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与光同尘》
听说婚礼宴席散场后,他们又去外面餐厅聚了,橙漫太累,直接回酒店休息,一觉到天亮,洗漱完看手机,才发现昨天程熠被拍了。
九宫格的照片发在微博上,是他身穿西装,手臂搭在车窗上,开白色宾利欧陆去接亲时的照片,还有男人在宴会现场懒洋洋靠着椅背玩烟的侧颜,最后一张是玩游戏,他把她抱在怀里的身影。
照片清晰至极,白衬衫上的口红印最为明显,配上那张脸,又欲又禁欲,一经发布,便冲上热搜第一,而后程熠的账号,那条唯一官宣的微博,也被营销号重新提起来。
热评第一写着,世界冠军程熠,隐退过,失败过,唯独没有丑过。
评论区不只嗑颜值的,还有在猜照片里女生和微博官宣的女生是不是同一个人,当然还有一些负面言论。
有人说三年过去,程熠没再拿过一个冠军。
还有人说,车坛新秀崛起,程熠除了名气,已经没了实力。
……
橙漫看得入神,突然一则电话传来,是张林芳。
上一次的通话还是在三年前,她刚出国的时候,缓缓接起,女人先开口:「你回来了吗?」
她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嗯」了声。
「在南城的话,能不能找找你叔叔,他已经三年没回家了,要不是我边打工边带你妹妹,这个家
都维持不下去。」
张林芳声音带了丝苦笑,像是终于失望透顶。
橙漫指尖不断收紧,一想到三年前的那一巴掌便不寒而栗,她是怕林凯的,那种像神经病一样
的垃圾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妈,你知道我不可能再见他。」
听筒里声音有些急,还有哭腔:「你就当最后帮妈一次,圆圆她生病积蓄都用光了,我实在不知
道该怎么办……」
「……」
曾经待在那个压抑的家里,有个小女孩总是会甜甜喊她一声姐姐,现在她生病了。
四周安静,都说亲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真到要紧关头,就算关系再僵硬,还是会互相帮一把。
看着手机上转账成功提示,她不知道这样心软好不好,换句话说,如果现在是自己生病,母亲会管她吗,橙漫不太敢想,所以她不是帮张林芳,而是帮那位妹妹,
她做不到冷漠,因为不想成为曾经自己讨厌的人。
-
天气逐渐入夏,她私教课还剩最后一节,也遵守承诺到唐芸的钢琴培训机构办理入职。
回来时天下了雷阵雨,鼻子有些不通,洗完澡想下去买感冒药,发现头重脚轻,索性躲到被子
里,手机有未接来电,没有备注,她看的有些眼熟,刚好对方又回拨过来。
「在家?」
橙漫拿下手机看了眼号码,才想起来这是程熠的:「嗯,什么事。」
短暂安静几秒:「我明天比赛。」
她下意识地问:「什么?」
男人音色低沉:「明天区赛,你来,我心里有底。」
嗓子突然有些痒,橙漫忍住咳嗽:「唐芸她们去呢,许敛明天还有一节私教课,我就不去了。」
隔着电流,程熠好像在外面,夹杂着风声传入耳畔:「好好休息,家里有感冒药吗?」
沉寂已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刺到,又痛又麻,再次满血复活般热烈跳动。
不再忍耐,低咳了两声,喉咙阵阵发疼:「有。」
-
电话一结束,橙漫就睡着了,很不安稳。
她好像听到敲门声,但嗓子干涩难耐,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清晰感觉到额头薄薄的虚汗,黏腻
发烫。
她梦见了篮球场,程熠拎着棒球棍,意气风发,她不断招手用力呼唤他的名字,可他从未向自
己投来半分视线。
安全感散尽,失措感袭来,压抑得密不透风。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一双微凉的手在抚摸她的额头,橙漫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握住,不想松开。
男生感受着手腕热意,耳朵迅速红了:「你好。」
她在医院,谁送她来的?眼前人好像是苏欣婚礼饭局上坐她对面的男生:「你是?」
李慕连忙解释:「我是苏欣的表弟,我们大学里见过,你应该没印象了。」
「……」确实一点印象没有。
苏欣正好推门而进,瞥了眼门外,故意大声:「这什么情况?你俩确实单身,但也没必要发展这
么快吧。」
程熠自然听到了,下意识地朝里面看去,橙漫正握着其他男人的手,走廊空气变得稀薄,恰好手机响了,他把手里早餐递给苏欣,独自去接电话。
苏欣看着男人的背影,有些奇怪,但莫名心里很爽,开开心心地去撮合表弟和闺蜜。
走廊尽头,内心孤寂感并没有得到缓解,他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电话还在响,程熠抬手压了
