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福运娇妻:古代青云之路》
穿成暴君的宠妃后,我每天都要开一个人设盲盒。
盲盒有效期二十四小时,崩人设就会被系统抹杀。
我今天的人设是——
网络喷子。
所以当暴君搭上我的肩膀,我脱口而出:
「哈儿再吵老娘睡觉,骨灰都给你扬喽!」
身后,一片死寂。
1.
灼热的呼吸打在我的后脖颈上,我一动也不敢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向神明祈祷,言止千万别醒,千万别听见我刚刚大逆不道的发言。
回应我的却是恶魔:
「爱妃说了什么?朕没听清。再说一遍可好?」
我不假思索:
「你叫我说我就说?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
……
……
有些人五分钟前就已经死了,五分钟之后才埋。
2.
「大小王?」
言止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绯色的纱幔内,还残留着昨夜暧昧的气息。
言止的眼神却冰冷,闪动着嗜血的光。
「贵妃的称号也满足不了爱妃了,想要朕身下的位置?」
我毫不犹豫:
「你那破椅子,坐上就全年无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你心里没点儿数啊?天天挣这几个破钱心脏都要停了,谁稀罕啊?你稀罕啊?你有病吧?」
言止意味深长地盯着我:
「这话谁教你的?太后?还是皇后?」
我小嘴叭叭:
「她们两个人加一起凑不出一个完整的脑子,能教我这个?」
不等言止开口,我又补上一句:
「还有你,大哥不说二哥,你们仨脑子全捐给火锅店都凑不齐一盘脑花。」
……
……
这该死的见人怼人的臭毛病。
无所谓,我会去世。
3.
言止没有杀我。
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袖中掠过寒芒。
他竟然还贴身藏着一把匕首!?
言止顺着我惊恐的目光低头,轻笑一声,从容地把掉出来的匕首塞回去。
他明知故问:
「爱妃怎么不说话了?」
我的脑海里同时响起系统「滴滴滴」的警报声。
「OOC 警告!OOC 警告!请宿主尽快地以喷子人设回复暴君。」
我:?
我:「我是键盘侠,我不是亡命徒!」
在看见刀子前我重拳出击,在看见刀子后我唯唯诺诺。
这不算崩人设!
系统宕机几秒,好像是被我说服了。
脑海中的警报声停止,耳边的恶魔低语 3D 立体环绕:
「爱妃今天表达欲不是很强烈吗?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4.
好消息:言止上朝去了。
坏消息:言止上朝去了,把我也给捎上了。
他慵懒地往龙椅上一躺,一手持剑抵住我的后腰。
叫我站在他身前,与阶下群臣大眼瞪小眼。
他说:
「爱妃,好好地表现。」
场面僵持片时,就如水入油锅,瞬间炸开了。
年轻的臣子尚且有力气指着我破口大骂。
年老的索性破罐子破摔,朝笏一丢,帽子一摘,抱着殿里的柱子「咣咣」地拿头砸,「滋哇」乱叫:
「国将不国啊!国将不国啊!」
透过布料,腰窝处的冰凉愈发浓烈,昭示着言止即将耗尽的耐心。
他铁青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爱妃,好好地表现。」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掌,往下一压:
「大家都消停会儿,现在该轮到我说了。」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指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5.
古语有言,尊老爱幼。
我向着撒泼的老臣,国子监邹祭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说:
「要不给您叫个太医呗?我看你额头上的擦伤都快愈合了,再不叫可就白瞎了您这么好的演技了。」
邹祭酒恼羞成怒。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从牙缝里硬挤出两个字:
「胡说!」
「是吗?我瞧瞧我哪儿胡说了。」
我眯起眼睛,打量片刻,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血迹!是你衣服掉色啊!怎么,你们忠臣触柱明志,还流行用衣袖垫垫?」
「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跟泼皮无赖一样,一有不顺心的事就往地上一躺,又哭又闹又上吊的,这和在大街上拉屎有什么区别?」
不给他任何反驳的余地,我立刻接上:
「还是说,你真干过这事儿?」
我用余光将他从头扫到脚,最后一锤定音:
「不难看出,你是这种人。」
6.
