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理性的暗恋是什么样子?

我暗恋我老公很久了,可他对我只有责任。

有天我要找他离婚,莫名其妙地被他塞进了办公桌下。

他学生来问他问题,

他手在桌子底下摸我头。

1

要跟沈长遥离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一来当初跟他结婚本就是场闹剧,二来他的心上人根本就不是我。

结果我去他办公室找他,被他摁着脑袋塞桌底了。

我刚想出声,就有学生进来了。

「老师……」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孩。

我这视角什么也看不见,倒是他摁着我脑袋的手触感真真实实。

我听见女生柔柔弱弱的声线,在问他期末考试能不能给自己及格。

本来话题到这,一切都还挺正常。

结果女孩突然细如蚊呐地加了句:

「沈老师,只要能及格,你让我干什么我都行……」

安静的办公室,明面上只有师生两人。

我如同一个莫名其妙的第三者,蹲在他的桌底。

他手还摁着我的头。

我听见他问:「真的,干什么都行?」

女孩颤抖着嗓音嗯了声。

「那……」

沈长遥声线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

可此时此刻,别说是女孩,就连我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那你能不能好好准备下学期的补考?」

「……」

只能说,沈老师不愧对学生给他的「活阎王」称号。

因为连我这躲桌子底下的人,都能听见女孩的啜泣声了。

女孩走后,我终于从桌子下钻了出来。

「你干吗把我塞桌底啊?」我质问他。

他靠着椅背,带着笑。

沈长遥很喜欢笑,但我知道大多数时候,他那笑都是假笑。

事实上,这人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多好。

「轻轻,把你刚刚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轻叩了下台面。

「你干吗把我塞桌底?」

「再上一句。」

「我要和你离婚,沈长遥。」

他敲着桌面的指节停了,正儿八经地看我。

「想都别想,林轻轻。」

2

我不懂,他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坚持不离婚。

所以我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掏出来了,摊在桌面上给他看。

「沈长遥,你来看看。」

「我们离婚的话,有两套房产,你一套我一套。车子是你买的,那就归你。我们没有小孩,就不用商量抚养的问题,还有些私人财产……」

沈长遥修长的手指拎过离婚协议,然后无比自然地放进了身旁的碎纸机里。

「……」

「你他……」

我硬生生吞掉了即将说出口的脏话。

因为我突然想起,沈长遥以前教导我不许说脏话,用了某些不是特别正道的方式。

「写太差了,重写。」他向后靠了靠。

「你当我给你交论文呢?而且我早不是你学生了,沈长遥。」

「是是是,你是我老婆。」

他根本不听,起身收拾桌上的教案。

还趁机俯身在我唇角吻了下。

「我晚上有个会,你要是不等我,就先回家。」

「离婚的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

3

我当然不可能等沈长遥。

他们那研讨会,一开就好几个小时,也不知道能讨论出什么花来。

晚上九十点的时候,他突然给我发了则消息。

就两个字,

「查岗。」

「……」

查、岗?

这人,属于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的。

微信常年属于不用的状态,一到放假能直接与世隔绝。

我们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半年前他来我新公司,我给他发的手机定位。

我瞬间百分百确定他号肯定是被盗了!

现在是一个诈骗团伙套他的皮在跟我聊天,有可能下一步骗子就准备套我的 money 了。

于是我撇撇嘴,模拟了个男人的语气,回了句:

「不好意思,她睡了。」

就把手机丢一边,没管。

本来想打电话提醒下沈长遥他微信估计被盗了,转念想了想,都要和他离婚了,我提醒干吗。

于是我盖上被子,蒙头就睡。

……直到被一阵钥匙转动开门锁的声音吵醒。

4

我是被一阵强光照射给弄得睁不开眼的。

因为沈长遥把家里的灯全开了。

翻箱倒柜,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你在干吗?」

我打了个哈欠,揉着头发看他。

他眯着眼,站我身前,笑意倒是挺浓。

「藏哪了?」

我从没见过他笑这么……有深意。

「啥藏哪了?」

弄得我更蒙了。

他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问我。

「男人。」

「那个拿你手机发消息的,男、人。」

「……」

「沈长遥,你认真的?你真会为这个生气……」

我话没说完,他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生气?我可没生气。」

领带被他松了扔床上。

「我只是觉得,可惜。」

「如果是两个人,说不定会更刺激些。」

「……」

???

