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一脸惊喜。
我抿着唇,拆开了文件。
是一幅画。
画得实在是不忍直视,头是素描,身子是火柴人,可能是画不出来,恼火了,潇洒的写了郁朽两个字当落款,差点把纸都戳破。
很不幸。
我看到了黑框眼镜,也看到了郁朽的落款,不出意外,这画的是我。
「噗。」
室友忍不住笑出声。
我是不想笑的,但是忍了两秒,生生被气笑了:「这画的什么啊。」
室友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真不行了。」
手机疯狂响铃。
我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室友笑得咬唇,示意我去接。
电话一通。
「我知道你没画完啊,我给的是草稿!」
「淦——」
「诶诶诶,我打电话要回来,行了吧?」
张远微微颤颤的像是在跑,基本可以脑补出郁朽拿着扫把在后面狂追了。
我:……
室友已经被笑死了,我哭笑不得,只能挂断了电话。
我很无奈。
每次都以为已经被郁朽气到极点了,他却还有骚操作让人哭笑不得。
他真的应该感谢上天给他这样的脸,这样的家世,不然真的不知道要挨多少打。
翌日。
收拾好心情,我还是决定把东西还给郁朽,这样就公私分明了。
「诶!别走啊!」
我仰起头,一眼就看到郁朽正站在阳台边上探头看,不想多有纠缠,直接把零食递给了宿管大叔,火速离开。
「文初曼!」
「诶!你别走那么快啊!」
郁朽穿着外套,里面搭着一件老头衫就火急火燎的追上来,风一吹,腹肌若隐若现。
我移开眼,皱眉:「有事?」
「那零食就是给你吃的,你还回来来干嘛?」
郁朽气喘吁吁的看我。
我:「无功不受禄。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
「诶呀,别走。」
郁朽长腿一迈,直接挡住我的去路,低声道:「我们和好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
「我们两不相欠,不存在和好这一说,好吗?」
我实在不想和他说太多,我不想自己踏进他的陷阱,最后又成了笑柄,那种感觉,我不想再体验了。
谁知道他的嘴里,有几分真心。
我不想猜了。
「文初曼!」
郁朽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一个劲的拦着我的去路,就像是撒泼要家长买玩具的小孩一样。
我蹙眉:「我胃疼,要去挂水,你能不能别挡道?」
「……」
郁朽不吱声了。
我避开他,朝着校医室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他又吼了一嗓子:「我陪你去!」
我:……
我真想逃。
尤其是郁朽端着热水递给我的时候,校医一脸笑意的看过来。
「你走吧。」
我把水杯放在一旁,低声催着。
郁朽坐在我的身旁,脱掉外套就搭在我腿上,哼声:「不走。」
我:……
我咬着牙,把外套丢回给他:「你走。」
郁朽抱着衣服,一脸的无辜:「这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赶我走。」
我:……
我深吸一口气,忍了,挪着屁股换了个位置,结果他又靠了过来,靠到最后我没处躲了,只能憋着忍着。
那种淡淡的清冽香气,格外的缠人。
按照以往,我可能吊着针,等会儿就有困意了,这次硬是半天没睡着。
更离谱的。
郁朽睡着了,脑袋瓜子一扭,砸我脑袋上了!
我:……
我攥紧手,侧目看向郁朽。
他老人家迷糊的揉着头,半天才皱眉看向我,然后瞬间清醒:「我不是故意的。」
我:……
我抿着唇,没吭声。
郁朽有些无措,抬手就揉了揉我的脑袋,低声道:「诶诶诶,别生气别生气,我给你揉揉。」
说实话。
我不爱哭,但是他这么一哄,我鼻尖就酸了。
「诶!我实在是太困了,昨晚一想到把你画成那样……我就一宿没睡着!」
我:……
我皱眉看他。
郁朽一吓:「我不是说你丑!我是说我画得不好,你别听错了。」
僵持两秒。
我看着他一副很怕我生气的样子,忽然间有些绷不住表情,扯了下唇角。
郁朽眼前一亮:「怎么突然就笑了,真好看。」
我:……
我嘴角翕动,淡声道:「你现在回去睡觉吧。」
郁朽摇头。
我:……
「我是你男朋友!」
郁朽说的一本正经:「我得陪着……」
我一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不由得冷脸:「假的。」
郁朽:「我现在想当真的!」
像是怕我不信。
郁朽又道:「这次不是打赌……」
我瞥向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只能等疫情过去,封校结束,我也就清静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真的很吵。」
我冷着脸,不想配合他的一时兴起,故意凶他。
「噢,那我不说话了。」
郁朽默默降低音量。
我有些头疼,他大可不必装到这种地步,还是说,他真的演上瘾了。
从那天开始。
郁朽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我男朋友了,不是送餐点,就是在楼下等着我,风雨无阻,甚至会叫我出去一起散步。
上次他那一嗓子,已经唤起了宿舍楼里的八卦魂,我再跟他出去散步,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呢。
「你真不去啊?」
室友咬着辣条,一脸的期待。
