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姑苏

有没有那种女主是疯批美人的小说 -

嫁给大公子那日,他匆匆拜过堂,就去陪他那病弱的白月光了。

为了报复他,我决定委身于钟家那个废物养子。

我的夫君践踏我,新婚之夜去找别的女人,那我就以牙还牙,让他喜当爹。

1

「嫂嫂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我摸进二公子钟浮的房间时,他正坐在床头,手中还执着一卷书,神色阴郁。

他前些日子行商时,被山匪抢劫,财货两空不说,腿也被打折了,所以现在,便只能躺在床上。

本就是不受待见的养子,头一次行商,就让钟家损失惨重,更是坐实了他废物的名声。

南州城里,任谁提到这位钟家二公子,都得幸灾乐祸地笑上两句。

所以,我在成亲前,便知道钟家有这号人物了。

钟浮的房间很是幽闭,门窗像是从来没开过似的,浓浓的药味散不出去,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在一处,闻着犯恶心。

但再恶心,也不如我的王八夫君钟楚然恶心。

当初他上门提亲时,神情举止淡漠,我还以为是他矜贵自持,如今才明白,他根本就是瞧不上我。

当初我也并不知道,提亲时陪他一起来,一直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丫鬟」,居然就是他心尖尖上的好表妹。

一想到钟楚然此刻正在跟那个女人欢好,一声一声地叫她「卿卿」,我就几乎要把心肝肠肺都吐出来。

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眼下已是三更时分,门外热闹散去,只剩下深深浅浅的虫鸣,显得这夜愈发寂静。

我掀开锦被爬上床,拿过钟浮手里的书,丢在了地上。

「小叔叔这么晚还在看书呢?灯火昏暗,也不怕伤了眼睛。」

他瞧了瞧地上的书,问我:「嫂嫂想做什么?」

「春宵苦短,小叔叔一个人,不觉得寂寞吗?」

我勾着笑,伸手想去摸他的脸。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目光慵懒,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嫂嫂想必是迷路了,我叫人送你回房。」

「你敢。」

我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力气倒也不大,看得出他还有些虚弱。

「钟浮,你若不从,我就叫人了,到时候你断的,可不只是腿。」

他瞧着我,悠悠道:「若真有人来,先被抓的恐怕是你啊。」

「无妨,我就说是你勾引的我,你在我嫁入之前就勾引我,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百口莫辩,你信不信?」

他仍没有松手,目色沉着,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紧张,反而笑了。

「信,不过,你先说一说,为何要在新婚头一日,便来消遣我?」

我趴上他的胸膛,道:「什么叫消遣,我冒险前来,当然是心悦你呀。」

「心悦我?你?心悦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目光在摇曳的烛火中明暗难辨。

我想,他没有推开我,没推,那就是有希望。

于是我得寸进尺,捏住他的下巴,道:「是啊,心悦你,为你要死要活,不可自拔。」

说完,我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下。

「二公子,不要拒绝我,好吗?」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勾引,哪怕他是神仙,也得动凡心。