期间,有人试图拉偏架,我说:
「滚。」
言止的表情由阴转晴。
他收起剑,想将我揽入怀里,我说:
「你也滚。」
7.
李侍郎站得最远,骂得最响。
他痛斥我:
「祸乱朝纲!不知廉耻!」
我:「看了感觉真可怜。」
李侍郎:?
我:「只会这两个词吗?不如我教教你怎么骂人。你听好——」
「癞蛤蟆跳悬崖,你和我装什么蝙蝠侠?陛下后宫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你骂他耽于声色。你屋里头八百个美妾,你吹牛皮鞠躬尽瘁?我看你是左脸揭下来脸皮贴右脸上了,一边厚脸皮,一边不要脸!」
李侍郎出言反驳:
「你!!你这毒妇!我何时纳过八百个美妾?」
我点点头:
「别急,你真别急。我说你骂陛下昏君,你不反驳。我说你纳几房妾室,你抓耳挠腮得跟峨眉山的猴子一样。怎么着,真骂过?骂了不止一回?」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轻飘飘的一句话,叫面前一大帮臣子全部「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地上。
分不清其中有几个做贼心虚的。
李侍郎扯着嗓子鬼嚎:
「臣冤枉!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我阴阳怪气:「狗叫狗叫狗叫!」
李侍郎气得吹胡子瞪眼,哆嗦着一根手指在我面前点点点,老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我:「指点可以,别对我指指点点。」
……
似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周遭的嘈杂霎时销声匿迹。
大殿中的几十个人,上至丞相,下至婢女,他们神情惶恐,抖如筛糠,连呼吸都战战兢兢。
恨不能将头埋入地里去。
方才还有力气同我争执的李侍郎,此刻已经面如死灰。
他胸口贯穿了一支利箭,雪白的箭羽在他心上开出血色的花。
杀人凶手捻起我的一缕头发,轻轻地揉搓。
他的声线平静,不像在定夺人的生死,而像是在说家常闲话一般:
「你们背后是如何评论朕的,朕可以不追究。但辱骂朕的爱妃,你们就都该死。」
言止将手中的匕首交于我:
「爱妃,去把那些乱臣贼子的舌头给割下来吧。」
我:……
我:「婉拒了哈,这个要加钱。」
言止很大方。
他几乎不带犹豫地,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好,赏你个全尸。」
我:……
月入一千八,拿命往里搭!
8.
都这个节骨眼了,邹祭酒突然不怕死了起来。
他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掸干净了衣上的灰尘,昂着头颅,字正腔圆地指责言止:
「陛下,恕臣直言,为人君,止于仁。您天性残暴,实在是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先帝不传位于皇七子,而传位给您,是先帝一生最大的污点!早知如此,当初臣便该叫那内侍……」
话音未落,邹祭酒的喉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小口子。
没人看得清武器是什么,凶手又是谁,只看见鲜血从那条缝隙里喷射而出。
邹祭酒面前人躲避不及,被淋了一身腥臭的血。
我挪开视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胃里一抽一抽地直犯恶心。
言止却拦在我身后,不叫我逃避。
他居然还在笑。
血腥气让他更加兴奋了。
他的眼角染上红色,握住我的手,举起匕首,在我耳边催促:
「爱妃,还不动手吗?」
9.
我是贵妃,我不想干了。
老板喜怒无常,同事都是智障。
我是键盘侠!
又不是刽子手!
杀人这种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不法行为,我是绝对不会碰的。
我把刀一丢,装晕。
倒下去的时候,我趁机往言止怀里钻,摔也要拉个垫背的。
不想言止身手比我还要敏捷。
他伸出双手,把我往外猛地一推。
我:?
我顺着台阶骨碌碌地滚了下去,脑袋磕到桌角。
「咚!」
好大一声响。
现在我是真晕。
10.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午夜。
系统尖锐急促的警报声险些掀飞我的天灵盖。
「OOC 警告!OOC 警告!」
可我还什么都没干啊?