我收拾着平板和包,淡声道:「这半个月是我的假期,我不想在他身上花时间。」
室友托着腮:「万一他是认真的……」
「没有万一,宝贝。」
我下意识接话,说着自己都笑了:「我亲爸都能抛下我逃债,我凭什么相信他一个外人会对我认真,你也不想我在宿舍里哭天抹泪吧。」
室友:……
为了避开郁朽。
我特意穿的和平时不一样,还戴了帽子,但是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我了。
「文初曼!诶,我在这儿呢。」
郁朽单手插兜,一手拎着餐点,就那么站在门口,一身黑色 T 恤衬得肤色雪白,笑起来的时候一脸宠溺。
我没理他,快步的朝着图书馆方向走。
郁朽三两步就追上来:「诶……我给你带了烤冷面,尝一口。」
「谢谢,我不饿。」
我健步如飞。
郁朽轻松的跟上:「那烤鱼呢?」
我以前只觉得郁朽是口无遮拦,没想到还有粘人精的特质。
说实话。
我很怕自己招架不住,不禁鼓起勇气道:「郁朽,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像舔狗吗?」
「你说什么?」
郁朽脸色瞬间就变了。
话一出口。
我就后悔了,我只是想气走他,但是忘记他万一不走,这一米九的个子,突然冷脸,压迫感十足。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心里打着鼓,飞快的朝着图书馆跑。
「文初曼……」
「诶!吃的不能带进图书馆!」
我完全不敢回头,直接跑进图书馆。
听见管理员叫住他,我才松了口气,慌忙朝里走,回头的时候不经意就看到郁朽打开餐盒,开始狼吞虎咽。
突然抬头。
目光立刻就锁定我了,有些委屈的继续吃东西。
我:……
鉴于上次被困电梯,这次我走楼梯从楼上绕了一圈,还是回了一楼。
我是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奈何。
我坐在那儿没多久,一阵熟悉清冽气息混合着烤鱼的味道便袭来了。
「……」
我僵硬的抬头。
「怕了?」
郁朽靠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垂着眸,将纸巾折叠,按压着唇角。
我又没有说错。
我瞥他一眼,低声道:「这里有老师,你别胡闹。」
郁朽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文初曼,我长这么大,没人敢叫我舔狗,你可真行。」
「那你就别再跟着我。」
我闷声作答。
郁朽直接选择性忽略我这句话,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突然很乖的小声道:
「我都吃完了,没浪费。」
我:……
我打开平板,转移自己的视线,权当没有听见,但恍惚间就想起以前郁朽指派我去买餐点,结果他塞两口就丢了。
当时我就多嘴说了句,太浪费了。
他便满不在乎的回,我浪费得起,你管得着吗?
我:……
真的和他说话,会有被气死的风险。
过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我。
我避开他的视线,静下心,继续看着文献,可是他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我身上。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一楼人散得差不多了,我才发现郁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他睡就罢了。
离谱的是还有人在拿手机拍他,注意到我看过去,才匆匆拿着手机走了。
果然长得帅,做什么都有人注意。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收拾着东西,打算离开。
可是一想到他平时那脾气,估计也没人敢叫醒他,万一管理员没发现,怕他被困在图书馆……
我打算去提醒一下管理员。
但是我没想到,我刚起身,就看到他动了一下,盲猜他是在装睡,连忙躲在了书架后,探头去看。
「文初曼?」
郁朽唰得起身,环顾了一圈,有些恼火的抓了抓头发。
我看着手机信息,没回复,并且把手机直接关机了,看着郁朽拿着手机跑出图书馆。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但是没想到我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郁朽正坐在台阶上,一双长腿屈着。
我站在冷风里,手机开机,撇开一串他的未接来电,给他回了信息。
郁朽低头看着手机,脸色有些难堪,起身仰头看了一眼宿舍的位置。
我以为他要走了,他却一直站在那儿。
像是黑海里的桅杆,屹立不倒。
总之。
他站了多久,我就在冷风里吹了多久,直到他走了,我才敢回宿舍。
我不知道当时的郁朽在想什么,但我当晚就梦到他站在楼下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的落寞。
按照郁朽的性子,八成是生气了,后面两天,我都没有看到他,也落得清闲。
只是没想到。
论文名单一出,他真被我说中了,没过,郁妈妈直接急得就打电话给我了。
但是。
我给郁朽发信息,他也没有回复我。
我:……
自习室里。
郁朽来得时候,明显是洗漱过了,头发上还缀着水珠,瞥了我一眼,低声道:「不躲我了?」
我:……
「过来把论文改改。」
我避开了这个问题,示意他坐过来。
郁朽:?