压酸涩的眼睛,点了接听。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昨晚你擅自离队教练已经发飙了。」
昨晚挂完电话,他不放心便让外卖买药送过去,没想到敲门没人应,外卖员又打电话给他。
当时他从训练基地开车赶回来,家门密码锁是她生日,他试了第一遍就开了,笨得可以,直到现在,回忆起昨晚女孩的体温依然心有余悸。
一夜没合眼,早上苏欣过来他才有空去买个早餐,却撞见这一幕。
别人喜欢她,他可以抢回来,可从未想过,万一她喜欢别人,自己该怎么办。
周围嘈杂一片,走廊上不断有人匆忙路过,程熠黑眸深不见底,低声说了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盯着地面看了会,冷静下来重新抬脚。
病房里,男生已经不在了,橙漫刚得知是他送自己来医院的,心里五味杂陈,嗓音沙哑:「你今天不是比赛吗,怎么还没走?」
程熠敛起情绪,瞥到桌边剥开的核桃,漫不经心地拿起,白 T 下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小朋友怎么还学会撒谎了?」
橙漫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知是热度没退还是什么原因,耳朵有些热:「我不是小孩。」
苏欣感觉莫名其妙被塞了狗粮,气呼呼地瞪向程熠的后脑:「漫漫,我表弟好像喜欢你,你对他什
么感觉。」
她被问得怔愣一瞬,在她看来,她和李慕只见过两次面,能有什么感觉。
对面男人正剔出核桃仁,好像没听她们谈话。
橙漫收回视线,梦境的失措感还记忆犹新,垂眸看向正打点滴的手背:「感觉还可以。」
「吃吗?」程熠抬眼。
「不吃。」
「吃些吧,补脑,好好想想那人合不合适你。」
「……」
笑声打破这一刻安静,厉彦森拎着果篮,身后跟着常渐,打开门就听见这么一句:「熠哥遇到人生第一个滑铁卢了?」
橙漫回过神,嘴角没忍住扯了瞬,怕被发现似的抬手咳嗽一下:「你去比赛吧。」
「不急。」程熠靠向椅背,嗓音很淡,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看不出来漫漫在赶你走吗?」苏欣话音刚落,被自己老公以回家补觉给拎走了。
橙漫头脑瞬间清晰许多,想了想还是道:「你安心去比赛,我没事。」
病房少了两个人瞬间安静下来,常渐看向床边,感觉自己又酸又菜又多余,咂咂嘴也起身离开。
程熠看了眼手机,消息一条一条弹出来,仅仅几秒,他没什么情绪关掉屏幕:「以后难受要说,
别怕给别人添麻烦。
「你不是麻烦。」
温暖光线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侧颜,衬得他肤色更为冷白,偏偏他眼里包裹着情愫,穿透而来,直达心底。
她以为自己早已坚不可摧、立地成佛,却陡然发现只是眼前起了雾,他一来雾就散了。
可分开时,他给的痛苦,他给的所有患得患失都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轻易原谅,那她以往热烈的喜欢也变得无足轻重。
许久,她眼里也蓄着薄薄一层水光,声音低到无法捕捉:「不要说这种话,我们已经分手了。」
-
本来打算打完点滴就出院,但在常渐那该死的对「上级」唯命是从的命令下,在医院待到下午。
张宜露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沉默一会蜜汁微笑,橙漫看的有点好玩,刚准备问她,电视被常渐调到了赛车频道。
热烈的呼喊声将她的视线吸引过去。
很奇怪,她总是能一眼认出他,懊恼的皱了皱眉,或许是病房太过安静,她又有些无聊,视线便一直落在电视屏幕上。
映入眼帘的男人已经整装待发,在起点等待发车指令,车身将他的衣服挡住,只露出头盔下的眉眼。
摄像师故意般将程熠的镜头拉长,场内车迷的欢呼声猛烈持续。
只听一声令下,一辆辆赛车如同剑般驶了出去,冲破一切,壮观热血。
镜头切换到全景,橙漫一直盯着 02 号车身,追随他一辆辆的超车,一次次车身与车身擦肩而过的惊险瞬间。
心跳不由得加快,就算是现在,内心第一个想法,还是不停默念,他平安就好。
意料之中,随着一片欢呼声,程熠第一个冲出终点。
同时解说员的声音响彻耳边:「恭喜法拉利车队程熠荣获亚洲区冠军!车王实至名归!」
镜头落在终点,男人一身蓝白相间制服从车上下来,同时摘取头盔,眉目漆黑,头颈笔直,肩
膀贴着各大赞助商的 LOGO,最显眼的还是他背后英文字母拼接而成的「法拉利车队程熠」
橙漫无声移开视线,想起前几天微博上网友那些负面评论,不禁想笑,程熠从来不会被定义,
他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让那些人心甘情愿闭嘴。
常渐将电视音量跳大了些,激情地感叹道:「妈的,熠哥一夜没睡都能拿冠军,我们凭什么不努力!?」
