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易

出自专栏《我总在修罗场里被迫营业》

我被老板囚禁了。

他说他喜欢我已久,无法容忍我和别人在一起,所以决定将我关在他的别墅里,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我:「……可是老板,我也喜欢你哎。」

1

细长的锁链一端紧扣在我的手腕上,另一端则钉进了床头的立柱。

我坐在柔软的床垫上,一脸呆滞地看着站在床边的人。

我只记得昨晚参加公司聚会喝多了,同行的女同事送我回家。

没想到一觉醒来,我就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边还站着我的顶头上司段易。

段易一身西装革履,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只是那平日里冷峻的神色,现在却透露着痴迷与狂热。

他俯下身,指腹温柔地摩梭着我的脸颊,带起一阵痒意:

「念念,这下你终于只能看着我一个人了。」

等等,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段易这诡异的话让我心里一惊,随之一个可能浮现在了脑海里。

仿佛是为了映证我的心中所想,段易紧接着便上前一步,半跪在床前握住了我的手腕:「你永远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爱你。」

我:「……」

这下我的猜测彻底得到了证实,老板他竟然真的喜欢我!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毕竟我喜欢段易已久,原以为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没想到和老板竟然还是双向奔赴。

这还不赶紧在一起?

我连忙也紧跟着表白:「老板,我其实也早就爱上了你,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段易脸色一变,瞬间阴沉下来,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念念,不用再骗我了。」

「你果然很聪明,知道用我想听的话来麻痹我,好摘掉手上的锁链,不过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我:「……哈?」

这真的是我从未设想的道路。

刚才段易表白的冲击,都让我忘记了手上还戴着锁链的事情。

现在听他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多了个东西。

别人表白送花,段易送我锁链。

不过没关系,这个误会我们马上就能解开。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段易:「老板,我们真的是两情相悦……」

段易却直接站起身,宛若被伤到一般:「我不会上当的。」

「你还没有吃早饭,我去给你拿早饭。」

话音落下,他便直接转身离开。

上当?

上什么当?

我一脸茫然。

2

我艰难地摸了一下身上,发现手机钱包都消失不见,应该是被段易收走。

段易很快去而复返,支了个小桌子放在床上,将丰盛的早餐摆了一桌。

我定睛一看,发现竟然还有自己爱吃的蟹黄粥和小笼包。

早餐还冒着热气,雾气腾腾中段易一向冰冷的轮廓也显出了几分温柔:「趁热吃。」

秀色可餐。

老板和早餐都是。

我克制住想要流口水的冲动,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老板,赶紧解开我的锁链吧,我真的爱你啊……」

「而且马上就要上班了,今天的全勤我还没打卡呢!」

没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今天是月底的最后一天,打完今天的卡我就能获得满勤,但是现在老板绑了我,我就要错过打卡了!

这可是要扣工资的!

还有我的年终奖!

段易:「不行。」

对方回答得太过果断,让我不禁怀疑这是不是资本家的阴谋——以囚禁之名,行扣工资之事,好节约人力成本。

好在段易很快解答了我的疑惑:

「每次看到你毫无所知地对着其他人笑,我都想像这样将你囚禁起来,让你知道我的爱意……」

「我已经帮你在公司请假,你家里人那边我也已经让公司通知是出去公费旅游,你就安心待在这里。」

啊这,啊这……

我看向段易,发现他神色认真。

难道他真的想过当一个法制咖?

段易平日里表现得很是正常,完全看不出来他对我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我有些恐惧,但是毕竟暗恋段易太久,让我的心情一时间格外复杂。

段易:「只要你乖乖待在这里,工资照发,我的钱也都是你的。」

我下意识地说道:「谢谢老板。」

纯属当社畜的条件反射。

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哭丧着脸说:「可是老板,我……我更想要我的五险一金。」

我觉得被囚禁之后,段易肯定不会给我交这个。

男人不一定陪我到永久,但是养老保险肯定会。

段易神色一怔,但还是飞快地说:「这个会交。」

我放下心来:「那没事了。」

就当带薪休假了。

而且还不用担心组长随时打过来电话,简直美滋滋好嘛?!

3

我在段易的服侍下吃完了早餐。

他非要喂我,我也就无比佛系地随他去,权当哄他开心。

段易确实很开心,即使神色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眼角眉梢都带着隐隐的笑意,看起来竟然比吃过饭的我还要满足。

我有些得意忘形:「对了老板,一个星期后是我喜欢的歌星开演唱会,我想去看看,就一天。」

在我看来,反正就一天而已,段易肯定会同意。

下一秒,被段易厉声拒绝:「不行。」

「等你爱上我,你才能出去。」

我:「……我不是已经爱上你了吗?」

我还记得我前面说了好几声爱字,怎么都被段易选择性忽略了?

