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娘子?」
「不是吗?」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嗯?不是吗?」
是是是!
霍轻尘笑盈盈地看着我,许久,问我:「阿弗,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
问什么?他是不是真的从几千年后来?
那是我理解不了的东西,我也不在乎。
我只在乎当下。
「有啊,你什么时候提亲?」
他一笑,说,不告诉你。
我先前听霍轻尘说,会想办法,找个长辈替他提亲,还纳闷他会找谁。
我哪能想到,他竟然找了皇上。
从贤王府出来的那天下午,宫里的圣旨就到了。
皇上本人没来,但总管太监,带着圣旨,和乌泱泱一大群人来了。
皇上封我为县主,赐婚霍轻尘。
我阿母哭了,用手肘顶了顶我阿父,小声道:「这女婿真争气,咱家阿弗这回风光了!」
我阿父笑了笑,随即担忧地看着那一大群宫人:「好多人啊,不会要留下来吃晚饭吧?咱俩煮不了这么人的饭呀。」
……
圣旨到了的那个晚上,陆惊月跳了河。
跳之前,还说着什么「不玩了,要回家」一类的疯话。
不过,她怎么样,我也不在乎了。
我与霍轻尘婚期定在来年春天,一个万物复苏,一切重新开始的季节。
我的生活重新开始了。
有些人的生活,却倒退了。
我定亲的第二日,沈一顾便疯了似的拍打我家的门,非要见我不可。
我不肯,他便在门外大喊。
「阿弗,你当真喜欢他吗?你们才认识几天?」
「阿弗,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嫁他的?」
「阿弗,我错了,我当真知错了,我成亲第二天,就知错了……你别嫁给别人好不好?你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了吗?阿弗。」
……
我觉得他真烦。
似乎是非要让我想起当年与他的旧情,他开始赎罪,自残式地重新追我。
顶着烈日在门外等我。
淋着大雨去山里给我抓兔儿。
冒着摔死的风险,去苍梧山上给我取第一捧雪。
终于在那年冬天,他把自己作废了。
伤病交加,身子一夜之间垮掉,再也起不了床。
我成亲那日,出门前,沈父突然哭着闯进来,哭着求我:「阿弗,一顾不行了,他还在念着你的名字呢,看来以往情谊的份上,你就见他一面吧!」
从前,他们也没看在以往的情面上,给我留一点体面呢。
我掏掏耳朵,道:「一顾是谁?不认识,快把这人赶走,别误了吉时。」
我带着好几份嫁妆,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满城人都来围观,无不艳羡。
洞房当夜,沈一顾在家断了气。
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红烛暖帐,将军在床。
我还有好多事要办。
(正文完)
【霍轻尘番外】
在刚拿到这个课题时,我对我要研究的这个朝代,并没有什么感觉。
一个混乱不堪,正史只记载寥寥几笔的时代,还能怎么研究呢?
直到古墓里,出土了一部书。
书中内容如此有趣,那个时代的风土人情,跃然纸上。
比起枯燥的文献,这部书简直像小说一样引人入胜,或者说,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小说。
我完整地看完了那些书,陷入了作者所记录的那个世界。
我开始对作者感兴趣,开始抛开著作,去研究他本人。
越是研究,就越是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
他留下的文字,幽默,却又温柔、悲悯。
他本人,也应当如是。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掩埋于历史长河。
然而由于资料有限,无论我如何细挖,都找不到对他的记载,无法还原他的历史身份。
我想,这大概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直到一个雨夜,我抱着书离开学校,被一辆电瓶车迎面撞翻。
再醒来,就在战场上,成了一个无名之卒。
好在我熟读史书,对古代排兵布阵的方法很有研究,加上读书时,每天锻炼,身体素质很好,才活了下来。
三年后,甚至封了侯。
可这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与绝大多数都说不上话。
我好像一粒尘埃,漂浮在空无一物的宇宙。
孤独几乎要将我压碎。
即便努力融入,却仍只是一个异乡人。
像个历史的旁观者,独立于时代之外,无法与人产生羁绊。
直到后来,我在酒楼里遇见了她,十六生。
那是我研究了六年的人,是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羁绊。
那一刻,我终于不再孤独,灵魂有了依附之处。
我不再是异乡人,我的存在有了意义。
继续相处,我发现,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有魅力。
年轻的十六生,不,我应该叫她,霍思弗,善良纯真,又与众不同,像棵野草一般生命力十足。
谁能不心动呢?
朝朝暮暮的相处中,我无法控制地爱上了她。
我很害怕失去她,在这样混乱的时代,任何人都有可能突然消失。
我像捧着一捧泡沫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护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
许是感念我的真诚,从城北回去的那天晚上,她点了头,说愿意嫁我。
我也曾纠结过,爱上一个古人,这样对吗?
后来,就不想了。
那又如何?
大不了,留下来,和她一样,成为古人。
我与她,将会恩爱白首,合葬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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