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拐后,日子还算不错。
和婆婆关系和谐,和丈夫恩爱有加。
更是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如果我没有睡猪圈,没有套狗链,没有二次被卖的话……
1
我是村里的「傻媳妇」,今年是我被拐的第二年。
第一年我肚子里生不出蛋,婆婆对我可好了。
专门花大价钱从别处买来生子丸逼我吃下去,各种生子土方都给我试了个遍,我肚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婆婆急得跪向李家的列祖列宗,絮絮叨叨说着村里的方言。
等婆婆颤巍巍的身子直起来,我发现她眼睛亮得发白,跟纸扎人一个样。
她避开我拉上大壮去土屋尾房里密谋,我趴在门外。
「儿啊,娘还有个偏方指定能让翠翠怀上。」
我在门缝盯着婆婆因兴奋而爆裂凸起的眼球。
没等大壮回话,话音又接着往下,她向来是这样。
「娘想起了,咱们之前的远房亲戚去安州闯荡的时候,听到过一个传言,说是那双婴汤乃壮阳补肾极品。」
「一婴是娃娃鱼。」
「二婴则是那猫胎。」
「……」
大壮闻言抖着腿向后退了两步。
「娘,娃娃鱼咱……咱能吃吗?村里的一把手可念叨过那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啊!」
「能吃,怎么就不能吃了,什么保护动物,野畜牲罢了,有什么不能吃的。」
「听娘的,等你吃了,身上有劲,这次数一多,指定能让那母鸡下蛋,也好延续咱李家的香火。」
「娘,儿子不敢……」
那天之后婆婆先是托人从县城买了党参、当归、枸杞子等回家,又去县上的黑捕户家花钱送礼求娃娃鱼。
黑捕户是山里面的游荡者,哪个山洞水潭里有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
婆婆连连去了三次,才搞来了娃娃鱼。
把鱼放在平日舀水做饭的缸里精养着。
又挨家挨户地要猫胎。
第二天,得到的猫胎已经长毛了,是双婴汤的大忌,不能要。
第三天,得到的猫胎月份不足,补效不够,还是不能要。
婆婆连着去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搞到几个猫胎极品,宝贝似的装在保温壶里面,到家马上倒在霉迹斑斑的砧板上。
只见那猫胎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胎衣里面,三四个堆在砧板上,血沿着砧板边缘滴落在地。
我看着婆婆手起刀落,一节小腿因砧板受力颤动而掉在地上,血糊糊地沾着灰,婆婆紧张地捡起来,用水冲洗了一下,便慌忙下锅。
我知道她不是怕被人看见,她是生怕这些灰坏了双婴汤的营养,影响李家香火。
到了凌晨两点,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大壮摸黑穿上衣服,悄悄来到厨房,这时候双婴汤足足熬了八个小时,肉都快化没了,只剩下些细软的骨头,婆婆把骨头挑出来,催促他赶紧喝完。
大壮风卷残云,连旁边碗里骨头上的残肉都不曾放过。
婆婆则趁这空当来到小灶旁边,借着月色将大碗黄酒煮沸,将新鲜海虾放入黄酒中烫熟
装在碗里,给大壮送了过去。
我估摸着这又是她哪个亲戚说的能帮助李家传香火的土方子。
无论土方子多么麻烦,婆婆依然坚持,只要能对大壮身体起好处的东西,她坚信有总比没有的强。
不光如此,还有其他各种无法想象的恶心至极的土方子,也通通逼我入口。
婆婆每次强灌我的时候,都会给我洗脑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好好传宗接代是你的首要任务。」
我吐出来,婆婆就拿葵花秆打我,用巴掌扇我,用火钳烫我手臂内侧的软肉。
吃完之后,大壮舀了一瓢冷水下肚,冲淡口中残余的腥味,又喝了一点黄酒吃了虾,神气地朝我所处的猪圈走来。
他力气大,两下便把我从圈里拉进土房,手也顺势向我揽了过来,正好压在我胸前,我没有躲避,却本能地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晚上,我麻木地盯着晃动的月影,一下两下……夜好长,熬也熬不完。
2
早些时候,我也想过逃跑的,换来的是大壮一次接一次的毒打,是越来越狭小的空间,是身体赤裸被人无尽打量的屈辱,是永无止息的侵犯。
身体上的摧残和心灵上的折磨让我痛不欲生。
不知从何时起,当我目光开始变得呆滞,和人对话慢半拍,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的时候,大壮笑了,婆婆笑了,村里的人都笑了,他们很满意我这个被他们联手打造的新作品。
他们会到家里面来,让大壮把我的铁链松开,发现我都不会逃跑了,看到他们甚至还会瑟缩。
「大壮,你那媳妇,入我们眼,称我们心,教得好,教得好啊!」
村里大部分人喜形于色,笑得眼睛只剩下两条弯弯的细缝。
我的惨状令他们心中滋生出一种别样的兴奋,如同我给他们干瘪的生活注入了一管兴奋剂,让烟花就此绽放。
大壮自鸣得意,叫我爬到猪槽前,和猪一同舔食。
周遭又继续哄堂大笑,他则架起双腿连连抖动。
后来,他们带我去看其他老作品。
