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罪案故事馆》
我的大明星双胞胎妹妹出轨了，为了不让妹妹被网暴，我妈把我推了出去。
我妈对我说：「你妹妹不能被毁了，只有你能帮你妹妹了。」
我低声应下，和她们一起参加了新闻发布会。
既然骂名我都替你背了，那你其他的东西，就都给我吧。
1
我的大明星妹妹被网暴了，有狗仔拍到她和别的男人一起进了酒店，热搜一夜登顶。
明星谈恋爱其实还不至于网暴，在就在于，她是有男朋友的。
我妈是妹妹的经纪人，在知道这件事情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先痛骂了妹妹一顿。
然后……她们两个人就找到了我。
我妈对我说：「你们两个是双胞胎，那张照片隔得距离远，根本看不出来的，你帮你妹妹顶了这次，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你妹妹。」
我妹妹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语气带着恳求：「姐姐，帮帮我吧，只有你能帮我了。」
说完妹妹还小心翼翼地瞥了我妈一眼，眼底的恐惧害怕在一瞬间浮现出来又消沉下去。
她好像，很怕妈妈……
我看她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样，终究是于心不忍，应了下来。
我妈点点头，也没说委屈我了之类的话，直接拿着手机去打电话安排新闻发布会了。
妹妹看了我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最后她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跟着我妈离开了。
2
我和妹妹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
妈妈有一个明星梦，从小到大就把我和妹妹当明星来培养，想要从我们两个中挑选一个来当明星。
因为妹妹比我听妈妈的话，所以妈妈挑了妹妹，而我每天都要偷偷摸摸地生活，我所有的生活来源都是靠我妹妹，就怕这张一模一样的脸给妹妹招到什么麻烦。
所以至今为止也没人知道妹妹还有我这么个双胞胎姐姐。
倒是也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帮到我妹妹。
3
发布会安排得很快，下午一点准时召开。
这是我第一次和妹妹一起出现在这么多摄像机前，也是我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面前。
闪光灯刺激着我的双眼，不过我并没有感觉到半分不适应，毕竟从小时候开始妈妈就在训练我们了。
我站在话筒前，说明了那张照片是我和我男朋友，跟我妹妹并没有关系。
妹妹在镜头前总是带着一副习惯性的假笑，不过记者问出什么问题她都能沉稳地回答，和上午那个在我面前怯怯懦懦的妹妹完全不同。
「想请问一下顾姝月小姐，您姐姐顾姝阳以前去过片场吗？」有记者问。
妹妹犹豫了一下才说：「姐姐之前是有去过片场的，帮我送饭。」
我愣了一下，正想说我没去过，余光就瞥到妈妈那双锐利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妹妹，似乎只要妹妹说错了一个字，她就能跑上来把话筒抢走。
发布会举行了一个小时，我也回答了几个问题，妈妈和妹妹在走前特意嘱咐我别让我乱跑。
所以发布会结束之后我就直接回了家，继续过我小心翼翼的生活。
4
一直到发布会结束第二天，我才重新打开 WB 想去看看妹妹的事情发展得怎么样了。
可没想到 WB 上的人骂的都不是妹妹，而是我。
他们把之前妹妹在片场做的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我身上，欺负新人，对导演不礼貌，不尊重前辈，网友说这些全都是我，跟妹妹无关，妹妹的一些粉丝还说都怪我让她之前吃了那么多苦。
仅仅是因为妹妹在发布会上说了句我之前去过片场。
所以，我被网暴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情后的第一反应我就给我妈打了电话，不过她没有接。
我有些不安地刷了会 WB，正打算多给我妈妈打几个电话，就收到了她的短信：既然你都替妹妹背了一次锅了，那多背几次也没什么，只要你好好待在家里就不会有什么事，但你妹妹不一样，她是公众人物，你应该也不想你妹妹被毁了，你的生活变得没有保障吧。
我回想起昨天的发布会，妹妹说出的那句话，估计就是妈妈授意的。
也是，她一向很听妈妈的话，像个机器人一样。
只是我又要被困在这个家里好一段时间不能出去了。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我在家里待了几天，每天都会有人送新鲜的菜来，像个被囚禁的人一样。
过了几天我才接到妈妈的电话，她的第一句话让我失了力，手里的饮料罐垂直掉落在脚边，在地上滚了几圈。
她说，妹妹死了。
5
她说她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今天早上她去敲妹妹房门，就看见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旁边茶几上倒了一瓶安眠药，里面只剩下几粒了。
