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马家里,我发现了一本小说,名字叫《囚宠》,内容是我被竹马囚禁,凌辱到无力……我惊掉下巴,这难道是他的幻想?
看着正在打游戏、一脸平静的他,我登时心里乱如狗。
1
某一天,我拿着手机在翻找下载的学习资料。
却发现,标注着「学习」的文件夹里,莫名其妙多了个空白名的文本文件。
出于好奇的心态,我点开了,结果发现它竟然是一篇小黄文,因为第一页上明晃晃写了两个大字。
《囚宠》。
小字标注:囚禁 PLAY。
刺激。
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好奇。
嗯没错。
我握着手机,微微偏过头,不动声色地观察身旁的少年。
他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似乎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到我这里来。
我微微放下心,又不动声色地挪得离他远了点,然后点开了下一页。
一看震惊我全家。
……
「林缈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恍惚间感觉,那散发着昏黄灯光的水晶灯在摇晃,仿佛永不知疲倦般。
可她已没了力气。
似是察觉到她的颓懒,男人看着她微微颤动的唇,惩罚般地重重咬上去。江殊这个吻凶狠得跟野兽撕咬一般,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这个动作带动她手上的镣铐,也发出几声脆响。
直到身下人开始止不住地颤栗,戴着锁链的双手都难耐地抵着他胸口试图推开他,他才收敛许多,换成黏腻绵长的轻吮。
他松开她红肿的唇,极尽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缈缈……」
他喃喃地唤她的名字,抬手轻抚她通红的眼尾,眼里是病态的偏执。
林缈紧咬着下唇,微红的眸子裹着潮气,莹白的肩颈处布满红痕,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她这副模样,只有他才能看到。
不仅是这副模样,她笑的样子,皱眉的样子,开心的样子,不开心的样子,从此以后,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他再也不必担心她的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大,再也不必害怕她会把爱分给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她的眼里会只有他。
终于……终于……
他轻吻她的眼睛,将脸深埋于她的颈窝,满脸餍足。
你终于清净,只被我一人扰。」
……
开、开头就这么刺激,不错。
如果不是我就叫林缈的话。
我第一次,在看小黄文时露出了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许是我的脸色变化太过明显,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身旁人出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我浑身僵硬地偏头看他。
少年穿了一件暖白色的羊毛衫,显得他尚显稚气的白皙面容轮廓柔软。细软的头发被他自己刚刚揉的一团糟,却反而透出些随心所欲的好看来。
他游戏也不打了,盯着我看。
那双眼,初看只觉得干净、澄澈、温暖,觉得此中有日月星辰。
这般少年,让人一见心喜。
问题是此人是我的青梅竹马。
并且叫江殊。
2
我默默按灭了手机屏幕。
离谱,就离谱。
这是谁搞的恶作剧?还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我有臆想症?
江殊挑眉看着我,「你看什么呢?月考成绩出来了?你考砸了?」
我宁愿用月考砸的稀烂,来换我刚刚是在做梦。
我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指。
手指很疼,我也很绝望。
他皱了皱眉,「缈缈?」
听到这个称呼,又联想到刚刚看的内容,我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你别这么叫我!」
他似乎有些惊愕,「你抽什么风?」
我能说什么?我看到一篇主角名字跟咱俩一毛一样的小黄文?你还在里面对我囚禁 PLAY?
玛德,我感觉现在就很荒诞,很悲哀,很离谱!
算了,独离谱不如众离谱,一个人怀疑人生不如拉个人跟我一起怀疑人生!
我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一般道:「我……」
然后我愕然地发现,关于刚刚那篇文章的话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觉得更荒诞更悲哀更离谱了。
我在那儿「我」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我艹。」
江殊的表情更惊愕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颤抖着打开手机,惊悚地发现那篇小黄文消失了。
我 TM 真出现幻觉了?
江殊似乎也被我直接给整不会了,拧着眉看着我不知所措。
僵立许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花忘浇了先回家了。」
「等等你——」
我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一般跑得飞快,逃也似地离开了江殊家。
神情恍惚地回去,走进自己的房间,我越发觉得迷幻 ,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病,才臆想出来的这一切。
于是我再次打开手机,然后发现那篇小黄文又回来了。
就他妈离谱。
我冲到客厅,冲坐在沙发上的父母大声喊道:「爸,妈!我……」
果然没说出来。
他们俩疑惑地把视线从电视移到我身上,「怎么了?」
我撞邪了,我见鬼了,我可能得了什么绝症!
我假笑道:「没什么,我爱你们。」
回了房间,我躺倒在床上,深感疲惫。
我肯定是突然得了什么大病,不然为什么我看这个世界这么不正常?
这时候突然。
[冷静点,小姑娘。]
我:「……」
诸位来评评理,一个声音,有着很诡异音色的声音,在我经历了很诡异的事情后,突然在我脑海中诡异地出现,然后还他妈让我冷静点?
笑死,谁能冷静得了?