钟浮笑看着我,喉结滚动,嗓音低沉:「你可知,这一步踏错,就没有回头路了。」

「为什么要回头?我啊,就喜欢一条道走到黑。」

2

在钟家最昏暗的角落,我与钟二公子瞒着旁人,做着不可言说的勾当,直到四更天。

我趴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听见梆子声,才跳下床,整理衣裳。

钟浮瞧着我,挑挑眉,带着几分戏谑,问道:「嫂嫂,你这就不管我了?」

我系上腰带,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懒洋洋地扔在他身上。

「自己穿。」

也不管他能不能动,自己开了门,溜回洞房。

因为有小桃的接应,过程还算顺利。

小桃是我的陪嫁丫鬟,信得过,胆子也大,若换作别的丫鬟,早就吓哭了。

本来可以小睡片刻,但我还是坐到了天明,总得做做样子给他们看吧。

第二日早上,我眼底乌青,面色憔悴,钟府的下人们瞧着我,一个个面露不忍。

他们说,可怜的大少夫人啊,她独守空闺,等了大公子一整夜。

大公子真不是个人。

这话很快传了出去,敬茶的时候,连一向声名刻薄的老夫人都拉着我的手,偷偷叹气。

中午用饭时,我的夫君钟楚然,终于被请回来了。

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当初他上门提亲,我在屏风后偷看,怎么看怎么顺眼。

而如今,我却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脏了眼睛。

昨夜得知他弃我而去,我恨不得提刀杀了他,可眼下这世道,我若成了寡妇,那便要穿青衣,跪一世佛堂。

他死便死了,我还要为了他苦一辈子,不值当。

但是,我的屈辱也不能白受,总得一刀一刀地,从钟楚然身上割回来才能罢休。

钟楚然进了门,瞧见我,一脸淡漠地走到桌前,拉开那个为他准备好的椅子。

我颔首,唤道他:「夫君。」

突然听见我唤他夫君,他还有些不习惯。

我坐下来,温温柔柔、哀哀切切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一整夜呢。」

他神色平淡,自顾自地斟起酒来,一边道:「辛苦你了。」

我抢过他的酒杯帮他倒酒:「不辛苦,总之你回来了,能见着你,我就很高兴了。」

他一愣,不知是不是心虚,默默喝了酒,只字不言。

不多时,老夫人进来了,笑呵呵地说了两句话,见我与钟楚然尴尴尬尬的,说不上话,便讪笑着道:「舒棠啊,昨夜商铺上出了点事,楚然他不得不处理,你可不要多想。」

「母亲,儿媳知道的。」

我抬起头,道:「夫君做事,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既然嫁进了钟家,自然以钟家大业为重,若夫君他桩桩件件都要与我解释,束手束脚的,还有什么精力去做大事?我嫁了他,他就是我的天,我望着他,等着他,是天经地义,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话虽说是说给老夫人听的,我的眼睛却一直含情脉脉地盯着钟楚然看。

钟楚然握着酒杯的手一僵,显然被我这一番大度的回答,弄得有些惊讶。

许久,才道:「多谢夫人体谅。」

「夫妻之间何必言谢,夫君,用饭吧。」

「夫君,我听人说,你的骑术很好,什么时候教教我,行吗?」

「你学这做什么?」

「我在家中时,总被拘着,连门都出不得,如今我有夫君了,能不能也像别家姑娘一样,见见世面呢?」

「好。」

「真的吗?说话不算数,就要学小狗叫!」

钟楚然垂着眸子不看我,心情凝重地说了声:「嗯。」

我斟酒添饭,伺候着钟楚然吃午饭,想着法子跟他亲近,他也晓得自己承受不起,如坐针毡。

倒是老夫人,一直坐在前面瞧着我,满意得连连点头。

用过饭后,我又跟着丫鬟们一道收拾碗筷,钟楚然瞧了一眼,按住我的手,道:「你不必做这种事。」

我瞧着他的手,羞怯地低下头去,他意识到了,很快收了回去。

「我闲不住呢,那夫君,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煮茶。」

「也不用。」

他皱皱眉,道:「你歇着就好。」

我收了手,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问他:「夫君为什么不高兴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似乎有些烦,揉了揉阳穴:「你很好,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跑什么?难不成还良心不安了?

不对,他有个鬼的良心。

钟楚然去账房待了一下午,天将黑时,我和小桃端了茶,想去问问他夜里睡哪儿。

才到他门外,就听见了老夫人的声音,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

只听见老夫人低声道:「白舒棠她可是知府大人的女儿,咱们家这么多官司,全指望她爹了,你就是再不高兴,也得待她好一些,先圆房,让她怀个孩子稳住她才行。

「今日瞧着,她是个乖顺好拿捏的,等将来官司清了,我便做主,把若兰接进府来,给你做妾,放心,我是你母亲,自然会为你打算的。」

若兰?这应当就是钟楚然那个表妹的名字了。

原来老夫人也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勾当,还替他谋划,打算把我利用完以后,再接若兰进府。

