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一觉醒来，脑子里对昨晚的梦境早已忘了七七八八。
唯一记得的，是青霭温柔的笑脸。
清亮的凤目，挺直的鼻梁，诱人的唇，
无数张青霭的脸，无数带有青霭的场景，见过的和没见过的，不断交织在脑海中。
白莲甚至有点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自己的幻想。
真是磨人。
白莲把脸埋在被子里，在床上滚来滚去，依旧不能把他甩出脑袋。
她拿出手机试图转移注意力，却看到昨晚学校实验室意外爆炸的新闻。
匆忙点进实验室的群聊，发现教授在爆炸发生后发了通知，爆炸的实验室正好是她们实验室的隔壁，有两名同组同学不幸被爆炸波及，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由于离爆炸源较远，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看着图片上被炸毁的残垣断壁，白莲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白莲的座位，正好紧邻着隔壁，也是被炸毁最严重的的几个地方之一。如果今天没有千千的事，自己肯定要回实验室整理资料，由于工作量很大，八成还要忙到深夜。那么被送医院的伤亡人员中，必然也会有自己。
白莲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复杂，明明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却十分后怕，仿佛被抬走的就应该有自己一样。
白莲仰面躺在床上，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这下好了，感觉更难受了，还不如想青霭呢。
这时候青霭博士在做什么呢？
手指不由自主地停在了朋友圈刚刷新的页面：青霭在朋友圈分享了自己刚读完的书《脑科学新论》。
她顿时后槽牙有些痒痒，负气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我满脑子都是你，你满脑子却都是书。
白莲呆滞地瘫在床上，觉得自己这次大概真的栽了。
事实上，青霭此时并没有在读书，而是刚从游戏营养仓中出来。
「奇怪，为什么白帮主这些天一直都没上线？」青霭早就习惯了在团队协作刷副本时，有白帮主粗犷而沙哑的声音在一旁指挥。
那个宽阔的背影，似乎已经成了青霭游戏体验中必不可少的角色，有他在的地方，就有绝对的安全感。
虽然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游戏的玩法，不再需要由白帮主时时刻刻都带着。
但是当身边缺少了那个伟岸的身影时，总还是有些落寞。
青霭叹了口气，回床上补觉。
对大家来说，这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啊！白白！」千千猛然从噩梦中醒来。
自从碰到刚出狱的前男友，不小心撞到头，重生以来，她就时常做噩梦。
她一次次地梦到前世，梦到白莲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失去了气息。
然而以脑细胞作为基础进行克隆并没有理论上那么容易操作，因为青霭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克隆人，而是一个拥有全部记忆的，真正的白莲。作为脑科学方面最前沿的学者，通过脑细胞保留人类的记忆，也是青霭一直在研究的领域之一。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青霭经过一次次的实践竟无一例成功。他不知疲倦地努力了整整二十年，连一直作为助手的千千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着。
终于，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完好的脑细胞时，青霭疯了，疯得彻底。
他带着那个脑细胞消失了两个月，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时，这个脑细胞已经被改造成了一种极为致命的，变异率极高的脑病毒。
千千至今忘不了青霭对她讲的话：「看，这样的话，她就能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人类灭绝了。这场游戏，她会喜欢的。」
千千觉得自己大概也疯了，因为她不仅帮青霭逃过了追捕，还帮助他扩大了病毒传播的渠道。
努力了二十年，既然依旧见不到她的白白，那就让世界跟着一起疯狂吧。
重生归来的千千记不清上辈子实验室爆炸的具体时间，又没有正当理由能拖住正在疯狂赶实验进度的白莲不回实验室。
所以在接到前男友的威胁短信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不予理睬，而是选择将计就计，和白莲说了一声，就不顾阻拦地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挂断白莲的电话，把手机关机后，千千听到了门外的声响。
「可千万要拖得久一点啊，我都拿自己下赌注了。」她装出一副收拾好行李，匆匆出门的样子。
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手帕从身后捂上了她的口鼻，昏倒前，千千暗暗握紧手指，「白白，我一定要帮你逃过这一劫。」
匆忙下床，千千看到白莲正拎着刚到的披萨进门。
「你起的真是时候，我正要去叫你呢！看，我订了你最喜欢的榴梿披萨！」白莲笑得没心没肺。
千千泪流满面，冲下床抱住她，活生生的她。
