗拒的样子让梁疏也有些不满起来,他也无视上面闹腾的弟弟,敛去笑容,语气强硬。

「我说,你先抱我上床,就是现在。」

「我先看梁寄。」我第一次反抗了梁疏,走上了楼。

刚踏上楼梯我就后悔了,后背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我努力挺直背,但是仍然感觉到梁疏凉飕飕的眼神。

他不会扣我钱吧……我有些烦躁。

等安抚好梁寄,我就赶紧下去抱他,我安慰我自己。

但是无论我怎么让自己放宽心,我都能感受到,从我上楼到安慰梁寄,梁疏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我。

工作五个月后,爸爸的电话打来了。

爸爸说,已经找到了适合妈妈的肾源,但是捐肾的人要一百万。算上做手术的三十万,一共需要一百三十万。手术钱可以晚点交,但是捐肾的那边说了,钱什么时候到位,他什么时候捐。

爸爸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他说:「君君,我找了沈爸爸,他愿意借给我三十万,我又借了其他亲戚十万,但是还差六十万。」「珠珠说你给有钱人家做保姆呢,你能不能,能不能求求有钱人,再借点钱。你妈妈她等不起了啊。」

妈妈需要换肾,爸爸也是用了所有方法了,他不到绝路不会给我开口,他一定是去借了所有人的钱。

爸爸病急乱投医,他有没有想过,我只是一个保姆,人家怎么会愿意借给我钱。

我握着电话掉泪,爸爸却坚持让我试着找他们借钱。

我拒绝不了他,我也没办法拒绝。

我打开银行卡余额,在梁家工作五个月了,我赚了三十万了,但是还差三十万。

我从卫生间打完电话后走出来,我一直在脑子里想措辞。

我该怎么说呢,我跟梁疏说提前预支工资,他们会同意吗?

想起这半个月来我对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哪怕梁疏说话不好听,还侮辱了我,我也一直为了妈妈的医药费忍受着。

他们,应该会看在我这么细心努力的分上,帮助我一下吧?

我内心还是抱着一些小小的期待,我可以先预支工资,或者以后我一直照顾他们都可以,只要能帮我渡过现在的难关。

应该会帮我的吧?

那天,我走出卫生间,眼眶还有些红。

我走到梁疏的身边,结结巴巴地问他:

「我能不能,找你预支几个月的工资。我妈妈……」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梁疏打断了。细框眼镜后是他冰冷的眼神,往日温柔的笑意也荡然无存,唇角勾着一抹嘲讽。

他的眼神似乎再说:看,你果然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吧,你就是为了钱吧。

梁疏声音冷淡道:「我记得合同上说过,按月结算吧,没有预支工资这一条款吧。你只能拿到你应得的钱。」

「那可不可以……借我些钱,我妈妈生病了,她需要很多钱。」我支支吾吾道。

「理由不错,比以前那些女人有新意,也辛苦你隐藏了半个月表露出目的了。」梁疏看着我,嘴角的弧度越发冷酷。

我知道梁疏这里行不通了,我憋住眼泪,转头看向一旁一直保持安静的梁寄。

我走到梁寄旁边,握住了梁寄的手,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所以你这些天对我这么好就是为了今天找我要钱吗?」梁寄愤怒地甩开了我的手。他的眉毛紧紧地皱起,不满地向我嚷道。

我擦了擦眼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像是往常一样,我把梁疏抱上了床,又给梁寄吹完了头发。只是我们之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我请了一个月的假。

我的成绩很好,在照顾他们的时候,我也抓紧时间学习,写论文,甚至开垦了一小块土地做实验。院士很欣赏我。我写了一篇论文给他看,他说凭借这篇论文,我都可以保研了。

本来打算要发的,但是我还是卖了出去。对于科研者来说,论文就像是我费尽心血打磨的宝石,终于成功了,却不能珍藏在手中,只能匆匆卖给别人。

我卖了一些钱。

然后,我去借钱,我求了所有能求的人。除了沈珠,我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有的大多是同学,我找到她们,一向沉默寡言的我连声求他们借我些钱。