果然,钟家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我冷笑,端着茶回去了,给狗喝都不给他喝。

3

到底是得了老夫人的话,钟楚然当晚留了下来,要和我圆房。

我眼下正厌恶他,哪会乐意让他碰我,便一面甜言蜜语地哄他,一面给他灌酒,里头加了小桃弄来的蒙汗药,他喝下后,没多久就倒了。

我把他哄上床,扒去了他的衣裳。

昏睡过去之前,他伏在我肩头,神志不清地吻了我一下,说:「舒棠,娶你虽并非我本意,但今后你若安分守己,好生侍奉公婆,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好个娶我并非他本意,若不愿意,为什么还要亲自上门提亲?我被他气得肺管子都疼了。

待他昏过去,我连忙擦擦被他亲过的地方,嫌弃地将他推到了一边。

翌日清早,他衣衫不整地醒来,瞧了眼床单上的那抹红,轻轻皱了皱眉头,不知在想什么,随后便穿衣起身了。

才用过早饭,小桃便急急慌慌地跑进来,说有个女人要来拜见我,趾高气扬的,瞧着就没安好心。

不必想便知,这女子定是钟楚然的小表妹,若兰。

钟楚然才在家里睡了一晚上,她就找来了,真个急性子。我整理衣衫,笑盈盈地迎出去了。

才到庭下,便瞧见石榴树下立着个小美人,脸蛋儿尖尖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我见犹怜。

原来钟楚然喜欢这样的。

见了我,那女子行了女礼,却毫无恭敬之色。

「若兰见过表嫂。」

她抬眼瞧着我,因日头晒着,额上沁了些汗,看起来更娇弱了。

我笑着走过去,道:「原来这就是若兰表妹啊,常听人说表妹生得娇媚无双,今儿见了,才算开了眼。」

若兰扯了扯唇角,算是在笑,就是那眼睛里,却全是怨毒。

「表嫂,若兰今日上门,是来恭贺新婚的。」

她自袖中取出一枚小盒子,向我递来:「大婚那日我犯了心疾,不曾前来祝贺,这新婚贺礼,便拖到了此时,表嫂莫要怪罪。」

「表妹哪里的话。」

我笑着接过,打开看,竟是一只成色极佳的夜明珠。

「表嫂,这珠子,原是表哥赠我的,南洲城里仅此一只,只是当时我年少,以为就是个小玩意儿,后来才晓得,这珠子价值连城,今日,便割爱赠予表嫂吧。」

拿钟楚然赠她的东西,转手赠我,原来她是要恶心我来的。

我掀了掀眼皮,没跟她生气,要真生气我就输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真是个好宝贝,我近日手头正不宽裕呢,表妹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手头上若还有什么宝贝,不妨多拿来一些。」

说完,就让小桃接过珠子,拿去当铺估价。

若兰大概也没见过我这般无耻的人,眼瞧着小桃去卖珠子,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表嫂,你怎么!」

「表妹莫非是舍不得了?送我的东西,可不许反悔哦,对了,表妹,你用过早饭了么?」

她的眼睛从小桃身上收回来,才要开口,我又堵了话头:「方才我们家正好剩了些饭食,想来表妹吃得不多,应当是够的,表妹若不嫌弃……」

「不必!多谢表嫂好意,我可不像表嫂,这样爱吃剩饭!」

听我叫她吃剩饭,她脸都气绿了,生硬地回绝了我。

「剩不剩的,管够就行,表妹,别客气嘛!」

我欲要伸手去拉她,却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唤道:「若兰。」

是钟楚然。

若兰也发现了他,小表情一下就变得娇滴滴的。

我哪能输了她,立即揉红眼睛,小脑袋一耷拉,活似一朵被霜打了的娇花。

「夫君。」

我唤了一声,眼瞅着若兰扑过去,挽起钟楚然的胳膊跟我炫耀:「表嫂,我与表哥自小就玩得好,如亲生兄妹一般,我挽他,你可别多想啊。」

钟楚然僵了一下,眼神躲避着我。

我垂下眼眸,眼眶红红,不看他们,轻声道:「夫君与若兰是自小的交情,我,我哪里会多想呢。」

言罢,钟楚然皱了皱眉头,道:「好了,若兰,别这样小孩子心性,你方才,同你表嫂说什么了?」

他看向若兰,我一见她那眼神儿,就知她要恶人先告状,抢话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留若兰表妹吃顿饭,表妹却说,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吃剩饭。」