在榴梿独特的气味中，总算真正放下心来，「太好了，你还在，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呜。」
「怎么哭起来了，只是给你定 0 了个外卖，倒也不必如此感动。」白莲轻拍着她的背，还不忘逗她笑，「看你这架势，怕是 0 马上就要以身相许了！」
「啪！」千千一巴掌拍到了白莲屁股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笨蛋！」
几天后，白莲和千千精心挑选了礼物，前往青霭的住处拜访表示感谢。
青霭家离白莲家不远，走一会儿就能到。
「千千，我觉得，英雄救美真的太容易催生出爱情的火花了。」白莲手里提着礼物，慢悠悠地往前走。
「啊？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纯洁而动人的友情。」千千心结已经解开，熟练地上蹿下跳和白莲插科打诨。
「滚蛋啊！我是说青霭博士。」白莲一脸认真，「当一个男人帅时，你只会单纯欣赏他的颜；但当一个男人不仅长得好看，还智商超高、冷静果决时，你会觉得他简直帅得天翻地覆。」
「所以说，你们一起找线索救我时，不仅没有建立起高尚的革命友谊，反而让你这个老色胚对他产生了邪念？」千千的眼神充满了对颜狗的嫌弃，「什么智商超高冷静果决，我看你就是馋他身子！」
白莲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青霭的家就像他的人一样，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招待二人坐下，给她们一人泡了一杯……西湖龙井。
白莲和千千都不是会喝茶的人，牛嚼牡丹般灌了下去，夸了声好茶。
说完一番感谢之词过后，以免陷入尴尬，白莲胡乱地找起话题，大家从工作聊到生活，从生活聊到了最近的爱好。
「我最近刚刚学会玩游戏。」青▪轻微社恐▪不善言辞▪霭终于找到了可以和人聊一聊的话题。
「游戏？这个白白熟啊。」千千瞥了白莲一眼。
「你玩的什么游戏呀？」白莲没有料到青霭博士竟然是会玩游戏的人，她一直以为青霭博士是那种沉迷研究工作，日常消遣最多在家练书法的类型。
她已经做好对方的回答是消消乐或者俄罗斯方块之类游戏的准备了。
「超现实游戏。」
「嗯？我也玩这个游戏。」白莲脑中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下意识回答：「以后可以约着一起打本呀，你的 ID 是什么？我回去之后加你好友。」
「青霭。」
直到告别青霭和千千回到家，白莲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自己就是因为意外导致了建模出错，说不定青霭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憨憨把自己真名设成游戏 ID 吧？」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仔细回忆了青霭平日的上线时间和性格习惯，
白莲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通过种种细节论证自己的假设。
当天晚上，白莲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给千千打骚扰电话倾诉烦恼。
「千千，你别笑啊，我说真的！」白莲被对面杠铃般的笑声搞得心力交瘁。
「咯咯咯咯咯咯你说，你说，我听着呢咯咯咯咯咯咯！」千千在电话那头笑得前仰后合。
「我是认真的！怎么那么巧呢，游戏里的 bug 就正好被我们撞见了，他第一次登陆还正好传送到我面前，救了我。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白莲细数自己和青霭的种种，甚至还翻出了星座书，最后得出结论：「白羊女配巨蟹男，我俩绝对天造地设！」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主动出击吗？」千千笑得肚子疼，擦掉眼角的泪，准备帮姐妹当狗头军师，出谋划策，「或者要我帮你暗示他一下？让他主动来找你？」
「青霭博士那么内向的人……我觉得后者难度有点大，我还是试试主动出击吧。」不要干就是怂，白莲表示自己这方面没有在怕的。
「你准备怎么主动出击？」
「我……我在游戏里给他多送点装备！」
「……」
千千放下电话，感觉心累无比：「啧，真是上赶着往人家嘴里送。」
没有办法和白莲说前世的事，青霭那疯子估计已经动了心思，强行拦着恐怕会弄巧成拙，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白莲已经躲过了死劫，但有青霭这个定时炸弹在，她还是觉得浑身难受，看着被自己不小心薅掉的头发，千千悲痛地怀疑自己这辈子又要英年早秃了。
六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白汉三又回来了！」白莲以一个自认为极帅气的姿势闪亮登场。
「老大！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顺着网线找到你家去了！」
「害，前段时间遇到了些事情，一直在忙，我这不一把事情搞定就回来登游戏了吗。」白莲扫视帮派内，果然看到了青霭也在线上，「走走走，刷新副本去！」
刚刚她已经再次搜索确认过了，整个国内服务器只有一个青霭。
对比自己第一次遇到青霭和他的回国时间，简直完美吻合。
白莲露出狞笑，青霭博士，准备接招吧！
新副本地形崎岖，遮掩物多，适合近战武器，危险系数：中等偏上。
「嘿嘿嘿，可叫我逮到你了！」白莲丢开火箭筒掏出一把巨型电锯，健美的双臂有力挥舞，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丧尸的血溅了她一脸，显得笑容格外狰狞。
青霭无端打了个冷战，感觉今天游戏中的温度格外低。