我以为妈妈会说她有多伤心，可她的第二句话却让我浑身冰凉。
她说：「消息现在暂时被我压下来了，没有人知道你妹妹出事了，我需要你现在立刻马上赶到酒店这边，穿上你妹妹的衣服，画上你妹妹喜欢的妆容，然后若无其事地从酒店正门出去，以后你就代替你妹妹把演艺事业给发展下去。」
我嗓音紧绷，连伤心都来不及，只是对着电话那边重复了一遍：「妹妹死了。」
妈妈声音有些不耐烦：「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你应该不想你妹妹这么多年的事业毁于一旦吧，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你和你妹妹互换身份，对外就说自杀的是姐姐，反正你们两个是双胞胎，有我在，不会被人看出来的。」
她言语中没有失去一个女儿的悲伤，只有催促我的焦急。
或许是想到以后的生活，又或许是不想让之前的付出都白费，所以在挂完电话后我没有沉溺在失去妹妹的悲痛中，而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了。
6
酒店套房里，妹妹脸色苍白，手无力地垂在一边，如果不是那毫无血色的唇瓣和旁边差不多空了的安眠药瓶，我第一眼看过去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我走到妹妹身边，想要仔细地再看一看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余光却突然瞥到沙发上妹妹脑袋压着的那块地方似乎有淡淡的红色。
我正要去看，妈妈就突然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腕往卧室里面去，然后按着我的肩膀坐在化妆桌前就开始给我化妆。
「等下你跟我一起出去，外面会有很多狗仔蹲点，你只要学着你妹妹那样不要搭理就行，我会待在旁边的。」
「你要学会一些你妹妹的习惯，你妹妹的神态，还有你妹妹的穿衣风格，你妹妹喜欢的妆容，还要习惯以后别人叫你顾姝月，在听到顾姝月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必须警觉起来。」
妈妈一边给我化上妹妹日常风格的妆容一边对我说了很多话。
最后我换好衣服，妈妈催促着我走的时候我看向了沙发上躺着的妹妹，问：「我们就这么走了，妹妹怎么办？」
我话音刚落，手臂处就传来疼痛，是妈妈掐了我一下。
她瞪了我一眼：「什么妹妹，以后你才是妹妹，你才是顾姝月，那是你姐姐。」
她看向沙发那边躺着的人，神情有些冷淡：「至于你姐姐，我会安排人处理的，她是受不了网暴自杀的，其他就不用你管了。」
说完我妈就拽着我走了。
7
酒店外果然有很多狗仔在那蹲点，不过有保安拦着他们为我开了一条路出来。
我听着妈妈的话，从始至终都是轻轻垂着眼眸的，一直到上了车关上了门，我一直紧绷着的背脊才松懈下来，扭头朝着酒店那边看。
我有点担心妹妹，她就这么躺在沙发上，会不会被服务员看到，会不会孤单。
腰部传来疼痛，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过头来，直接对上了妈妈略带警告的眼神。
她朝我这边靠过来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别给我乱看，顾姝月在镜头面前是很沉稳的，少给我毛毛躁躁的。」
我疼得眼眶酸酸的，但触及妈妈那有些可怖的眼神，我只缩了缩脖子，然后点点头。
像妹妹那样吗？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发布会的时候妹妹在回答那些记者的问题的时候那副稳重大方的模样。
不过转眼，沙发上那个闭着眼睛的人就闯入了我的脑海，取代了原本的画面。
8
将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妈妈又嘱咐了我几句话。
我怕妈妈的话太多会引起前面司机的注意，会怀疑我的身份，所以在她说话之余还偷偷瞟了一眼司机，就见司机稳稳当当地在那开车，对我们的话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心想，以前妈妈对妹妹也是这样的吗，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叮嘱几番，不听话就要挨打吗？
我讪讪地摸了一下还泛着疼痛的腰侧，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我妈就用力地拽了我一下。
目的地是一个摄影棚，我今天的工作就是拍一组产品的宣传照。
我在化妆室里化妆换衣服，我妈在外面跟人聊得火热，等我准备好之后我妈就到化妆室来把所有人赶了出去。
她对我说：「你今天只要拍完这组宣传照就行了，你要记住，顾姝月在镜头面前是沉稳大方的当红女明星，但私底下你是有些娇纵嚣张的，这是身为当红女星该有的傲娇和脾气。」
我点点头，又不禁发问：「为什么要不一样，不应该表里如一吗？」