世界大哥,算我求你,你正常一点,我真的害怕。
我期望着它能说出点什么来,然后那个声音又不说话了。
我 TM……
不带这么玩的!
紧接着我听见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
开了门,是江殊。
我很是恐慌,也很是疲惫,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处处透着诡异,包括我眼前的江殊。
我尽力让自己显得很平静,开口问他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他看起来很不平静,语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你不应该解释解释你怎么了吗?」
我道,「抽风。」
「……」
他一时没说话,一双眼直直盯着我,目光中带着些探究。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就不敢看他了,心乱如麻,只好坐到书桌前,装作刚刚正在看书的样子,盯着桌上的书。
哦我亲爱的伙伴,我深信你是无辜的,但是刚刚看了那种东西后,我一时无法面对你……
所以你一定能够理解的对不对!
对个鬼,我自己都无法理解。
事实证明,他的确不可能理解。
江殊走到我身后,「抽风?」
他似乎觉得我这个回答很好笑,「行,那你要不要去医院?」
我刚开始的确是觉得我可能得了什么精神类疾病的,但现在我觉得去医院已经救不了我了。
「不用,已经不抽了。」
他看了我半晌,似是在确认着什么,随后凑到我耳边,语音带笑,「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叫你缈缈?」
「……」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还是先别了?」
他笑意渐渐消失,「为什么?」
我有些烦躁地揉揉脑袋,半晌说出来一句,「这个名字太过……寻常,今后请叫我尼古拉斯林缈。」
他沉默片刻,很是担心地看着我,「……你还是去医院吧。」
我:「……」
「我真没事,我觉得我今天能做三套卷子。」
我尽量恢复平时的样子,「我要写试卷了,你不是还有战队赛要打吗?」
我拿出卷子来,正要去拿笔,却见江殊直接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来递给我,还正是我想拿的那支。
我本来应该很自然地接过的,但我的指尖还是很不争气地颤了下。
江殊看着我接过笔,直起身子向后退了退。
「林缈,你转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没动,只是说:「什么事?」
他一时没有回答我的话。
这搞得我很慌。
正当我耐不住想转头时,突然感觉坐着的椅子被人向后一拉。
随后江殊直接抓着椅背将我连带椅子都掉了个头,直直对着他。
我人都快傻了。
他微微俯身,双手撑着椅背边缘,这个姿势就像把我禁锢在怀里。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僵硬。
他歪头瞧着我,「你怕我?」
「……」
本来还行,但是他现在的行为让我莫名联想到了之前的小黄文。
我深吸几口气,才勉力轻声说:「怎么可能,我一点也不……」
他又凑近几分。
我直接失去说话能力。
「……」
他嗤笑一声,「瞧你那傻样。」
随后他直起身子,收了目光,似是感慨一般说道:「没想到,我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威慑力。」
我:「……」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翻个白眼并给他一个鄙视的目光,但现在我只能僵在椅子上安静如鸡。
「见着我跟见着鬼一样,说吧,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江殊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顿时灵机一动,「是你对不起我!」
他盯着我,似乎很是不解,「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小黄文里。
可惜我说不出来。
「明明……明明说好了一起学习,结果我刚到你家你就开始打游戏。」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充满了委屈与控诉。
「我请示过你的意见了啊。」
他似乎更不解了,「你不是毫不在意地让我去打游戏吗?说不定心里还在为能比我多学一会儿窃喜呢。」
「……女人心海底针你懂不懂!表面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内心有那么多期盼那么多遗憾你知道吗?」
我内心的苦有谁能懂。
江殊有些呆滞地眨了眨眼,「你经常这样心口不一吗?」
「……这个问题,你得自己思考。」
我强撑出最后一丝正常把他请出了房间。
3
江殊走后,我立刻祈祷刚刚那个诡异的声音快出现,毕竟目前看来那可能是一切诡异事件的源头。
谢天谢地,没过一会儿,它就出现了。并且我好像还跟它建立了一个交流的通路。
[你刚刚在手机上看到的一切,不是什么恶作剧,也不是你的幻觉,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实。]
我:「……」
我还是相信我有臆想症吧,更能接受一些。
[不信你可以翻完那本书,你会发现它描述的关于你十四岁之前的事情分毫不差,甚至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
我:[……我还是更能接受我有臆想症。]
[爱信不信。]
我:[……]
[算了,你把手机里的文档翻到 47 页。]
我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
「江殊看着她胸口上的那颗痣,觉得它在情欲的熏染下似乎更红了,在白皙的肌肤衬托下格外刺目。
他忍不住低头吻上去。」
我看了一眼就颤抖着按灭了手机屏幕。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现在你信了吧?你胸口上有颗痣,除了你和你父母别人大概都不知道吧?]
我仍想挣扎,[一、一颗痣而已,能说明什么……]
[那你大可等上几年。]
「……」
我几欲落泪,[我才十四岁,为什么会经历这种事?]