「等等,沈长遥,你别……」

他指骨在我腰间堪堪停住,轻笑了声,明明什么话也没说,我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

该死,怎么又会响起他以前给我补课的样子。

我终于绷不住,拽过一个枕头横在我俩之间。

「你身上有味道,沈长遥。」

他扬眉。

「有吗?」

「……」

其实是没有的,他不喜烟酒,今晚也只是去开了个会。

但我还是撇过脸搪塞:

「所以……你快去洗澡吧。」

5

男人终于被我哄去了浴室,我靠着浴室的门。

吸气,呼气。

可恶,还是气不过。

对他的害怕,怎么就像刻进了我骨子里一样?

明明他以前只是……

我拿指关节敲门,朝里面叫嚣:「沈长遥,我要和你离婚!」

浴室里的水声很大,我以为他听不见,就算听得见,大概率也不会从里面冲出来制裁我。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果然还是低估了沈长遥。

浴室的门被他直接拉开,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因为四散溢开的雾气实在太大了。

他握着我的手腕,就把我拽进了他怀里。

我穿着拖鞋,最后一刻,我倔强地甩掉拖鞋,让它不至于踩上湿漉漉的地板。

然后被沈长遥摁着脑袋亲。

浴室里雾气特别大,我光脚踩在地板砖上。

他吻了我一会,然后把我抱起来放洗手台上。

手撑在我身侧。

「林小姐,能收回你今天下午说的所有话吗?」

沈长遥的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的温柔,让他失去了「生气」这一表达情绪的方式。

但根据我和他相处这么多年的经验。

那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事实上,他会拿比生气更……折磨人的方式。

来惩罚我。

所以,我怂了。

我朝后缩了缩,可后面是洗手台,有一个凹陷,我重心不稳。

还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躲什么?」他扬眉。

「沈长遥,离婚的事可以再商量,你先别……」

我手抵着他胸膛。

让人脸红的心跳声直烧着我。

可他只是,抛给我无情的两个字。

「晚了。」

「……」

他像是只善于戏耍猎物的野兽,而我只是他的盘中餐。

被他那种目光打量,总能勾起我某些不好的回忆。

剧烈的震动声突然响起,横插在我俩之间。

是沈长遥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

应该是他随手放在那的,刚刚我们的动静那么大,手机居然也没被弄翻。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连串数字,没有备注。

一般这种时候,沈长遥都会直接挂了电话继续。

可这次,他只是轻瞥了眼屏幕,就接了。

我离他的距离还是挺近的,虽然我无意去听话筒那边到底说了什么。

但女人的哭声,还是就这么传进了我耳朵里。

我挺苦涩地发现,沈长遥声音放柔了些,然后轻瞥我了一眼,慢慢松开对我的桎梏。

拿口型告诉我,他得出去一趟。

……

6

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把那个和沈长遥一起抓娃娃抓回来的小熊抱枕揉捏成了各种形状。

最后猛地站起,换衣服。

果然是,越想越气。

我今天就必须得弄明白了。

那个经常给沈长遥打电话的女人,到底是谁。

是,我就是怀疑沈长遥出轨了。

这段时间,他有时候下班回来很晚,我忍。

毕竟当初和我在一起,就不是他的意愿。

可他干吗对我那么好,好到让我产生错觉,他其实是爱我的。

那么现在,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要出门。

又是为什么?