我妈有些锐利的眸光在我的脸上扫过，压低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耐：「不是你该管的你别管，既然互换了身份，那你的所有习惯都得改成你妹妹那样，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别的不要多问，你现在是顾姝月，不是顾姝阳。」
这是今天第二次妈妈向我强调我是顾姝月了。
她表情狰狞，我有些害怕，点点头没有说话。
妈妈却像是突然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突然就叹了口气，然后抬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眼底柔和下来：「只要你乖乖听话，做好顾姝月，妈妈就不会凶你了，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声音很轻很温柔，好像真的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9
宣传照拍得我很累，我要保持一个姿势很久都不能动，还得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摆弄。
我很累，有时候想要休息，但我总是能感觉到妈妈正在看着我，我有时候会想，她平常一直这么盯着妹妹吗？那该多可怕。
中途我还去换了好几次衣服，一组宣传照一直拍到下午两点半才收工。
我换了衣服，妈妈和工作人员交涉了几句后才带我走。
出摄影棚的路上，我忍不住吐槽：「好累啊，腿和脖子都酸了。」
路上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听到我说的话之后都不由得多看了我两眼。
妈妈原本在前面走路呢，突然就转过身来瞪了我一眼，我身上的疲惫一瞬间就消散了，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回酒店的路上妈妈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回到套房，我第一眼就朝着沙发上看去，那里躺着的妹妹已经不见了，茶几上的安眠药瓶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我下意识朝着妹妹脑袋躺的那一块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我正疑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呢，我耳朵就被揪起来了。
妈妈手劲有点大，我痛得叫出了声，她力气越来越大。
最后我眼泪都出来了，她才松开手。
我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眼泪刚从眼眶里流出来，就听到妈妈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准哭。」
我擦干眼泪，有些倔犟地抬起头看她。
妈妈坐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她说：「顾姝月是一个很坚强的人，面对工作上的事从来不会喊苦喊累，即使是从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摔断了腿她也不会吭一声。」
在她说到十米高空摔下来的时候我的腿抽了一下。
「既然你变成了顾姝月，那你就要有顾姝月的所有品质，即使是摔得头破血流了你也不能哭，不仅不能哭，面对镜头的时候你还得给我笑，更别说我只是揪你的耳朵了。」妈妈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我说这些话。
我眼底有些茫然：「可是妈妈，你揪得真的很痛。」
我看到了妈妈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不过很快她就垂下了眼眸，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我扶了起来。
她替我挽了额边的碎发，动作很温柔，仿佛我是她心爱的女儿：「姝月很听话的，不管有多痛她都忍着，只有隐忍才能造就完美的自己，知道了吗？」
我抿了抿唇，一半觉得这句话说得对，一半又有些抵触这句话。
为什么要忍着？为什么我不能做自己？为什么我要塑造一个我不喜欢的自己？
可如果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不就是得严格要求自己吗？
最后在妈妈的注视下，我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10
妈妈又跟我说了一些东西，最后扔给我一部手机，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而她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走之前她说：「既然你变成顾姝月了，那你就要继承顾姝月的一切。」
我看着那部属于妹妹的手机，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荒谬，我就这么取代了妹妹吗？
手机没有锁，所以我直接就打开了，第一反应就是去看 WB。