[没,未成年人怎么能搞黄色,刚刚那段里你已经二十四岁了。]
我:「……」
我还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我和江殊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兄弟情变质,有什么好稀奇的。]
我还是怀疑人生:[那也不至于变质成这样……他为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啊?我把那篇文给你难道是让你找刺激的吗?]
我:[……]
我颤抖着问:[你到底是谁?]
[一个传话的,这不重要。]
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我不能告诉别人?]
我一个人承受不了这么多啊!
[让你一个人知道已经很破例了。反正我该说的已经说了,未来都透露给你了你要是还混成文里的那个样子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它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好自为之。]
然后它又消失了,并且似乎是不会再出现了。
……杀了我吧还是。
我再次瘫在了床上。
不应该是这样的。
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没想过江殊可能喜欢我。
但我是真的,一点也没想过,他竟然有病娇的潜质。
这家伙成天笑得没心没肺,直男言论一大堆,跟个小太阳似的,就是个长得好看的沙雕。
我根本不会想到,他会变成刚刚我在文中所看到的那样可怕、偏执。
不光是我。
谁他妈能想到啊?
但是刚刚的一切无疑昭示了,这大概就是真的。
我觉得我需要冷静冷静。
结果冷静得一晚上几乎没睡着。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黑眼圈,成功收获了我爸妈惊奇的目光。
「你和江殊吵架了?我昨晚上就看见他回去时脸色不太好。」
吵架?
吵架就好了,还有和好的可能。
给我整个这,我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摇了摇头,「没。」
他们明显不信,「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呀,小小年纪的能有什么大矛盾,你俩可是一起尿过床的交情!」
我:「……」
我表面很平静,内心很颤抖。
人类的悲欢果然各不相同。
「其实……我做噩梦了。」
我装出一脸憔悴,不,根本不用装。
「我、我昨天看了个鬼故事,里面有个人叫苗苗,这跟我的名儿听着太像了,我就忍不住联想。
「然后我晚上就梦见有一只怪物在我身后追着我,不停地喊着我「缈缈」,要吃掉我。」
我泫然欲泣,「你们以后别叫我缈缈了,我有阴影了。」
听起来挺不靠谱的,但这已经是我想了一晚上的说辞,我尽力了。
我爸妈倒是很容易就信了。
到江殊这,却好像没那么容易。
他问了我三个问题。
「你是说你昨天在看鬼故事?」
……那比鬼故事还鬼故事。
走在上学的路上,我啃了口他给我带的包子,十分确定地点点头。
「我长得很像那里面的鬼?」
……不,你比鬼还可怕。
「并不像,只是我共情能力比较强,那个时候就感觉身临其境,看谁都像鬼。」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
……昨天情况紧急,还没编好。
「看鬼故事被吓成这样很丢人好吧,但后来想想,让你误会也不太好。」
他突然叫了一声,「缈缈。」
我立刻僵住,平静的模样几乎要破功,包子里的馅儿都差点被我挤出来。
他挑了挑眉,「这么神奇?」
我:「……」
你好像一副,觉得很好玩的样子?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泪目)?
我还没开口,他又安慰般地对我笑笑,道:「行,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你说不叫就不叫了。」
然后又欠揍地补了一句,「以后别作死看什么鬼故事,自己吓着就算了,你还去吓别人。」
我:「……」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泪目)。
这世上最糟心的事,莫过于我发现昨天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噩梦,并且,月考还考砸了。
办公室里。
数学老师拿着我的卷子连连叹气,「林缈啊,你这次怎么回事啊?满分一百二,你怎么连一百都没考到?」
我内心沉重。
「你看看隔壁班的江殊,你俩挺熟的吧,还是一块儿长大的,怎么他就能考满分?」
我他妈内心更沉重了。
「孩子偏点科挺正常的,」语文老师帮我说了句话,「林缈语文就考挺好的,一百一十八呢,年级最高分。」
结果数学老师更来劲了,「你听听,数学比语文能低十好几分,数学拉分可比语文严重多了,你这样中考是很吃亏的……」
语文老师不服了,「数学提分还比语文容易呢,你家江殊数学是厉害,那语文还不好呢,那作文写得我都不忍直视……」
我:瑟瑟发抖且安静如鸡。
结果明明是一场数学老师对我的口头教育,最后却变成了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的 battle,并且我和江殊的名字还非常高频率地一起出现在他们嘴中。
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儿。
毁灭吧我累了。
4
我错了。
还有更糟心的事。
那就是从办公室出来就迎面撞见了江殊。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概都皮的很,说了不要在教学楼里打打闹闹还不听。
江殊就是在跟同学嬉闹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撞到了同样没注意的我。
他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你没事吧?」
我往后退了一步站稳,几乎是立刻甩开了他的手。
他似乎僵了一下。
完了,手快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我赶紧补救,「你们挺虎啊,敢在办公室门口打闹,要是刚刚出来的是老秦,那有事的可就是你们了。」
老秦是我们级部主任,凶得很,大部分人都怕他。
江殊收回手,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笑道:「那我还要感谢你撞到我身上了?」
我回他:「你搞清楚,是你撞到我好不好。」
我们像往常一样拌嘴,一切看着似乎没什么不同。
可我明白,只是看着而已。
[未来都透露给你了你要是还混成文里的那个样子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晚上睡觉前,我在脑海里一直想着这句话。
说得好像我知道了未来就一定能改变一样,我能做什么?连夜逃离这座城市?