她垂眼听着,藏在被子里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一瞬,下一秒,李慕推门而进,对上橙漫诧异的目
光,有些不好意思:「我路过刚好来看看你。」
橙漫朝他弯了弯眼角,「谢谢,我下午出院了。」
「那正好,我送你回去吧。」李慕说完视线落在电视上,愣了几秒却没吭声。
常渐第一个不同意:「不用,我们等会送嫂子回去。」
眼前状况有些不对劲,张宜露视线在那俩人身上徘徊:「别带上我,帅哥你送漫漫回家吧。」
「……」李慕温和笑了,坐到她身边,「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下楼买。」
明显感觉到男人的示好,橙漫神色微顿,客气拒绝:「不用了,谢谢。」
「好,想吃了再和我说。」
空气里蔓延着尴尬,几个人不知道聊什么便都安静地看电视。
电视镜头早已切换到赛车后台采访,人很多周围嘈杂不断。
程熠已经脱下赛服,闷热原因身上只有一件短袖,脖子上那块青色玉观音也曝光在镜头里,五官俊朗矜贵,表情很淡,看着有些距离感,像是被迫营业一般。
身边的教练却是嘴角咧到耳朵根,记者的问题提出来,都是他在回答。
「前段时间热搜上拥抱的姑娘是您女朋友吗?」
话筒怼到男人嘴边,那么多双眼睛期待地盯着,教练看时间差不多,再加上问题太过私人,便通知工作人员来结束采访。
记者显然不甘心,追着程熠问:「您目前是单身吗?择偶标准有什么?或者说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不知道哪句话让程熠停下脚步,侧身看向镜头。
他说:「我喜欢谁,全世界都知道。」
简单几个字,将思绪拉回三年前那条轰动国内外所有车迷粉丝的官宣微博。
电视机前,常渐卧槽了一声:「熠哥牛逼!」
张宜露看得还没回神,说实话程熠也算公众人物,在镜头面前公然告白确实是戳到她了,下意识地去看橙漫,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暗自叹了声气,没说话。
「想不到程熠还挺浪漫。」李慕收回视线,因为同个大学,自然知道些他们的事。
常渐晃着遥控器,语气欠揍:「那当然,我熠哥是南城最后一个深情男子。」
橙漫掀开被子下床,垂着眼挡住所有情绪,嗓音很轻:「我出去透透气。」
另一边后场休息区,记者被工作人员带着离开,程熠拎上外套,蒋能叫住了他,三年过去,曾经的鲁莽少年也已经不复存在。
「熠哥恭喜啊,今晚聚一下?」
程熠加入法拉利车队后,和以前教练队员还是有联系的,今天情况不一样:「有事,下次我做东。」
「回去陪女朋友?还是以前那个?」
他看了眼手机,想说什么,教练刚好从屋外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看见程熠手中的车钥匙,又想起刚刚采访,笑容收敛住:「年轻人行事不要太冲动,不仅是程熠,于之栋今天有个大失误,一点都不成熟。」
被叫到名字的男孩,显然不乐意了,反驳道,「不是教练,熠哥还当众表白呢,你怎么不说他不成熟?」
「都给我低调点!」
听着他们说笑,程熠牵了牵唇,打声招呼便离开,走廊没什么人,他站那抽了根烟才抬脚往停车场走。
下午天色变得灰蒙蒙的,男人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启动引擎。
我们已经分手了。
女孩决绝的嗓音现在还记忆犹新。
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故事没完,她却要喊停。
程熠垂眸轻笑一声,比起失去她,更难的是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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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一直等到她出院,俩人并排走,橙漫有些尴尬:「你下午不用工作吗?」
「我和朋友自己开的游戏公司,下午不忙,对了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他说话总带着笑意,相处起来舒适简单,身材高瘦,有些文艺青年的感觉。
程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因为赛车有体能训练,不似八块腹肌魁梧身形,而是修长有力匀称得刚好,再加上长了副渣男脸,极具侵略感,走到哪都符合大众审美。
怎么又想起他了。
橙漫低着眉:「感冒还没完全好,今晚想在家休息,抱歉。」
常渐走在后头没听见俩人嘀嘀咕咕说什么,不禁皱了皱眉,突然眼眸一亮:」熠哥!「
