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的复仇

出自专栏《摆烂后,我突然一夜爆红了》

初见男友「妹妹」,她就茶言茶语。

「姐姐化妆好漂亮,就是脸跟脖子有色差。」

她声音不大。

恰好让男友兄弟们听见。

我丝毫不生气,娇嗔着轻轻捶男友一下:

「坏蛋,也不提醒人家。」

男友低笑哄我,气得绿茶直跳脚。

1

今天第一次在男友兄弟前亮相。

「我去,嫂子也太好看了。」

「羡慕这个词我已经说厌了。」

「严哥你行啊!」

他们口中的「严哥」正是我的男友,严恒。

此刻,严恒正为我拉开椅子。

他的神色温柔,让他们别大惊小怪,吓到我。

我笑笑:「你们好,我叫叶珊珊,以后叫我珊珊就好啦。」

几人也没客气,当即嚷着:「珊珊姐请客。」

与众人的欢声笑语不同,有个女生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她的脸上也带着笑,只不过留心去看,会发现那唇角弯起的弧度——诡异又刻意。

发觉到我的目光,她的笑容陡然变得无害。

「怪不得哥哥喜欢,姗姗姐化妆好漂亮啊!

「就是脸跟脖子有色差。」

哈,她这意思我脸上粉涂太多了?

有意思。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对不起,我就是嘴快,姐姐你别生气。」

笑话,跟你个低段绿茶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扭脸就举起拳头,轻轻砸向严恒的胸口。

嗔怪道:「坏蛋,也不提醒人家。」

严恒刚刚在发愣,被我轻捶了一下,忙握着我的手。

「乖,你怎么样都好看。

「今天不是素颜么,可能是灯光的问题。」

严恒捏捏我的脸:「婷婷看错了而已。」

「婷婷」两个字在他舌尖轻弹,带着一丝莫名缱绻的意味。

我恍若未知,对着小绿茶讶然道:

「原来你就是严婷啊。总听严恒他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小绿茶没搭话,她脸色苍白,死盯着严恒与我紧握的手。

原本严恒的兄弟们还在吵嚷个不停,此刻却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我拿出手机,打开某信的名片:「加个好友吧,婷婷。」

我的笑容无懈可击,严婷咬牙抬眸扫了我一眼,也笑了。

「好啊珊珊姐,你保养得真好,以后可要教教我。」

啧,骂我老女人!

我细细端详着她,给出建议:「你眼角有细纹,确实该保养一下。」

严婷再也装不下,脸迅速冷下来:「不需要。」

我有样学样,搂着严恒的胳膊,委屈道:「我说错话了吗?婷婷怎么不高兴。」

2

严婷是严恒异父异母的妹妹。

严恒的母亲早年去世,严父再婚,严婷是继母带来的孩子。

虽说异父异母,严恒总说他与严婷比亲兄妹还亲。

因为继母没过几年意外去世,严父生意出问题,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婷婷爱耍小孩子脾气,毕竟是我妹妹,珊珊你要多包涵。」

严恒总是这么说。

他的语气温柔,让人难以拒绝。

但耍小孩子脾气可不是茶言茶语地挤兑人。

我才不伺候。

这顿饭还没开始,气氛就尴尬起来。

好在严恒的兄弟们善于打圆场,及时转移了话题,开始吃饭。

这顿饭,最累的是严恒。

他妹妹一会要他剥虾,一会又撒娇让他帮着挽袖子。

他也丝毫不觉得烦,伸手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

见她吃得开心,还不忘对我意味深长地看上几眼。

「哥哥,一会送我回家好不好。」

严婷刚回国,要开什么工作室,在外面租了房子。

我柔柔地说:「应该的,我和你哥一起送你。」

她白了我一眼,现在已经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有意思吗?」她嘴一瘪,泫然欲泣,「我刚从国外回来,想跟自己哥哥单独聊聊不行么?