白莲抹了把脸上的血，摸到了一手扎人的胡子。
她忧郁地叹了口气，今天的美少女依旧要刮胡子呢。
青霭殷勤地在一旁给白莲加血治疗，见他叹气还以为是嫌自己奶量低。
于是乎赶紧调动能力多奶了白莲两口，试图以数量弥补质量。
白莲浑身沐浴在绿色的治疗法阵中，这奶喂得都溢出了，遂一脸疑惑地望向青霭。
得到了青霭一脸羞涩（？）+再奶一口的回应。
「他为啥用这种表情对着我啊？」白莲感觉自己脸上的青筋又突突了起来，「难道他喜欢的是身高两米、能倒拔垂杨柳的猛男？」
青霭不仅努力为白帮主奶了好几口，还消灭了好几只低级丧尸，感觉自己今天格外棒。
白帮主虽然嘴上不说话，却又通过给新人发补贴的方式给他发了不少升级材料（毕竟帮派里就只有他一个新人）。
这种默默的帮助和关心让青霭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争取让白帮主一滴血都不掉通关副本！
和帮派内一起打完副本后，青霭整理好各种材料装备，准备下线。
突然想起之前白莲说要加自己好友的事情，
于是打开好友申请页面，却并没有找到新的好友申请。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忘了？」正准备关闭页面，突然页面弹出了一个新功能推荐：手机号加好友，迅速为您推荐您的线下伙伴！
青霭的联系人本来就不多，玩游戏的更少。
于是「白莲——白沾糖」的匹配结果一下就出现在了第一行。
「白帮主？」青霭一向好使的脑子有点宕机。
回忆起线上和线下，与白莲相处的点点滴滴。
实验室初见时白莲炙热的眼神和游戏中的无微不至。
「白莲……是白帮主，难道她对我……」青霭的脸逐渐变红，火烧云一般地印在脸上。
（画外音：没错，大数据时代，掉马就是那么简单且随意）
七
实验室终于重建完毕，最近上面催项目催得有些频繁，大家都铆足了力气，争取取得阶段性进展。
「咖啡来啦！」
「森迪的美式，千千的摩卡，白白的卡布奇诺……咦？这杯红茶是谁点的？」拿外卖的同学从没见人点过茶类饮品。
「我！我点的！」白莲在千千嚣张的笑声中接过红茶，过了一会儿后，偷偷凑到青霭办公室，把红茶轻轻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青霭意外地抬头，看到是白莲后，耳朵也稍稍有些发烫。
「青霭博士辛苦了，这个给你喝，如果……不合口味的话就算了，不勉强的！」白莲完美地证实了什么叫作「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
明明已经上网翻阅了无数撩汉技巧，却在面对青霭时忘得一干二净，胡乱地说完后，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青霭拿起温热的红茶，正要道谢，就见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跑远了，顿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红茶的纸杯上有记号笔画的简笔画：一个发射爱心的小人。
旁边还工工整整地写了「加油！」的字样。
青霭脑内自动浮现出白莲抱着杯子小心翼翼写写画画的场景。
打开盖子轻轻抿一口红茶，好像有点太甜了。
他回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上，然而数据再也不进脑子了。
青霭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匆匆起身赶往洗手间洗脸降温。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莲偶尔还会给青霭点茶饮料，而青霭也会回赠一些自制的点心和小菜。
然而整个过程两人都过于客气，像两只胆小的野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白莲狠狠地咬了一口卤鸡腿，「青霭他也太腼腆了，要是不来点狠招，他估计都不知道我对他有意思！」
「你要干嘛？」千千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放弃阻拦，任其自由发展。对于姐妹的爱情，自己还是在一旁吃瓜吧。
「我要先在游戏里调戏他一下，过把瘾再说~」白莲笑得一脸猥琐。
「……」千千觉得自己的头发掉得更快了。
八
这天，青霭登上游戏，在霸王城内漫无目的地闲逛。
游戏给了玩家极大的自主经营权，玩家可以通过做任务来累计地区声望值，当声望积累到了一定高度，就可以选择经营自己的店铺或者建立帮派。
在霸王城这个老玩家高度集中的地区，街道上相当繁荣。万事屋、婚介所、保安公司、反串女仆店等等稀奇古怪的店都可以见到。
于是形单影只又闪闪发光的青霭就变成了店铺老板眼中的 kpi。
「小姐姐，我看你面色红润，天庭发亮，近日必有好事发生！要不要来我的占星馆坐坐呀？不准不要钱！」大概是生意实在不怎么样，原本该高深莫测地坐在水晶球后的占星馆老板也被迫出来拉客。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青霭一般从不理会这种推销。
但是这些天发生的事，让他只会走直线的脑子超负荷运行，导致反应格外迟钝。
占星馆老板看准青霭满脸都写着「为情所困」四个字，这月 kpi 就在眼前，更加努力了，「小姐姐，我又观察了一下你的面相，你面带桃花，是要红鸾星动啊！」
青霭被说个正着，当即改变主意，跟着老板进店，想要听听对方怎么说。
「近日是不是有人频繁对你示好？而你却不知道怎么应对？」老板张口就来。
「是。」青霭没想到老板一下就说中了，不禁坐直了身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我可是专业的，当然能从你的面相上看出来。」老板瞥了一眼青霭漂亮的脸蛋，心里话说长成这样没人追才有问题好么。