妹妹自杀的消息已经在上面挂着了，只不过名字是顾姝阳，不是顾姝月。
有人私信来安慰顾姝月，那些对顾姝阳的骂声一下子消失了不少，还有的在忏悔。
我只觉得心凉，为什么只有当别人死去了，这些人才停止伤害，然后再来虚情假意地忏悔。
我看私信看评论区看得正入迷，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我手忙脚乱地关上手机然后往卧室里面走：「还没有，柜子里的那些衣服都是妹妹……我的吗？」
我怕妈妈又掐我，所以及时改了口。
妈妈轻轻嗯了一声，跟着我进了卧室。
妹妹看上去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日子，柜子里的衣服很多，还有那些化妆品。
或许是看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我妈也来帮我收拾了。
她在我旁边说：「我以你姐姐过世了你伤心为理由，把你这半个月的时间都空出来了，这半个月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我会训练你变成一个完美的顾姝月。」
我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姝月不是还有个男朋友吗？」
毕竟就是因为这个，妹妹才会被网暴的，现在妹妹死了，难道要我和那个男的谈恋爱吗？
我话刚说完，我就听见砰的一声，妈妈十分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成为姝月的第一步，就是不该问的别问。」
我应了一声，有些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其实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比如她把妹妹弄到哪里去了，妹妹的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到底为什么自杀，还有……她对妹妹也是这样吗？非打即骂，所以妹妹才会这么听话吗？
我还想说，我不想做妹妹，我才做了一天妹妹就好累，就算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来我也愿意，我是真的不想成为妹妹。
突然想起来发布会之前妹妹看我时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应该也很辛苦吧。
如果不是不想她的事业毁于一旦，我是不会听妈妈的话的。
11
回到家里我也没有看到妹妹的尸体，妈妈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了，对我说：「我让人去处理她的尸体了，已经火化埋进墓地了，你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好好学习怎样成为顾姝月。」
我有些小心翼翼地瞥了妈妈一眼，问：「我能去看看妹妹吗？」
妈妈给了我一记眼刀：「成为姝月的第二步，就是做一个听妈妈话的乖孩子，妈妈允许你问的你才能问，妈妈允许你做的才能做，妈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有拒绝的余地。」
妈妈每说一句话，我的心就沉下去几分，有些焦急地打断她：「可是我也是有思考能力的，我应该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我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在我脸上，我偏过头，脸上是火辣辣地疼。
我被这个巴掌打得懵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我妈就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她话音带着懊悔之意：「乖女儿，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你只有乖乖听话，才能不辜负姝月，知道吗？我们母女俩以后的生活都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听话。」
我的心跳得很猛烈，连心跳都快了不少，听了妈妈的话我也只是靠在她肩膀上点点头。
我此刻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听妈妈的话我会挨打的，所以我必须要听妈妈的话。
12
在家这段时间，妈妈每天很早就把我叫起来了，她不断地给我播放妹妹一些参加活动的视频，让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还让我学习，她还说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我的一颦一笑和妹妹都必须是一样的。
微笑时唇角的弧度，走路的姿势，还有面对镜头时的眼神。
我要学习妹妹在镜头前的沉稳大方，还要学习私底下对人的高傲娇纵。
只要我有一点学得不好，妈妈就会掐我，掐完我之后又会安抚我，说这些都是为了我。