你不就是图我家钱!」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黑卡甩过来:「今天我哥必须跟我在一起,你就去买点包包衣服什么的好了。」

不等我发作,严恒好看的眉蹙起,声音稍稍抬高:「严——」

然而他刚开口,严婷已经举起一杯啤酒一口气喝光了。

严恒哪里还记得责备她,伸手夺过她的杯子:「沾酒就醉,你还喝。

「送你,别闹。」

他低声哄着,直接坐到严婷旁边,眼神再没往我这看过。

「嫂子别见怪,婷婷都被严哥惯坏了。」

「对对对,来嫂子,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周围人的话终于让严恒后知后觉地想到,还有我这么一位女朋友在。

他想说些什么,抬头对上的,是我同样担忧的神色。

「婷婷还好吧,怪我,太粘人了。」我眨眨眼睛,「你放心送她,我可以一个人回家。」

严恒如释重负般对我点点头,又哄他的好妹妹去了。

快要吃完时,严婷想吐,严恒忙不迭带她出去了。

他们好久没回来,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有人先去结账,我则出去找人。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从门缝往里看。

女孩踮着脚,将身体紧贴严恒。

严婷比严恒矮许多,严恒不俯身,哪怕她踮脚,也够不上男人的唇瓣。

女孩的吻,胡乱地印在他下颌处。

「哥哥,别和她结婚好不好。

「哥哥——」

严恒没有推开她,在女孩轻柔的吻中,眸色深深。

「严婷!」

不知谁在背后喊了我一声,惊扰到这对你情我愿的野鸳鸯。

啧,这一场好戏,终究没看到精彩之处。

那人摇摇晃晃走过来,满口的酒气,对我瞅了瞅,挠挠头。

「诶呀,不好意思嫂子,把你当成婷婷了。」

他打个酒嗝:「找到严哥他们没?」

我不动声色地挡住楼梯间大门的那道缝:「没有,可能他先送婷婷回家了。」

于是我和这个人又返回包厢。

路上,他口齿不清地絮絮叨叨:「婷婷和你真像。你们从后面看简直是一个人,脸也神似。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自认为幽默地说了这么一句,兀自笑起来。

我也勾起唇角,语气讶然:「有这么像么?」

当然有啊,要不是靠着这张脸,怎么能如此顺利地靠近严恒呢。

这场游戏,终于要到最后的关卡了。

3

严恒回到包厢时,脖子上有一块明显的红痕。

太过明显,以至于在场众人都向我投来怜悯的一瞥。

不过,他们的同情也只有一瞬。

我与严恒,这些人明显是站在他那边的。

男人嘛,总会犯点「小错误。」

严恒想伸手拉衣领挡住红痕时,我已经快步走到他跟前。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讨厌,害我等你这么久。

「要送婷婷回家了是不是,路上注意安全。」

笑盈盈地亲了一口严恒。

他唇上还带着严婷唇膏的清甜味,现在又多了我口红的斑驳。

好恶心。

可我不在乎。

就当是亲了一条狗。

或许狗穿上严恒的衣服,比他更像个人。

严恒脸上的慌乱化作淡淡的诧异,旋即,他笑起来。

「嗯,在家等我。」

众人挤眉弄眼,大呼狗粮吃饱了。

唯有后一步进包厢的严婷,美目大睁,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我抱着严恒,笑得无害。

有本事你两光明正大地抱在一起亲啊。

狗男女,上不得台面。

分别时,我从包里拿出备好的围巾,悉心给严恒戴好。

「你喝酒不能开车,一时打不到车,外面这么冷,当心感冒。

「我回家煮解酒茶等你。」

严恒任我摆弄,垂目看我时,神情说得上宠溺:「有你真好。」

我忍住用围巾绞死他的冲动,含羞带怯地一笑而过。

临走时,严婷似是胜利者般挽着她哥,回敬了我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

然而夜色里,我早已收起多余的表情,冷眼看他们走远。

这种无聊的雌竞游戏,就快结束了。

还要再忍忍,再忍忍!