橙漫闻声抬眸望去,男人站在医院大门口,外套里面还穿着采访时的短袖。
他比完赛就回来医院了,心里的一根弦像是被狠狠拨动,眼眸瞬间染上酸意。
程熠迈开步子,缓缓走近,在女孩面前站定:「感冒好些了?「
她抬头:「嗯,好多了。」
程熠一字未提比赛以及采访的事,像回到大学的操场和走廊,抬手自然揉了揉她的发顶,
「回去按时吃药,别逞强。」
举止亲昵,橙漫没说话,只是后退了半步,倒是李慕目光微闪,礼貌地冲着程熠点头:「恭喜你赢得冠军。」
程熠视线这才落到旁边男生的脸上,嗓音很淡:「嗯。」
张宜露回想起刚刚的采访,有些心软:「那个漫漫,我顺路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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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口,其他人已经离开了,李慕捻了捻指尖:「我知道你们已经分手了。」
程熠收回视线,没看他,把玩着车钥匙,男人最了解男人:「怎么?」
「我要追她。」
大学里通过苏欣远远地见过她一次,连招呼都没打,但后来他都下意识地注意她的消息,直到传出南洋双程,才得知她有男朋友,便没有打扰过,这次他不想坐以待毙。
「虽然你是程熠,但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天气越发昏暗,似乎暴雨就压在云上,程熠忽然笑了,视线肆无忌惮地扫过去,眉眼深长漆黑:「公平?」
「她初恋初吻都是我,你拿什么跟老子公平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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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漫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是张宜露生日,她先去给许敛上完最后一节私教课,奇怪的是张宜露硬要陪着她一起,到达地点,看到许白来开门,女孩积极又羞涩地打招呼,一切才了然。
相比之下,许白有些愣神,但也敞开门,礼貌地给她们倒水。
傍晚,橙漫上完课下楼,看到张宜露一个人坐在楼下:「许白人呢。」
张宜露笑容有些僵,但也看不出什么倪端:「他去医院了。」
「晚上不陪你过生日?」
「陪啊,他肯定会来的。」
「……」
橙漫多看了她几秒,也没多问,来到订好的包厢,苏欣已经在了,新婚女人果然不一样,脸色都红润了,调侃一番过后,其他人也来了。
张宜露转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许白呢?」说完觉得太刻意,「熠哥也没到?」
常渐正拆蛋糕包装:「俩人去停车了,你是想许医生还是熠哥啊。」
都是大学同学,玩笑话说完周围人都笑了,橙漫弯着唇:「估计是许医生吧。」
常渐笑得更猖狂:「对,我就说嘛,熠哥只能嫂子来想。」
「……」她后悔自己多嘴了。
包厢门被打开,程熠拎着外套刚进门,常渐就像村口的大妈,滔滔不绝:「熠哥,你老婆说想你了。」
「……」
也没有指名道姓,橙漫明显感觉男人视线直接落在自己身上:「我没有。」
听着她极力撇清模样,程熠硬生生将心底的燥意压下去:「没有什么。」
橙漫没看他,任由他坐自己身边:「没有想你。」
男人笑了,眉宇舒展,目光沉沉锁着她:「可我想你。」
这直球打得,一阵连连起哄,没人注意到角落,许白将一个盒子递给今天的寿星,嗓音很低:「生日快乐。」
「嗯。」张宜露自然接过放到一边,「谢谢许医生。」
许白扫她一眼:「还挺客气。」
「不让我喊小白白,以后我都喊你许医生。」
许白像是被逗笑了:「睡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喊我许医生?喊什么的来着?」他看着她,「想起来了,喊的宝……」
张宜露一愣,连忙捂住他的嘴,目光乱窜还好没人听到:「这事不准提!」
「……」
-
几杯酒过后,程熠出去接了个电话,常渐提议去玩骰子。
橙漫一开始打算拒绝,张宜露硬拉着她一起,今天寿星为大,没办法只好上桌。
「熠哥,怎么接个电话这么长时间,快坐过来。」
他自然地坐到橙漫旁边,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教练的电话,玩什么。」
「比大小啊,我这智商能玩什么。」
「……」
身边人存在感极强,手肘有时会不小心碰到一起,像是触电般,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挪,她是游戏黑洞,此刻稳着呼吸幅度很小地摇晃骰子。