但是还是不够,还差钱,最后的最后,我找到了那个答应捐肾的人。

我给她下跪磕头,我把学生证,身份证都交给了那个人,我说钱能不能先欠着,妈妈的手术要紧,我用我的前途和未来做保证,我一定会把剩下的钱还给你的。

我磕了好多好多头,磕到最后额头都没有知觉了,头就好像充满水肿胀起来一样,她确认了我的大学生身份后终于同意了。

手术终于可以进行了,住院费还差几千块钱。

我没有办法了,我实在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拨通了公厕墙壁上贴着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需要血吗?」

处理了妈妈的事情后,我只用了一周。一周后梁寄给我打了电话,电话里他语气霸道蛮横:「你还要休息多久啊,我哥同意了,说让你先预支工资,你快点回来!」电话那头的他似乎给了我天大的奖赏,期待着我的惊喜和感恩戴德。

我说:「处理完妈妈的事情,我就会回去的。」

家里欠了几十万的债务,回去再赚几笔钱,赚完了就跑。

至于他们没有雪中送炭的行为,我也并不为此痛苦绝望。因为我本就不该对他们抱有太大期望,我和梁疏梁寄之间的距离连朋友都算不上,是我以前太单纯了,过多和不熟悉的人袒露心扉,以后就当陌生人罢了。

梁寄打完电话后没多久,我回到了梁家,刚进梁家别墅,梁疏就靠在轮椅上,他眼神温润,像是优雅得体的绅士等待不听话的女仆回家。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情,对不起,那天态度不好,你还需要钱吗?」

我摇了摇头。心里决定,多一个字也不说了,交浅不言深。

梁疏似乎注意到了我的不愿意多说话,我走过去推轮椅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再次追问道。「你最终怎么解决的问题,如果你是借别人的钱了,你可以提前预支工资还掉。」他语气真诚,看起来极其为我着想,白皙的手指点了点我的手背,似乎和我十分亲密。

我有些不舒服,把他的手轻轻甩开,摇了摇头。

梁疏见我像个锯嘴葫芦一样沉默,他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如果是梁寄,梁寄一定会大吼大叫,失态地质问我为什么不讲话。但是梁疏却绽开更加迷人温柔的笑容。

「君君为什么不说话呢,还是因为在怪我吗?都是我的错误……」他语气低沉下来,透露出几分自责。只是刚才甩开的手又重新覆在我的手背上,我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灼热滚烫。

「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因为我知道你们帮我是情分,我们之间只是雇佣的关系,没有情分。是我当初不该开口。」我言语诚恳,希望他能理解。

「没有情分……」梁疏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眼镜下的眸子晦暗不明,阳光从雕刻的花窗里照进来,他握着书的骨节微微发白。

随后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他语气循循善诱:

「错了,我和君君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我们是朋友呀。」

「君君给我说了你的理想吧,君君对我也很体贴温柔。朋友就是这样啊。前段时间的事情是误会。」

「朋友之间有误会也是很正常的,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也给君君道歉并做出补偿,那君君也不要生气了,好吗?」他薄唇勾起,眼眸如繁星点点,给人温柔又和善的感觉。

他用手握住了我的袖口轻轻摇摆。如果是别人,一定会感到放松,但是我知道他的本性,也不会被他哄两句。

我们哪里是什么朋友啊,我和他又不熟,只是当初多说几句话罢了。

梁疏握着我手的时候,梁寄听到我的声音已经摸索着从二楼出来了。

他冲着梁疏的方向大喊,语气惊喜,声音很大:「君君,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他想下楼,我却制止了他,走上去扶他。

我的手搭到他胳膊的那一刻,却被他一个熊抱抱住,他的怀抱几乎将我严丝合缝地嵌入了进去。

「君君,我好想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那天都是因为哥哥的话,我才误会你凶你,你不生我的气好不好?」梁寄抱着我,在我耳边撒娇道。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样,君君都不会生气的,因为君君永远都站在我的身边。」我的沉默似乎给了他错误的认知。他的声音那么的愉悦和兴奋。

「看,我和哥哥都知道错了,为你回来布置了好多东西呢,哥哥说你喜欢种蔬菜,我们在院子里搭了个大棚,专门让你种蔬菜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着我的脸。随后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声音有些恍惚。

「君君,你为什么……不笑。」

有啥好笑的啊,我不知道,我甚至无法理解梁寄为什么这么高兴。我是不会用院子里大棚的,实验中需要把控好每一个细节,我都不知道大棚里用的是什么土,氮和有机质的含量如何,是否适合我所研究的蔬菜种植,室温是多少,怎么会轻易使用呢?