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他。

……

我跑下楼时,刚巧看到沈长遥的车从车库里驶出来。

他速度开得还蛮快的,本来我还以为,这次再怎么样都追不上他了。

结果有辆出租车,就这么巧从我左后方开了过来。

坐上车,司机一听我是要去抓奸。

那速度和技术,让我怀疑他是不是退役多年的赛车手。

总之,抓奸会不会成功我不知道。

但司机成功让我在下车的时候快吐一地。

……

沈长遥的目的地,是医院。

深夜也就只有急诊中心开着门,我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像个贼一样尾随他。

总之,他步子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我跟着他,深夜的急诊人也不是特别多,虽然他七弯八绕的,但好在,我没有跟丢。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跟着他,我最后会来到……

儿科夜间门诊。

这大概是整个医院最闹腾的一片区域,凌晨一两点了依旧灯火通明。

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有大人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藏在候诊厅柱子后面,偷偷观察沈长遥。

他个子高,手插在口袋里站那都挺引人注目。

走到候诊大厅那排座椅的中间,他就没走了。

然后我就听见一个小男孩,隔着重重人群,喊他。

「——爸爸。」

我为什么确定,喊的就是他。

因为那个小孩已经飞奔过去,挂在了他身上。

我没法再回想见到这种场景时的心情。

大脑在那时一片空白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怎么也没想到,沈长遥瞒我的是这个。

他有孩子了,从没告诉过我。

我们结婚了,他却在外面有一个孩子。

这算什么?

我没法理解此时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任何画面,我以为我会歇斯底里,我以为我会冲上去质问他。

可我只是无力地感觉,心脏的某一部分慢慢凉了下来,仅此而已。

我总是这样,焦躁,不安,遇到这种事,却永远没法上前。

我该以怎样的立场质问他?

可笑的,妻子吗?

我怔怔地盯着一个女人从他身后走来,他低着头和女人说话。

那个女人我不认识,我从没见过她。

女人蹲下摸了摸男孩的头,然后拉着男孩站起身。

沈长遥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医院悬顶的灯光普遍冷白,他垂眼在和女人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女人忽然啜泣起来。

然后下一秒,女人上前,猛地抱住了他。

沈长遥身子很明显地一僵,大抵是想拍拍女人的后背,但最后,又没抬起手。

我没法再看下去了,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好像这座城市也就只有医院门口,不管什么时间都人来人往,路面倒映着红绿灯交错的霓虹。

24 小时的便利店依旧会营业,十五块钱就能买到一杯拿铁加三明治,我坐在店里,已经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再去想了。

……那个男孩,飞扑过去,喊他爸爸。

小男孩看起来都有五六岁了,可我和他结婚才三年啊,在此之前,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女人。

我喜欢沈长遥,挺久的了。

他是我妈的得意门生,高中的时候,给我补过课。

上一个补课老师对我特别严厉,背错了古文动不动就要抄十遍,有时候甚至还会体罚。

我妈心疼我,就给我换了个补课老师。

那时候沈长遥还在上大学,他见我第一面,就朝我笑了。

我还以为,我终于有个温柔的老师了。

沈长遥讲题目,确实温柔。

他讲题条理清晰,布置的任务量也不大,很多时候,我还是跟得上他的节奏的。

可我一旦跟不上他的节奏,他就会拿温柔的语调,说一些很悚人的话。

有次我生病了,脑袋特别疼,但好在烧退了,而且在高三的冲刺阶段,我妈就依旧让沈长遥给我补课。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错了很多道题。