久而久之，我的手臂上出现了很多青紫的掐痕。
我想涂药，但是妈妈说顾姝月是很坚强的，还说让我习惯身上有些青紫伤痕，拍戏的时候身上有青紫伤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有好几次我都反抗了妈妈，最后换来的都是妈妈的辱骂和耳光。
我受不了了，在第十三天妈妈掐我的时候我甩开了她的手。
我哭着朝她喊：「我不想当顾姝月了，顾姝月太累了，我要做回顾姝阳。」
在那一瞬间，妈妈的脸色变得非常扭曲与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我虽然有点被吓到了，但我明白我必须要反抗，不然真的就得当一辈子的顾姝月了。
所以我大着胆子对她说：「我说我不想当顾姝月了，顾姝月没有自由，我是顾姝阳！」
我原本以为妈妈会大发脾气，可没想到她却很温柔地对我笑了笑，然后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乖女儿，再说一遍你是谁？」
我咽了一下口水，还是没有改变我口中的答案：「我是顾姝阳，我不是顾姝月。」
妈妈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狰狞了起来：「看着我，跟我读！我是顾姝月！」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妈妈的那句「我是顾姝月」一直不停地在我脑海中重复，妈妈的脸在我面前突然就分成了好几个。
我眼中看到的全都是妈妈的脸，我耳边和脑海环绕的全都是那句「我是顾姝月」。
我那根脆弱的神经紧终于崩了。
我捂着脑袋闭上眼睛开始大叫，只希望能把妈妈的那句话驱逐脑海。
我不知道捂着脑袋喊了多久，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我愣住了。
13
我站在一面全身镜前，头发凌乱，整个人眼窝凹陷，眼下发青，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整个人看上去很可怕。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转过身环视了一圈。
还是原来的那个房间，可是地上却堆着一大堆垃圾，化妆桌上的东西东倒西歪的，还有的掉在地上，整个房间看上去乱糟糟的，没有给我洗脑的妈妈，只有我自己。
我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面容呆愣，嘴唇嚅动：「我是顾姝阳，不是顾姝月。」
可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自己的右手手臂内侧看了一眼，然后滑坐在了地上。
双胞胎的外表都是一样的，但身上总有些小细节是不一样的。
顾姝月的手臂内侧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但姐姐顾姝阳的却没有。
我看了一眼手臂内侧上的红痣，然后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满目不可思议：「我是顾姝月，我不是顾姝阳。」
14
我想起来了，我才是顾姝月，是被培养成明星的那一个，而死的那个，是我姐姐顾姝阳。
我和姐姐从小到大都被妈妈当作明星来培养，长大后姐姐却脱离了妈妈的掌控，开始变得叛逆起来，所以后来妈妈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我身上，对我有一种变态的控制欲。
她替我安排好了一切，她让我笑我就笑，她让我哭我就哭，她让我保持一个什么样的人设我就得保持一个什么样的人设，我不敢反抗她，因为我一旦反抗她，我就会挨打挨骂。
而我成名了之后，姐姐就很少出门了。
妈妈不让她出门，但姐姐怎么可能听话呢，还是一如既往地出去，只不过每天都戴着口罩度日。
后来我被网暴了，因为那天我和一个导演吃饭被拍到了，是妈妈让我去的。
在这之前，我在和一个男明星炒 CP，热度很高。
为了解决问题，她想到了姐姐，让我去跪着求姐姐，让她帮帮我。
我去求了，姐姐答应了，她表面上一副跟我不熟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心里是爱我的。
她会在我小时候被妈妈责骂的时候拉住我的手，会在我怕黑的时候抱紧我，后来长大了我做了演员、当了明星，她也总是会对我说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她说。
可是我没想到妈妈居然还让我把姐姐往风口浪尖上推，于是姐姐被网暴了。
那天晚上，姐姐把我和妈妈叫回了家。
我看着她们在阳台上吵架，妈妈打了姐姐几个耳光，就在姐姐要走的时候，妈妈猛地拉了姐姐一把，力气太大，姐姐没有站稳，栏杆不高，姐姐从阳台上摔下去了。
而这一幕，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和姐姐还对视了一眼，她眼神里有惊恐，有不可思议，最后她摔下去了，我们家在十三楼。
妈妈威胁我，还让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对外还宣称她是因为网暴自杀的。