我意识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段易似乎并不相信我爱他。

老板,你是不是遭遇过仙人跳啊?!

但是老板听不到我心里的怒吼。

我决定证明给老板看。

看着近在咫尺的段易,我艰难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吻了上去。

段易显然没想到我会直接动嘴,瞳孔猛地瞪大。

和他高冷的气质不同,段易的唇瓣很软,让我忍不住想要舔一口。

在我吻上的那一刻,段易已经呆在原地。

被我舔了一下之后,他的红晕瞬间由耳尖蔓延至脸颊,反应十分剧烈。

看样子像是初吻。

正巧我也是。

不过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现在我连手机都没有,也没有办法查一查。

就在我努力思考时,我突然松开了段易的衣领,紧接着倒在了一旁,神色痛苦。

我:「呕——」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老板惊愕的声音:「你就这么厌恶我?」

4

当然不是啊啊啊——

我想要解释,但余光却瞥到段易一脸关心地靠近,看样子是想将我揽在怀中,不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艰难地喊:「别……别过来啊!」

我真的不想吐在段易那明显价值不菲的西装上!

我俩像是在床上打起了追逐战,我躲他追,最终我还是被他扯过锁链捞入怀中,插翅难飞。

段易一手圈着我,另一只手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像是想要替我缓解痛苦。

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最终只是干呕了几声,并没有真的吐出来,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之后怎么面对段易。

很快,刚才那股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的疼痛已经褪去,我的神色也并没有之前那么痛苦。

段易:「要喝水吗?」

我下意识地回道:「不用了,我现在好多了。」

就在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笑,只是充满自嘲:

「刚才连我碰一下反应都如此之大,还主动亲我……」

「念念,这就是你说的爱我吗?」

我:!!!

差点儿忘了这回事!

我虚弱地说道:「老板,你听我解释,都是早餐……」

左思右想,我很快明白了突然想要呕吐的原因——

之前在公司我经常为了赶项目加班,导致第二天早上醒不来,吃早饭的次数寥寥无几。

今天老板拿来的都是我爱吃的食物,还亲手喂我,让我不知不觉间吃多了,胃承受不住。

所以老板,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段易却打断了我的话:「无所谓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反正你无处可逃。」

我:「……」

感觉段易现在的样子有些眼熟……

啊,这不就是将我们组方案打回的样子吗?

看来段易是真的对我的报告不满意了。

老板,你究竟对我的理由哪里不满意,我改还不行吗?!

段易伸出手,漂亮修长的指腹拂过我的眉尖,沿着鼻梁一路到唇瓣,像是在描摹我脸上的轮廓,目光专注。

痒。

发觉自己差一点儿就笑出声,我忍不住抓住了他晃动的指尖,却看到段易面色一沉,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隐忍不发。

我决定和段易好好谈一谈,但他却突然起身,说是要去书房开会。

这毕竟关系到我之后的饭碗和全公司的利益,我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段易离开。

不过大约是怕我无聊,段易留下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虽然不能联网,但已经下载好了各种类型的电影。

我随机点开一部,只是却没什么心思去看,满心想着怎么才能让老板相信我,还有我花了重金加熬夜蹲点多天,才好不容易抢到的演唱会门票。

怎么办,暗恋也没有个人证,老板也不相信我这个当事人的口供……

等等,物证还是有的,我曾经和闺蜜在微信聊时透露过自己喜欢老板,还偷拍过老板的照片给她认人,现在应当还有聊天记录。

只要让老板看到不就行了吗?!