一局结束,常渐环视一圈,眼里坏笑快要溢出来,直接将现场音乐暂停:「点数最小的和自己右手边人,三厘米不接吻挑战。」
「卧槽!」
橙漫回过神,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程熠摇了个一点最小点,什么破手气,而后又发现自己坐在他的右边,脸颊一下子涨红,尽管内心慌乱却也没表现半分。
苏欣临时去上厕所了,没人给她结尾,张宜露这姑娘喝酒有些上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起哄。
程熠指尖轻点着桌面,漫不经心地看向旁边,他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完全是因为有她在,笑意懒散:「容易害羞,我罚酒。」
「谁害羞啊?」
「难道心里有鬼?」
橙漫只感觉周围很热,男人那句话像是在无意嘲笑她一般:「我没有害羞,我只是在准备。」
「准备什么。」程熠似笑非笑,模样坏到骨子里,「亲到准备对我负责?」
常渐嘴角快要咧到太阳穴,不停催促:「搞快点,怎么还调情上了,我提前申明,不许真亲到啊!我怕有的人忍不住。」
橙漫深呼一口气,直接转了半个身过去:「快点。」
程熠放下酒杯,抬手轻轻一拉,女孩原本只是侧身现在变成了整个身子都转过来。
鼻尖险些撞到一起,三厘米的距离,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以及漆黑的瞳孔,如同旋涡让人沉沦。
滚烫从脸颊蔓延到锁骨,连同手心都冒了些薄汗,还好灯光昏暗,橙漫下意识地不敢和他对视,但却能感觉到他在笑以及正盯着自己看。
程熠很久没见她害羞的模样,此刻不落下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从眉眼到鼻梁,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散漫的神色收敛,黑眸低垂,暗光下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一瞬,像是吓唬她般凑近了些。
橙漫下意识地后退,引来旁边人的嬉笑,常渐看热闹不嫌事大,程熠真是把人家姑娘撩得脸红心跳,还不自知。
随着大家一起倒数十个数,橙漫心跳也跟着急促,鼻间全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夹杂着酒精以及熟悉薄荷味。
突然门打开,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苏欣嗓音很大:「旁边有人打架!」
Ktv 鱼龙混杂,这些事再正常不过,众人视线重新回到对面,常渐一脸不可置信:「卧槽!你俩结束了?」
橙漫坐直身体,端起张宜露面前的酒杯猛地灌了几口,完全没有注意张宜露惊恐地瞪大双眼,这他妈是为了气许白,她给自己倒的烈酒。
程熠面上没什么情绪,晃了晃酒杯也没有要喝的意思,隐在暗处,缓缓上扬。
「你们玩吧,我唱会歌。」橙漫说着直接离开桌子回到沙发上。
常渐虽然遗憾没看到最后,却也没阻拦,直接下一局开始。
橙漫坐在角落,目光扫到男人的后脑,以及他指间刚刚燃起的烟,突然一阵眩晕,她眉头微微拧起,脑海闪过刚刚所有人看向门口那一瞬间,程熠压过来的唇,只一秒,温热转瞬即逝。
她一定是醉了,不然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包厢音乐不断,张宜露从酒被误喝便心神不宁,玩了几局也不玩了:「漫漫,你还好吗,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没事,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我祝你天天开心。」橙漫握着话筒,笑着看她。
话多了,还开始傻笑了,张宜露心脏一沉。
「怎么了?」程熠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抬手探了探女孩的额头。
张宜露被看得瞬间心虚:「我不知道啊,她喝了我的酒,就醉了。」
「我没醉!」橙漫赌气似的扔下话筒,猛地站起来,两秒没到又往下倒,手腕被人握上,脸颊顺势贴在了程熠的怀里。
「我带她先走。」
腰上一双手揽着,橙漫有些恍惚,眯着眼并没有排斥,额头在程熠怀里拱了拱,手还拍了下他的胸脯,嘴里嘟囔着。
苏欣察觉到什么,过来直接挡住了去路,态度异常坚决:「不行。」
怀里女孩无意的动作让他喉咙发紧,程熠眉眼闪过不耐烦,语气冷下来:「我没跟你商量。」
身后玩游戏的声音很大,苏欣火气噌噌就往上冒:「你知不知道以我现在的地位,稍微在橙漫面前吹吹风,就能让你更难追!」