疏远他?避开他?彻底远离他?
这样真的不会加速他的黑化?
我躺在床上,心乱如麻。
打开手机,尝试着看一下那篇文找找办法,看了没几行我又不忍直视地关上 。
还是过几天吧。
过几天冷静点儿再看。
我自暴自弃。
要不是昨天一宿没睡现在困得很,我估计就又失眠了。
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对江殊的疏远,极力伪装着平常的模样,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某些时候,下意识地排斥他,避着他。
比如,在路上碰见他时装作没看到,在上下学时找尽各种理由拒绝和他同行,下意识立刻摆脱他的触碰。
江殊老是用「你又抽风」的眼神看着我,随后便面色如常,好似并不是很在意,最多也就有点不习惯。
甚至后来,我说什么「没有空」「约了人」「先走了」,他都习以为常了,顶多「哦」一声便不再管。
如果不是那件事,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在意。
5
这段时日我一直心神不宁,自然没怎么好好学习,所以理所当然的,下一次考试又考砸了。
一直以来积累的压力仿佛瞬间爆发,放学后,我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一个人到河边去散心。
我沿着河道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不知过了多久,走累了,就直接往河边一坐。
暮色已经浸染了天空的一角,看着即将西沉的落日,我愁得不行。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个不停。
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随后江殊又给我打了个电话,内容十分一致,都是问我怎么还没回家。
我含糊说心情不好找地方散散心,一会儿就回去,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并将手机设置静音,塞到书包里。
然后我更愁了。
看着情况似乎还没那么糟糕。
离真正中考还有好几个月,书里所描写的囚禁也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我这一个月似乎全用来逃避了。
我甚至心想,自暴自弃算了,反正照我现在的成绩走势,可能都跟江殊考不到同一个高中。
那是不是也算改变剧情了,这么一想甚至觉得不是那么愁了呢。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悲哀地发现,无论是和江殊渐行渐远,还是发展成书中那样,我都不会开心。
这他妈不会是个死局吧。
我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经历这种事?
愁绪渐渐被悲愤所取代。
我突然感觉口渴,拿出水杯喝了一口水才发现水已经凉了。
天空中太阳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些许余晖落在地脚线上方。一阵寒风吹过,我这下才感觉到冷。
江殊此时大概是坐在暖气房里,喝着热牛奶,舒舒服服地看着书。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一手托着腮,一手翻着书的样子。
很好,更愤懑了。
瞬间觉得我学什么习啊,直接去学武功,去练就一身绝世神功。
江殊还想囚禁我?看我到时候不把他揍趴下。
我越想越觉得满意。
最后我觉得我简直是个人才,光凭自己的脑回路就挽救了自己的心情。
正准备起身回家时,我听到一声「林缈!」
我仿佛见了鬼一样回过头。
只见江殊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似乎是刚跑过来,说话间还有些轻喘,「你……你冷静一点。」
我将头转过来,看着面前潺潺而逝的河水,无语凝噎。
他该不会以为……我要跳河吧?
我缓缓站起来,转过身对他说:「我挺冷静的。」
在你出现之前。
看到他本人,刚刚还在心里幻想如何把他揍趴下的我还是很可耻地怂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江殊说得简洁,「定位。」
我浑身一僵,「什什什什么?」
我瞬间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你这么震惊干什么?」他扶额,「你忘了?你小时候不是走丢过一次,你爸妈为了这个,特地买了个有定位的手机给你。你不回家,你爸妈担心,所以我跑来找你,刚刚就是你爸在实时跟我共享你的位置。」
我:「……」
我有罪,我不该带着偏见和恶意去揣度江殊。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泪目)。
「原来是这样啊,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我赶紧解释,江殊听了却没有回话。
片刻的寂静后,我忍不住开口:「你在想什么?」
他似是终于回过了神,答了一句:「在想你怕不是个傻子。」
我知道他只是在调侃我,可我却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和他拌嘴。
什么挽救了自己的心情。
果然是假的。
有的东西心理暗示做了一遍又一遍也是控制不住的。
就比如我现在面对江殊时,瞬间滋长出来的恐慌和焦虑。
我嗓音艰涩地开口,「你也看到我了,根本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他仿佛没听清一般道:「你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说,我就是个傻子,你妈肯定不让你跟傻子玩,你回去吧,离我远一点。」
「……你又抽什么风?」
江殊抬手揉了揉眉心,「就算你真是个傻子,那也回自己家里犯傻去。」
我抿了下唇,「我一会儿会自己回去的。」
「我大老远跑过来,不是为了来看你在干什么,是要把你带回去。」
他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天都快黑透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行吗?」
他有些强硬地拽着我往前走,我看着他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觉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来,最终没忍住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他停下了脚步。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
他没回头,僵在那儿一动不动,看不见他的神情。
天好像完全黑了。
我竟然感觉更喘不过气来了。
半晌。
「为什么?」
前方传来江殊有些沙哑的声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可他攥紧了拳头也没能压抑住,他转过身来,眼尾猩红。