「呃,真像你说的。」
郁朽看了一眼论文通过名单,忍不住嗤笑一声:「没过,哈哈。」
「这很好笑?」
我脑子嗡嗡。
只觉得他没有一个正经的样儿,不论是对感情,还是对学习。
郁朽眨巴着眼,瞬间收敛了笑。
我:……
我瞥他一眼,想怼他,但是忍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但是等到图书馆快关门的时候,他又很快把要点总结出来。
「你是不是故意装不懂呢?」
「你那天是不是故意躲我?」
我:……
四目相对。
我从郁朽的眼里看到了答案,直截了当的出声道:「郁朽,你要是觉得我躲着你,让你不爽了,那我可以开解你一下。」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吗?」
郁朽侧目看我。
气氛有些僵持。
我心里咯噔,立刻做出答复:「不喜欢。」
郁朽眼神微动,显得有些落寞,直接反问:
「那你还教我论文?」
「我只是受阿姨的嘱托,帮忙罢了,行了,今天就改到这里。」
我愣了两秒,不想辩驳,更怕和他吵架,拎着包就快步离开,紧跟着身后就传来一串脚步声。
「诶,走慢点,我这么长的腿都跟不上你这小短腿。」
走了会儿,郁朽忍不住吐槽。
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站在那儿就瞪他一眼。
「呃。」
郁朽:「我就喜欢小短腿。」
我攥紧手里的包,不悦道:
「我 168,怎么就短了?」
「我 193 啊,你和我比,你确实……」
郁朽眨巴眼,挑着眉出声,
我真的是被气到了,快步的朝着宿舍楼走。
「诶诶诶,好好好,不短,不短。」
郁朽连连附和。
我不想听他说话,本想快点穿过那条小道,走得有气势一点,哪知道那儿突然窜出来一只狗,冲着我就叫了起来。
「汪汪汪——」
我咬着唇,想改道,结果那狗突然就冲着我跑过来了,吓得我扭头就跑,直接扑进了郁朽的怀里。
「狗!狗!」
我尖叫了两声,整个人已经挂在了郁朽的身上。
郁朽吹了声口哨,那狗哈着舌头就开始摇尾巴,也不叫唤了。
我:……
「怕狗?」
郁朽轻笑一声,两手搂着我的腰,呵气直接绕着我的耳畔:「弹跳力不错啊,直接蹦我身上了。」
我:……
我真的是又羞又恼,瞥着那狗,想从他身上下去,郁朽却抱着我直接走了。
「诶,你!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你的意思不被人看到,我就能继续抱?」
我:……
我真想拧他的脸,但是没胆子,等离那条狗远了,连忙推搡着蹦跶下去,快步的走向宿舍楼。
「走那么快干嘛!」
郁朽叹声。
我抿着唇,只觉得整个人脸都涨红了,低着头一路快走,结果宿舍门口好几对情侣正在打啵,声都出来了。
我真是吓得原地顿住脚,郁朽也跟了过来,我后背就那么抵在了他的胸口。
「怎么了?」
「没,没怎么。」
我匆忙作答。
郁朽却突然笑了一声,笑得还格外撩人:
「我好像还没有在宿舍楼下接过吻。」
我:……
我下意识和他保持距离。
郁朽轻笑:「我开玩笑呢。」
我冷脸:「一点也不好笑。」
郁朽扯了下嘴角,低眸看着我,「那你脸红什么?」
我:……
「我这是热的!」
我不想跟他废话,拿出校园卡就进了宿舍,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夜里。
郁朽发来一条信息:等我追到你,我一定要试试。
我:……
试你个大头鬼!
「流氓!」
我掀着被子,直接蒙住了头。
我现在只想疫情赶紧过去,因为我真的怕自己沦陷。
但是。
我没有想到疫情越发严重了,学校已经开始招募志愿者。
「郁朽的论文不是还没好,你留下教他论文吧。」
室友麻溜的报名了。
我坐在电脑前,填写着报名表,看了一眼时间,淡声道:
「没事,我到时候抽空教他。」
室友:「呃,那也行吧。」
报名表是晚上填的,人是凌晨起的。
偌大的校园,路灯烧灼着灰蒙蒙的天。
我正靠在车上犯困,望着匆匆而过的树,微微闭上眼,却感觉到一只手挡住了玻璃。
我脑袋稳稳的抵在了手心。
「诶……」
我愣了下,本能看向身旁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郁朽。
「你怎么来了?」
「你不也来了?」
郁朽淡淡的瞥着我,淡淡的出声。
我皱眉:「你论文还没有写完,你——」
「回文老师的话。」
郁朽偏头看向我,不紧不慢的作答:
「按照你的建议,我连夜改完了,已经给导师了。」
我眨巴着眼,不禁道:「你果然是装不懂。」
「嗯。」
郁朽坦然的应声。
我:……
我真的想怼他了。
结果他下一句就是:「当时两天没见你,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我:……
话音一落。
旁边就有人看过来,眼底含笑。
我挺清楚,郁朽谈恋爱全靠钞能力,并不算会说情话的人。
可是此刻这句话,还是让我红了脸,还好车厢里比较昏暗。
「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文初曼,我就是喜欢和你待在一块儿。」
md。
他这真是危险发言,吓得我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
郁朽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慢慢松开手,蹙眉:「到那儿还有段路,睡会儿吧。」
郁朽头靠着座椅,凑近到我的面前,特别小声的道:
「那天图书馆,你没叫我,我好难过。」
我:……
不等我开口。
郁朽已经扭头去睡觉了,我看着路灯照过他的侧脸,一时无言。
当大白这件事,我做好了熬夜的准备,但是没想到最磨人的是热,就好像夏天待在烤炉里。
第一次不太懂。
听了建议,穿了件自认为薄的衣服,结果热的受不了,只能强忍着。
「喂,你看郁朽那防护服。」
室友整理着混检的试管,笑着出声。
我热得不想说话,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
那儿站着好几个大白,郁朽那个子太扎眼了,防护服穿在他身上都舒展开了。
郁朽好像是带队的,此刻正和其他人说话,说完就麻溜的提着蔬果袋子上楼,挨家挨户的分发。
距离隔得不远。
他来来回回的身影,我基本都看得见,也从未想过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做起事来还挺利索。
……
从早到晚。
夜里的白炽灯和来的时候一样亮,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实在是有些困了。
「宝,那边好像有人找你。」
「啊?」