我大喜过望,摩拳擦掌等待着和老板提出这件事情,可惜一直没有等到机会。

不过既然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我也并不着急,开始认真地看起来了眼前的电影。

段易只有在吃午饭和晚饭时回来喂我,而后又很快出门,看起来十分忙碌,成功唤醒了我连续一周都在加班的恐怖记忆,连忙看电影压压惊,顺带等待老板。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段易始终不见踪影,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但因为困意,实在无法开口。

只能感觉到嘈杂的投影仪被关掉,有人轻手轻脚地坐在了我身边,转动锁链,将我纳入怀抱之中。

然后被我一巴掌拍开。

热,太热了。

即使开了空调,我也不能接受这么大一个热源抱我。

推开这个小火炉之后,我终于安心地睡死过去。

5

被段易囚禁的第二天,我是被他叫醒的:「先吃早饭,吃完再睡。」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艰难地睁开眼睛,对上了段易那张放大的俊脸。

我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告诉他手机的事情,但一转头却发现早餐已经摆好。

虽然和昨天相比换了个花样,但仍然是我爱吃的。

段易又端起了碗,显然是又要喂我。

段易昨晚好像没有睡好。

这是我看到他之后脑海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对方眼下青黑一片,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美感,而且还出现了明显睡眠不足的恍惚,明明眼睛在看着我,但是思绪很明显在走神,我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这让我不禁怀疑段易不是没睡好,而是压根没睡。

我倍感心疼,努力思考着原因,而后恍然大悟。

一定是昨天连轴转的会议,让老板如此心事重重。

趁着吃饭的功夫,我还是决定先将手机的事情讲出来。

段易果然有了几分兴趣:「你不是在骗我?」

我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真的老板,你看看手机记录就知道我喜欢谁了!」

段易看了我许久,才说:「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他很快将手机拿了过来。

因为没有联网,段易倒是放心地让我查找手机记录。

但令我失望的是,我和闺蜜的聊天记录前几天刚清理过,查无段易,

除了我喜欢的男星之外,另一个提到的男人是新来的实习生。

因为大家都叫他远远,我也就这么跟着叫了。

聊天记录里充斥着「远远好帅」「好可爱」「今天也有野王带飞我,羡慕吗」等彩虹屁。

我和段易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了那句「啊啊啊,要是能这样一直和他在一起也不错」上。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一时间我竟然有些不敢看段易的脸色,生怕他突然将手机一摔,高喊一句「我好不容易相信你一次,你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后转身离开。

还好段易不看土味视频,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过听声音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段易:「我现在知道你喜欢的是谁了。」

声音中毫无感情,仿佛看破红尘,下一秒就要遁入空门。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满怀期待却看到老板手机的聊天记录夸别人,也想断情绝爱后出家。

我被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和段易就此错过。

我:「老板,你听我解释啊啊啊!我跟远远只是平日里一起玩游戏才关系亲近一些,找个脾气好还能带飞的野王不容易!」

段易:「叫他就是远远,叫我就是老板。」

「是啊,他确实是你的理想型,年下奶狗阳光型,能说会道还会打游戏。」

原来老板吃醋时,说话也是酸溜溜的。

不对,后面这话怎么有几分耳熟……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段易冷笑一声:「你自己说的话都忘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满怀期待却看到老板手机的聊天记录夸别人,也想断情绝爱后出家。

6

电光火石间,我终于想起来这话为何如此耳熟。

我确实说过自己的理想型。

不过是在半个月前的茶水间。

当时有同事问起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喜欢段易,按照段易描述也很容易让他们联想到对方,只能描述了自己大学时喜欢的类型。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就来了个实习生,和我描述的类型差不多,还被同事调侃了几句,我自己也觉得很是巧合。

但我记得当时段易并不在现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你怎么会知道的?」

段易瞥了我一眼:「听其他人说的。」

原来是这样。

谁走漏风声已经不可考,老板知道这件事情成了既定事实。

我:「老……易……段易,这个理想型是我随口说的。」

想到段易不喜欢我叫他老板,我险险改口。

只是叫易易总觉得差了辈分,毕竟我叫我妈的妹妹也是姨姨。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段易黑眸一亮,却又在听到我的话之后目光发冷:「你喜欢的那个歌星也是这个类型。」

那倒是。

毕竟那个歌星也是大学时喜欢上的。

我忿忿不平地说:

「是你出现得太迟了,而且理想型和现实肯定有很大差别啦,我小时候的理想型有时候还不是人呢。」

比如是青青草原上最聪明的羊。

段易的目光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开心:「没关系,反正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

我好像彻底失去了段易的信任。

看着段易将手机从我手中夺走,我神色黯淡,颇觉心灰意冷,不知道怎样证明自己的爱意。

段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我想喝杯水。」

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渴了。

段易愣了几秒,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一饮而尽,又将水杯还给了段易。

谁知段易仿佛心不在焉,并没有握紧水杯。

玻璃水杯「砰」地一声落在地上,随即四分五裂。

段易终于因为这声响回过神来,脸上流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别动。」

正下意识准备弯腰捡起碎片的我,立即停下了动作,看着段易忙前忙后,将玻璃碎片一扫而空,这才起身离开。

我原本想要拽住他衣角的手,也只拽住了空气。

我收回了手,气恼地拽了几下锁链。

当然没拽开。

毕竟不是我从网上看到过的劣质情趣锁链。

我记忆中的段易运筹帷幄,即使之前公司合同出了问题,人心浮动也能冷静处理,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

怎么明明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就是碰不了头啊?