村中二把手家的作品很漂亮,水灵灵的,手筋脚筋都被挑去,整个人呈大字状摆在床上,嘴边还残留着没有吞完的馊粥,牙齿都被拔光了,下半身凌乱不堪。
「没有教好,牙齿留着容易咬人,就拔了。」他满脸堆笑,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男人们则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们知道和这个作品深入交流只需要五元,就是不知道值不值得这个价。
村头赵驼背家的作品领悟快,来到这里三个月后就怀孕了,中间也没有跑过几次,生娃月子没坐完就跟着上山干活,大家也比较放心她。
而村尾老李家的作品就比较可怜了,不吃不喝,有身孕后还把肚子直直往灶台上撞,肚子倒是如她所愿撞没了,人也被活生生打死。
死了也没有善终,尸体被拖出来曝在阳光下,蚊虫扑在上面尽情狂欢。
我们新来的都知道这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婆婆顺势凑过来摸了一把我的肚子。
「给我们老李家争点气,以后头胎必须得生男娃,生女娃就给我自己掐死。」
听了她的话,我眼神闪烁了一下。
以前在村子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防止造孽过多,毁了后代的气运,家家户户生下来的女娃并不是都掐死,而是看命格。
女娃一出生,就会在全村人的观看下,被放到水里。
浮起来了就证明女娃命格好,可以养;若女娃沉入水中,就丢到后山让野兽吃掉。
这么多年来,就只有老张家的女儿没有沉入水中。
说来也怪,生女娃后老张家的气运倒是好了起来,还在村里开上了小卖部,后面更是得了一个男娃。
那个活下来的女娃取名张鱼,打小成绩就好,已经在上高三了,不出意外是个准大学生。
3
大壮断断续续地喝了两个月的双婴汤后,我怀孕了。
为此,他们还专门花钱请了个土大夫,等消息一经确认,婆婆立马宰了一只大公鸡,将部分鸡毛沾血粘在李家神位前,对着列祖列宗又跪又拜。
大壮也难得地将我扶到板凳上,这和谐的一幕让我有些迷茫,或许就这样装傻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可万一我生的是女儿呢……
我面色依旧呆滞,遮掩住心中的想法。
那天过后,婆婆和大壮又给我松了几次铁链,甚至还拿钱让我去张家的小卖部买东西,我没有逃,傻傻地出去,乖乖地回来。
渐渐地活动范围变广了,婆婆他们也相信了我,村里的人见我融入进来,又是个傻子,不会跑,不会逃,整天哼呀呀的,也慢慢放下了戒心。
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我从村头哼呀到村尾,又从村东哼呀到村西。
如我所料,村中大部分猪圈里都有一个赤裸的女人,她们或多或少还有点反抗意识,只是比较薄弱罢了。
「捉虫」计划悄然诞生,我厌恶的存在就是我最趁手的武器,比如肚子里未出生的胎儿。
我只要能出来,必定先去张家小卖铺晃悠两手,一来二去也就和张奶奶熟络了起来,她心里也知道村里面的破事,总会摇摇头,目光惋惜,赎罪似的塞给我一些小东西,盐呀,白糖呀,鸡蛋呀……
每次我把那些小东西带回家的时候,婆婆都很高兴,催促我多去几次,谁让我人傻又怀着孕,一个人要吃两口饭,活也干不了。
这种能占到其他家便宜的事,她格外满意,并没有阻拦我。
没过几日,我等来了一个机会,张叔和张嫂一大早就去县城给儿子买房,想让他以后可以娶城里媳妇。
等我到小卖部的时候,院子里只有张奶奶和鱼妹两个人。
鱼妹手里拿着一张艳红的纸,我看到了——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鱼妹,可以……上……上……大学了。」
我手舞足蹈,仍不忘傻笑。
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百分百地相信。
张奶奶没有和往常一样和我说话,神色似喜似悲。
过了半晌,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李家傻媳妇,鱼娃考上了也上不起,光是学费钱,都最少要三千块。」
「家里钱全部让鱼娃她爹拿去给她弟买房了。」
「诶,我们张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
「谁知道孩他爹只会说鱼娃是赔钱货,上什么大学。」
「就连送她读个高中,也只是为了以后好和县城里面的人换亲,给她弟弄门好亲事。」
「我可怜的鱼娃,生在我们张家命苦啊……」
张奶奶仍说着,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枯皮老手颤抖地抚摸着鱼妹的手,或许她只是想要一个诉苦对象,即使是傻子也无所谓。
说完,她叹息一会儿又扭头看向鱼妹,勉强地苦笑着。
「奶,咱……」
我瞧见鱼妹神色一顿,嘴唇轻微扯动了两下,上下相撞依稀可辨是「不读」二字,却怎么也听不见声响。
她拼命地读书,也逃不过注定的命运,大好的青春还没有开始就被拦路折断。
我继续傻笑拍手,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透过她的眼睛,我清晰地看到她眼里萌发的恨意。
还不够,还不够,这点恨意怎么够?
