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引

出自专栏《刺客爱人:甜虐反转的古言故事》

中秋宴上,玄衣刺客突袭。

萧衣衣一道粉光挡在沈之宴身前。

闭眼前,得意地用口型与我比对。

「秦凝络,我要抢了你的功劳,从此后,我便是沈之宴的白月光,而你才是替身。」

我好笑地用锦帕掩了掩唇,嘲笑她还是那般蠢。

白月光?替身?

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是重生的吗?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死……

1.

萧衣衣出现在宴席时,我便知她是重生的。

毕竟作为替身,她出场至少要在我昏迷之后。

此刻她端坐在梨花案前,目光幽冷且审视地盯着我。

还是那般的沉不住气。

我手指拨弄着帕子,故作惊讶地推了推沈之宴的胳膊,用足够让她听得到的声音开口。

「宴哥哥,那位姑娘是不是与我长得极像?」

沈之宴一身蓝色长衣,儒雅俊秀端坐。

将剥好的蟹肉放进了我的盘里。

随意的望了一眼,淡淡道,「不像,她长得不如你。」

看着对面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笑了笑,将蟹肉推到了角落。

不像?怎么可能?她上辈子可是我的替身。

不过也对,此时沈之宴还未被她的「系统」标记。

我还是他心底唯一的白月光。

2.

闺阁女吸引男子靠才华气度,青楼女魅惑男子靠技艺腰肢,而萧衣衣,则靠一个天外来物「系统」。

但凡被她标记过的男人,无一不为她倾倒。

上一世,她靠着「系统」,替身上位。

及笈宴上,他们十指紧扣而来,他要与我退婚。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她一番告白感人肺腑。

不仅毁了我的及笈礼,还让我一夕之间,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后来,灵山寺祈福,我身子不适,由长姐代我去。

却被所谓的山贼掳去。

找到长姐时,她衣衫破烂,满身青紫,周身看不出一丝好肉。

青丝凌乱,蜷缩在破草席上,朱唇被咬得伤痕累累,一双眼睛哭得肿起,如年迈老妪。

四个时辰,被多个男人凌辱,他们肆意地践踏着长姐的尊严和身体。

回程的路上长姐窝在我怀里颤抖不止,舌根流着血,嘴里是听不太清的「云参对不起,我真的拼死抵抗了」。

而云参哥哥,原本他们下个月便要成亲了。

长姐亲手绣的嫁衣,是正红色的,上面绣着飞鸟,甚是好看。

那是她熬了一夜又一夜赶出来的。

她说,女子这一生只穿一次嫁衣,要绣好看些,终究留个念想。

可她还没来得及穿,漆黑夜里,便一头扎进了湖里,再也没有醒过来。

母亲只有我们两个女儿,年迈丧女,经受不住打击,一口血喷出,也随长姐去了。

我发了疯地追查山贼,却在客栈包厢外听到萧衣衣的「系统」对她说,「你私自篡改了剧情,导致原世界人物无辜死去,会受到反噬。」

窗纸破洞后,萧衣衣云淡风轻地说,「这也不能怪我,是那几个人色迷心窍,我原来只是想毁掉秦纱络的清白,毁了她跟沈之宴的婚约,谁让那女人自己命不好,替别人挡了灾。」

「最多,我回头给她多烧点纸……」

「阿络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沈之宴推了我一下,低声问我。

我回过来神,眼神的冷意渐渐退却,刻意地压制住心头的恨意,扯出一抹笑回他。

「无事。」

手指颤抖,我故作不经意地把茶水洒在了衣袖上,借口起身便出了门。

行至门口外,我回头望了望沈之宴和萧衣衣。

唇角勾起了冷笑,握紧了长姐送我的环佩。

这一世,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玩?

算算时辰,那些刺客也该来了。

3.

我时辰掐得刚刚好,前厅厮杀声渐起,我在后院闲逛。

树影处,却见一男人嚣张冷酷地掐着一女人的脖子。

他狭长的狐眸沁着寒意,唇角勾着邪魅的笑。

转头望向我,眸底闪过一抹流光,下一刻便把那女人丢在了地上。

「若有下次,本王不介意让你死。」他低声说。

闻言那女人咳嗽了几声,仓惶而去。

「怎么?秦小姐戏看得还算过瘾?」男人大步地走了过来讥讽我。

紫色华服,领口是南山来的盘锦绣。

玉面俊颜,狐眸一勾,竟带着几分魅色。

谢陌予,当今圣上收的义子。

素来有谢郎一笑,颠覆众生之说。

传说他是南疆人,性子里带了些南疆的阴晴不定。

我镇定地望着他,眉梢挑起。

只是还未开口,那只大手已经卡在了我的脖颈上。

「世人都说本王温润谦和,今日被秦小姐知晓了真面目,美人,你说本王是不是该杀人灭口?」

男人嗓音清冽,带着凉意。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映照着我的身影。

谁说他温润谦和了?