我烦躁地打开投影仪,准备看几部爱情电影观摩学习一下,没想到连续看了几部都是年下小奶狗,一声声的「姐姐」叫得我心烦意乱。

7

段易一年前空降公司,起初因为年纪轻轻,没少被公司里的元老看轻,不过后来凭借着稳重出色的表现和几次化解公司危机,最终获得公司一致上下的崇拜。

这其中也包括了我。

不过段易为人高冷,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因此那个时候我对段易只有崇拜和钦佩。

直到有一次,我因为帮助同事完成工作,加班到了深夜,和同事回去的路上遇到流氓骚扰,没想到正好碰到段易。

他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俩解救出来,温柔地安抚着还处于受惊状态的我们两人。

夜色中他的声音仿佛也温柔了几分:「我送你们回家。」

我心尖抖得厉害,仿佛快要被小鹿撞死。

再看同事的表情,和我差不多。

段易将我们分别送回家之后驱车离开,第二天在公司碰到他时,对方昨晚温柔的模样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消散,了无痕迹。

我动了心,但是却无法靠近他。

那个时候的我也明白我和段易之间的差距,只想着把喜欢埋在心里。

没想到段易竟然也喜欢我,就是隐藏得够深。

哎对了,还不知道段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难道也是那次?

我很想揪着段易的领子问个明白,奈何他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像是不敢看我一样。

明明将我绑来的是他,现在神出鬼没的也是他。

就在这时,我的余光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我定睛看去——

等等,这怎么还有一块玻璃碎片?

我艰难地从床头柜与墙的夹缝中,捡起了这块二分之一手掌大小的玻璃碎片,意识到这是玻璃杯的碎片,显然是摔碎时不小心落在这里,成了漏网之鱼。

因为在段易的视觉死角,他也并没有发现。

我捡起碎片,准备将它扔到卫生间的垃圾桶,以免之后不小心扎伤人。

锁链的长度虽然不够我走出房间,但够我在房间范围里活动。

不过刚一脚踏进卫生间,我就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不用说,肯定是段易。

毕竟我之前研究过门锁,是指纹解锁,只有段易能够打开。

我刚想告诉段易我在卫生间,就发现他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原本紧张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松懈。

下一秒,他却目光一凝,紧接着突然冲上前,一把钳住我的手腕,将玻璃碎片硬抢了过去。

锋利的边缘将他的掌心割破,瞬间鲜血淋漓,只是段易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目露骇人怒意与痛苦,「你要自杀?!」

我原本看向段易伤口时心疼的目光,因为他的话也变得错愕起来。

什么,我要自杀?

我怎么不知道?!

8

在我怔愣之际,段易直接将碎片扔远。

而后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扯着我走出卫生间,一边走一边低吼:

「不就是不让你见秦远吗?受不了了要自杀?」

秦远就是野王……

啊不是,实习生的全名。

听到段易的话,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更确切地说,段易觉得我为了秦远自杀。

这怎么可能?!

我想解释,却被段易直接甩在了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段易已经撑着胳膊将我困在床底之间。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在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体虚,还是被玻璃碎片割伤疼的。

段易的额角不知何时也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千米一样。

我甚至还能听到他砰砰砰的心跳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段易在害怕。

与此相反,他的表情却十分阴沉:

「没想到桌角包了软角,卫生间里取下镜子还是阻拦不了你。」

「当时你听到不能见他表情就变得很奇怪,就连看的电影也都是和他有关的类型,要是我再迟一步,你是不是就割下去了?!」

难怪我说这个房间的布置怎么这么怪,连窗户都不怎么开,原来这不是段易的怪癖,而是因为我啊!

不对,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卧槽,这是何等天大的误会啊!