我不善言辞,也搞不懂梁寄在想什么,为了避免麻烦,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回到梁家后,似乎生活和以前一样了,但是我们三个都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我也说不清哪里变了,因为我的脑子已经全部用在了科研上面,导师欣赏我的天赋和聪慧,有个核心的项目让我参加。

但是梁寄却非常在意,在我多次往返实验室和梁家后,他委屈地勾着我的小拇指头问我:

「君君,你为什么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以前你都会很耐心地给我讲小说,给我吹头发,安慰我。可是现在我不主动提醒你,你就不会去做。」

因为我一心都在想科研……

「你的话也越来越少了。」梁寄的嗓音沙哑疲惫,有几分委屈。像是受到伤害的大狗,他坐在地毯上环住我的腰,把头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蹭了蹭。

这让我有些不适,我扭动了几下,推开了他。

但是很快我想到他是我的雇主,我找了个借口溜了:「我去看看梁疏需要什么。」

「不许去,以后你就照顾我,我跟哥哥说,让他重新找个人。」梁寄的脾气上来了,他就不管不顾的。

梁寄认准了这件事,他猛地站起来,跑出卧室,拿起台灯往下面一砸,然后对着楼下喊。

「哥,以后就让君君看我一个人,你现在再找别人照顾你吧。」他态度蛮横霸道,似乎认准了一向好脾气的哥哥会同意他所有的要求。

我也走出去,怕台灯砸到梁疏,马上我就打算结完工资走了,砸死梁疏谁给我钱啊。

我握住栏杆向下看,只见到梁疏仰着头看我们,温和俊雅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薄唇抿得很紧。

他说:「不行。」

「我比你更需要君君。」梁疏的目光移向了我,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却如投入水里的炸弹,瞬间炸得涟漪阵阵。

梁寄瞬间发了脾气,他说:「哥,我要君君,你只是腿瘸了,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干嘛和我抢。从小到大你不都让着我吗?像是以前一样让我就好了。要不是你当初说君君为了钱,我也不会凶她,她现在也不会对我这么冷淡。」

梁疏的眼神没有关注梁寄一分,他的目光始终都看向我。

梁疏在家都习惯性穿白衬衫,衣服没有什么折痕。他腿上搭着我给他买的新毛毯,眯着眼睛仰头看我。

「君君也是这么想的吗?只照顾梁寄一个人,让我去找别人。」

如果能照顾一个人的话,那么我肯定会优先选择梁寄,梁寄比较好照顾,他就是看不见,不用我来回抱着,怪费力气的。而且梁寄心眼没那么多,好说话。

我试探性地问了句:「那工资会减半吗?」

梁疏握着毛毯的手骤然收紧,毛毯上出现如波浪般的褶皱。

他的脸上却依然挂着温和有礼的笑意,没有任何的失态,只是那双如春水的眸子有几分暗沉。

「当然会扣工资,从六万扣到一万呢。」

「没事君君,我给你补上钱。」梁寄凑到我耳边说,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他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撒娇。

「梁寄,据我所知,你还是一个靠哥哥的长不大的孩子呢。看来你还不知道哥哥工作是多么不容易,不如哥哥把你的银行卡封了,你去独立一下试试?」梁疏嗓音微哑。

梁寄很生气,他粗鲁地拍着栏杆暴躁起来:「梁疏你威胁我?有本事你就断,小爷我去哪里赚钱都养得起君君。」

「那就试试。」梁疏冷漠道。

我看着往日兄友弟恭的两个人现在吵得不可开交,我有些苦恼,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我性格憨厚,对感情比较迟钝,但是也能看出来梁寄对我的占有欲。

梁寄喜欢我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可能会感到幸福和受宠若惊,因为我心中的王子终于选择我了。

但是现在,我知道,梁寄并不是喜欢我,只是沈珠没有接受他,我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他太害怕再次受到伤害了,所以他才黏着我,把我作为他的救命稻草,期望我永远是他心灵的栖息之地,能够回应他炽热的爱意。

这不就是师哥说的「老实人接盘」吗?