这位爷,是否把自己的名声想得太好了?

我镇静地笑了笑,「璟王不会杀我的,您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因为他是救我长姐的恩人。

我还记得上一世,我们找人,过了宵禁时辰,是谢陌予带着八百侍卫,闯开城门去外面寻找。

说一切罪责由他承担。

那时我寻得心灰意冷,是他摇着我让我振作,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他一定会帮我找到长姐。

找到长姐时,也是他让所有人都不要进去,自己把外衣脱下,丢给了我让我去用。

全了我长姐的尊严。

「是吗?」男人勾唇裹上抹笑意,手指轻轻地蹭着我的脸颊。

「秦小姐这般聪慧,本王府里倒缺个聪明的,不如你嫁与本王如何?那沈之宴有什么好的?他有的,本王都有。」

4.

月色如纱,拢在发顶。

谢陌予如一只好看的妖精,向我吐着诱惑。

这般邪魅狂狷,却让人生不出来嫌恶。

我刚想着如何打破局面,他的随从便走了过来。

我与他一同走入宴席时,故事已经到了尾声。

萧衣衣胸口中剑,躺在沈之宴的怀里,刺客们被击毙,宾客为保安全也已经散席。

「阿络,你没事吧。」沈之宴瞧见我时,有些慌神。

谢陌予似笑非笑地冲我眨了眨眼,贴近我耳畔,却又用沈之宴能听到的声音道,「哟,老情人抱着他的小情人,美人,看来你不得宠呀。」

我淡漠地走近沈之宴,他慌忙地与我解释。

「适才有刺客来袭,这位姑娘为救我而伤,阿络不要误会。」

我怎么会误会呢?

眸底裹笑望着萧衣衣,原本剧情是我替沈之宴挡了剑,此刻她演的可是一出替身逆袭白月光的戏。

怀里女人面色惨白,冷冽地望着我,她口型与我比对,「秦凝络,我要抢了你的功劳,从此后,我便是沈之宴的白月光,而你才是替身。」

原来她这么想当白月光呀!

我成全她。

从荷包里拿出一方锦帕,我轻轻地按在她的伤口处,「宴哥哥,这姑娘伤口太深了,要先帮她止血。」

沈之宴闻言蹙了蹙眉,下一刻我便故作诧异地惊呼。

「啊——宴哥哥,那剑上是不是有毒,这姑娘情况不对。」

女人面色惨白如纸,唇上一片紫黑。

我下的可是剧毒,顷刻要命。

她望着我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

却一阵抽搐,断了气。

「大夫,大夫呢?」

沈之宴慌乱地大声喊着,我慢慢地站起了身,收起了帕子。

望着女人不甘的死状,我叹了口气,装作害怕撤开了身。

白月光还是死了的好,这样,永远变不成地上霜。

「这、这姑娘剑伤心脉已然受损,加上剑上的毒,此刻已经心魂归天了。」

郎中颤抖抖地说着,沈之宴面色难看得紧。

我环佩握在掌心,笑了笑。

难怪她的系统说她是恋爱脑。

这么快就忘记了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信步走出中庭,十五的圆月正当空。

谢陌予把我挡在了墙角处。

眸色深沉地从我袋中扯出那方帕子。

「秦小姐可真是个狠人,谁也想不到,你敢在沈之宴眼前杀人。」他捏着帕子,拿过刺客的剑刃在上面擦拭了几下,把剑丢在了刺客身旁。

「只怕是第一次杀人,手脚不太利落,还需要本王帮你善后,真是麻烦。」

5.

杀人?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顺手得多。

上一世我把萧衣衣推下山崖前,她一如今日,犹在威胁我。

信步行至府门口,早有小厮等候,说回来了便去后院里赏月。

穿过长廊后,只见长姐一身浅蓝色长衣,素雅地坐在母亲身旁。

活生生的长姐,活生生的母亲。

细风吹入了眸中,眼眶没来由地便泛了红。

浓雾蒙上了眸底,我指尖用力地嵌在掌心。

圆月,亲人,是团聚。

为了这一切,我甘愿成为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这是怎么了?宴会上受委屈了?」长姐瞧见我走近,忙站起身,冲着我问道。

手上绣着锦鲤的帕子,小心翼翼地轻擦在我脸上。

「这么大了,还是个小哭猫,仔细嫦娥大仙不喜欢你了。」

手指调笑地敲在我的额上,我吸了吸鼻子,一头栽进了她的怀里。

这一次,我保住她们了,对吗?