我当时没有说话，我妈甩了我好几个耳光，最后我只能点点头。
从那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姐姐摔下去之前看我的眼神，我还会梦到她站在我床边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久而久之，我抑郁了，还患上了妄想症。
我妈只好把我所有的行程全部取消，说我因为姐姐逝去太难过了需要缓一阵子。
待在家里的这段日子，我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而那些情景全部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15
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我把我幻想的那些场景一字不落地说给心理医生听了。
「因为愧疚，所以你的内心很排斥姐姐已经死了的事实，你把你自己变成了姐姐，在你心底，你更希望死的是你自己，是吗？」
我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因为我真的很愧疚，如果不是我太听妈妈的话，去求姐姐，姐姐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在你的幻想里，你看到妹妹后脑勺有疑似血迹的东西，但你不敢确定，是因为你在心底不敢直面死亡的真相，对吗？」
我又点头，我永远都不敢直面死亡的真相，我只要想到姐姐在摔下去之前看我的眼神，我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恐慌，愧疚交织在心头，压垮我脆弱的神经。
「在你的幻想里，你想过要反抗母亲，但每次只要你母亲一打你或者骂你，你就妥协了，这只能证明你的内心对她还是畏惧的，你很怕她，对吗？你想过逃离，但每次都会被打压。」
是，我很怕她，她对我强烈的控制欲让我感觉到窒息，可我没有办法脱离。
我明白如果我想要解开心结，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离母亲的掌控，然后把她推姐姐下楼的事情公之于众。
所以在简单地咨询过后我就离开了。
临走前我听到心理医生叹了口气：「没想到光鲜亮丽的女明星背后居然这么苦。」
我咬了咬唇，加快脚步走了。
16
我回了家，一进门我就看到了妈妈坐在沙发上，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小声叫了她：「妈。」
我妈声音压得很低：「你去哪了？」
我很怕她这样说话，因为每次她只要这么说话，那我肯定就要挨打挨骂了。
我声音越来越小：「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我知道，就算我不说实话，我妈也会去查的，所以我不如直接告诉她实话。
果不其然，我这话刚说完，我妈就冲过来掐了一下我的胳膊：「谁让你私自出去的，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要是被别人拍到了，你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她经常掐我，这种疼痛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我只是轻微皱了皱眉。
她掐了我一会后突然又松开了。
我听见她叹了口气：「算了，你最近情绪不太对，先去好好休息吧。」
我应了一声，然后往自己房间去了。
我门没关紧，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姐姐摔下去之前的那张脸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了。
我挣扎着抱着头，想起心理医生对我说的那些话。
我真的能逃离妈妈的掌控并且把她推姐姐下楼的事情公之于众吗？
我纠结了很久很久，一边是生我们养我们的母亲，一边是自己和姐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谁知道她突然跑出去了，还去看心理医生，我现在就怕被狗仔拍到，到时候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死丫头净给我惹麻烦。」
「哼，我当初拐走她们不就是想用来赚钱的吗？现在倒是好了，一个死了，一个快疯了，谁还来给我赚钱。」
「谁知道呢，我就拽了她一把她就掉下去了，不过摔死了更好，不用我多花时间。」
「妹妹还好，那个姐姐是真的叛逆，早知道当时就拐妹妹一个人了。」
……
外面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我只知道回过神来时，我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心跳。
我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心底的绝望只差一点点就能将我吞噬。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是我的母亲，只是把我当赚钱工具的人贩子而已，还害死了我的姐姐。