我暗暗观察着她,姣好的身姿,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嫩花,村里不知道有多少个恶魔惦记,我救不了,张奶奶救不了,谁也救不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她的恨意可以化作我「捉虫」计划的利刃,那些肮脏的欲望,我早就看到了。
4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越来越大。
鱼妹也长得越发水灵,穿在身上的衣服开始变得窄小而紧绷,村里男人的贪欲也在越发膨胀。夜里老远都能听到女孩的尖叫声和男人推攘的嬉闹声夹杂在一起。
快了,快了,恨意在长大成形。
我抬头看看月亮,是残缺的,和我一样。
张叔自从去了县城里面就没有回来过。
「张奶……奶,鱼妹……鱼妹呢?」
我照常逛完全村后便去小卖部找鱼妹。
「李家傻媳妇,鱼娃呀,一大早就去山上挖草药去喽。」
「那草药可挣钱了,一背篓十块左右。」
「三千五百块的学费,鱼娃得采三百五十背篓的草药。」
「等卖完,鱼娃就可以上大学了嘞!」
「我再绣点东西,卖到县城,给鱼娃凑点生活费。」
张奶奶满脸喜色,语气说不出地欢快。
「哎呀呀,李家傻媳妇,你没傻前也是个大学生吧。」
她将我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鱼娃说了,你会画画,经常给她画村里的地图什么的!」
「那啥,快进屋坐,给我老婆子也画一个。」张奶奶含笑相迎。
我有模有样地去张家厨房揩了一下灶房底下的锅灰,就在鱼妹的书本空白处画了起来,一下两下,一张老柏树皮的脸跃然纸上。
等我画完,也不见鱼妹回来。
张奶奶顾不上看画,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天黑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往常这个时候鱼妹早就回来了。
「李家傻媳妇,你快回去,鱼娃呀,贪玩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找找去。」
说完,张奶奶拄着拐杖就出去了。
我没有应承她的话,自顾自地挺着肚子,跟在后面。
连绵不断的山,走也走不到尽头,我看向月亮,又缺了一块。
走着走着,透过月色我和张奶奶看到稻草堆那有人影耸动,都以为是鱼妹摔倒了起不来,快步上前准备去拉她。
近了才看见,鱼妹死板地躺着,头发凌乱地散在稻草堆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空洞地睁着一对无神的眸子,就这样盯着残缺的月亮。
村中一把手则喘着粗气,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他身后还有一群男人。
我和张奶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没有说话,继续像以前一样呆呆的,内心凉意奔涌而来。
张奶奶则气愤地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打在一把手的头上,接着是一阵比哭还难听的喊叫。
「鱼娃,我的鱼娃……」
「谁这么不长眼,敢坏老子的好事。」一把手恶声恶气地吼着。
他提起裤子,转身大力地扇向张奶奶,直接将她扇倒在田里,还不解气地用脚尖朝着张奶奶的腹部猛踹几脚。
「老不死的东西,呸……」
他边骂边踹,累了就接过旁人的烟杆,抽了两下,烟圈弥漫,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他没有动我,我肚子里有老李家的娃,更是村里的傻媳妇一个,出不了什么大事。
倒地的张奶奶还在朝天叫唤:「老天不长眼啊,我的鱼娃命苦呀,谁来救救我的……」
还没说完,我就看见张奶奶拼尽全身力气抓住一把手的裤脚,连衣带裤地咬向他。
一把手吃痛,一脚蹬向张奶奶的胸口。
「奶……」鱼妹惨然高呼,死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表情。
我循声望过去,张奶奶身体抽搐了两下,就停止了动弹。
周围的男人围过来盯着已经没有任何动静的张奶奶。
「张家死老太,别给爷装死啊!」
一把手愤愤地走过来,把烧得通红的黑烟杆肆意揿在她皱巴的皮肤上面,张奶奶没有一点反应,跟山里死掉的枯树枝一样。
「奶,奶……奶,你起来摸摸鱼娃好不好?」
「鱼娃疼……奶……」
鱼妹从草堆里爬过来,嘴巴哆嗦着,张奶奶没有一点回应,她叫不下去了,喉咙发出山猫一样的呜咽抽泣。
她用手将张奶奶头上的血迹擦干净,扯了一下被撕坏的衣服,将其抚平,把头枕在张奶奶逐渐僵硬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静静地流泪。