「为什么我明明那么担心地来找你,你却冷着脸让我走?为什么我明明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却跟避蛇蝎一样避着我?」
他深吸一口气。
「你不让我叫你缈缈,我不叫了。你说不想我老管着你,我管的也少了。我看出来你不想跟我一起上下学,也顺着你了。可为什么,你还是要用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低吼着讲完这些控诉,红色与戾气交织在一起在他眼中翻涌,「林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一瞬间,他仿佛要和书里的江殊重合。
我看着他,感觉喉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最后,他却像突然泄了气一样,满身的戾气消失不见,只剩下浓重的落寞与难过。
他垂着眼低声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语调小心翼翼的,就像小巷角落里的流浪猫,被人欺负了,缩成一团,在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咽。
他这副模样,像是一记软拳砸在了我心上。
可我回答不了,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似乎变得格外软弱,我痛恨这种软弱,遇事只会躲,躲不了只会哭。
我不停地在擦眼泪,但擦眼泪的速度却怎么也比不上掉眼泪的速度。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真的像极了个傻子,一个有病的傻子。
我好难过,我不愿意看到江殊变成那样,我也不想看到我们之间变成那样。
泪眼朦胧中,我看到江殊狠狠僵住,有些慌乱地看着我。
「……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他似乎是想朝我伸出手,却在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停住,收了回去。
我哭得止不住,连话都快不会说了,只会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不起」。
他僵着身子沉默着。
最终。
「缈缈……」
他拉着我的衣角,递给我几张纸,「林缈,别哭了。」
他垂着眼,从唇间发出一声轻叹,「我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
他作出了保证。
哪怕自己承受着不明不白的委屈,哪怕自己的心被揉皱浸在苦水里,他还是选择了作出这样的保证,来成全我的轻松。
可我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难过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心房。
6
那天我和江殊一路沉默地回到家,并且十分默契地在家长面前都装作很正常的样子。
在那之后,我们谁也没提过那天晚上的事情。
江殊的表现一如往常,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除了他不再特意等我一起上学和放学,来我家蹭饭的时候在饭桌上不再跟我抢肉吃,不再邀请我去他家写作业……之外,都挺正常的。
好家伙,好家伙。
这是在报复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吧我承认他报复到了。
同样我也在思考,为什么我前几天使劲地不想跟人家接触,结果人家成全我了,我又不舒坦了?
思考了一会儿我懂了,我有毛病。
还有几个月就中考了,我的成绩却在下滑,我爸妈担心不已,一连好几天晚上在我写作业的时候跑进我房间里送温暖,要知道以前他们俩鸟都不鸟我。
我知道他们看出来我心里有事,希望我能向他们倾诉。
我也想倾诉啊,想不管不顾地一股脑把我的焦虑我的不安我的恐慌全告诉他们。
可是不行。
于是,我对他们说:「你们骂我一顿吧,给我一点学习的动力。」
结果他们很忧愁地看着我,「这孩子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我:「……」
让我学习学傻吧,这样就不会想那些糟心事儿了。
于是我让我爸妈给我报了很多补习班,把我的课余时间塞得满满的。
不管是帅哥还是美女,你盯再久也不是你的;那些糟心事儿,你想再久也是糟心。
但学习就不一样了,你学了,知识就是你的。
学习使我充实,学习使我快乐。
劳资要当学霸,成为一个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
放了学,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冲去补习班,在校门口刚巧碰到江殊。
自从我有了高远的志向,再加上这几天基本没怎么见到他,我的精神状态倒是没之前那么紧绷了。
我甚至还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本来微低着头,走在我前面,听见我的声音后抬头看我,「这么巧。」
我注意到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家的方向,就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去哪?」
他挑眉,「你不知道我要去哪?」
……我应该知道?
看着我一脸懵的样子,他笑了下,说道:「就在昨天晚上,我本来开开心心地打着游戏,我妈就进来了,她十分贴心地等我打完那一局,然后冷酷无情地收走了我的智能机。」
我不禁道:「干得漂亮。」
他哼了一声,「然后她对我进行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十分钟用来谴责我天天打游戏,二十分钟用来夸你。」
害,谁不是呢。
我爹妈也老是夸江殊。
这两家父母提起自己的娃嫌弃得不行,提起对方的娃却能夸出个花儿来。
我和江殊不止一次怀疑,他们当初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我不禁露出笑容,「继续继续,你妈妈夸我什么了?」
江殊笑道:「忘了。」
「真难为她,夸你还能夸二十分钟。」
我:「……」
我不跟狗男人计较。
「所以这跟你要去哪里有关系吗?」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我妈最后说,你自己要求上补习班,好刻苦好努力,我必须向你学习。」
说罢,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所以现在,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了吗?」
我:「……」
得,我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7
我和江殊一起走到补习班。
选座位的时候,他没有坐到我旁边,而是坐到了我后面隔了一排的位置。
我不禁冒出了一连串问题:他为什么不坐我旁边?他还在生我气?后面的位置更好?我为什么明知道靠近他不自在却还想跟他坐一起?