我疑惑的起身,远远就看到秦泽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不禁走了过去: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泽失笑一声:「去你们学校送物资,听说你跑这里来了,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害,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无奈的笑了笑,「我穿着防护服呢,倒是你,别乱跑。」
话音一落。
不远处传来一阵某人的叫唤声。
「文初曼!」
「文初曼!」
「哪个是文初曼?」
郁朽一喊。
我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看着他一路扭头看别人衣服上的名字,莫名觉得很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那是郁朽?」
秦泽精准的说出这个名字。
我微怔,扭头看向秦泽:「呃,嗯。你怎么知道的?」
「情敌的底细,不打听清楚,不太好吧。」
秦泽目视着郁朽的方向。
我一愣,蹙眉:「打住,打住。你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夜里偶有风来。
秦泽站在车旁不肯走,有些失神的看着我,低声道:
「曼曼,我后悔了,我当初应该留在国内,和你上同一所大学。疫情真的让我错过太多了……」
「秦、泽!」
我有些严肃的出声:「我们俩没可能,你要是缺女朋友,可以找媒婆给你介绍。」
秦泽默默停下话茬,我朝着他看,示意他上车离开。
车子离开的时候。
我挥了挥手,转头朝着小区里走,却不想郁朽正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朝我这边看,见我走过去,又负气的别过脸。
我没理他,直接越过他。
「文初曼。」
「……等等我。」
郁朽迅速跟了上来。
恰好大家聚在一起收工,打算拍个合影,我和室友站在一块,谁料郁朽也凑了过来。
「诶,郁朽——」
室友皱着眉。
郁朽:「十包辣条。」
室友迅速让开位置,蹲到我前面去了。
我:……
下一秒。
郁朽站我旁边,对着镜头比耶,我无奈的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照片已经拍完了。
熬了几天,我最直接的感觉就是睡不饱,完全不知道那些医务人员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我逐渐适应工作,陆陆续续也有更多人前来支援。
江都的核酸检测越来越快。
「诶,你看,又来了一个队。」
室友出声提醒。
我下意识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一个人的防护服上写着秦泽两个字。
呃。
我以为是凑巧,但是等秦泽朝着我招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就是他。
「哇,你们认识?」
室友笑着发问。
我:「就是我那个发小啊。」
室友:「噢哟,郁朽的潜在情敌。」
我嘴角翕动,瞥了一眼室友:「十包辣条就把你收买了。」
室友嘿嘿的笑。
我垂着眸,没再出声。
我不清楚郁朽还想耍我多久,每次面对他,我都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
工作很忙,叙旧是没时间的,但是临到饭点,多少是可以休息会儿的。
郁朽每次到休息点,都会跑我这边来,顺带还拖着张远。
我就假装没看到,实在是太热,我已经冒火了,索性自顾自的闭着眼睛打盹儿一小会儿。
「曼曼。」
秦泽的声音传来。
我微微睁开眼,看到秦泽不禁笑了下:「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泽:「我来看看你。」
说完。
秦泽将目光投向了郁朽,而郁朽也正盯着他,目光交汇之间,如果不是张远拽着郁朽,我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隐约间。
我还明显听到我室友八卦的笑声。
我连忙接话:「没什么好看的,快回去休息吧,马上还要去下一个社区。」
秦泽微微颔首,没有多做停留:「那我走了啊,曼曼。」
我松了口气。
但是。
他刚走,不出一分钟,郁朽就开腔了:「他叫你什么?」
我:……
我不想理他,郁朽哼着声:「他凭什么叫你曼曼……」
室友适时开口:「人家是青梅竹马。」
郁朽:「那我还是她心上人呢!」
我嘴角翕动,侧目看向郁朽,皱眉道:「不要胡说八道。」
「你明明就喜欢我的,你喜欢的人是我啊!」
郁朽默默看着我,像个小孩一样,忍不住委屈起来: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吗!
文初曼,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不和我闹了。」
我没吱声。
郁朽恼了:「你之前还叫我老公呢。」
我看着他,很平静:「那是因为你给了钱,你现在给钱,我也叫。
你不是问,是不是谁给钱,我都叫吗?我现在回答你,是的。」
郁朽唰得站起身,直接走到我的面前。
「诶诶诶,哥,咱一米九呢,别那么小孩气。」
张远适时拉住郁朽。
隔着防护罩,我看到了郁朽的眼泪。
我有些想笑,淡声道:「郁朽,你能不能别装了,我文初曼不值得你这样演戏。我也不会再上你的当。」
郁朽气了:「我没有装,我没有演戏,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他的声音太大。
旁人还以为起了冲突,匆忙赶来。
我仰头看着他,只说了四个字:「大可不必。」
郁朽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便被人拉走了。
他一走。
我像是瞬间冷静下来,看着面前一排棉签,有种无力感,我不想和他撕破脸的,但实在是没有忍住脾气。
「你们吵架了?」
工作人员过来询问。
室友连忙起身替我作答,将事情翻篇。
可是我和郁朽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甚至要坐同一辆车回酒店,两个人并排而坐,低气压可想而知。
一整天的疲惫都在那一刻僵住了。
……
后来几天。
我和郁朽一句话都没有说,除了必要的碰面,基本上都瞧不见对方,直到最后一天,开始收尾工作,在老破小的楼区碰上了。
四目相对。
郁朽提着一大堆蔬果,没有丝毫犹豫,飞奔上楼,仿佛慢了一步,就会被我吃了。
「呃,初曼,打赌那事是我提的……对不起。」
一旁的张远看我一眼,不好意思的出声道:
「你别和郁朽一般见识,他这个情商比不上身高,他就是一天天的傻乐……」
「没关系。」
我言简意赅。
张远无奈的点了点头,跑进楼里,跟上郁朽的步伐。
「宝,咱们也要测这栋楼里腿脚不便的老人家,要不,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进去?」
室友拽了拽我,低声询问。
「工作归工作,不能耽误时间。」
我径直朝着里面走。
这块地属于老破小,没有电梯,不麻利点,就耽误工作进度了。
我寻思郁朽腿长,送货应该很快,但是我没想到走到三楼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台阶上,手捂着头。
「哥,没事吧。」
郁朽没吭声。
我心存疑惑,但是没打算开口,而是室友先问了句:「他怎么了?」
话音一落。
郁朽抬眼看向我,隔着防护罩,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憋屈。
下一秒。
他直接站起了身,提着蔬果就朝着楼上走。
张远笑了下:「他个子太高,走太快,没注意撞门梁上了。」
「张远!」
郁朽羞愤的叫出声。
张远连忙跟上,室友探头去看,忍不住笑出声:「走得是有多快啊,竟然撞门梁上。」
我:……
我瞥着已经空荡的楼道,有点笑不出来。
那一下撞得不轻。
郁朽本就长得细皮嫩肉,防护服一脱,额头清晰可见一块红印。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没破。」
回去的时候,老师清点人数,看到郁朽额角有伤,连忙道:「初曼,你看着他点,回去到校医室找点药膏涂涂。」
突然被点名。
耳边传来了起哄的笑声。
「诶,对,老师,就应该找文初曼给他上药……」
「哈哈哈,是啊,他们俩学习都待在一块儿。」
老师很惊讶:「他们俩关系这么好?」
我:……
我慌忙收回自己落在郁朽额角的视线,看向老师的时候,尴尬的不知所措。
「同学而已。」
郁朽突然开口,周围的笑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我选择闭嘴,不出声,而郁朽则靠在座椅上,细密的睫毛像是过水的羽毛,遮掩着他眼底的情绪。
没多久。
车子里的灯关了,一切都陷入了昏暗。
借着路灯的光,我不自觉看向郁朽,却发现他也在看我。
狭小的空间里。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我和他不约而同的选择别过脸,无视对方的存在。
后来我和郁朽就算是食堂碰面,也都互不搭理。
等到疫情管控结束了,我也不想再碰见他,直接和室友点外卖。
结果。
刚到学校东门,我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还是张远最先反应过来,朝我招了招手。
隔着几米远。
郁朽穿着白衬衫,自然的回了头,不说话没表情的样子反而儒雅许多。
走近了,他的目光冷冽,轻飘飘的从我脸上掠过。
「诶,你们都不说话吗?」
室友小声发问。
张远轻咳一声,站到室友旁边开始和她聊天,而我和郁朽像是石像一样,盯着门外。
可能是太热。
我索性站在门边的荫凉地,余光不经意就看到郁朽,下意识扫了一眼他的额角,看样子已经好多了。
「郁学长!」
清脆的声音传来。
我有些愣神,看着学妹小跑到郁朽的面前,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我说怎么在食堂看不到学长,原来是点外卖了,我也点了。」
郁朽瞥了一眼学妹,又突然看向了我。
看我干嘛!
又不关我的事!
我愣了两秒,抬手挡住脸,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可耳边的说话声还是绵绵不绝。
「学长,你点的什么呀,我点的是烤肉拌饭,就是万达那边的,很好吃——」
「学长,你们的论文难吗?」
……
学妹叽叽喳喳说了很多。
郁朽虽然没有和她多聊,但是只要她说话,都会很捧场的应声。
于是。
我开始反反复复的点开手机,查看时间,看看外卖员什么时候到,深刻体会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
我:……
我突然有种想把耳朵捂住的冲动。
「尾号 4623。」
「到!」
我唰得走向外卖小哥,同时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到感到一丝尴尬。
「啊!我的黄焖鸡!」
室友开心的蹦跶,迫不及待的拿着袋子就要回宿舍享用。
我抿着唇,经过郁朽的身旁时,听到学妹问了句:
「学长,你要是没有女朋友,能不能加下
下一秒。
我拽着室友迅速离开,室友愣了两秒,诧异道:
「诶,宝,你走这么快干嘛!嘻嘻,是不是也饿啦?」
「嗯,饿了。」
我一路快走。
室友乐得不行,兴冲冲的陪着我走,嘴巴就没有停过,可是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宝,我刚才说我要做水果沙拉,你听见了吗?」
「啊……」
我茫然的回神。
室友挑着唇,嘿嘿笑,叹声道:「快吃饭吧,不然凉了。」
我垂眸看着饭盒,点了点头,这是我最喜欢的菜,现在吃了却觉得没味道,不如之前那么好吃了……
「诶,宝子。」
「啊?怎么了?」
我冷不丁回神。
室友拿着手机笑着道:「老张邀请咱们出去玩,一起去呗。」
「老张?」
我有点疑惑的看向室友。
室友顿时面露羞涩,小声道:「我和张远在一起啦~」
我:……
我愣了两秒,没想到他们俩居然凑对了,不由得笑起来:「那你们出去吧,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室友挑着眉:「诶,郁朽也去,你们俩趁这个机会,和好吧。」
我垂着眸,摇了摇头。
室友:……
我拒绝的很果断。
可是当室友和我视频的时候,镜头不经意就扫到了郁朽和学妹,两个人并排而坐,学妹看向郁朽的眼神,几乎要将喜欢刻在其中。
酒吧里的灯光闪烁。
郁朽仍旧一如当初那般潇洒,可是我却心如针扎,难以入眠。
凌晨两点。
郁朽发了一条动态,是一张合影,学妹小鸟依人的坐在他身旁,对着镜头甜甜的比了一个耶。
配文:开心了。
我点开和他的聊天界面,几次想要把他删除,都没有按下那个键。
「宝,我回来啦。」
室友小声的说话。
我鼻尖一酸,嗯了一声。
室友惊讶不已:「你还没睡啊!」
「啊,我才醒。」
我忍着眼眶里的酸涩,故作淡定,转而看向手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看到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而。
等我回过神,对话框已经正常了,一通消息却来势汹汹。
我心里一沉:怎么了?