厉彦森也从游戏桌上过来,苏欣小学生告状似的:「程熠欺负人!」
「怎么回事?」
程熠按住在他身上乱摸的那只小手,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耐着性子:「她现在难受,需要醒酒。」
橙漫打了个酒嗝,眉头紧皱着,置身事外般地看着他们。
厉彦森注意到橙漫的异样:「让熠哥送她去酒店吧。」
「但孤男寡女的我不放心。」
程熠垂眸,笑得懒散:「我要真想对她做什么,何必等到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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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包厢,程熠想叫代驾,但怀里人不停乱动,勾得他眉心一跳,索性直接订旁边酒店,而后直接拎着她离开。
走廊尽头包厢门被打开,林凯被打得鼻青脸肿,侧头看到不远处背影有些愣神,粗糙的手掌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腿突然被踢了一脚,他猛地一个踉跄,差点跌到地上。
身后男人挺着肚腩走出来,半臂文身,嘴里骂得难听:「狗娘养的,欠老子那么多钱还不上,还他妈走在老子前面发呆!」
林凯连连点头哈腰,黝黑的脸上尽是狗腿的笑:「刘哥说的是,我就给您做牛做马也不敢走您前面。」
被叫刘哥的人没搭理他,直接将烟头烫在他心口:「三个月,这是最后的期限,不然老子打死你。」
林凯疼的咬着牙关,阴森森地笑了:「我一定还上,用不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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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我要。」橙漫指着酒店房间橱柜里的情趣套盒,模样人畜无害,直勾勾地看着他。
程熠端着水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别闹。」
她不乐意了,作势就要打开玻璃门,手背却被温热裹住,身体也被人扳过来压在橱柜上:「醒酒药吃了。」
橙漫抬眸,头脑昏沉,感觉整个灯光都在晃,不接水杯也不张口,黑眸顷刻间水光潋滟:「你凶我!」
「……」程熠被她看得心软得一塌糊涂,无奈地放下水杯,柔声哄着,「我没有凶你,不吃药会难受的,乖。」
「你不喜欢我。」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开了暖气的原因,橙漫感觉很热,热的脸颊快要灼烧起来,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腰。
程熠本就用手掌撑着橱柜,此刻将她脸上的愠色以及委屈难过看得一清二楚,腰上的柔软触感,心脏像是被火燎到一般,目色发沉。
「我喜欢,很喜欢。」
周围沉默片刻,橙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耳朵像是塞了棉花,话都不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更委屈了:「你都不说爱我!」
程熠这才想起来她喝醉了,喝醉都这么可爱,但她明天会忘记的。
是啊,明天会忘记的。
刚刚游戏前他在包厢外接了通教练的电话。
此刻电话里教练的训话出现在耳边:训练一半人跑没了!整天懒懒散散,吊儿郎当,要学会吾日三省。
程熠抬手将勾在女孩嘴角的头发拿下挽至耳后,手指顺势摩擦她的后颈。
她的双眼中像是含了细碎星星似的发着亮,楚楚动人。
吾日三省。
算了。
不省了。
他凑近了些,哑着声:「爱不是用来说的。」
「是用来做的。」说完唇准确无误地压上,滚烫热意弥漫开来,将她特地擦的口红一点一点侵蚀干净,氧气在无声的厮磨中慢慢耗尽。
手指缓缓下移,与她十指相扣,压在橱柜上。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鼻尖微微错开碰到一起,呼吸交缠,感受彼此的温度。
橙漫难受地扭了下身子,整个人像坐着热气球在白云上荡,直接往男人怀里贴近,鼻尖尽是熟悉的味道,是在做梦吗。
程熠下巴抵着她的脖颈,眉眼垂下,像是无声的妥协也像无尽的思念:「做回我女朋友吧。」
空气像是凝固一般,橙漫推开他定定看着他,眼底渐渐漫上水光:「不要。」
灯光明黄,她穿的圆领薄衫,锁骨肌肤一览无余,程熠移开视线,嗓音像是被沙砾卷过,低沉沙哑:「怎么了?」