算了,学习吧,还是学习吧。
可上课的时候,我还是如坐针毡。
大概是心理原因作祟,我总感觉江殊在盯着我。
好家伙,他还不如坐我旁边呢。
坐在我后面,就算他不是特意盯着我,盯着黑板也能顺带盯着我,整得我绷直了身子都不敢怎么动。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晚上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看着挺早,但实际上我们饭也没吃,作业也没写。
第二天去上补习班的时候,江殊跟我吐槽,「四点半放学,补习班从五点到七点半,回家吃完饭就快八点半了,之后还要写那么多作业……第二天还得六点起床,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可是要成为大学霸的女人,这点小小的困难怎么能绊倒我?
于是我说道:「我不当人,我要当学神。」
江殊:「……」
「林缈,你好样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很是佩服,「我这等凡夫俗子就不行了,我已经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给我妈,告诉她我不配向你学习,明天我再来我就是狗。」
「……」
我的心情吧,挺复杂的,复杂中还有点儿不可置信。
这玩意儿能当病娇?
病娇的门槛现在都这么低了吗?
说好的偏执呢?你连这种程度的学习都坚持不了三天!
打住,冷静。
这分明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啊!
未来的学神,再也没有人能阻碍你学习了!
我应该热泪盈眶。
江殊走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学习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
我深深地觉得,江殊说得对,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我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清醒一点!难道他妈的被囚禁每天被强迫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就是人过的日子了?!
好吧虽然我有没有被囚禁跟我学习好不好并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我深深觉得再这样学下去我可能会猝死,根本活不到被囚禁的那天。
于是在我的成绩恢复到从前的水平后,我又决定做回人来。
江殊知道后很是不屑,「我还指望你成为学神呢,结果就这?」
我面无表情道:「确实中途放弃不太好,要不我去跟你妈妈说,要是你陪着我我还能再坚持?」
江殊瞬间微笑道:「能坚持这么多天,你已经很棒了。」
8
我和江殊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我的内心变强大了。
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深深觉得,江殊目前为止都是非常正常的,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为什么会病娇。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晚上睡觉前我都在电脑前奋战。
好几个晚上过去,我的浏览器记录里好长一串都是类似于「病娇是怎样炼成的」「人为什么会病娇」「怎么把病娇变成一个正常人」这样的搜索历史。
结果知识没了解多少,小说倒是看了不少。
从前看这类小说,我是嗨的不行。
现在就是心情复杂,非常复杂。
不过我倒是从中也收获了不少。
按我自己的理解,一个人病娇,或者是性格极端的话,原因大概分为三类。
一是受成长环境,比如原生家庭的影响。
二是因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例如受到重大打击。
最后一种最少见,这个人天生就是如此。
江殊的成长环境,可以说很是优越了。家境优渥,家庭和谐,邻居友爱,在学校也是顺风顺水,还有我这样善良可爱能够忍受他十几年还没跟他绝交的青梅竹马。
至于天生的就更不可能,至少到现在他很正常。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在之后经历了什么。
那问题来了,他经历了什么?
要搞清这个问题,貌似……
好的,还是得看小黄文。
我不禁说了一句「我靠」。
仅仅是看了个开头,我就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治愈,还没治愈好。
结果现在还得全看。
要是我的内心再脆弱一点,我就要去跳楼了。
在做了几天的思想建设后,终于在某一天的晚上——
我在床边摆了一瓶清热解毒的绿茶,一杯凉水,还摆上了一瓶藿香正气水。
以及在四月份,打开了空调来降温。
我甚至连用来帮我缓解心情的鬼片都准备好了。
最后,我在大悲咒的背景音乐下,缓缓打开了那个文档。
唉,我也不想搞这么大阵仗,我也想过走个捷径的。
我怀着试试的心态想把里面我们的名字用小 A 和小 B 来替换,这样我看着冲击还小一点儿。
结果,笑死,根本改不了。
移不了,删不了,改不了。
他喵的跟个鬼一样。
我在心里默念着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怀着一种悲怆的心态开始了翻阅。
我尽量跳过那些不可描述的部分,把做阅读理解的心态摆上来,全神贯注去寻找有用的信息。
结果,不愧是小黄文,类似回忆杀以及能体现有用信息的心理描写什么的全都掺在不可描述的部分里。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血压飙升,直呼卧槽,不忍直视。
绿茶和水都被我喝完了,我差点神志不清地要把藿香正气水往嘴里灌了。
看着瓶身上「正气」两个大字,我欲哭无泪。
直到……
直到我看到上面说,江殊在十五岁那年,失去了双亲。
我瞬间觉得浑身的热意尽褪,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从头到脚都在发冷。
上一瞬我还因为那些香艳的描写满脸通红,下一瞬我脸上的血色就褪得干干净净。
我在床上僵了很长一段时间,手机屏幕都灭了很久。
手机里还在放着大悲咒,它在刚刚根本没有起到我所希望的清心正气的作用,反而在我看的那些内容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滑稽。
而现在,在空旷的卧室里,在一旁的黑暗中,那空灵的梵语显得格外悲悯。
8