我:「我真的没想自杀,就是当时发现你没打扫干净,我才想着捡起来扔掉。」

「倒是段易你的手,还是先处理一下……」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易紧紧抱住:「不要离开我。」

他的尾音弱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祈求和颤音。

我隐隐觉得他是在用这种方法确认我的存在。

他低下头,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发丝拂过我的脖颈,带起一阵痒意。

我被痒得想笑,但直觉告诉我,现在笑出来会出大事。

毕竟现在段易似乎很脆弱。

随着他胳膊收紧,手臂却颤抖得更加厉害,让我不禁思考,我又不是带刺的玫瑰,怎么将段易扎成这样?

我艰难地抬起手,也回抱了段易:「别怕。」

然后又将解释重复了一遍。

我很想给段易一个吻,告诉他别害怕,但是段易他就是不抬头,这个姿势我要怎么亲?!

我的话音落下之后,段易的手臂不再颤抖。

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听进去了我的话。

段易没有再提起秦远的事情,而是闷闷地说:「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陪?

我一愣,看到段易掏出手机似乎吩咐了什么,等他去门口开门时,门口已经多了医药箱和笔记本电脑。

我终于明白了段易的意思,对方这是要在卧室办公。

不用说,肯定是怕今天的事情再次重蹈覆辙。

与段易一起常驻卧室的还有一个扫地机器人,打扫卧室死角不残留。

我觉得段易好像听进去了我的话,又好像没有。

不过打扫得确实挺干净的。

9

我和段易的相处时间也多了起来。

我想要证明爱段易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但是段易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一点儿都不相信我的爱——

为了避免上一次的惨剧,这一次我赶在开饭之前想要主动吻他,却被段易制止。

如玉的食指抵着我的唇瓣,无情地制止了我的动作,声音也波澜不惊:「我可不想你再吐一次。」

我:「……」

坏了,给段易留下心理阴影了。

我:「要不再勇敢一次?」

段易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晚上我贼心不死,趁着他不加班,想要趁清醒时钻进段易怀里。

没想到用力过猛,我的鼻子和段易的腹肌狠狠相撞。

要不是情况不对,我很想扒开段易的衣服,看看里面是不是把床当成了战场,怎么还穿了盔甲。

我也得以知道原来男人除了嘴和那块儿硬,还有腹肌坚硬如铁,差点儿把我还算挺翘的鼻梁撞成平面,眼圈瞬间通红。

隔着薄薄的睡衣,我能够感觉到他逐渐滚烫的体温以及紊乱的呼吸,以及那有力的、却明显乱了节奏的心跳声,像是暧昧的鼓点,让整个环境仿佛都升温。

段易很快占据主导地位,将我压在身下,包着纱布的手攥住了我手腕处的锁链,一点点地绞紧,让我更加靠近他。

而后他低下头,颤抖的唇瓣落在我的脖颈处,像是打下一个又一个的烙印。

段易很快抬起头来,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俊美苍白的面容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眉眼间带着浓重的情欲。

我强忍着鼻子被撞出来的疼痛,抬头看向他。

他却在触碰到我的视线之后浑身一震,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冷静下来。

段易犹如贞洁烈夫一般,将我的手指从他的衣扣上掰开,隐忍地转过头,目露痛苦,刚才旖旎暧昧的气氛也瞬间消散:「不用哭,我现在不会动你。」

「我不只是想要你的身体,更想要你的心。」

什么?!

这个时候了你在搞什么飞机?

我还以为自己是听岔了,没想到下一秒,段易将我直接用被子一卷,裹得严严实实,手上的锁链此时也成了绑带。

上一次被裹成这样,应该还是刚出生时在襁褓之中。

虽然很感谢段易帮助我回忆小时候的经历,但是这个剧本的发展明显不对啊!

我:「你……」

这不是什么古早狗血虐文,段易也不是下一步就要挖肾掏心、倒卖器官的狂徒霸总。

原来他把我囚禁,是真的抱着培养感情的宏伟目标。

段易这个纯爱战士,是怎么想到强制爱剧本的?!

他真的,我气死。

看到真的起身去一旁卫生间洗冷水澡的段易,我终于回过神来。

哗啦啦的水声不知道多久才停了下来,我缓缓倒在床上,双目无神。

等段易出现时,看到的就是我这副犹如被吸干了灵魂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我俩像是拼床一样,各自占据一角。

累了,躺平吧。

10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我已经带薪休假,或者说被段易囚禁了一个星期。

我吃着洗净的水果看电视剧,偶尔玩一玩段易送来的游戏和卡带,享受岁月静好。

段易就坐在床边办公,负重前行,扫地机器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令我心底生出了几分诡异的一家三口、孩子承欢膝下的感觉。