钟楚然愣了一愣,他如何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若兰被我「恶人先告状」,急道:「你瞎说什么!」

我蹙眉,眼泪要掉不掉:「表妹,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留你用饭罢了,若惹了你不高兴,我给你赔罪,都是我不好。」

若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白舒棠!」

我自认为我的姿色不比谁差,美人垂泪,石佛的心尖儿都能给掐疼了,何况是人。

若然,钟楚然拽了拽若兰的胳膊,道:「行了,若兰,你少说两句。」

「表哥,可是……」

「走,难得来一趟,随我去见你姑母吧。」

他瞧了我一眼,拉上若兰走了。

我也走了,没一会儿,又折了回去,果然瞧见若兰在梅园里跟他撒泼。

「你不信我!你不信我!呜呜呜,你见她貌美,见她家世比我好,就不要我了!早知如此,我爹爹他又何必舍命救你!我可怜的爹爹呀!」

「好了,我怎会不信你!」

钟楚然攥住她的手腕,一脸的恼火。

若兰也懂得见好就收,扑进他怀里,哭道:「你昨晚跟她睡了是不是?是不是?」

钟楚然沉默,她就哭得更大声了,他受不住,只好拍她的背,叹了口气,道:「好了,别哭了,我今后再不碰她就是。」

切,他最好说话算话。

我抖抖裙子,转身要走,却被廊下的一双眼睛惊住。

是钟浮,他坐在轮椅上,看戏似的看着我。

我讪笑着走过去,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屋里太闷,晒晒太阳。」

他瞧着我,指节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道:「你看戏看得入迷,不知道我来了也正常。」

「说什么呢,什么戏,我也就是路过。」

我咬咬唇,问他:「你如今能出来了?身子好些了?」

他轻笑:「嗯,多亏了你,那晚的治疗,有奇效。」

「大白天的,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我脸噌地红了,听见梅园没了声,有些担心,扭身想走。

「他们往母亲院里去了,你放心。」

「你怎么知道?」

他说道:「我耳朵好。」

我将信将疑地瞧了一眼梅园,道:「你自个儿晒着吧,我得走了。」

「慢着,嫂嫂这两日就没发现,自己丢了件东西么?」

「什么?」

我扭过头去,见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件……藕粉亵衣。

「钟浮!」

我抢过来,连忙塞进袖中,心惊胆战地往四周瞧了瞧,确定没人,才放下心来,一脚踢在他腿上。

才踢完,就后悔了,他可是有伤的。

然而他面不改色,淡淡瞧着我,说:「没事,没有知觉的。」

不晓得为什么,我心一揪,竟有些怜他。

「我真走了。」

我转过身,他在背后轻声道:「慢走,下次来,可别再丢东西了。」

「呸!再也不来了!」

我顿脚回头嗔骂了他一句,这才快步走了。

4

那日之后,钟楚然就没再回房睡过。

说再也不去找钟浮,自然是假话,就许钟楚然逍遥自在,不许我找乐子么?

所以,钟楚然去若兰那儿的时候,我还是去了钟浮那儿。

他腿残身不残,脸又好看,和他在一起,逍遥得很。

某日我抱着他的脖子,叹道:「你大哥若见你我如此,必定要气得吐血。」

钟浮笑看着我,问我:「怎么了,你心疼他?」

「怎会?我只怕气不死他。」

「哦?所以,我只是你用来气大哥的工具?」

我一怔,他对我,除了是个乐子,还有很大的用处呢,我得先哄着他才行。

我连忙笑道:「哪能呢?人家是真心喜欢你。」

他嗤笑一声:「你好像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你长得好看!」

我低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跳下床,跑了。

成亲三日后,老夫人便教着我管家了。

钟家是商贾世家,我嫁入钟家做媳妇,自然也要学着管理商铺上的事。

老夫人事忙,带着我看了一些东西,午后,便将我留在了城中最大的一间商铺里,由掌柜王叔与我详讲。

钟家生意很大,但最重要的,是布料的织染和售卖。

南洲产出一种名贵布料,定名南锦,最初,南锦谁都能卖,后来钟家使了些法子,将其垄断了。

南锦贵重,买得起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但南洲有钱人毕竟不算多,近些日子,钟家正琢磨着,想打开京城的销路。