书上说,中考过后,他爸妈特地请了假带他去旅游,但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江殊重伤,他的父母当场死亡。
我不想相信这是真的,但看了这本书前面的内容,发现它所描写的我十四岁之前的事,可以说是分毫不差,所以我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真的。
这确实是很大很大的打击。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一夕之间失去父母,整个世界都失去色彩,他被痛苦与自我厌弃紧紧缠绕,从而性情大变。
作为林缈,最好的朋友经历了这种事,她肯定也很痛苦,但她知道江殊更痛苦,他需要很多很多的安慰和陪伴才能挺过这一关。
所以她给了他很多很多的安慰和陪伴,甚至还作出了「我会永远陪着你」这类理想化的保证。
这让当时处在黑暗之中的江殊单方面地认为,他只有林缈了,她就是唯一的光。
一旦他有了这种想法,便希望,便渴望,林缈也只有他。
于是便见不得,她对别人笑,她对别人好。
我好像知道了悲剧的根源,那让我一直恐慌着的未来也可以改变。
但我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9
我一宿没睡,用了一个晚上来平复心情。
对江殊的心疼,暂时让我忽视了我对他另外的情绪。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就买好了早餐,来到江殊家门口。
我喝着豆浆等着他,看到他出来我立刻向他投去堪称慈爱的目光。
他好像没怎么睡醒,一边懒懒地打着哈欠一边往外走,看到我的时候似乎懵了下。
我迎上前,把早餐递给他,冲他绽开一个笑。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诡异,他原本有些惺忪的双眼都变得清明了。
他有些狐疑地接过早餐,看了眼手中的包子,「你没下毒吧?」
我:?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又买了他最喜欢的口味的奶茶。
他接过奶茶的时候终于问:「你抽风的毛病又犯了?」
我:「……」
什么毛病,对他不好说我抽风,对他好也说我抽风。
唉,男人真难伺候。
「我不抽风了,」我看着他,「我以后都不抽风了。」
「别。」
他喝了一口奶茶,露出满足的神情,弯了眼角,「如果你一抽风就给我买奶茶的话,我希望你天天抽风。」
我:「……你在想屁吃。」
10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轨,我和江殊重新开始一起上下学,重新开始在饭桌上抢肉吃。
他过十五岁生日之前,我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他看着前方想了很久,似乎想了很多很多种东西,纠结着不知道该说哪一个。
我越看越觉得他想狠狠宰我一次,已经做好了肉疼的准备。
可最后他说,「我只要,你以后别再总是甩开我的手就好。」
他看着我,笑着看着我。
我却觉得那眼眸中、那笑中都泛着些湿气。
怎么说呢,我宁愿他天天宰我。
也不愿看到他这副神情。
好吧,我之前真的是个混蛋。
11
中考结束,我和江殊不出意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两家人聚在一起庆祝,趁着大人们把酒言欢,我把江殊拉到一边。
「这个暑假你有什么打算?」
似是因为终于结束了苦哈哈的学习生活,江殊此时乐得不行,好看的眉眼里俱是笑意,藏都藏不住。
「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使劲玩儿啊,我一定要把去年少打的游戏、少看的动漫补回来,我爸妈还说要带我去旅游呢。」
我深吸一口气。
「玩,肯定是要玩的,但假期可不能全用来玩了。」
我语重心长道:「你以为中考结束就是真的结束了吗?那只是个开始!高中竞争那么激烈,你要是不知道提早努力……」
江殊眼中的笑意逐渐被迷惑所取代,之后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又笑了,甚至还笑出了声。
我停下了我的长篇大论,「你笑什么?」
「你刚刚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妈……咳咳,不是,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努力止住了笑,看着我。
我:「……」
我忍,「我觉得你挺有考清北的潜质的,所以我最近看了个准高一补习班,很适合你……」
「不,」他立刻打断我,「是很适合你, 不是我。」
我道:「很适合我们。」
「……」
江殊:「林缈,你做个人吧。」
我努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哥,求你陪我去上吧。」
他不为所动。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
「没有你我怕我坚持不了十天。」
「那就别坚持了,躺家里看手机不香吗?」
「……」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然后我悟了。
我道:「你陪我,我承包你一个月的饮料。」
他果然笑了,「就一个月?」
呵,男人。
「整个暑假。」
「嗯?」他收起笑,蹙眉,好像还不是很满意。
我咬了咬牙,狠心道:「一年。」
他叹了一口气,刚想说话,我恨恨打断,「你不要太过分!」
然后他又笑了,「其实我刚想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好了。」
我:「……」
「你还勉为其难?」
我一脸忧愁,「你知道为了这一年的饮料我得付出多少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我下一年再请回来。」
哦,那没事了。
11
家长们听了我俩的计划,表示全力支持我们,还连连夸赞我们俩有志气,高兴得又多干了几杯酒。
于是我们就要开始上午补习班,下午写补习班作业的快乐(?)暑假生活了。
第一天上补习班,坐公交车,江殊怀里抱着书包,偏头看着外面的景象,眼帘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还掺着点倦怠。
我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本单词书背单词。
背着背着,我突然感觉右肩一沉。
江殊把脑袋枕在了我肩上,细软的发丝擦过我的侧颈和耳垂,我瞬间觉得手里的单词书都要拿不稳了。
他却毫无所觉般,视线落到我的单词书上,慢悠悠扫了一遍,声音拖得很是低懒,「啊,这一页我都背过了。」
……那你还把脑袋杵在这儿干啥?