6.

第二天醒来时,雾气很大。

这样的天气不多,前几日才这般过。

丫鬟碧云拿着托盘走了进来,「小姐,三日后您要陪沈郎君参加刘大人举办的中秋宴,这几套衣服,您想穿哪套?」

窗牖半开,凉风透了进来,她的话像是闪电劈在了我的心头。

三日后?中秋宴?

我狐疑地望着她,却见桌上摆放着汤圆,那是长姐那日与我做的。

怎么?我这是又回到了中秋宴前三日?

深吸了口气,我尽量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捏在菊花瓣上。

细碎的花瓣一片片飘落。

所以,这是又重来了?

7.

中秋宴依旧繁闹。

我跟在沈之宴身旁。

他瞧着我寡淡的神色,低声问我可是不舒服了。

我冷淡地凝视着眼前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抬头却见璟王谢陌予阵仗极大而来。

他今日穿的与上次不同,紫色锦服,玉翠拢冠,看得出是精心装饰过的,本就皮相极好的他,在华服的映衬下,愈发俊美。

「秦小姐借一步说话。」他清冷的嗓音响起。

沈之宴蹙了蹙眉,不想离开,却被谢陌予的手下请了走。

「璟王何事?」

我凝视着那张勾魂夺魄的脸,可没有闲工夫与这位爷纠缠。

男人下颌一抬,高傲地瞧了瞧我。

「哼。」

这是啥?

我冷淡地看着男人猝不及防地碰了我一下,然后开始无耻地碰瓷。

「秦小姐撞到了本王,是否要补偿本王些什么?」

我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夺下了我的荷包。

「就这个吧。」

「虽丑,但本王不嫌弃。」

谢陌予是被谁家驴踢坏了脑子吗?

我还在迟疑,那人一推我,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

「疯子。」我喃喃道。

抬头却瞧见萧衣衣与沈之宴在不远处说话。

正戏来了。

我好笑地走近她们,故作惊诧地望着沈之宴,「宴哥哥,这位是?」

「这位是萧大人家的四小姐,前日跟着他哥哥出门,我们见过。」沈之宴低声与我说。

哦?

这么巧?

看来萧衣衣这次是做了准备的。

我淡淡地笑着,优雅地与萧衣衣点头。

不愧是「系统」护驾的女人,便是重生,是否该掩藏一下自己眸底的狠戾?

这样太出戏了。

我差点演不下去姐姐妹妹好情谊了。

8.

玄衣刺客来时,我稳如泰山。

静静地看着萧衣衣为沈之宴挨了一剑。

那剑歪得,是条狗都死不了。

我也不期待她能挂了。

我冷淡地瞧着心疼地把人抱在怀里的沈之宴,靠在柱子旁打了个哈欠。

刺客被击退后,就只见身残志坚,哦不,「奄奄一息」的女人,狠戾地指着我说。

「秦小姐跟那些刺客是一伙儿的。」

尖锐的嗓音,使得满座安静。

我笑了笑,跟我预料的一样。

他们呀,黔驴技穷。

「萧小姐,随便诬赖官员子女,可不是什么好事。」谢陌予冷淡地说着,那张俊容面上,带着高傲的矜贵。

四周人瞧着情形,一个个龟缩起来,都不敢说话。

毕竟谢陌予的嚣张,可是有名的,谁敢回怼他?

「自然,我可以证明,秦小姐身上带着帕子,那帕子上染着剧毒,正常家女儿,谁会带着毒药赴宴?」萧衣衣说。

声音还真洪亮,不是要死了吗?