我听王叔说了这些事,心下盘算一番,很快就有了主意。

晌午时,店铺里客人少,王叔便趁此时,教我看账本,算流水。

没一会儿,听见外头传来骨碌碌的声音,我探头去瞧,原来是钟浮。

果真是不受重视的养子,就连店里的伙计对他都不甚在意,见他来,迎都懒得迎。

钟浮被他贴身的小厮推了进来,那倚在柜台边的伙计瞧了一眼,一脸晦气地说道:「你怎么来了?铺子里正忙着呢,可没人能招呼你。」

他敢这样,想必是得了钟楚然的话,故意不把钟浮放在眼里的。

我扣上账本,呵斥那伙计:「大胆!你怎么跟二公子说话呢!」

伙计眼睛揖揖,忙道:「夫人,您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们钟家还有这样的规矩,奴才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今日你敢对二公子不敬,明日是不是就敢骑到我,骑到老夫人的头上了?」

「哟,夫人,奴才不敢!」

伙计惶恐地跪下去了,王叔见状,踢了他一脚,道:「快滚!」

踢完,笑呵呵地打圆场,把钟浮请了进来。

「不知二公子到访,所为何事?」

钟浮道:「许久不曾做事,今日来铺子上,看看生意如何。」

王叔点点头:「噢,好,好,二公子您这边坐着,我去给您泡茶。」

王叔走后,钟浮似装模作样地向我拱了拱手,道:「多谢嫂嫂。」

「不客气。」

我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毕竟你是我心爱之人呢。」

他一怔,轻笑道:「你的胆子可不比我小。」

我得意道:「怕什么。」

其实也并非胆子大,门口那小厮是他的人,若信不过,他也不会带出来了。

他问我:「这铺子上的事,看得明白么?」

「不大明白,假以时日,总能明白。」

「你倒自信。」

「毕竟我还有你呀。」

我冲他甜甜地笑笑,不一会儿,王叔来了,端着茶同我们讲近两个月的琐事。

到下午时,铺子里人多了起来,王叔也就没工夫管我们了。

我瞌睡得厉害,肚子也空空的,恰巧这时候,府里来人,送了些糕饼给我,尽是些我没见过的花样,便喜滋滋吃了。

才吃了一口,钟浮似笑非笑地瞧着我,问道:「这糕饼味道如何?」

「好着呢。」

「哦。」他点点头,道,「不知是什么人这样挂念你,这个时候,给你送吃的来,是母亲,还是我大哥呢?」

我一怔,第二口便没能咬下去。

老夫人忙得要命,钟楚然心里没我,他俩谁都不可能给我送吃的。

我看向钟浮,他却挥挥手,让小厮推他回去,走前悠悠道:「你自己想吧,我先走了。」

我就是再饿,也吃不下去了,不动声色地放下糕饼,将小桃唤来,让她去追方才送糕点的人。

小桃走后,我在铺子里待了片刻,便回府了。

5

这厢到了府上,用晚饭时,老夫人也不忙了,我便趁此机会,和她说起了打通京城销路的事。

「王叔说,咱们家的南锦精美贵重,就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入京城去。」

老夫人抬眼瞧瞧我,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有办法?」

「有,把南锦送入皇宫。」

「这怎么说?」

「京城里的风向,从来都是跟着皇宫走的,若宫里的娘娘们能用上南锦,夸一句好,咱们就打出了名气,到时候,不用我们想办法卖进京城,京城里的人恐怕得求着我们卖呢。」

老夫人的狐狸眼睛瞧了我片刻,问道:「可咱们,哪有什么办法把南锦送进宫啊?」

「母亲忘了?我爹是知府,乃是京城下放的官员,他在京中好友遍地,这点事不在话下,这几日,皇宫正张罗着采购过冬的衣料,我让我爹与宫里通通气儿,买咱们的料子,不就成了吗?」

「当真?!」

老夫人喜不自禁,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向我开口,如今我自己送上来给她利用,她能不高兴吗。