再巩固一遍?
你这个行为是不是不太对劲?
我不禁扪心自问,他以前有这样过吗?
哦有啊,那没事了。
按我现在的思维,以前有过,那就很对劲。
觉得不对劲的我,才是不对劲。
我忍着异样,用惯常的语气说道:「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学习?」
结果半天没有回应,我偏头一看,这人竟然已经靠在我肩上睡着了。
哦,这完蛋玩意儿。
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又熬夜打游戏了。
我看着他额前的碎发,纤密的睫毛 ,轻抿的嘴唇,竟然觉得睡着的他乖巧得不行。
更别提他还抱着书包。
看着让人蛮想……欺负的。
我甚至想伸出罪恶的手捏住他的鼻子,看他皱着眉醒过来那一瞬间懵然的样子。
……我在想什么?
这是善良正直的我该想的内容吗?
我顿时正襟危坐,抓好手中的书继续背单词。
然而我却一个单词都看不进去。
挣扎一段时间后,我低头去叫他的名字。
叫了几声后,他醒了,缓缓掀起一些眼帘,声音又轻又哑,「到站了?」
我回了一句,「还没。」
他「哦」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睡了过去,甚至脑袋还在我肩上蹭了蹭。
我一脸黑人问号,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你昨天又熬夜打游戏了?」
结果我越推他越来劲,整个上半身都想往我身上倒。
「我没有……」他语调委屈,声音却散漫,「你冤枉我。」
我懒得跟他掰扯他打没打游戏,正色道:「熬夜对身体不好,你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嗯,不这样了。」
他又想把脑袋往我肩上靠,「你别动,让我再睡一会儿……」
我:「……」
合着我就是个人形靠枕呗。
12
这次上补习班,江殊坐在了我旁边,继小学三年级之后我们终于又成了同桌。
想起高中分班名单上我和他又不在一个班,我不禁叹了口气。
江殊语文不好,尤其是作文,写得跟长篇笑话似的,在初中的时候还被广为传颂。
相反,我语文就挺好,写的作文在另一种意义上被广为传颂。
我初一就开始给他补语文,结果补着补着,我语文成了全年级第一,他的作文也成了全年级的传说。
我时常怀疑,是不是我不行。
明明他给我补了数学后我数学成绩蹭蹭地往上涨。
但他的语文似乎还在原地踏步,唯一的进步就是他写笑话的文笔更好了,笑点也更多了。
补习班老师也是对他的作文深感棘手,又发现身为他同桌的我作文写的不错,于是拜托我帮帮他。
老师,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帮了三年了。
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哦不好意思跑题了。
课间,江殊笑眯眯地侧过身子,一只胳膊往桌子上一撑,托着腮看我,「来吧林老师,帮帮我。」
我颓废地往桌子上一趴,「我等凡夫俗子教不了您这等神仙。」
他也顺势趴在桌子上,偏着头,一双眼睛直直对上我的,含着笑意说:「为人师表,你怎么能轻易放弃你的学生?」
我想了想说道:「我跟你说过的嘛,这作文呢,不能太过写实,有些地方要虚一点你知道吧?」
他似乎很疑惑,「我写的不够虚?」
我叹气,「人家是虚的有美感,你是虚的有喜感。」
「……」
他好像很不满,「那你给我展示展示,什么叫虚得有美感?」
我趴在桌子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给你展示过很多遍了。」
他支起身子来,「不管,你再给我展示一遍。」
我思虑片刻,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的眼睛很好看。」
他愣了愣。
「……怎么个好看法?」
「里面好像有山川,有河流,有日月朗照,有星河流转。」
我突然想出了这样一句很具有幻想色彩的话,听着确实挺离谱,但我看着他的眼睛时,却觉得此言确实非虚。
世间一切美好,皆藏于少年眼中。
可惜这少年是个沙雕。
江殊沉默了半晌,「……你确定这是美感而不是喜感?」
我的文艺少女范儿瞬间被他一句话破坏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