我仰头,看着沈长遥,跟他说我做不下去了。

他说,好啊,别做了。

我脑袋开始出现幻觉,觉得他头顶有个圆环,背后长了对天使的翅膀。

然后他告诉我,今天的任务要是留到下次。

就做双倍的。

于是圆环变成犄角,天使翅膀变成恶魔羽翼。

那天我哭着把习题做完的。

他撑着下巴看我哭。

那时候我才知道,沈长遥只是看起来对谁都好,其实他心很冷,他对谁都喜欢笑,也对谁都能来上一刀。

我把拿铁一饮而尽。

打了个嗝。

手机一直在响。

7

沈长遥大概是回家,发现我不在家了吧。

他大概不知道,我看见了些什么。

手机不停响起,我叹了口气,终于接起来。

「你在哪?」

话筒里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耐心而温和。

我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我在,别的男人的,床上。」

「……」

话筒里沉默了好一阵。

然后我听见他的语调,依然温柔,哄着我一样。

「哪个男人?」

「……」

我吸了口气。

我听不得他这么说话,听不得他好像无所谓的态度,他一妥协,我就想哭。

「你管哪个男人呐!」

「我要和你离婚!沈长遥!」

我吼着说出这句话,便利店的店员被我吓了一跳,半晌,又埋头盯着收银台。

窗外汽车的鸣笛响彻城市,朦胧无措的光影就这样包裹着我。

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是会难过呢。

沈长遥的好,不独属于我。

这不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吗。

8

回到家,钥匙刚插入锁孔,门就开了。

入眼是沈长遥略显慌张对我的双眼,说实话,我还从没见他这幅表情。

他身上穿戴得很整齐了,见到我,猛地把我拉进他怀里。

「轻轻,怎么了?」他身上还有医院淡淡的消毒水味。

刚刚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这么抱着他的?

我猛地挣开他。

「我都看见了。」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去医院,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是吗?」

我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什么,是,我依旧可笑地希望着。

可是,我只捕见了他眼里初次闪过的仓皇。

然后是归于温柔的平静。

「轻轻,你看错人了吧。」

「……」

给我解释也好,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也好,可为什么一定要……要撒谎呢?

为什么一定要撒这种,一眼就看得出来的谎呢?

「沈长遥……你到底骗过我多少次?」

我边摇头,边往后退着。

或者,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其实到头来想想,原来连爱我,他都没有亲口说过。

9

我好像还清楚记得,沈长遥向我求婚那天。

大四那年暑假,老妈病危。

我赶上最后一趟火车回家,纯白的病房,就像一场浩荡的梦。

我老妈,人民教师,一辈子都在讲台上,却心疼我心疼得不行。

总想着给我最好的。

我小时候她拿着微薄的工资,我说要什么特别好看又死贵的发卡,她眼都没眨就给我买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拿她饭钱刷的,那几个礼拜,她没吃上一口正经午饭。

她总是逢人就说自己女儿有多乖,其实我不乖,我也叛逆,我也和她吵过架。

我离家出走,自己去了朋友家睡。

她在茫茫的黑夜里,找了我一个晚上。

我总是觉得她不会变得苍老,我总是觉得她会永远看着我笑。

可是某天起,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手背上布满针孔,后来她打滞留针,又嚷嚷着跟我说难受。

我和沈长遥在一起,大概算是她撮合的。

沈长遥有多喜欢我吗?我不知道。

可他很尊敬我老妈,毕竟当年他的学费,都是我妈给他凑的。

我喜欢沈长遥。

他是溢满了我整个青春期的男人,是我年少时的悸动。

可沈长遥对我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温柔克制,除了在床上。

其实在做某些事,他动情时我就早该明白了,他骨子里才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那天,我站在我妈的手术室外面。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沈长遥从外面打了点馄饨,递给我。

那时他才混上个大学助教,工作有些忙,但从不会忘记提醒我吃饭。

「我吃不下。」

我看着他,没道理地就哽咽了。

他把我揽进怀里。

我很喜欢闻沈长遥身上的味道,他不抽烟,总是干干净净的。

那时,我会为独自占有他沾沾自喜。

我以为,我得再和他谈个几年。

直到他牵着我的手,把钻戒,套进了我的无名指。

「……」

大脑一片空白,他却在我耳边说话。

「你妈想看我们结婚,我们早点吧。」

……

10

我回了躺我妈的老房子。

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行李收拾地很简单。

沈长遥看着我收行李的,我很难从他那问出什么,隐隐约约地我就感觉到。

他要维护那个女人维护到底。

我妈走挺久的了,我俩确实也是在我妈面前扯的证。

我妈总说沈长遥这样的男人不好找,现在我不敢苟同。

沈长遥不同意离婚,所以我准备起诉他了。

在此之前,我得找到他出轨的证据。

还有,那个女人。

我必须得搞清楚到底是谁。

医院那天离得太远,女人的长相我只模糊地看了个大概。

但如果是因为很重要的事去医院的话,不可能就只去一天。

我在儿科蹲点,本来也就只想等个一两天,估计到后面,我还得请私家侦探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第一天,就让我碰见了。