医生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几个人堵在门口不让护士进去换药。
我脑子嗡嗡,唰得坐起身,仓皇的下床,拖出行李箱。
「宝,咋了?」
室友有点懵。
我有些哽咽,忙不迭的收拾行李:「追债的追到医院了。」
「啊这,那你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没事。」
我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眼泪像是收不住了一般,啪嗒啪嗒的掉。
我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
只是像个机械人一样。
核酸检测、联系酒店隔离、订票,一步都不敢耽误,就像当初我爸逃债,家里被砸了一片,我一个人闷声不响的整理。
那时候,灵魂仿佛已经脱离肉体,再多的哭声也挽救不了现实。
医院里。
等我到的时候,奶奶还在睡梦中,我望着灰蒙蒙的病房,身心俱疲,垮着身子坐在床边。
回完消息,我独坐在椅子上,那种熟悉的孤独感再度袭来。
守在医院两天。
我家里那帮亲戚听闻我回来了,立刻伺机而动,等着我卖掉房产,他们再分最后一杯羹。
说实话。
我光是看到他们,就觉得心理压力很大,但是也必须把他们堵在病房外,免得惊到奶奶。
「呀,曼曼回来啦。」
婶婶面带微笑。
我扫她一眼,淡声道:「婶婶,房子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卖。」
「诶,你这孩子,不是婶婶瞎说,你奶奶还有几天活头,你看看现在房价跌的,这房子趁早卖了,咱们把钱分了,你也能替你爸还一部分钱,是不是?」
「房子的贷款都是我家在还,凭什么跟你们分钱?」
「你这小孩,这房子的名字写的是你奶奶,我们都是后人,凭什么不能分?你说你家还,你有证据吗?你找得到你爸证明吗?」
婶婶步步逼问。
我攥紧手,从未想过当初和蔼的长辈是这般姿态,只能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叔伯。
婶婶没有血缘,只为牟利。
可是他们呢?
他们是我的血亲。
叔伯们纷纷保持沉默,我有些累,再一次感觉到了何为孤立无援。
如果房子没了,那我和奶奶就真的是无家可归。
我垂着眸,沉声道:「我说了,不卖。」
「冥顽不灵。」
婶婶瞪着我,小声嘀咕着:「真是贱骨头。」
我瞥向她,眼神微冷。
「哟,阿姨,照你这么说,你是后人,那奶奶的医药费你付了多少啊?你交过几次啊?光想拿钱,不赡养,这算盘敲得资本家都要落泪了。」
熟悉的说话腔调回荡在走廊里。
我微愣,看着远远走来的郁朽,错愕不已。
「哪来的小兔崽子,我们家里人说话,轮得到你个外人插嘴?」
婶婶被戳中心窝,气恼的出声。
郁朽嘴角噙着笑,悠哉的走了过来,双手插兜,光是身高便将凌驾感拉满,余光冷冷的瞥着我。
我:……
我自然知道,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里,他是唯一站在我这边的。
「他不是外人。」
我冷声回应:「他是我男朋友。」
「诶,你——行啊,行啊。」
「好了,别说了,让人看了笑话。」
叔叔终于忍不住,拉住婶婶。
「看你能耐到几时!」
婶婶骂骂咧咧的离开。
我沉默的背靠着墙,等到人走空了,才有些无奈的看向郁朽:
「谢谢。」
郁朽嗤笑一声:「我以为你多能耐呢,被人欺负得都蔫儿了。」
「你要是来看我笑话,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我垂着眸,已经没有力气和任何人吵架。
郁朽冷脸:「你只退给了我半个月的钱,还有半个月,我要你陪着我。」
我:……
我仰头看他,突然无力反驳。
「对了。」
郁朽附下身,看着我,淡声道:「我不习惯酒店了,我要住你家。」
清冽的气息凑得很近。
我背抵着墙,眼神微动,叹声道:「好。」
虽然我家已经没落,但是还是有地方给他睡。
只是。
郁朽一进我家,就好像在审查一般,目光投向了我小时候和秦泽的合照,上去就把相框按趴下了。
我:……
「干嘛,我不乐意看,不行?」
郁朽板着脸,目光所到之处,只要有秦泽相片的,全都按住了,好像我家的相框和他有仇。
「你家怎么这么多他的照片?」
郁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发问。
我看着他,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想带着他上楼去客房,可是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眼前一黑。
清冽的气息萦绕。
我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一只手轻轻的揉着,缓和不少,可是想翻个身,却像宠物一样被抱在怀里。
「别动。」
郁朽压低了声,炽热的呼吸喷薄在颈肩。
我不由得睁开眼,侧目看过去,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皙精致的锁骨……
靠!