我笑道:「当真,就是,宫里采购,对质量要求极其严苛,咱们……」

「这个你放心!」她拍拍我的手,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钟家的南锦,质量绝对是最最上乘的!」

「那便好,那便好,如此,明儿我就回家,与我爹说说。」

「那就辛苦阿棠了!」

老夫人高兴得满脸褶子都堆着笑,一顿饭下来,我的手都要叫她拍肿了。

用过晚饭后,钟楚然才回来,小厮说,他是回来换衣裳的。

多半是换过衣裳,就要去若兰那里。

我心里清楚得很,撞见他时,还是用可怜兮兮的模样,问他:「夫君,可用过饭了?今晚歇在哪里呢?」

他不敢看我,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今晚约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喝酒,不回来了。」

「那夫君少喝一些,莫要伤了身子。」

他点点头,要走,走了两步,顿下步子,道:「近日天凉了,多添衣。」

我又惊又喜地望着他,他不敢看我的眼神,急匆匆地走了。

原来他也晓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钟楚然前脚刚走,小桃后脚就回来了,她一脸要吃人的模样,什么也不说,拉着我的手就往卧房走。

「小姐!今儿那糕饼你吃了多少?」

「就一口,后来都吐掉了,怎么,有毒?」

「可不是嘛!」

她气愤道:「我跟着那送糕饼的人一路走,你猜他去了哪儿?他去了那个若兰的宅邸!他们给你送的糕饼果真是有毒的!

「我偷溜进去,还听见那个女人跟她娘亲吵架,她娘叫她别闹出人命来,你知道她说什么?她说,闹不出人命,她如何嫁进钟家,小姐你活着,她将来只能做妾!

「她还说,她下的那是慢性毒药,等到你死,都是一两年后的事儿了,谁也怀疑不到她头上。喏,就是这个!」

小桃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来,愤怒地拍在桌上。

好个蛇蝎美人。

我瞧着那一小袋粉末,眯了眯眼,道:「小桃,不气了,她给我下毒,我给她下回去就是,不过,我不要她慢慢死。」

小桃心领神会:「我给她加倍地下!」

我点点头,同她商议了后续的事宜,待到天完全黑下来,她便溜出去了。

夜深以后,我去了钟浮的房间。

他似乎知道我要去找他,此刻正坐在灯下,装模作样地看书。

「钟浮!」

我气鼓鼓地走过去,问他:「你知道那糕点有毒?」

「知道。」他一脸坦然,甚至懒得看我。

我气得脸都涨红了,咬牙切齿道:「你知道还眼睁睁地看我吃下去,枉我对你一片真心!」

他这才放下书:「吃一口又死不了。」

「死不了那你怎么不吃!」

我瞧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从袖中掏出刚刚分出来的一点毒药,哗地倒进他的茶杯里。

本来只是赌气的行为,但钟浮看了看浮着白沫的茶,竟端起来,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吓了一跳,怕他真被毒死了,急忙伸手夺过来。

「你有毛病吧?怎么真喝!」

他望着我,道:「我说过了,喝一口死不了的。」

「我倒了半包啊,你快吐出来!」

他没动,笑着问我:「你不生气了?」

怎么,他是故意喝下毒药给我赔罪?

我无语。

他却说:「你不生气,那我喝这一口就值得。」

「说的什么话,你脑子坏了吧?快吐出来!」

我伸手拍他的背,想把他给拍吐,小时候被枣子卡了喉咙,我娘就是这样拍我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咳了起来:「你这是,要拍死我。」

我连忙住手,无措地看着他。

他一哂,随即扯过我别在腰间的手帕,捂住嘴,两指并拢,在喉头某个穴位一点,那口茶便吐在了手帕上。

我松了口气,随后心里一惊。

他方才的动作行云流水,轻易就逼出了那口茶,像是个会功夫的。

他若这般厉害,怎么会被山匪打断了腿?