17
我睡了一觉，再次起来时我很认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可怕。
后来我拿起手机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给我送点饭来。
在见到她后我就对她说：「妈，我可以工作了。」
妈妈狐疑地看了我好久，最后扬起一个笑容来：「恢复得这么快？正好那个综艺是这两天录制，先去录完吧。」
她扫了一眼我的脸，又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到时候妆化厚点，别被人看出来。」
我点头，目光却望向了家里客厅角落的一个摄像头。
那个摄像头一直装在那里，装了拾音器，连的是妈妈的手机。
18
心里的最后一条道德防线击垮，我开始学着慢慢脱离妈妈的掌控。
以前遇到粉丝的时候，妈妈都不让我接近那些粉丝，现在我开始刻意接近那些粉丝，还对着那些狗仔的镜头微笑。
妈妈骂了我一顿，说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后来参加活动，粉丝指着我手臂上的青紫问我是不是拍戏的时候伤的，我微微一笑，说我经纪人手劲有点大，不小心就掐出痕迹了，还让他们帮我 P 掉。
然后我经纪人就被骂上了热搜。
那天晚上，她打了我一个耳光，踹了我一脚。
我蹲在角落抱着膝哭，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原来反抗她是这种感觉。
或许是意识到了我的改变，她开始把我越看越严。
不过只要她开始死管着我，我就会想要逃离她的掌控，但她要是突然累了不管我了，我就开始对着她卖好脸色，说我会好好听话的，不会再这样了。
她之前最喜欢做的不就是这种事情了吗，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19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左右，她终于忍受不了了。
在某一天晚上我再一次听到她打电话了。
「我现在是真的后悔了，两姐妹我都后悔拐了，谁知道会变成这样？这个顾姝月最近像是吃错了什么药一样，一直在跟我对着干，你看我现在被骂得有多惨！」
「我要气死了已经，这个死丫头，我陈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
「肯定是受了她那个死姐姐的影响，早知道就让他们两个都一起去死好了，真后悔那天没有连着她一起推下去。」
我听了一会，然后默默地关上了自己手机的录音，重新躺回了床上。
20
妈妈在我身上吃到苦了，没有之前那么管我了。
所以我趁着妈妈没注意，挑了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去看姐姐，那天正好有一个综艺录制，被我鸽了。
她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我告诉她我在墓园。
她怒气冲冲找过来，巴掌都要碰到我的脸了，被我说的一句话给吓住了。
我问她：「你拐走我和姐姐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一下子慌了，连忙放下手：「什么拐走你和你姐姐？你们从出生开始就是我带着的，没有被人拐走过。」
我从姐姐墓碑前站起身来看着她：「我替你赚了那么多钱，你害死了我姐姐，现在连一句实话都不跟我说，对吗？」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么跟她说话。
将要解放的感觉，是真的好。
陈芹怎么说都不肯承认，还要拉着我回去录制综艺。
我挣脱开她的手臂，然后指着墓园外那一群刚从车上下来的记者说：「要不你去跟他们聊聊？」
陈芹彻底急了，她甩开我的手质问我到底要干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任由那些记者冲到我们面前来七嘴八舌地发问。
陈芹开始慌了，她想要逃离这里，但是被墓园外面的警车给堵住了。
他们扣住陈芹，说她有故意杀人的嫌疑，还和一宗二十几年的拐卖案有关，直接把她带走了。
而我作为人证和物证的提供者，也被带走了。
21
我去警局做了笔录，再出来的时候网上已经炸开了锅。
我在网上发了一条退圈的 WB，说明了一下大概情况，就删掉了所有的社交软件，无视了圈内人给我发来的问候消息，我只觉得一身轻松。
在家睡了两天，陈芹开庭的那天我去了海边。
海风拂过我的发梢，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轻松过。
在收到陈芹被判了死刑的消息后，我开心得脱了鞋在沙滩上奔跑。
直到海水淹没了我的脖子，我唇边还挂着笑容。
我这辈子都在给别人当工具人，因为懦弱还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这次终于能勇敢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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