他没穿衣服!
我挪着身子想跑,他一把就将我捞进怀里,困倦的出声道:
「你再动,我不客气了。」
「郁朽!……」
「别吵了。」
郁朽头抵着我后颈,打着哈欠,将我搂紧。
我挣脱不开,只能抓着被角,望着外面昏暗的天,这才意识到天已经暗了。
我想等郁朽睡着再溜,可是不知不觉,我却睡着了,睡得还很熟,一直到太阳晒屁股才醒……
从离开学校到现在。
这大概是我睡得最熟的一次。
唯一的不足是一睁眼就看到郁朽拿着毛巾在擦拭腹肌。
「你——」
我真无力吐槽,心头一跳,拿着被子挡住视线。
相比我的无措,他好坦然,直接朝着我走了过来,水珠顺着肩胛落下,他单手撑着床,一只手还伸进了被子里。
「诶!你干嘛!」
我裹着被子,吓得不轻。
郁朽微微挑眉,任由水珠沿着下颚线滑落,从被子里抽出暖水袋,面无表情道:
「昨晚往我怀里钻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我:……
「你,你别胡说!」
我脑子嗡嗡。
郁朽冷脸看我,一动不动。
我皱眉,莫名有点害怕:「你看什么。」
郁朽喉结滚动,索性坐在床上,把毛巾丢给了我:
「给我擦头发。」
我:……
我想吐槽一句,但是毕竟拿了他钱,还是乖乖拿起毛巾。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小声询问。
郁朽抬眼看我,淡声道:「你是以什么身份问这句话?」
知道他不想回答,我也懒得再问,只是拿着毛巾搭在他的头上,他却扣住了我的手腕。
「郁朽。」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这辈子就不来找我?」
郁朽的问话过于直白。
我没吱声,选择默认。
我和他不一样,他有的是资本玩乐,我踏错一步,等待我的就是万丈深渊。
债主随时会闹到医院,亲戚也不会善罢甘休。
生活已经很辛苦,我不想再给自己太多感情上的负担。
郁朽轻笑一声,松开了手腕,「文初曼,你是真的没有当一个雇员的觉悟。」
我微微皱眉,不想和他吵,只是淡声道:「饿了吗?我去做早餐。」
郁朽:……
早餐做好。
郁朽就坐在我的对面,可能是阳光恰好,我竟有种温馨的感觉。
匆匆吃完一片面包。
我环顾了一圈家里,可能太久没人住,显得有些空荡,角落里还有拳套沙袋,我怔了怔,索性开始收拾。
就是沙袋过重,我得拖着……
「沙袋,拳套?」
郁朽走了过来,替我拎起了沙袋,直接丢进杂物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随即看向我:「你还玩这些?」
我:……
我嘴角翕动,淡声道:「是租客的。」
「租客?」
郁朽偏头看我。
我挑着眉,将拳套拿起:「买卖不破租赁,我奶奶当时清醒的时候,把房子租给了一位职业拳击手,她有比赛的时候,就过来住。」
也正是如此,我那些亲戚不敢轻举妄动,赶着合同续约期打压我,只要我这个代理人不主动终止合同,那续约期一过,租赁合同仍旧有效。
「男的?」
郁朽又冷脸。
我撇嘴:「女的。」
动动脑子好吗,我奶奶怎么可能放心我和一个男生住在一起……
这个想法一冒出。
我不由得的瞄了一眼郁朽。
「哦。」
郁朽撇着嘴,将剩下的东西都搬起来,放进杂物间。
我望着他,心里多少有些感动的,走过去想接过东西:「我自己来就行。」
「你行个屁。」
郁朽:「你有六块腹肌吗?」
我:……
冷不丁被他怼一句,我真差点就要上火,但是又习惯性的压下去。
我现在的生活一团糟。
家里又多一个人,我以为会很累,但是没想到郁朽把家务都做了,饭也做了,只是他做饭的卖相着实有点吓人。
「炭烤鸡翅?」
「这是茄子!」
郁朽据理力争,但是一说完,又撇着嘴道:「算了,我去点外卖。」
我:……
「我来做吧。」
我起身想去厨房。
郁朽却慌忙起身拦住我,我眼巴巴的看着他,探出头瞄了一眼厨房里的惨状,有些绝望,不禁道:
「你可真行。」
「对不起。」
郁朽果断道歉:「我联系人过来修了。」
他的态度异常诚恳,我反而有些不适应,突然就想起上一次他哭着说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相信了。
外卖到点抵达。
我看着郁朽夹着菜,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禁道:
「委屈你一下,下次给你做好吃的。」
「不委屈。」
郁朽低头品菜,撇嘴道:「我只是好奇别人怎么能做这么好。」
我:……
我望着他,有些想笑,「你怎么突然对做菜感兴趣。」
郁朽:「不然要对你感兴趣吗?」
「……」
我抬眼看着郁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选择沉默。
门铃作响。
我以为是修厨房的来了,刚准备起身,郁朽已经去开门了。
「曼曼——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秦泽和郁朽异口同声。
我差点就要被菜噎死,看着郁朽长臂一伸挡住门缝,不禁起身走了过去。
下一秒。
两个人齐刷刷的看向我,都好像在等着我给一个交代。
「呃,先进来吧。」
我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
十分钟后。
秦泽把带来的蔬果一一放进冰箱,我在一旁帮忙,而郁朽则背靠着墙,像是在监工一般。
「曼曼,你怎么让他住进来了?多危险。」
「没事。」
我压低声,尽量让秦泽放心:「他虽然小孩子脾气,但是不会胡来的。」
秦泽余光瞥向郁朽,眼里带着几分不悦,声音微沉:
「有些人,无非就是有耐心的狼。」
我:……
「他就待半个月,指不定半个月不到,他就觉得没意思,自己走了。」
我小声的回答。
秦泽看着我,略有无奈:「他敢乱来,你打电话给我。晚上睡觉记得锁门。」
「……」
我觉得秦泽这担心纯粹是多余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那天我晕倒的时候,就发生了。
临走了。
秦泽还是不放心,皱眉看了一眼郁朽。