一具年老衰败又鲜活的尸体,一个年轻娇嫩又凋零的生命,在草堆上,荒诞诡异却莫名地和谐,周围的人怒骂了几句四散而开。
女人,本来就是不值钱的东西,更何况是一个死掉的老女人。
他们没有一点愧疚,一点悔意,拉上裤子,回家继续在那些老作品身上发泄兽欲。
「奶……鱼娃还没有带你上学呢。」
「奶,鱼娃把全世界的钱都赚给你,都赚给你,起来好不好?」
「奶……」我被大壮拖着往家里去,他也是那些男人中的一个,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黑压压的山,被鱼妹的哭喊声强加了莫名的悲怆。
经历了今天晚上,再过不久「捉虫」计划就可以正式启动。
鱼妹内心沸腾着的浓郁恨意,都快把我烫伤了。
5
张奶奶死后,也不见张叔他们一家回来。
鱼妹也不好摆宴席,更请不来人,只能一个人寻了个好地方将张奶奶给葬了。
我看见过她一次,显然,她因为伤心过度而面色惨白,曾经饱满的眼窝深陷下去,走起路来一摇三晃。
好多天来,她没有整理过自己的仪容,我记得她以前明明是最爱干净的。
村里所有人都以为鱼妹会一蹶不振,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一段时间后,她张扬地走过村里每家每户的门口。
她给自己梳了妇人发髻,用树枝烧过了一遍火后,细细地描上眉,用对联纸作口脂,穿上奶奶给她做的衣服,不是农村传统的红袄,是以红蓝为主调的苗族套装,绯红的褶裙下配上绣花布鞋,精致的绣花一看就是出自张奶奶之手。
没等大伙想明白,她自个儿走进了村中一把手的家里。
村里的一些女人见了此事,都围在老树下,东一句西一句的,话里话外没有一句好。
「我看呀,那个鱼娃分明是缺男人了,张老太才死多久……」
「我瞧也是,一看就不老实,好好的一个姑娘读那么多书。」
「要我说,张老太以前就应该早点答应换亲的事,现在晚了吧,人还没了……」
「可怜张家,估计又得去外面买媳妇喽。」
……
男人们也不敢再偷看鱼妹洗澡了,一把手的女人,再馋也得等他放话。
六个月后我的肚子更大了,肚形较尖,婆婆逢人便说我日后生的肯定是儿子,大壮脸上也有光,出门都是昂首挺胸的。
两人对我更好了。
他们不让我出门,怕我伤到肚子里面的胎儿。
一周还给我加一个鸡蛋,有时还有大壮喝剩下的鸡汤,我现在的生活可谓是幸福美满,村中任何作品都比不上。
在小黑屋里待了一个月,家里的农活干完了,也没啥可做,更何况还要养我这个李家香火容器。
婆婆别无他法,只能带着大壮去外边做事,怕其他人看不住我,便巴巴地把我交给了鱼妹,让她帮忙看住我肚子里的李家香火。
忘了说了,现在鱼妹是一把手的新宠,村里面的新老作品都归她管教,我也是。
她本事极大,三言两语便让一把手专门给她修了个院子,还能让村里人把所有作品带过来,供她管教。
她则一一教她们认草药、挖草药卖钱,卖的钱多了,那些人也乐意让这些作品来鱼妹这里去赚之前买她们花的钱。
当然,我这个傻媳妇除外,教也教不会,每天搬个小板凳坐在那里,别伤着肚子里的娃就万事大吉了。
前些天听婆婆说鱼妹讲了什么雷公藤、苍耳子、苦楝皮、天花粉、巴豆、钻地风、矮地茶、苦参……
来这个村子里,我们听到最多的就是「母猪」「下贱货」,鱼妹果然有本事,我没有看错人。
我今天一来,她笑了下,眼里的纯真未变却又变了,目光交流间只留下叹息。
「今天,给姐姐嫂嫂们讲讲川乌。」
一句姐姐嫂嫂,让我们这些作品全部融入一个整体。
「这种药在山上可以找到,具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的作用。」
「生川乌里面有很大毒性,如果误食川乌,就会出现恶心呕吐、腹泻、头昏、眼花、全身麻木、呼吸困难等情况。」
一瞬间仿佛看到作品们眼里升起了光亮,我嘴角扬了一下。
「还有一味药也讲讲。」
作品们齐刷刷抬头。
「寻骨风。」
「也就是家家户户坛子酒里面泡的东西。」
「准备适量的寻骨风,并将其放入坛子中,再向坛子内加入白酒,将药材充分浸泡在白酒内,十五天过后,将坛子封闭保存就可以达到舒筋活络、活血化瘀的作用。」
「对居住在深山的我们来说,它很适用,也很受用。」
「但同时,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若大量使用或胡乱搭配药物可能会造成肾小管坏死、尿道癌等病症。」
「我们都是生死不由自主的人,总之希望大家万分谨慎。」
末了,她把「万分谨慎」四个字放得特别慢,又极其响,从牙缝里挤出来,揉碎在空气中的一阵阵躁动中。
伴着人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我隐隐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形成。
我看着这些模糊的脸,她们头向着天,脸上显现出异样的光彩。
半晌我才回过头来,看向鱼妹,她眼睛里的希望从未像此刻一样饱满清亮。