我一时陷入了沉思。

最终,我决定不用我的小脑袋瓜去想除了科研之外的事情,我决定再干一个月辞职。

因为吵架的不快,梁寄和梁疏几周内都不说话,都互相冷着脸。

气氛很压抑,我一向迟钝都有些不舒服了,我提出了辞职。

「学校那边的事情很多,我要辞职了,我最多留下照顾你们一周,这一周,你们要快点找别人来。」我态度温和,心想好聚好散,毕竟给了我那么多钱。

辞职的事情也和沈珠说了,沈珠有些不满,一直劝我继续留下来,多说点她的好话,她放假回国后再让我走。但是我实在是留不住了啊。

我刚说完辞职的事情,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梁寄突然睁开了一向闭着的眼睛,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我后退一步,问道:「梁寄,你怎么睁眼了,你能看到了吗?」

可是随后,在我的背后,我听到了啪嗒一声,本来腿受伤,只能坐轮椅的梁疏却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门旁,轻轻把门锁上了。

「梁疏,你的腿也好了!」我有些诧异。

忽然转念一想,这几个月他们一直在看病,好了也很正常,但是为什么好了还要装呢?

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而是我提辞职,他们竟然把门锁了。

现在资本家要强行逼人上班的故事我只在黑煤窑里听说过啊。

梁疏看到我脸色不悦,他温柔一笑,迈着长腿坐在我的对面。

「君君,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下合同。」

说着,狐狸一样的男人取出了合同推到我面前。

「在第 4 页,是不是说了如果想辞职需要提前半年说明,并在半年内依然要做好工作。」「君君,你当时签字了哦。」梁疏坐在我的对面,他双手手指交叉,微笑着看我逐渐泛青的面容。

「无耻,不要脸。」我绞尽脑汁用最恶毒的话骂梁疏,这个合同当时我根本没有认真看,我实在没想到竟然还给我挖了陷阱。

「君君,我们是朋友啊,我怎么会坑你呢。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而已。」

我被梁疏给套住了。

因为赌气,我什么工作都不干了,他们也不让我出别墅,梁寄一直盯着我,我闹脾气也没用。

我只好用到了花园外面的大棚,撒上了一些实验室的种子,打发无聊的生活。

梁寄梁疏他们也不需要我工作了,每天的早午晚饭都是梁寄负责的。

梁寄会穿着我曾经穿过的蓝色叮当猫的围裙,认认真真地看着菜谱做饭。

我闹脾气不吃的时候,梁寄就把我推到沙发上,用膝盖顶住我的腿,钳住我的下巴问:

「君君,闹脾气可不好,不吃饭的话,是需要我喂你吗?」他眸子里甚至还隐约有些期待。

果然,这就是梁寄,依然霸道蛮横,盛气凌人。

他慢慢地贴近我的脸,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

我刚想吐他口水的时候。

一个不快的声音打断了梁寄。

「梁寄!」

刚回家的梁疏叫住了梁寄,梁寄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我。

梁疏走到我的身边,他今天又给我带了礼物,梁疏就是这样,他每天都会给我带礼物。我不得不说,他每次带的礼物都投我所好。

「君君,你看,我给你买的《中国蔬菜》的期刊,从创刊到现在我都买到了,费了很大的功夫,是因为喜欢君君,我才会去做的。」梁疏把书放在我的面前。

讨厌梁疏,但是却移不开眼啊!我沉默着表示拒绝,可是眼神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叠期刊。

梁疏意识到了我的目光,他掀开其中一本,声音轻柔:「高山番茄避雨栽培技术,我记得君君喜欢番茄吧,想不想看?」

坚持,不能被梁疏这个家伙诱惑到。我咽了咽口水。我的样子取悦到了梁疏,梁疏还想逗我一会儿,梁寄却突然抓起梁疏手中的书,放到了我面前。

「别逗她了。」

梁疏托着腮帮子,眼神温柔:「君君想要又不敢说的样子有些可爱。」

梁寄审视了我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的确。」

两个神经病,我打开期刊,决定不理他们。

我以为他们真的不放我走,只是没几天,在梁寄去医院复查的那天,梁疏把我叫到了花园里。

此时已是黄昏,天空泛着橘黄色和淡粉色的云层,梁疏声音像是黄昏一样温柔慵懒。

「君君,当初是梁寄非要把你留下来,作为一个心疼弟弟的好哥哥,我被迫才留下了你。现在梁寄去医院了,我送你回学校。剩下的工资我会打给你,以后你就不用来梁家了。」

我有些诧异,就这么轻松放过我了?