郁朽当即眼神冷冽扫过去,皮笑肉不笑的询问:「确定现在走吗?我可能真的会吃了某个羊羔子。」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秦泽板起脸,转身就要走向郁朽。
我吓得连忙拉住秦泽,将他拉到屋外,低声道:「他胡说八道呢,时候不早了,阿姨肯定在家等你呢,回去吧。」
「哟,走咯?」
郁朽哼笑一声。
我无奈的关上门,挡住了他的声音。
秦泽咬着牙,很不服气:「曼曼,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就靠着喜欢他,再难过,也觉得心里有慰藉。」
我望着秦泽,声音压得很低:
「后来被追债恐吓,挺绝望的,是他拉了我一把。虽然他很喜欢耍人玩,但是我没法否认,他确实帮了我,我也……确实,喜欢他。
喜欢这种事,我也说不清……要是能像做算术题那样得出结果,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爱而不得了……」
「对不起。」
秦泽神色有些黯淡,「你最难过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我呼吸有些酸涩,忍不住笑了下:「诶,你说什么对不起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境遇,要是因为我,你没出国留学,辜负了叔叔阿姨的期望,那我罪过就大了。」
话音一落。
秦泽抬手将我抱在怀里,摸着我的头。
「秦泽……」
我微愣。
秦泽小声道:「就抱一下,一下下。」
我:……
我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楼上泼下来一盆水,差一点点就淋到我和秦泽。
「谁?」
我仰起头,纵然光线再暗,我还是在窗边看到了郁朽的身影。
送走秦泽,我有些恼火,打开家门冲到楼上,但是隔着一扇门,又忍住了。
然而。
门却自己开了,郁朽望着我,挑眉:「怎样,打扰你们卿卿我我,就恼羞成怒了?」
「那不是卿卿我我!算了,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我看着郁朽脸色不善,也不想和他吵,只是转身想回房间,他却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抵在墙上。
「郁朽!」
我动弹不得,不禁有些急。
郁朽眼神微暗,凑近了我,淡色的薄唇近在咫尺:「噢?那怎样才算卿卿我我?……这样吗?」
话音一落。
清冽的气息陡然间便强势占据我所有的呼吸。
「郁朽……唔。」
我呼吸受阻,最后是咬了他一口,才勉强脱身,逃一般的跑回房间。
关门的那一刻。
我惊魂未定,立刻把门反锁,背抵着门,唇瓣上还留有余温。
翌日。
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几个工人正在修厨房,郁朽穿着衬衫靠在门框边,长腿旁还放着行李箱。
四目相对。
我微愣,还未开口,郁朽便哼声道:「等他们修完,我就走。免得被人当狼。」
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
郁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仿佛在等着我开口。
那一瞬间。
风在涌动,心也一样,只是话到嘴边,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医院的电话。
我突然有种无力感,深知自己抓不到一些东西,淡淡的看着郁朽,轻声道:
「祝你一路顺风。」
「啧。」
郁朽绷紧了脸,笑得极冷。
我避开他的视线,也不敢回头,径直离开了家,朝着医院奔去。
电话接通的时候。
我以为又是债主上门,忐忑不已,却不想是奶奶醒了,神志也清明不少。
「谢谢医生!」
我有些哽咽。
路上的风景一茬茬的飞速掠过。
望着家的方向。
我啜泣着,在屏幕黑掉的瞬间,心也沉到谷底,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在疯狂的撕咬着我。
「曼曼!」
奶奶冲着我浅笑。
我心里一阵揪痛,坐在床边,笑着道:「诶,在呢。」
奶奶缓声:「你爸爸嘞?」
我愣了愣,早就不知道所谓的爸爸在哪儿,但还是用方言笑着回:「出差去咯。」
奶奶微微颔首,又闭着眼睛睡。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摸着她皮肉皱起的手,不置一词。
奶奶能醒,我自然是感动的。
可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医院刚出的账单,我只想躲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
停驻在家门口。
我仰头看着那天郁朽站的窗口,心里空落落的。
「妈的,就没几个值钱的东西——」
「操,怎么都是照片?」
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发现家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一如当初那般。
几个人拿着棍子乱挥,看到我回来了,领头的人当即笑了声:
「哟,丫头片子还知道回来呢?」
「钱呢!」
我看着他们将照片砸在地上,不禁快步上去阻拦,「别砸了。别砸了。」
「不想被砸,就赶紧把房子卖了。」
一个人用手拽住我的衣领,冷笑:「你 tm 的再拖时间,老子就拔掉你家那老不死的氧气管!」
「你敢!」
我呼吸一窒,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样子,沉声怒斥道:「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起诉你们擅闯民宅!」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