「嫂子,我们送你回去?」

有人开车过来。

我摇摇头:「我想去便利店买点梨子煮糖水,你们先走吧,一路顺风。」

众人陆续离开。

趾高气扬的严婷没想到,十分钟后,她还会再见到我。

彼时我抱着自己的双臂,在警局办公室默默抽泣。

女警察安抚我的同时,简单说了我的遭遇。

「叶女士刚刚为抄近路,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胡同。

「里面有一男子图谋不轨,叶女士与他发生肢体冲突,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女警察说完,看看严恒,又看看严婷,问询道:「叶女士说你们刚刚还在一起吃饭,为什么让女伴独自回家?」

严恒揽住我肩膀,小心地给我擦眼泪,却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倒是严婷突然炸毛了。

「叶珊珊,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哭什么哭。

「哦,我说你怎么这么好说话,让哥哥送我,原来是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啊?」

她话没说完,女警重重拿笔记本敲敲桌子。

「这位女士情绪不要太激动,叶小姐确实是在巷子里遇到一男子,路口的监控拍到有男子逃走的背影。

「叶小姐拼死才摆脱歹徒,受了一些伤。」

严恒闻言,颇为紧张地让我抬头,端详我的脸。

脸颊疼得钻心,那里刚刚被人使力扇了一耳光。

因这一耳光,我一头撞在墙上,所以额头也鼓包,且有小块擦伤。

对于严婷的指责,我没有半分辩解,只是对严恒小声说着:「还好你来了,还好你来了。」

眼泪顺着严恒给我拭泪的手指不断往下淌。

我竟在这个男人眼中读到一丝心疼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对不起,珊珊,以后不会了。」

严恒要带我走。

「那我怎么办?」严婷瞪了我一眼,「是不是我也要去巷子里来这么一出啊?叶珊珊重要,就可以抛弃我了,是不是。」

她语带哭腔:「哥哥你不要我了。」

严恒自然舍不得斥责她。

我连说自己现在没什么事:「对不起,都是我搞糟这一切,对不起,我的出现让你们兄妹出现不合。」

「没错,你就不该出现!」严婷白了我一眼,「那你还不快滚!」

回应她的,是严恒的一巴掌。

耳光的脆响让在场的几人俱是一愣。

我暗暗眯了眯眼睛——

严恒居然会因我对他妹动手。

好消息啊,这样计划岂不是更容易实施。

严恒打完就后悔了,但严婷已经捂着脸跑出去。

他赶紧打车送我到家,然后又急匆匆地出去寻找严婷。

目送男人离开,我擦掉眼角半干的泪。

拿出手机给备注为「韩式女人美容院」的联系人发去消息:

「狗今晚不会回来,见一面?」

很快,那边回复:「好。」

4

晃眼的灯光倏忽而过,耳畔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身躯紧贴,肆意地扭动。

我点了两杯清酒。

不一会儿,穿黑夹克的男人坐在我旁边。

如果路口的监控足够清晰,就会查看到,这人的身形与路口逃窜走的那位,相差无几。

「还疼吗?」

他将清酒一饮而尽,嘴里嚼着冰块,让服务员再来一杯。

「死不掉。」

我扫了他一眼:「林昭,你胆子忒肥,衣服都不换!」

「嗐。」他被冰凉得一咧嘴,薄唇微扬,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望过来,「没事,那边的探头拍不清楚。」

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一瞬,收了几分笑意:「脸都肿了。你说你,干吗非要来这一出。」

我心情却出奇地好,抚了抚尚且火辣发疼的脸。

「他似乎对我动情了。」

林昭皮笑肉不笑:「那他离死不远啦。」

我深表赞同,从兜里拿出两张银行卡交给他。

「一切都准备好了,用不上你,这些你拿着。

「密码你知道,我们仨。」

「我们仨」这三个字听得林昭无意识地一笑,他拿过银行卡,在吧台上一下一下点着。

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一瞬间,林昭才开口。

「这条路走下去,就不能回头了。叶珊珊,我们走法律途径不行吗?我们再想想办法。」他看着我,「她在等你,我——」

我打断他:「法律当然是公正的,可我们找到的证据能给他定什么罪?不能再等下去了,你知道我每天面对他那张脸,有多想吐么?你知道我亲吻他的时候,恨不得掐死自己吗?你知道?」

「我知道——」林昭伸手过来,握了握我的手。

我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默了默:「我会做得很干净,无论结局如何,你都别等我了。」