「不,你干了。」系统严肃地纠正我,「你刚刚说梦话骂言止,说他触景生情就占俩字。」
「……我今天的人设是?」
系统一板一眼地答道:
「心机绿茶。」
我睁开眼,对上言止玩味的目光。
他步步紧逼,将我堵到床角。
「触景生情?」
「就占俩字?」
「让朕看看,朕的爱妃今天又给朕准备了什么惊喜?」
我深吸一口气。
(大眼睛扑闪扑闪,波光粼粼的瞳孔里带着期盼,小粉拳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角,撒娇的声音又甜又糯)
「人家怕怕嘛~」
言止:「?」
言止:「6。」
11.
我搂上言止的腰,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蹭了又蹭,嗲着嗓音开口:
「陛下,臣妾方才做了个噩梦,还好醒来看见了你。害怕的时候,有你在身边就好啦~」
对于我的亲昵,言止还是很受用。
他揽我入怀,轻抚我的头顶:
「梦见什么了?」
「臣妾梦见了李侍郎,还有邹祭酒,他们就死在臣妾眼前,每一处细节都看得真真切切的。他们死前不能瞑目,死后又要化作厉鬼纠缠臣妾。陛下,臣妾好怕……」
为求逼真,我狠下心来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
热泪夺眶而出,我全部擦在了言止的寝衣上。
言止果然动容。
他捧起我的脸,替我拭去眼泪:
「没想到,爱妃竟留下了这般深刻的心理阴影。」
他话锋一转:
「那爱妃一定记得邹祭酒死前,是左腿先跪下去,还是右腿先跪下去的吧?」
我:?
这 XX 谁记得啊!!!
「怎么?爱妃不是说,每一处细节都看得真真切切的?」
言止语气含笑,眸子里却没有半分戏谑。
他俯首凝视着我,像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难道,是在骗朕吗?」
12.
我不知道怎么和言止解释。
我铁好,真的。
我只能咬着下嘴唇,无辜地抬起眸子,望向言止:
「哥哥不相信我吗?对不起,我让哥哥失望了……」
言止的表情有一刹那的空白。
不过他很快地调整了过来。
纱幔外的红烛影影绰绰,柔软了言止的眉梢。
他不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问我:
「你是不是觉得,朕不该杀他们?」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李侍郎纯粹是自己作的。
他仗着自己与太后母族有姻亲关系,在外为非作歹、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前朝后宫人尽皆知。
言止杀他,他死有余辜。
可邹祭酒,是两朝老臣了。
虽无建树,却也未曾听闻他有过错。
言止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甲用撩拨我的脊背。
我刚想回答,他突然咬住了我的唇,将我未说出口的话尽数地吞卷入腹中。
「爱妃,朕与你讲些往事。」
他口吻散漫,如同提起一桩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虽为嫡长子,但先帝一开始并不属意我。我用功读书,他觉得我图谋篡位。太傅多夸我一句,他便将太傅斩首,叫我抱着太傅的头颅,在大风大雪的夜里跪一整晚。」
「宫里的人都熬成精了,是惯会见风使舵的。母后病故第二日,父皇改立小七的生母为继后,我这样不受宠的皇子,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事,最恶心的是……继后派来监视的老太监有时会对我动手动脚。」
我心里一惊,诧异地仰起脑袋。
言止低垂着眼眸,睫毛在他脸上打下一片浓密的阴翳。
「……我向我当时的老师求助,他却反过来骂我不知检点。若非我刻意勾引,怎会惹得那阉人动了歪心思?」
他说:
「我那时候的老师,就是现在的邹祭酒。」
……
我心疼地抚上他的眼睛,感受到他微微颤抖。
他亲吻我的手心,小心翼翼地恳求我:
「桑桑,不要嫌我脏,好不好?」
我答应他:
「好。」
13.