应该是小男孩生病了。

哭哭啼啼的,被他妈妈拉着手。

母子俩进了专家门诊,过了会又去挂号买药。

大学的时候,我中二过一段时间。

加了学校的侦探社,并且还和社长混得巨好,我俩每天不是帮保安大爷找猫,就是为小报社提供一手猛料。

也多亏了那段时间,我跟踪人的技巧变得比正常人要好。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的家。

就在我住的小区。

11

我是直接拦住女人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藏什么,或者说我真是生气昏头了。

找了那么久,怀疑了那么久的人。

居然离我这么近?

沈长遥估计没少去她家串门吧?!

女人见到我的那一刹那,先把我吓了一跳。

因为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接着连连后退。

很明显,她拒绝跟我交流。

她是属于那种很清秀的长相,说不上多好看,我以为,能勾得住沈长遥的,至少得眉眼更明媚点。

「你……别过来。」

女人朝我摇头,我有些意外。

按孩子的年龄推测,她得比我认识沈长遥更早些才对。

可她面对我,好像明显底气不足。

「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深呼吸,努力平息内心的怒火。

可她一直在摇头,直到我把她逼到楼梯口边缘。

她突然高声说,「你再靠近,我,我叫沈长遥来了……」

嚯,原来她的底气在这里。

我挑眉,刚好,我也想趁人都在把事情说清楚。

于是,我打电话给了沈长遥。

他几乎秒接,「轻轻……」

依旧,缠绵。

我冷笑了声,问他。

「你知道,我现在在谁面前吗?」

沈长遥这么聪明的人,估计立马就明白我的意图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阵。

我没等他回答,继续说:

「就是上次去医院你偷偷见的那对母子,你猜我会对他们做什么?」

说实话,正面刚的时候,我想过很多次他的回复。

他从来都没对我生过气,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边跟我调笑,边敷衍我。

没想到,他的语气立马冷了下来。

「林轻轻,我警告你。」

「离她远点。」

「……」

我没被沈长遥凶过。

我不知道他生起气来什么样,我以为他这人的人生里,甚至不会有生气这个选项。

所以,我捏着电话的手,抖了一下。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又放柔了声线:

「听话,别管这件事了。」

「……」

什么叫别管啊?

你是我老公,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管的?

我几乎已经气得发抖,可我不想在这个拉着小孩的女人面前失态。

沈长遥在电话那头似乎在解释着什么,可我脑袋嗡嗡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反正说来说去,他都是叫我别骚扰这对母子吧。

「你到底,和沈长遥是什么关系?」

我直接挂断电话,盯着面前的女人问。

就在这时,她忽然用力推了我一把。

……

「你滚啊!你是谁?我跟你有关系吗?」

女人突然提高音调,挥舞着手臂,说实话,我有些被这一幕吓着,脑袋空白了一瞬。

「你以后别来找我!我跟你不认识。」

她指着我鼻子朝我吼,和刚刚柔柔弱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还想拉她的胳膊,被她一把甩掉了。

直到左邻右舍探头探脑,探究的目光在我俩之间穿梭。

我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法跟抓奸视频里的那些女主人一样。

抓着她不放。

12

我找了家离家最近的便利店。

刚刚女人和沈长遥的话都被我录下来了。

虽然我到现在还没套出他俩的关系,但想要起诉离婚,估计证据已经足够了。

沈长遥自那之后给我打了十几通电话,我嫌烦,直接把他拉黑了。

夕阳西下,透着玻璃窗望去,人来人往。

好像人生总是会有烦心的事情,明明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发生,沈长遥还是我老公,我还是暗搓搓地占有着他。

可谁知道,对你温柔的人,背地里到底干过多少恶心事?