林昭没作声。

他临走的时候,突然凑到我耳边说:「你叫我不等我就不等,那我多没面子。」

独坐良久,抬头看到玻璃杯上映出我的模样——唇线紧抿,明明也穿着小白裙,哪里还看得出柔情似水,分明是块让人避之不及的寒冰。

这才是原本的我。

其实原本的我也爱笑,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她」出事那天,一切都变了。

我拿出手机,从私密空间找到一条短信。

这是大半年前,她发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

除去标点,信息只有短短四字,却让我每每午夜梦回,都泣不成声——

「姐,我想你。」

收到消息那天,我忙着做论文答辩。

那段日子很忙,我除了给小妹发早晚安,没怎么跟她细聊。

所以在答辩前收到消息时,我只是回了一句:「乖,答辩完,姐姐就去梧州找你。」

然而等我答辩结束,却发现小妹迟迟没有回消息。

我急于将答辩通过的好消息分享给她,干脆给她打语音电话。

一次没接,两次没接,第三次还无人接听。

我直觉不对,转而打她室友的电话,却被告知,她不在寝室,出去住了。

因为她曾说想考博士研究生,所以我在校外的小区买了套小公寓。

当时怕她一个人住在校外不安全,我每次去梧州看她,都会给邻里送点东西,他们的联系方式我也有。

我慌忙拨通邻居小姐姐的语音电话,问她是否看到过「顾楠」。

顾楠就是我小妹。

我跟她是双胞胎,但一生下来我就被送人。

我运气好,养父母后来做生意发了财,衣食无忧。

顾楠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但其实过得艰难。

不过我从来没在她嘴里听到过一句抱怨,她是个小太阳,永远高高兴兴的。

邻居小姐姐说她昨晚碰到过顾楠,不过今天似乎没见她开门。

我请求她帮我喊顾楠接电话。

谁料小姐姐开门后,说里面味道怪怪的,好像谁家的煤气泄漏了。

我的心立刻提起来,再开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千万别是顾楠出事了,求你赶紧找物业开门。我现在就到梧州来。」

小姐姐连声说好,很快找来物业。

然后,他们在卧室找到了不省人事的顾楠。

我语笑嫣然的小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

身边,有大把散落的安眠药物。

她攥着的手机上,某信对话框里还有没发出的那句:「再见,姐姐。」

5

脸上凉凉的。

我于恍惚中回神——又流泪了。

伸手擦掉眼泪,屏幕陡然又亮起来——严恒的语音电话。

我冷眼看着他一直打,三通电话之后,他发来消息:

「找到婷婷了,她身边离不了人。

「今晚我不回来,你先睡,爱你。」

「爱你」两个字刺得我眼睛疼。

真想立刻回拨过去,骂他个狗血淋头,让他祖宗换个辈。

但这样怎么解我心头之恨。

这对狗男女,必须下地狱!

这样才勉强够给顾楠赔罪!

我起身走出酒吧,外面的风很大。

顾楠知道我怕冷,每年都给我织围巾手套。

带着小妹的围巾,再冷心里都暖洋洋的。

林昭就很吃味。

他说:「人家都是防着女朋友身边的异性,我倒好,还得防着你妹。

「你说,我的存在是不是给你两打掩护的?」

然后我和小妹就笑,三个人笑啊闹的,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我吸吸鼻子,突然笑了笑,然后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捂着脸恸哭。

从小妹出事以来,我脑子里都绷着根弦。

我不停地找她想自我了断的原因。

半个月时间昼夜不停地找啊找,我查她的社会关系,查她的人际往来,查她所有的软件,从无数人口中打听,终于还原事实的真相。

虽然小妹删除了与男人的聊天记录,甚至连这个人都删了。

我还是通过一系列努力,复原他们的聊天内容。

那是怎样不堪的语言,生生折断了小妹的生机。

男人否定她的一切,却又说着爱她的谎话。

我的小妹,在他精心编造的谎言里,怀疑自我,被他牢牢控制着。

她献出自己的爱,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找到真命天子,殊不知,恶魔只是贪恋她的容颜。

这一切的起源,是她那张酷似严婷的脸。

没错,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叫严恒。

最后,小妹发现严婷的存在,她问自己心爱的男人有没有爱过自己。

她甚至连质问都是小心翼翼,还期盼着恶魔会对她有几分真心。

不过严恒玩腻了,替身知道自己是替身,那还有什么趣味?