鱼妹不语,示意大家各自回家。
我扶着肚子来到她旁边。
她看到我,突然笑了起来。
「姐姐,在这里,有没主的野兽,没有没主的人,我们活得与牲畜有何异呢?」
「把我们变成这样的人,狗彘不若,活该千刀万剐。」
我俩相视一笑,只有我知道鱼妹在想什么,从此她便上了我的船,成为「捉虫」计划的一员。不,应该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个整体。
夜深了,大壮和婆婆没有回来,我和鱼妹躺在一张床上,一把手也没有多说什么,鱼妹给村里带回来的利益让她的地位日益提高。
6
过了段时间,大壮回来了,他挣了点小钱,还给我带了件红色的新衣服,扶着我走到板凳上。
「媳妇,等你生下儿子后,我们就和城里人一样结个婚,有模有样地过我们的小生活。」
我没有说话,依旧呆呆的,好在大壮也习惯了我这副傻样。
「大壮说得对,等你生下儿子之后,就能得到我们老李家列祖列宗的认可。」
「再把那酒席往村里一摆,别提多喜庆,老李家也算出头了。」
「要是你生的是个女儿……」婆婆跟着走过来,一只手用力拧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蛮横地摸我的肚子,双面人婆婆,真的太有趣了。
后面的日子里,姐姐嫂嫂们不知道是开了窍,还是干吗,也没有再继续逃跑了,乖乖地伺候她们所谓的「丈夫」,干农活也十分积极。
没有农活可干的时候,就跟着鱼妹去把山上的草药挖回来,收拾干净,该泡酒的泡酒,该卖的卖。
男人们都夸鱼妹不愧是上过学的人,就是有办法,把这些作品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鱼妹笑了笑,也不说话,眼睛里的深意涌动,村里人谁也看不懂。
日子久了,山上的草药少了,收入也没有最初的时候得劲,庄稼同样没有什么好收成,村里人开始抱怨。
眼见大壮出去赚了点钱回来,还给我买了新衣服,他们眼红了。
再加上现在这些作品们已经调教好了,他们也能稍微放宽心,就寻思着出去挣点小钱,以后好给儿子买媳妇。
说干就干,留下几个守村人之后,大部分男人都出去了,约定三个月后再回来,好好过个大年,走之前还不忘让鱼妹记得带着姐姐嫂嫂们把山上能卖的宝贝都卖了。
大壮不想被他们断了财路,听到消息后,连夜从深山出发,让婆婆在家照顾我,说我快生产的时候他会回来。
婆婆不想大壮太辛苦,在她眼中,虽然我傻,但是我会吃会喝,自己照顾自己完全没问题。
就是肚子大,快生了,又怕我肚中的李家香火出什么意外,思来想去,还是把我交给鱼妹最为保险。
她收拾好线团和布料便去县城里做卖鞋垫的小生意,县城离村里不远,我肚子若出了什么意外,她也能及时赶回来。
婆婆走了,大壮走了,村里的大部分男人都走了,村子归于平静,但有心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波涛汹涌,女人们的笑语声也逐渐在村中传开。
他们走后的这些天,我一直住在鱼妹这里,该教给她的我都教了,在村里人面前我是傻媳妇,在鱼妹眼中,我和她亦师亦友。
我问她:「还想上学吗?」
她默不作声,只是沉闷地摇头。
「好好上学可以去外面。」
「外面的房子很大,连风吹过来都是自由的味道。」
「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做什么,只需要为自己活着。」
鱼妹听了,也只是将信将疑:「真的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真的,所以我们不可以放弃。」
……
我们每天躺在一张床上,谁也不知道我们深夜说了什么话。
山中的草药差不多挖没了,鱼妹把大家再次集合在院子里面,守村人一人一狗在外面分批守着,防止有人起了心思又想逃跑。
鱼妹从家里面搬出了很多个玻璃坛子,里面装的有蛇、蜈蚣、蛤蟆、蚂蟥、蚂蚁等毒物。
玻璃罐打开,有人被吐着信子的蛇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鱼妹没有理会她们的恐惧,自顾自地说着:
「这段时间,山中的草药都被我们卖得差不多了,除了手里面留下来泡酒的,其他也没剩什么了。」
「算了算时间,马上过年了,你们男人也快回来了。」
「他们在外面挣大钱,我们女人也不能被他们看不起。」
「山中的宝贝可不止草药,还有我坛中的这些毒物……」
说到这里,鱼妹停顿了一下,观察姐姐嫂嫂们的反应——微微放大的瞳孔和抬起的脑袋——如我俩所愿,大家都是在养精蓄锐,只等给村里人致命一击。
「鱼……鱼妹。」
一个瘦瘦的、脸颊凹陷的女人在其他姐姐嫂嫂的示意下站起来,这还是她们当中第一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她吞吐半天,眼眶泛红。
「谢谢你。」
一开口,后面的姐姐嫂嫂们也紧跟着:
「谢谢你。」
「谢谢你。」
听到有动静,外面的守村人赶紧进来检查,姐姐们倒也快,马上又恢复成静悄悄的一片。