梁疏看着我有些呆滞的面容,他浅浅一笑,手指温柔地捡起我鬓角的碎发塞到我耳后。

「你不要怪梁寄困住你,他只是太想拥有你了。他没有别的办法。我十岁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那个时候梁寄才五岁,他们后来各自有了家庭,把我和梁寄留在了这个老宅里。爸妈提着行李箱走的那天,梁寄哭着抱住他们的腿不让他们走。是我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下来的。」

我对他们的悲惨身世保持沉默。

「我和他都恐惧失去,梁寄会为了恐惧失去做一切傻事,我却不会。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只要不想去拥有,就不会害怕失去。」

梁疏眼里像有两泓清水,微笑着看我。

「但你是例外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牵动了我的情绪。也许是你在我耳边给我讲琐事时,问我要不要喝茶,需不需要垫子时,又或者是你把学校种的一个小番茄送给我的时候,我第一次也想拥有了。」

梁疏的表白格外别致,他没有直接说喜欢我,而是讲述了他和我的回忆。

「君君,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控制你。喜欢不是占有,而是让对方开心。我知道你想回学校,我送你回去吧。」

梁疏深情地看着我,他也许期待我的回应,但是我还是始终保持沉默。

他轻轻叹了口气,漂亮的眉毛微微皱起,但很快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

梁疏没有骗我,他开车把我送回了学校。

学校离梁家还有点距离,等我们走到学校的时候,车窗外已经是延伸的夜色了。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内心并没有被梁疏的告白触动,我只是觉得很困扰。

车停后,看着远处的大学门口,我刚要下车,梁疏却叫住了我。

在夜色中,他的眼眸看起来格外地明亮,他说:「君君,我安排好了你的爸妈,给你爸爸找了新的工作,你再也不用去讨好沈珠了。你妈妈的医药费我也都交齐了。我知道你喜欢科研,我给你的导师投资五百万,支持你科研,你要不要接受我一下?」

我愣了下,摇了摇头。

「梁疏,谢谢你做这么多,可是我不喜欢你。」

「我大概可能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你给我花的钱,我以后有了科研成果,我会赚钱还给你的。」我诚恳地说道。

他依然保持着笑容,问我为什么。老师说了,遇到问题要即时沟通,我打算这次就沟通清楚。

我鼓起勇气,开始回忆起了曾经的事情。

「梁疏,你还记得那天我找你们要钱吗?那天我是抱着很大的期望的,我甚至不知羞耻地曾经把你们当做过朋友。但是事实告诉了我,你们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没有帮助我,也侮辱轻视了我。」

「梁疏,你既然什么都能查到,那你有没有查到,我为了赚钱做了什么,我去磕头,卖论文,去卖血。」

「我不会接受你,连朋友我都不想和你做了,因为我害怕,害怕孤立无援的时候,你还会站在高处冷冷地注视我,嘲弄我。」

鼻腔不知道从何时起,有些酸涩。

梁疏如遭雷击,脸上一向挂着的温柔面具不自觉地瓦解掉了,他的手伸出来想握着我,给此时已经快掉泪的我一些安慰,可是最终他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我是比较笨,反应比较慢,但是不代表我不会伤心。」

那天的片段总是会在我的脑子里放映,我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回忆。因为只要想起来,他们嘲弄的眼神,我的无助绝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来的讨好,都让我的心变成了一个大洞。

我真的以为,那么多年的相处,我努力体贴,他们会稍微在意我一点点的。哪怕只是在意我一点,一点点卑弱的善意,我都会珍藏。

可是他们都没有。

那我永远都不想要他们的善意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梁疏卸掉温柔伪装的样子,他一向仪表讲究,气质优雅。可是现在的他,紧紧地握住打开的车门,他看着我,眼里是化不开的哀痛。

梁疏想说些什么,一向能言善辩的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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