「怎么了?」愣神之际,他忽然发问。

也许是我想多了。

我掩下心中的疑虑,冷笑道:「原来你喝下去,都是做样子给我看的,你这人,真是鬼精。」

他摊摊手:「难不成,你真舍得让我毒死自己给你赔罪?」

「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翻了个白眼,心里盘算片刻,抱着臂说道:「你若真心想哄我,不如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转过去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你可知道南锦的织染秘方?」

钟家造的南锦,经过改良,比普通南锦色彩明艳许多,质感也更好,钟浮他在钟家这么多年,总该知道一些。

他狭长的眼眸暗了暗:「那可是钟家的传世秘方。」

「我自然知道,你就说你有,还是没有。」

他思虑片刻,揉了揉我的腰,悠悠道:「你若表现好,也许就有。」

……

后半夜我溜出了钟浮的房间,身上有些酸痛,但,秘方总算拿到了。

第二日,我将秘方交给了小桃,让她拿去秘密找个作坊,仿造钟家的南锦。

小桃拿着秘方,犹豫了一下,道:「南洲的蚕业都被钟家垄断了,咱们要造,只能用下等丝线,造出劣质南锦来,样子或许差不多,可质感……却是仿不来的。」

我失笑:「我要造的,就是劣质南锦。」

6

这边安排妥当,我便回了娘家,找我爹插手宫廷采购一事。

听我说这一番,我爹捋捋胡子,说:「这倒不难,只是,你回家,他们钟家为何不派人陪着你,可是……对你不满?」

我心里冷了冷,面上颜色不改,道:「他们对女儿满意得很,是我自己不要人陪的。」

我爹点点头,一颗心放了下去。

他方才有疑虑,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总担心那件事被钟家发现了。

我定亲前,曾被山匪掳过。

山匪未曾对我做过什么,但我爹不信。

他坚信我已被山匪毁了清白,所以才急着把我嫁给钟家。

我们白家是官宦世家,平素若要婚嫁,是绝对瞧不上商人的,只这一回,我爹觉得自己的女儿,只配得上个经商的。

「舒棠啊,记着我的话,安分守礼,切莫丢了为父的脸面。」

如今在他心里,脸面大过天。我心中一哂,懒得答他这话,转身欲走。

才抬脚,犹豫片刻,又回头问他:「那人什么时候处斩?」

我问的,是那山匪头子,自他被抓,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只知道他被判了重罪,大概是要杀头的。

他一下就知道我问的谁了,警觉地盯着我:「你问他做什么?」

「随口问问罢了,您紧张什么?我如今已为人妇,还能对他有什么念想不成。」

他这才松快下来,冷哼一声,闭眼道:「等京城里批复下来,秋后便能斩了他。」

我有些失神,其实那山匪头子……罢了,匪终究是匪,正邪不两立。

我不再多问,转身走了。

有我爹的插手,没过多久,宫里就来了信,果然要买钟家的南锦。

老夫人乐开了花,而钟楚然也因为这事对我高看一眼,说话时,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我差点就以为他要转性了。

如果没有发现他和若兰的勾当的话。

就在前几日,小桃告诉我,钟楚然身边的一个护卫偷偷进出我的房间数次,每一次,都替换掉了屋里的茶水。

钟楚然的心腹,能使唤得了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了,这便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若兰的计划,还要和她一起毒害我。

甚至,就是他指使的若兰也说不定。

小桃知道这事,气得跳脚,问我要不要毒死钟楚然。

我拦住了她,毒死未免太简单,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十月初,货物准备妥当,钟家预备交给镖局,让他们送进京城去。

我心中盘算好了,便牵牵钟楚然的袖子,道:「这批货物十分重要,事关钟家和白家两家的前途,若咱们这边没人一道护送,总有些不放心呢。」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从前护送货物,都是我二弟陪同的,如今二弟腿脚不便,这……看来只能我去了。」

我惊讶地望着他:「什么,你去?可是这一路上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我,我害怕。」

他嗤笑:「怕什么?出不了事的,钟家现在只有我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我不去谁去呢?」

「那好吧。」

我垂下小脑袋,一副百般不情愿的模样,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钟楚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吓得我魂飞天外。

「舒棠,我走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了,你照顾好我爹娘,也要……万事小心。」

他的眼神竟很诚恳,我心跳得极快,当然,是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吓的。

我偷偷把蹦到嗓子眼儿的心吞下去,甜笑道:「夫君放心,我一定乖乖的,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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