他单方面宣布分手,数落小妹的一切,将我的小太阳贬的一无是处。

顾楠她真的太好了,有什么事都只会觉得是自己有错。

然后她不断地自省,不断地怀疑自己,最终跟我告别。

如果我当时回她一个电话,如果我回电话,她会不会还好端端地站在我眼前。

但一切都晚了。

顾楠煤气中毒程度过深,损坏了脑部神经,恐怕只能在病床上躺到生命终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对渣男贱女,还活得好好的。

没关系,我会把他们拖进地狱。

6

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抱起我。

「唔,阿恒,你回来了。」

我睡眼朦胧的。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严婷的香水味。

男人被取悦似的低笑着:「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你嘛。」

我闷声闷气地嘟囔,却不防男人突然凑过来,讨厌的茉莉味愈加浓郁。

「珊珊,珊珊。」

男人的呼吸急促,唤我名字的声音,哑得令人心惊。

「一晚上没见,我就好想你。」

我也挺想你的——想着怎么弄死你。

实在不想被他碰,便低声咳了起来。

「怎么,冻着了?」他没再动,将被子盖在我身上,就这么搂着我。

「可能吧。」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女人十足的模样。

「婷婷那边怎么样,她还好吧。

「小妹妹没有安全感,你这个当哥哥的,更要对她耐心点。」

说到严婷,明显感到严恒身体一僵。

也对,人家昨晚说不定已经好好疼爱了妹妹一番,此刻正心虚着呢。

看他脖颈处欲盖弥彰的痕迹,如何不让人浮想联翩。

严恒讪讪一笑,说一会起床,带我去试婚纱。

不久之前,他刚刚跟我求婚。

呵,不枉费这大半年,我绞尽脑汁地钻研,如何讨他欢心。

我答应了,他才第一次带我见他的那些朋友。

正因我们要结婚的消息传到严婷那,才能让这远在国外的女人赶回来。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婚期要近了。

我兴奋到头皮都在战栗——那将是这对狗男女共赴黄泉之日。

此时我脸上的笑容情真意切,严恒忍不住在我额头一点。

「珊珊,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我会保护你,珍爱你,结婚以后,你就在家相夫教子,好不好。」

恶心。

我嗔怪地扫了他一眼:「肉麻死了。」

说完将头埋进他胸膛。

怕下一瞬,他就看到我眼中的憎恶。

与他虚与委蛇好半天,严恒哄着我起床。

别误会,其实在这场游戏里,我才是照顾他的人。

而严恒,他要当行动上的巨婴,思想上的国王。

他坦然接受我的照料,却还想控制我的想法。

想跟姐玩这套,你还嫩。

我从不反驳他的观点。

在他看来,我已经是他思想上的附庸,腿部的挂件——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出门之前,严恒还到家里的小房间里上了一炷香。

小房间里,供奉着一尊地藏王菩萨神像。

说起来好笑,他这人迷信得很,每日都在神龛前虔诚跪拜。

好狗,等你下到地狱,就能天天见他老人家。

他说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对此,我毫不怀疑。

严父有钱。

严恒挺怕他父亲,这也是为什么他和严婷爱的死去活来却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毕竟,法律意义上的「儿子」和「女儿」结婚,严父这种老古板是不会接受的。