很快我的目光就无法从段易身上挪开,对方比电视剧上的男星要好看得多,我决定看他。

毕竟看电子屏伤眼睛,看段易护眼。

因为和我寸步不离的关系,段易晚上无法加班,只能将工作都堆到白天,犹如成了固定 NPC,玩游戏玩多的我,有时候仿佛还能看到他头上的感叹号。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段易的耳尖渐渐爬上一抹淡红色,还有蔓延到脸上的迹象。

我看了一眼空调——25 度。

段易显然又双叒叕害羞了,声音都低了几度:「你看我做什么?」

我怀疑段易不在卧室办公,就是因为容易害羞。

我理直气壮:「因为你说了,只能让我看着你。」

「而且我多看你,才有机会爱上你。」

之前段易总觉得我的靠近是卧薪尝胆,让我忍不住反驳:「越国早无了。」

「哪家的柴草堆是 King size 大床,哪家的胆这么好吃?」

不过既然段易不相信我爱他,我决定陪他演一场,还能多蹭几天休假。

希望将来和段易在一起之后,这几天的日子不会用我的年假抵扣。

我猜是我的策略起了作用,按照段易的脑回路走之后,我果然成功吻上了他……

啊不是,取得了他的二分之一信任,相当于进入实习期。

他已经相信我不再抗拒他的亲吻和拥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我的心动。

段易终于想起这是自己说过的话,冷静了不少,红晕如潮水般褪去:「好的。」

我:「不过段易,你是不是当过卧底,隐藏得够深啊,在公司里都不多看我一眼。」

段易平静地说道:「怕你发现之后讨厌我。」

「那个时候,我已经用余光描摹了你千万遍。」

我被段易突然抛出的话砸得头脑昏沉,甜蜜的同时,很快心底又生出了几分心酸——

我又何尝不是,都快看老板看成斜视了。

我俩适合去当卧底夫妇,横竖不会暴露彼此存在。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你喜欢我已久……」

段易:「从我们初遇起。」

我震惊:「你刚来公司的见面会?!」

这也太早了。

段易垂下眼眸,周身的气氛瞬间消沉了不少:

「你果然忘了我们的初次见面,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我:「……」

等等,不是见面会还能在哪里?

段易这话说的好像我们认识一样……

他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我垂在身侧的指尖已经颤抖,没想到自己竟然拿到了替身剧本。

靠,我以为我和段易共浴爱河,没想到他是下错河了!

我垂头丧气:「你……是不是近视啊,要不戴上眼镜再仔细看看我?」

不知道情伤算不算工伤,能否找段易报销。

现在结束误会,还能避免我越陷越深。

段易:「清堰中学,高三(3)班的傅念念。」

我话语一顿。

这确实是我没错。

段易:「我曾经和你同一所学校。」

我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惊诧的表情太过明显,不知道是否会再次刺激到对方。

还好段易这一次很是镇定:

「没事,我早就知道,如果我不逼你看向我,你的眼中就不可能有我。」

我连忙瞪圆眼睛,心虚地说:「现在看着呢。」

「所以咱们当时究竟是怎么相遇的?」

这种揭秘的时候就别插入自己的心情了!

段易垂下眼眸,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像是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忆之中:

「放学之后我站在学校的天台边缘正准备跳下去,没想到有个奇怪的人正好抱着两瓶饮料走了过来,硬是把其中一瓶饮料塞给我,说是要请我喝。」

「我只能接过随意拧开喝了一口,想着赶紧打发你走,没想到你却坐了下来,说要等我喝完再离开,因为你说这瓶中了再来一瓶,要拿着瓶子和瓶盖一起兑奖。」

段易勾起唇角,轻笑一声,像是被温柔撩拨的琴弦:「后来我才知道,兑奖只用瓶盖就可以。」

我耳根一红:「……」

听到段易的话,我终于有了印象,与记忆中的一件事情对上了号,心里直喊「卧槽」。

竟然是他!

12

七年前,学校放月假,下午就能离校。

我和不同班的闺蜜本来约好,放学之后在废弃的实验楼天台小聚一下。

早下课的我掏空兜里的零花钱,买了饮料和零食刚到天台,手机就收到她被老师扣下来写月考总结的消息。

就在我准备原路返回时,却发现有个穿着校服的人站在天台边缘,看样子正准备跳楼。

这栋实验楼天台边缘的护栏早就因为年久失修倒了,迟迟没有修缮,天台距离地面又有十层楼那么高,摔下去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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