这演技,呵呵哒。

我懒散地站了出来,眨了眨眼,大方到让人无语地开口,「那就搜身吧。」

「我来搜。」一个绿色衣裳的小丫头站了出来,与萧衣衣交换着眼色。

我慢条斯理,又优雅至极地伸平了手,容她搜索。

许久,香炉都快烧完了,她摸了又摸。

最后只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结束了?」我含笑地望着萧衣衣,「毒呢?帕子呢?」我低声问。

倏然,目光冷漠地望向了沈之宴。

「宴哥哥,想退婚请直说,我们秦家这些年没落,是有目共睹的,既要退婚,我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自然会退。萧小姐与我无冤无仇,何必让她攀咬我跟刺客一伙。我知你们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已久,可你们不该拿凝络清白做文章……」

我说得情真意切,四周的人看他们的目光冷淡了许多。

此刻的他们,还抱在一起,这不言而喻的事情微妙得很。

一瞬间,我想起了他们毁了我及笈宴的场景,眼底泛起了冷笑。

众口铄金,他们终于也能体会了。

沈之宴慌乱得很,面上一白,说了句没有,忙松开了手,站起了身。

落针可闻的四下,萧衣衣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听得人欢喜。

「阿络,不是这样的……」

男人拽我衣袖。

我哪里肯听解释?狠狠地扯出袖子,转身就往外走。

沈之宴想追我,却被萧衣衣拽上了靴子。

「沈公子,疼~」

9.

月色甚是动人,我站定了脚步,等着高傲的爷的到来。

谢陌予走得气定神闲,挑了挑眉,高傲地望着我,「如何?美人,本王救了你一命,可是感动得要以身相许?」某人口无遮拦地说。

我冷淡地瞧着男人,月色一半洒在他的脸上,一半被树影遮下。

不愧是谢郎。

他美得诱人却有毒。

「王爷怎么就知道我荷包里有毒药呢?」

我挑眉轻笑,开门见山地问。

他从荷包里拿出那方帕子,我接了过来,漫不经意地用它擦拭着唇。

男人愣了一下,慌乱地要去拦我,却被我躲开了,浅笑道。

「只是寻常的帕子,王爷慌什么?」

已经用毒药毒死过萧衣衣一次了,我怎么可能故技重施?

萧衣衣是傻,可她的系统可精明得很。

男人微眯着眸子望着我,「秦小姐好重的心机,一个帕子不仅能毒死人,还能帮你完成离间计。」

我抬了抬眼皮望着俊美的男人,把锦帕收在荷包里。

「璟王爷倒是毫无心机,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你是重生的了。」

清风吹动水面,水上的月漾起了波纹。

又一个人重生了。

我笑了,着实是有意思。

10.

中秋宴一役,沈之宴与萧衣衣暗通款曲的事,在我的推波助澜下,闹得人尽皆知。

如此机会,我甚至都没费口舌,便说服了阿爹阿娘退婚。

萧衣衣是沈之宴的恩人,沈之宴为自诩清白,径直让她住在了府里。

我上门退婚那日,却是瞧见了他们。

女子柔柔弱弱地靠在床头,一双似哭似泣含情目,那般温温柔柔地望着男人。

男人端着汤药坐在她床前,正在与她喂药。

郎情妾意,好不惹人。

不过几日,由原本的疏离,已至如今地步。

这「系统」,别说,还真让人想拥有。

「阿络怎么来了?」沈之宴瞧着我走近,面色一慌,忙站起了身。

药碗放在桌上,他走向了我。

他身后萧衣衣仇恨的目光如同毒蛇盘旋在我身上,「秦小姐来了,衣衣身子不适,就不起身了。」

我冲着她们笑了笑,伸手递上了庚帖。

「宴哥哥,当年的婚约只是长辈们的玩笑,就不作数了吧,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片纸飘飘然落在地上,我转身要离开时。

「阿络你在说什么傻话?婚约怎么能不作数呢?」男人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慌乱地去扯我衣衫。

「阿宴。」萧衣衣演技十足地喊着沈之宴的名字,下一刻拖着病体,我见犹怜地跪在我的脚边。

「秦姐姐退婚屈巴巴地低声与我说他这次不是来找盟友的。

他说他明明凯旋,却被皇帝老头卸磨杀驴,无家可归,是来求收留的。

「收留?」

我望着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勾了勾唇,好笑地开口。

「那璟王爷准备付出何样代价?」

男人狐眸轻挑,眸下两寸的朱砂痣泛着红。

魅惑十足。

双手一摊,无赖地拽着我的秋千架不松手。

「络络,我如今身无分文,你若想要代价,那本王只能屈尊降贵以肉来偿。」

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混账话。

他还说得顺口。

伸手攥着我的手覆上了他的胸口。

那人还沾沾自得。

入手是寒气森森的甲片。

哪里碰到了肉?倒是那铠甲硌得我手生疼。

「怎么样?考虑一下,本王爷风华绝代,万人争抢,秦小姐入手不亏,就收下吧。」

我敛了敛眉,瞪了眼这个无赖,一脚踢在某人的腿上,「温柔又和煦」地对他吐出了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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