就像他不能接受我一样。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儿子,有意思。

到婚纱店时,店长笑盈盈地亲自来接待。

看着周围各式各样的婚纱,有些恍惚。

如果小妹没出事,来这里的,应该是我和林昭。

答辩那天,林昭在我们的房子里精心布置着。

他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傻子,我早就在储物间看到他准备的彩带和气球了。

他藏在衣柜顶部的戒指我也试戴了,是我喜欢的牌子,是我喜欢的款式,也是我喜欢的男孩准备的。

那天他应该把家里布置得很漂亮吧。

可惜,我看不到。

严恒在给我挑选婚纱,我麻木地站在试衣间,任由服务人员给我穿戴。

心里却想着:林昭,林昭——别等我了。

「叶小姐,你好漂亮啊。」

「叶小姐身材真好。」

服务员的夸赞让我回过神,众人簇拥我走出门。

严狗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睛倏然一亮,然后快步走过来。

「珊珊,你好美。

「你是老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他又开始说这句老掉牙的话。

我则红着脸问:「真的吗,阿恒喜欢就好。」

男人连声说着喜欢,在我面颊亲了亲,惹得周围人大呼「好甜。」

之后严恒又让我试了许多款式,甚至还提议用多年前的老款拍拍怀旧照片。

看得出来他很高兴,连严婷打来的电话都摁断了。

所以严婷转而打给我。

我没接,她紧接着发来消息。

「见一面吧,好嫂子。」

好啊,我还在想着怎么和你单独见面呢。

「今天在试婚纱,不方便,明天下午两点在蓝月咖啡见面好不好?」我在后面加上一个可爱的表情。

小绿茶,气死你。

很快,她回复:「好。」

7

我到蓝月咖啡店没多久,严婷也来了。

她要了杯蓝山,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我。

「人逢喜事,你气色不错。」

她脱掉外边的呢子大衣,里面穿的是条 V 领的砖红色连衣裙。

纤细的脖颈与漂亮的锁骨大大方方地展露在我眼前。

如果我不瞎的话,还能看到上面残留的暧昧痕迹。

察觉到我的目光,严婷笑着抚了抚锁骨,顺便展示左中指上的钻戒。

闪耀的粉钻,正是严恒为我准备的婚戒。

「我很喜欢,哥哥就送我了,嫂子不会生气吧?」

喝一口咖啡,我茫然地看着她。

「为什么,严婷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装什么装!」严婷将咖啡杯重重一搁,发出一声脆响。

好些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我眼中已经蓄泪:「你到底想怎么样。」

「从我哥身边离开。」她甩出一张支票,「给你两百万,滚远点。」

倒是和别的绿茶不一样,有钱是真掏。

只不过我不缺钱,我要你的命!

如果你和狗渣男锁死,他又怎么会祸害我小妹。

我就是要迁怒。

我就是疯。

严恒应该要庆幸,小妹还有口气,否则,我还要拉上整个严家陪葬!

戏还得继续演。

我摇摇头:「婷婷,别闹了,离开你哥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严婷又瞪着我,突然就暴走了。

说实话,我虽意料到她会有反应,但想不到她的反应那么剧烈——

严婷「腾」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刮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那你就去死,去死!

「你敢和我哥结婚,这两百万就拿给你办丧事!」

她声嘶力竭,颇有些濒临崩溃的意味。

有侍应生赶来安抚严婷,她提起包就走,留下我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默默啜泣。

不一会,有个打扮靓丽的女士走过来,她身边还有个手拿摄像机的男人。

「小姐姐别哭。遇到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女士声音轻柔:「你认得我吗?」

我当然认得她,最近风头正好的网红,专做探店视频。

我的工作室和她的团队有合作,知道她的行程安排,不过他们不认得我。

女网红一边安慰我,一边探听刚刚发生的事。

探店视频做久了,内容千篇一律,她不会放过我这个素材的。

即便严婷不约,我也会诓她到这喝咖啡。

就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激怒她,然后被人拍下来。

上次警局之行,也是同样的目的。

只是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入套。

严婷的反应略有反常,倘若她真爱严恒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在国外定居?