……

「姐姐,你也认识……刚刚那个带着小孩的女士吗?」

有个男生突然坐到了我的旁边。

他打了个眉钉,似乎是男大学打扮,只是,他好像是有点太瘦了。

「她是你什么人呀?」

这个男生出现得很奇怪,而且说实话,刚刚发生的事,我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了。

于是我没搭理他,而是起身走出了便利店。

走出便利店时,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没想那个男生,依旧在透过玻璃窗盯着我看。

我有些不寒而栗。

今天好像尽碰着些怪人。

……

我本来准备打车回去的。

可平时热热闹闹的街口,此时居然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

开过十几辆,全是载客状态。

等了二十几分钟,肚子实在有些饿,看到路边有个做杂粮煎饼的,我走了过去。

晚高峰居然没什么人。

我就想着买一个充充饥吧。

不过看到摊主的摊饼技术,我就知道为啥没人了。

简直就是稀碎。

「……不要香菜。」我跟摊主说。

摊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含含糊糊地应我。

然后倒了一大滩香菜上去。

……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又拿大平铲把香菜铲出去。

……我只想说大哥,饼底已经糊得不能再糊了。

我心情极差地夺走了被摊主恼羞成怒切稀碎的饼,站在路口,准备不行就扫辆单车骑回去。

风扬起路上盘旋的叶。

现在路上好像已经很少见那种面包车了,而向我驶来的这辆,我就小时候才看到过。

看牌照,确实是挺老的车了。

我一边把撑到饼外面的的生菜叶子叼出来,一边推测这辆车的年龄。

然后我突然发现有一点。

汽车是不是……正直直地朝我驶来?

没有减速。

……

那大概是有几秒钟呢。

从听见身后人朝我喊小心,再到我被他猛地推出去。

我摔在马路上,凸起的柏油马路蹭过肌肤,火辣辣地疼。

来不及起身,我只能把自己的视角转过去。

于是就看见那个煎饼摊的摊主,在把我推开后,被那辆车直直地撞上。

我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怎么会被撞飞那么高。

我在想,这个煎饼摊摊主,干吗要救我。

直到痛感恢复,耳边响起嘈杂的人声,穿梭在这条大街上的好几辆出租车突然停车,从里面下来不少人。

拿棒球棍砸车窗的有,逼停其他车的有,还有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警察高喊的声音。

警察。

我的意识才回笼一般,跌跌撞撞地朝摊主爬去。

老远就看见地上一大滩血,我颤抖地从口袋里掏手机。

好几次,打颤的手指连摁键都摁不到。

我一遍遍和接线员简单地讲述位置和情况,才发现环境好嘈杂,杂声好大啊。

我脑子怎么转不过来了,话也说不顺溜了,爬到过去,无措地看那摊血顺着摊主的身下慢慢蔓延。

接线员还在问我伤者的伤势,并且告诉我他们已经派车了。

接线员问了我好几遍,伤者是否还有意识。

我握着手机,突然发现自己张不了口。

煎饼摊的……摊主吗。

什么摊主啊。

假发都掉了,络腮胡也是。

我发现我手在抖,放在他身上,摇晃。

沈长遥。

你做的煎饼真难吃。

可你的眼睛,为什么不睁开?

13

……

这是一场缉毒行动。

规模很大,旨在捣毁一个贩毒窝点。

连 A 大教刑法的沈长遥老师,也参与其中。

至于为什么沈长遥一个大学老师,会参与到最前线的行动中。

……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头顶的手术中不知道到底亮了多久了,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直到一个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就是那个我弄不懂到底和沈长遥是什么关系的女人。