橙漫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在现实与幻境中来回进退,男人的模样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唯一认定的他是程熠。
「我说过……会影响小孩智商,你还抽烟……不听话……」
程熠反应了几秒,眼尾渐渐染上笑意,那些日子每次想她就不停抽烟,久而久之烟瘾又上来了:「老子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没有回应,橙漫仰头看他,像是又生气了:「你……放开我。」
女孩皱着眉,越看越让人想欺负,程熠眼底暗了几分,低声:「不放。」
橙漫脑袋昏得发疼,闪过许多碎片化的记忆,她看到高中校园里程熠的背影,看到他对着别人谈笑,他甚至会看夕阳,会看车水马龙,会看千千万万,唯独看不到身后的她。
暗恋,从来不是美好的事。
眼泪像断线往下流,挣扎同时掌心一痛。
周围寂静无声,男人偏着头,舌尖舔了瞬微麻的嘴角,面色不变,摸着她的掌心:「宝宝,消气了么。」
橙漫呆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程熠忍不住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脸侧软肉,刚想重新端起水杯,下一秒胸前一热,酒味顷刻间弥漫开来。
洗完澡,又麻烦酒店送来卸妆用品,收拾好已经接近凌晨。
橙漫还没睡,依然红着眼,眼角挂着泪,程熠侧身给她擦眼泪,温柔细腻:「让我们漫漫受委屈了。」
不说还好,一说她的情绪又绷不住,压抑在心底的所有不甘,此刻全都汹涌翻动:「他不要我了……」
他动作一滞,无法做出回应时,耳边细小抽泣声还在断断续续:「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谁都不要我啊……」
程熠看着她,像是有宇宙流动,在她的眼睛里,心脏也像被双手攥住,甘愿这辈子栽在她身上。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困兽得不到救赎,看到一丝光都觉得刺眼。
曾经他无数次阴暗地想把她拉入深渊,可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想活在光下。
只有活在光下,她才能看到他。
深知是天上月,偏执去念想,即为妄想。
从他深陷阴沟沼泽便开始的无限妄想。
「橙漫,我只要你。」
-
清冷早晨,光线淡薄地透过窗帘,橙漫伸了个懒腰,奇迹似的没有宿醉的头昏脑涨。
浴室传来流水声,她是独居,家里为什么会出现洗澡声?
反应片刻,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掀开被子,还是昨天的衣服,一幕幕记忆出现脑海。
浴室水声也这一刻戛然而止。
男人围着浴巾,上身赤裸,就这样走出来,发尾还有些湿润,随意的往后拨,露出干净额头,肤色冷白,好看得不像话,匀称的腹肌还留有水滴。
橙漫拉上被子:「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
程熠慢条斯理地擦着身上水珠:「昨晚你亲自给我脱的,还舍不得穿。」
随着意识清晰,昨晚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回笼,他的眼神、他的嗓音都能感觉到,具体说了什么有些模糊,对面目光太过戏谑,她头蒙在被子里,嗓音很闷,脸颊烧得滚烫:「流氓。」
「流氓会什么事不干,守你一晚上不睡?」
他的嗓音很沉,说完橙漫身边的被子被掀起一角,旁边塌陷一块。
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
橙漫怔住几秒,露出双黑眸,看到程熠已经闭上眼,眼下一片阴影。
心脏一处在不知不觉地变得柔软同时又快速跳动,没过几秒,一双手圈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她整个人便被禁锢在他怀里。
他的皮肤有些冷,掌心却是滚烫,音色慵懒和倦意:「别闹,睡一会送你回去。」
别闹,这两个字太像爱人之间温存的话语,恃宠而骄的女生撒娇打滚,却被男人一句带着些无奈的不要闹打得偃旗息鼓,毕竟这两个字,是宠溺的。
橙漫瞬间服服帖帖地不动了,只是腰间的手存在感极强。
她蜷着膝盖被他抱在怀里,是男女之间最有安全感的姿势,脑海中突然跳出昨晚的耳鬓厮磨,他说「我只要你」。
此刻他的呼吸还在耳边,橙漫动了下身子,半天找回声音:「程熠,你能不能……把裤子穿起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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