或许,她也只是把严恒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这两人,倒也挺配。

我边应付着女网红,边想着严婷身上的古怪。

我没跟女网红透露太多,哭着说:「没什么,未来小姑子不待见。

「还请你们别把视频投到网上。」

说完我就走了。

管她怎么处理这个素材,只要以后能派上用场就行。

回到家,没想到严恒早在客厅里等着。

他迎上来接住我的包。

「你和婷婷见面了?不是说好了一个人出门要提前跟我说。」

他捏捏我的脸:「你迷迷糊糊的,总让我担心。」

呵,二十好几的人了,要你担心个什么劲。

也就小姑娘吃这套。

我的小妹就是太单纯,太……缺爱了。

生父母他们喜欢男孩,对顾楠不太好,自打有了弟弟,顾楠差点连高中都没得上。

虽然有我,但对她来说,这份亲情能弥补她的,只是杯水车薪。

她非常想有一个温馨的家庭,想要一个孩子,想把自己缺失的父母亲情加倍给她的孩子。

所以,当她遇到温文尔雅,谈吐不俗的严恒,很容易就被他的假面迷惑。

我扬起笑脸:「下不为例啦,阿恒不要生气好不好。」

「嗯,知错能改,我就原谅你。」

严恒对我的反应甚是满意,接着道:「过两天要去山里上香,这次带你一起。」

我哪有拒绝的理由呢。

8

严恒每个月都会到城郊山上的寺里上香。

这次,是他第一回带我去。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绿树纷纷往后倒退。

坐在副驾驶,我忽然想到两个月之前的那场车祸。

一开始我出现在严恒周围时,确实是他主动追求我,但他的感觉,更多是玩玩。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追到我,而我也用那一个月时间深刻了解着他。

我发现,他虽然爱我这张脸,但同时也撩另一部分女人。

这些女人都有一个特质:贤淑温柔,有的甚至有孩子。

结合他小时候的经历,我猜测,这男的大概率因幼年失母,所以喜欢「大姐姐」式的女人。

换言之,他希望从女人那得到关怀,而不是他去照顾体贴另一半。

同时,受他专制父亲的影响,他更加大男子主义,什么都要自己说了算。

于是我努力往他希望的方向靠拢,果然,两个月之后,他将我放在心上。

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不要与他天长日久地相处,我要他立刻、马上、不容置疑地爱上我。

于是我策划了一场车祸。

周末自驾游出行,雨天路滑。

我借口从他手机里看到他和其他女人聊天,大吵了一架。

骄傲如他,当晚开车就走,那条山路有过很多次事故,刹车失灵,车子侧翻。

其实当时,我是想,不如直接一步到位,送他下地狱。

不过,他害了我妹,我又怎么能让严婷好过。

所以,当我接到他的求救电话时,立刻哭着徒步下山寻他。

我比救援更早找到严恒。

当时我狼狈极了,衣服上,头发上都是泥巴,脸上是泪水、泥水、雨水的混合物——

像从坟地里爬出的恶鬼。

专门找严恒索命的恶鬼。

严恒显然很感动。

气囊弹开,车头变形,他卡在车里出不来。

满头是血的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竟然落了泪。

我身上也挂了彩。

打不开车门,就在外面陪着他。

车头冒着浓烟,他说:「珊珊,你离远点,可能会爆炸。」

我不走,一直在那等到救援到来。

严恒腿骨裂。

住院时,我更是加倍对他好。

他没胃口不吃东西,我翻烂了菜谱给他做美食;他住院觉得无聊,我当二十四孝好女友,他闹脾气不吃药,我想方设法哄他吃。

出院前一晚,他又闹脾气。

「亲一下,我就吃药。」

听他这么说,我笑着俯身,于他唇瓣落下浅浅一吻。

严恒呼吸急促,一把钳住我的手腕,欺身而上。

他住的单间,倒也不怕被人看到。

「珊珊,我爱你。」

「我要你。」

他语无伦次,喑哑的嗓音里,透露出难耐的欲望。

但我怎会让他如愿,佯装不小心踢到他的伤腿,灭了他的心思。

但他还是舍不得放开我,他说他要娶我。

他删掉了暧昧者们的联系方式,重复着告白。

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渐渐不跟那些女人们联系了。

他越来越在意我。

车祸之后,我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卷——他要跟我结婚。

「在想什么?」

严恒伸手摸摸我的发顶,宠溺的语气将我拉回现实。

「我在想,一会求菩萨保佑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严恒忍俊不禁,笑眯了眼睛:「还是生女儿好,像你。」

忍着内心强烈的不适,我娇嗔着骂他讨厌。

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驶入山寺大院。

严恒一下车就被一位老和尚请去寺院深处,而我则被人领着到禅房休息。

他们神秘兮兮,去的方向也不是供着佛像的大殿。

我佯装不在意地跟身边小沙弥打听情况,原来严恒出了大价钱在后院供了自己母亲的牌位。

说起严恒,小和尚语含感激。

他说这座寺院也是严恒出资修建的,说严恒是诚心向佛的好人。

我含笑点头表示赞同。

小和尚知我是严恒的未婚妻,说了些喜庆的话。

末了,他突然道:「弃恶从善,即可成佛,严施主诚心悔过,菩萨会宽恕他的。往后两位施主一定会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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