长夜漫漫。
红烛燃尽前,我好像听见言止含混道:
「抱歉,我下次不在你面前杀人了。」
我困得迷迷糊糊的,压根儿没听清。
「嗯?」
言止又复述一遍: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
好不了一点。
真好不了亿点。
14.
天蒙蒙亮,我被大耳刮子扇醒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凶神恶煞地站在我床头:
「娘娘,醒了?」
她那语气,和问我「娘娘,死了?」一模一样。
于是我回复她:
「你就当我死了吧。」
嬷嬷身经百战,不吃我这套,扯着我的衣领往上一提溜,将我整个人都拽下了床。
她不耐烦地吩咐道:
「太后病了,叫贵妃娘娘过去侍疾。」
「皇后呢?」
「太后怕过了病气给皇后,毕竟贵妃娘娘您也是知道的,皇后的身体金贵着呢,可不比您。」
我晓得她要说什么。
我命贱呗。
皇后与太后皆出自戚氏一族,而我不过是言止在宫外捡回来的一个平民女子,在宫中讨口饭吃,全仰仗君王宠爱。
我磨磨蹭蹭地洗漱,磨磨蹭蹭地走出寝宫。
再不情不愿,也不能违抗太后的懿旨。
只可惜——
恨不相逢喷子时。
15.
太后所居住的西宫,是全宫城最富丽堂皇的一座宫殿。
白玉雕梁,珠窗网户。
在这座宫殿里,没人将我放在眼里,我像个透明人一样。
以至于我在廊下光明正大地听了约半炷香的墙角,都无人理睬我。
半炷香后,我踏入门内,太后惬意地斜倚在罗汉床上,眼皮子也不抬一下,随手往角落里一指:
「贵妃来了?先去那里跪上半个时辰,替哀家诵经祈福吧。」
我依言跪下,双手合十,对着佛龛虔诚许愿:
「最好人有事。」
太后「咣当」地从床上跌了下来。
阿弥陀佛。
心愿成真。
16.
太后被人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捞起来时,衣衫也乱了,发髻也歪了,闲适的表情荡然无存。
她气急败坏地冲到我面前,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你这毒妇,胆敢诅咒哀家?」
她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出手又快又狠辣,我没能躲过去。
脸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我霎时红了眼眶:
「太后怎的这般想臣妾?臣妾真心实意地为太后祈福,若太后有不满,直接说就是了,为什么要打人呢?」
我道:
「再者说了,纵使臣妾说错了话,惹您不高兴了,可太后身为长辈,不应该让让晚辈吗?」
「太后娘娘,您格局太小了,如果我是您,我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太后:?
太后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我,冷笑道:
「哀家在这后宫里生活了三十年,什么样的龌龊事没见过?你这些小手段还上不了台面!皇上平日里纵着你,叫你忘了规矩,哀家今日就替他好好地管教管教你,也省得这后宫乌烟瘴气的。」
她提高了音量:
「来人!」
屋外走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
她们一左一右,钳住我的胳膊,将我押到殿外宫道上。
这里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可以瞧一眼我的笑话。
太后命人搬来一把红木圈椅,覆上软垫,舒舒服服地坐上去。
我就跪在她面前冷冰冰的青石砖上。
有风吹过,我瑟缩了一下脖子,背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我痛得桑去上朝,当着她的面杀了人。
她害怕了,晚上做了噩梦,抱着我不停地哭。
我真该死。
我怎么能对她产生怀疑呢?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了。
尽管她近日来变化无常,每天从嘴里蹦出的词都是我闻所未闻的。
不过我明白,桑桑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她钟情我,爱我爱到无法自拔。
尽管她前一天还捧着我的手,声情并茂地朗诵:
「找你连麦时,你说你在忙工作,每次聊天你都说在忙,你真是个上进的男孩子,你真好,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这样优秀的你了。」
后一天就对我爱答不理的:
「情况嘛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看情况。」
这都是桑桑为了留住我的小把戏罢了。
我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她睡得糊里糊涂地,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
「天热脾气躁,我不微笑你别闹。」
好,都听你的。
从此以后,我们俩只有彼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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