「你们在整什么……」
鱼妹没有理会守村人,掀开盖子,小心地把一些混着血的杂肉丢进去。
「现在坛子中的毒物还太小,用这些肉养肥了,以后更好卖。」
「不是我说,鱼妹,虽然现在你能带大家伙挣钱,但拿肉喂这些东西,也太浪费了吧!」
守村人一进来,嘴巴就说个不停,怒气冲冲地朝鱼妹走过来,他身后的狗威风凛凛,充分演绎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那……」鱼妹垂下眼帘,掩尽眸中的恨意。
我清晰地记得那个守村人在张奶奶死去的那天夜里,他同样站在一把手身后,目睹一切的发生,或许在我们没有来的时候,他已经宣泄过了。
我悄悄来到坛子旁边,眼疾手快用筷子将蝎子挑出来扔到守村人身上,蝎子近了,更近了,成功到达目的地,他没有发现。
「大哥,我们用肉养肥这些毒物,以后也好卖一点,更值钱了,到时候肉管够,保证拿好酒来孝敬您。」
守村人听闻此言倒是默默弯了一下镰刀嘴,出门前仍不忘骂骂咧咧地说几句。
「那……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守村人大哥。」
鱼妹淡淡地补足这句话,可惜守村人听不见了。
姐姐们,你看我,我看你,我的动作她们都看见了,没有一个提醒守村人。
很好,「捉虫」计划更进一步。
7
第二天,那个守村人没有来,有人去他家里叫他的时候,只见他身上长了很多水泡,又红又肿,碰一下好像还会溃烂,吓得那个人落荒而逃,没多久守村人就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中大部分人家里都摆满了装毒物的坛子,她们把坛子放在地窖内,三个月的时间快到了,男人们就要回来了。
姐妹们同家里的婆婆商量后,都同意把坛子放在鱼妹家,用她手中的门路卖出去,既放心,赚的钱又多。
鱼妹当然没有卖,她把坛子全部放在地窖内,每天时不时放一点杂肉喂它们,激发它们嗜血的本性和毒性。
我快生的时候,大壮和婆婆也回来了。
夜里,我感觉到下面流出一股暖流,热乎乎的,应该是羊水破了,我本不想喊的,想让这个孽种闷死在肚子里面。
没想到这时候大壮醒了,摸到一床单的水,我只好憨憨地看着,我本来就是傻子,他焦急地喊着婆婆:
「娘,生了,生了,快点来……」
「哎哟,总算是盼到我的大孙子了。」
我躺在床上,听见他们兴奋的语气,真是笑话,还没开始接生连是男娃是女娃都不知道,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了吗?就叫孙子。
他们没有送我去医院,就在简陋的土房开始操作。
一盆开水从头用到尾没有换过,甚至连接生用的剪刀也是锈迹斑斑。
我躺在床上,月亮依旧残缺。
「大壮,出来了,是个带把的。」
「你等着,娘把娃抱给你,先别进来,房间里面污秽。」
等婆婆把娃抱出去后,我下身的血水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我哭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哭,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哭,只觉得我的后半生就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容器,像物品一样被买卖被侮辱,在我完成这个价值的时候就可以对我不管不顾了。满室的漆黑连路都照不亮,我心中生出乱七八糟的思绪。
「捉虫」计划马上就结束了,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婆婆和大壮趁村外人都回来的时候,挑了个好日子办酒席。
挂上红灯笼,扯上红绸带,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村中各户都来送礼送酒。
鱼妹给大壮送了三坛酒,我趁他们不注意,把它摆在主座上,随后和鱼妹的眼光碰在一块儿,彼此会心地点了一下头,我便回到后厨,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是没有机会上桌吃饭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悄悄来到土房前院。
果然,大壮三盅酒下肚后,脸上便挂了红,不消片刻,直愣愣地躺到地上。
看见此番景象,婆婆把怀里的李家香火给旁人,慌忙凑上去,用手指探了探大壮的鼻息,反复试了又试。
她两眼直瞪,看着躺在地上的大壮,双手拍打着土地,灰尘扬扬,她像疯了一样地念叨着:「儿子没了,儿子没了……」
大壮没有死,鱼妹送来的酒里面有马兜铃,那东西服用不当会造成下肢麻木,再加上寻骨风、川乌等中药,可致瘫痪。