她见了我,猛地跪在地上,疯狂地向我道歉,怎么也不肯起来。

嘴里说对不起,一直一直在对我说。

……

我才知道,女人……是沈长遥的发小。

她老公,也是沈长遥的发小。

女人的老公是一名光荣的卧底缉毒警察,但某一天做任务时,他被发现了。

「你知道当时找到阿宏的时候,他成什么样了吗?」

「那些人连遗体都不让我看,怕我看了就被吓着,可我还是去看了,其实……」

「连人形都找不到了。」

「手指全不见了,眼球里全是钢针,被缝合在一块的不知道哪里是哪里的身体……」

「他们,他们……还在阿宏的体内注射了了大量的毒品和兴奋剂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人一直在发抖。

最可怕的是,其实噩梦,它仅仅只是个开端。

再后来,和阿宏有关系的人,都陆陆续续遭到了报复。

女人有个刚出生的孩子,睡在病房里,半夜被人潜进去注射了药剂。

注射在大脑里,小孩子虽然从鬼门关被救回来。

大脑却遭受了永久性损伤。

所以,才会胡乱地叫爸爸妈妈。

谈到她的小孩时,女人哭地怎么也停不下来。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晦暗的白炽灯光映照在人的身上。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也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

只是那漫长的十几个小时里,身前的人来人往,推过病床的人,哭哭啼啼的家属。

喧哗而寂静。

14

「你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

直到身旁有个奇怪的声音,开始我没觉得他在叫我,直到他喊了我的名字。

「林轻轻女士。」

我转头。

小小被吓了下。

因为这人在医院,还戴着口罩和墨镜,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啊,你觉得我这玩意戴的很奇怪吧?」

那人晃了晃脑袋,

「抱歉啊,咳,我……是一名缉毒警。」

「……」

「没办法嘛,咱也不知道犯罪团伙会藏在什么地方盯着我们。」

他很惬意地翘了个二郎腿。

有一茬没一茬地跟我聊天。

事实上,一直是他在说,我在听。

「沈老师下手术台,转重症了是吗?」

「我知道你是他的妻子,我还负责保护过你。」

「……」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笑了下。

「哈哈,你不知道吧,沈老师可是差点被毒贩报复过的。」

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从一年前我的战友……殉职。」

「我们就在追踪那个贩毒团伙了。」

「殉职的战友是沈老师的发小,沈老师帮过我们不少忙,所以你也别怪他。」

「他不告诉你这些事,是为了你好。」

「……」

好像总是这样。

为了我好,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就把我蒙在鼓里。

我捏着裙子的边,盯着地板上晃出的光影。

直到身旁的人,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

「喏,你看,这是当天撞你们的人。」

照片里是一名男子无精打采地看着摄像头。

我盯了会,突然发现他好眼熟。

然后,我回忆起来了。

就是那天在便利店朝我搭讪,打着眉钉的男大学生。

「他在道上叫蜘蛛,看着挺小挺面善的吧?整个林州区都指着他供货。」

「你知道那天他为什么要开车撞你吗?」

「因为你跟老宏妻子扯上关系了。」

「……」

好奇怪,明明窗外就有日光。

我的背后却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林小姐,你以为沈老师瞒着你这些事,是觉得你没资格知道吗?」

男人的声线突然严肃了起来,墨镜被推上去一点点,眼睛露出,他正认认真真地盯着我看。

「不,他只是想有一天万一你落进了毒贩手里。」

「你能死得好受一点。」

「因为,无知者无罪。」

「一旦你知道点什么,那些人就会变着花撬开你的嘴巴。」

「什么都不知道,你才会逃过那些折磨人的酷刑。」

「仅此而已。」

男人站起了声,又恢复了略有些不正经的语气。

他理了理衣服,低着头跟我说最后一句话。

「沈长遥那几天伪装成各种人藏在你身边,就是怕你被毒贩盯上。」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你,所以你没那么不幸,林小姐。」

「……」

15

沈长遥从重症转到普通病房,整整过了一个礼拜。

醒来后他意识什么的还算正常,后来,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去探望他。

他人缘好,我知道。

不过有些时候还挺夸张,水果篮都要摆到门外了。

我每天在家烧饭,烧好了再带给他。

这几天,我没跟他讲过一句话。

我觉得我该去看心理医生了,一对着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喜欢对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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