经此一事,大壮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对着伺候他的婆婆又打又骂,我生了娃,已经没有用处,婆婆只能将在大壮那受的气撒在我身上。
婆婆熬了一个月,受不住了,想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把我租出去,拿钱来给大壮治病,反正娃也生了,她死后也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
过了几天,婆婆找来了一个「中间人」。
他不是普通的中间人,他是专门把这些像我们这样没用的作品,租出去给其他村的人生娃的。婆婆把他拉到房间,就在我面前,他们旁若无人地将我同货物一样买卖。
中间人上下打量我几眼,左围右看。
「挺好,相貌还算端正,傻一点无所谓,正好那边有家老傻子,想租个好生养的媳妇生个娃。」
「那你看给多少钱合适?」
婆婆喜笑颜开,大壮也仿佛看到了希望。
「租一年三千,那边想租三年,九千块吧!」
中间人也不含糊,直接给出价格。
婆婆若有所思:「这个赔钱货都给我家生了个胖小子啦,大壮呢,又瘫痪了,你看,她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不如你直接买了去,以后想租给谁就租给谁,可以不?」
婆婆赔笑着,眼角的菊花弯了又弯,两只鼠眼贼溜溜地转着,大壮也点了点头。
「嗯……也行,既然生了娃,也就只能算二等货,那就五万块吧!」
「就是不知道她听不听话,不听话,我得遭罪,不好租。」
「肯定听话,俗话说打不死的婆娘,晒不死的辣椒,不听话,你多打几遍她就听话了。」
大壮挣扎着起身,嘴巴里不停说道。
「行,那我先交三万块定金,年后再来接人。」
我暗暗冷笑,原本还想让大壮好好过段时间的,现在只好实施下一步计划。
对不住了,我「亲爱的」丈夫和婆婆。
8
不止大壮,村中一把手也是,全村大部分买媳妇的男人都和他一样相继瘫痪,「捉虫」计划有序进行着。
没买媳妇的人都以为村里作孽多了受到山神诅咒,没过几日就搬离了深山,全村只剩下死一般的凄凉与沉静,还有重新长出生命力的作品们。
婆婆也看出了村里的异样,但在没拿到钱之前,她不肯走。
夜里,我给婆婆下了鱼妹从县城里搞到的安眠药,我一向傻,把东西端给婆婆喝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怀疑。
等她睡着,鱼妹拍打着大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姐姐嫂嫂,众人齐力将婆婆绑在凳子上,拴得扎扎实实的,抬着她和大壮来到一把手家八米深的地窖里面。
地窖里面摆满了瘫痪的男人,看到我们进来,他们怒吼着想要冲过来,可是瘫痪的下肢让他们动不了,只能怨恨地看着我们。
我们将婆婆和其他几个被绑的老妇人一同关在里面。
天亮了,鱼妹招呼组织大家去县城里面,各自用卖药的钱给自己买了新衣服,在县城里玩了两天。
回家后把鸡杀上,把酒满上,共祭新生。
等我们吃饱喝足后,又一同来到地窖,看看被晾了两天的他们。
婆婆和老妇人们脸色很坏,饿得憔悴而难看,气息微弱,比两天前看起来要瘦多了,她们几个本来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经历这一出后,估计更快了。
男人们则还有力气对我们喊喊骂骂,狂妄地吼叫,似乎分不清现在身处在什么地方。
也罢了,他们向来不把女人当回事。
「死毒妇,我掐死你。」村中一把手怒吼着,挓挲着双手扑过来,可瘫痪的下肢限制住了他。
鱼妹只是轻蔑地抬起头,对他的吼叫置若罔闻。
姐姐们从上面搬了几个凳子过来,鱼妹没有坐,她先上前用脚踩在一把手的命根处,来回碾压,又对他冷冷地笑了笑,嘲讽地说道:「命根呀……没了呢!」
踩了一阵过后,她忽然低声细哭,那声音抖得厉害,让在场的我们心凉得发苦。
她原本只需要做一个无忧无虑上大学的女娃,可以在外面的世界谈一段美好的恋爱,如今全都被毁了,最爱自己的奶奶也死了,她早就只留下一具复仇的躯壳。
等她哭完,我装模作样地趴在大壮身上,求她们放过他,等那娘俩眼中燃起希望。
我拿出早就放在身后的刀,刀太重了,我拿不动,「铛」地掉在了大壮的胯间。
「别,别,媳妇……」大壮脸色煞白,吓得说不出后面的话,额头上是豆大的冷汗。
「贱蹄子,你……你居然敢这样对你的男人?自古以来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你怎么敢啊?造孽啊,老李家怎么就摊上你这种媳妇……」婆婆浑身发颤,恶语不断,一连串惊人的、下流的咒骂声随之而出,好像不把难听的话全泼出来,难以解除她的恨意。
「骂完了吗?骂完我们就开始了。」
我把在县城里特制的大坛子搬出来,摆在他们眼前,摸了摸坛子光滑的壁面。
「看看这大坛子大小刚刚合适呢,可以装进一个成年男人,就是坛口有点小,一会大壮你进去的时候忍着点痛。」
「婆婆,大壮,对不起呀。」
「为了村里面的收益,你们受着点。」
我们合力将大壮装进坛子里面,大壮被锋利的坛口割出道道红痕,血珠顺着冒出来。那样的坛子有一堆,每一个侵犯过我们的男人都必不可少。
我开心地把坛子里的毒物倒在大壮身上,蛇和蝎子我没有倒,不能太快了,得让他们慢慢享受,顺便再放几只饿疯的老鼠进去。
大壮下肢瘫痪没法逃脱,怒瞪着我们,他甚至不相信眼前这个面色疯狂的我就是那个傻媳妇,似乎还想再跳起来打我一顿。
可笑的是,盖上坛盖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婆婆则双手紧紧抠住地下,掀起阵阵尘土,不断向后退,浑浊的眸子里闪出一道恐惧的光,这时候,大壮凄厉的哀叫声传遍地窖,她更觉得怕了,浑身又颤抖起来。
「啊」的一声,婆婆晕过去了,留着她还有用处,我们并没有继续折磨她,有时候,精神上的折磨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加恐怖。
鱼妹也将痛晕的一把手装进去,其他几个姐姐照着我们的样子,各自把侵犯她们的男人放进坛中,再倒入大量蚂蟥、蚂蚁……
那几个老妇人被我们强迫睁开眼睛盯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切,唔,她们哭了,为什么哭呢!
当初替自己的儿子买媳妇回来的时候,不是能打就打,能骂就骂吗?
现在这副姿态,真是可笑至极,自己的儿子是心头肉,别人的女儿就是烂母猪。
此后的每一天,那些男人们声嘶力竭的惨叫声都会从地窖中传来,那个大坛子有个小口,放上一根管子正好对准他们的嘴巴,方便灌点流食进去,灌完之后再堵上,毒物不会轻易死掉,也不会从里面跑出来。
几个老妇人同他们待了几天,死的死,疯的疯。只有婆婆一人清醒着,没办法,我告诉她,她要是死了或者疯了,大壮也就跟着没了,包括他们李家的香火也将不复存在。
「姐姐。」
「都处理了,都处理了。」
鱼妹语气平和,她在策划一件更大的事。
早些时间,她趁着地位上涨弄到了一部手机。
有了手机后,我们合力叫来其他姐姐嫂嫂,根据她们的记忆用手机联系到她们的家人,有些打不通,能打通的无一例外都格外惊喜感动。
周围时不时还会有呜咽声,逃离地狱的喜悦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那些装在坛子里的男人,全被我们一个个无声地掩埋于地下,他们要为自己的罪孽负责。
「鱼妹,你现在快乐吗?」
「姐姐,那是奶还在时候的事了。」她说话的语气依然平和。
……
村里面的人都怕所谓的诅咒逃走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我们这些作品们。一个年过后,姐姐嫂嫂们相继被家人接走,因为舍不得孩子留下来的就做好土地之分,打算接下来的生活。
我们过了段好日子。
没几天,中间人来接人了,我没有反抗,朝暗处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孩子被村子里的姐姐们带着,鱼妹被我劝说之后放下心中的芥蒂,打算参加来年的高考。
走的时候她跟我说要当律师,专门接这类的案件,用自己的力量让被拐案件早日清零。
我呢,则由只剩下一口气的婆婆送上路,这是深山传下来的规矩,留她的作用也只是为了这个,免得对方生疑。
中间人家离我们这个村头比较远,一路上都在赶路。
婆婆死了,长期的疲惫使她不堪的身体经受不了路上的颠簸,一不留神滚下了山路,当场摔死,中间人没管她的尸体,我也没管。
那天,鱼妹也曾问我快乐吗,我不知道,「捉虫」计划能挽救一个村子的被拐者,可其他地方的呢!
还有千千万万个被拐者,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不存在什么快不快乐的,人都追求不了极致的完美。
我只是想看看圆圆的月亮,顺便让更多被拐的人一同看看圆圆的月亮。
打电话的那天,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家人接受,有些明里暗里都在劝说她们不要回去,免得害家里人丢脸。
在他们的眼中,她们已经不干净了,而没有人记得,女子的清白从来不在裙摆之下,我记得她们的眼神,比当初被拐时更为破碎无光。
她们被我暗地里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名为「破晓」的组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送上新的征程。
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见面,请你抱抱我们,因为我们早已没有家了。
(完)
作者署名:秋刀余备案号:YXX12eo15JCwA5QxoyC3K3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