「我该怎么办呢？」青霭犹豫了一下，追问道：「她对我很好，时常默默地给我送东西（帮派送材料），她的眼睛很亮，每次和她说话我都很开心，她对我来说，就像温暖的太阳一样。」
「……」单身狗老板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但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神棍，她还是清了清嗓子，高深莫测地开口道：「命运之所以能预测，就是因为它的走向完全在于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当你走进这间占星馆时，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下不定决心而已。」
「……」青霭如遭雷击，猛然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哎！哎！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青霭豁然开朗，跑得飞快，仿佛是缺氧的鱼儿突然被放归大海，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去找她，去找白莲。
「钱还没给呢！哎！」老板追不上青霭，只好坐在店门口唉声叹气，「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家里要揭不开锅啦！这日子没法过了！」
青霭回到帮派，正好撞到要出门的白莲。
「白……」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青霭就被蓄谋已久的白莲一只手按在了身侧的门板上。
白莲慢慢靠近，把他圈在了小小的一方空间里，两个人的距离变得很近，青霭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的烟草气息。
「找我？」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青霭紧张得肩膀一颤。
白莲现在很爽，非常爽，超级无敌爽，心想叫你天天那么憋着不讲话，今天不调戏得你腿发软，我就不姓白！
重新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肌肉，白莲居高临下地看着怀里的青霭，努力装出漫不经心的语气，「找我有什么事？嗯？」
青霭白玉般的脸颊上已经翻起了一层淡粉，只觉得莫名心虚，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似的躲闪着白莲的眼神。
白莲目的达到，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后，心满意足地大笑着走开了。
留他一个人独自捂着脸坐在地上。
冷静下来后，青霭决定还是在线下和她说这件事。
毕竟对上两米的白帮主，青霭压力实在有点大。
第二天下午六点，白莲应邀来到校门口的小餐厅。
「白莲同学。」青霭有些局促。
白莲坐在对面，看着自己桌面上的可乐，挑了挑眉，「青霭——博士，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青霭，」青霭鼓起勇气，开门见山，「我是说……游戏里的青霭。」
「……」白莲虽然早就料到自己迟早掉马，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一时之间有些无言，联想到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巴子。
「我……不是故意要查，不，也不是，我只是无意中点开了手机通讯录的好友推荐列表，才，才发现的。」青霭心跳如雷，结结巴巴的，终于把话说完了。
白莲心中暗恨狗游戏，表面却不显，为了掩饰尴尬，只好假笑着糊弄过去：「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两个人都尴尬得不行，静坐一会儿后，白莲率先沉不住气，想要开溜。
「那个……我有点头疼，先回去了。」
青霭感觉自己搞砸了这次约会，正在心中谴责自己：「嗯……你……路上小心。」
白莲走出去几步后，怎么想怎么不爽，自己这是图什么呢？偷偷追了那么长时间，总要得到点回应吧。
遂停下再次望向青霭：「青霭博士，我的头疼，是那种……想让你送我回家的疼。」
幸福来得太突然。
青霭的心骤然漏了一拍，喉咙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讲不出。
白莲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微微颤动的翅膀，只在他的心头轻轻拂过，便扇起了惊涛骇浪。
青霭的脸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玉色的皮肤上像是淡淡地染了一层胭脂，一直蔓延到耳根，「好。」
白莲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人家害羞看那么起劲。
害，到底是老颜狗了。
九
项目终于有了进展，大家出来公费吃喝。
为了放松身心，吃完饭后又一起来到了酒吧，包了一个房间。
青霭原本不准备参与这种活动，但是看到白莲点头答应去，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去了。
包间里设备很齐全，甚至可以唱 ktv，大家兴致很高，纷纷点酒唱歌。
青霭不喝酒也不唱歌，于是独自走出包间透气。
却没想到碰上了麻烦。
「小哥哥，有女朋友吗，如果有的话，建议换个女朋友吗？」喝醉的女孩不管不顾地要往青霭身上扑，被青霭侧身闪开，扑了个空。
「干嘛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季家四小姐，你竟然敢躲着我？」女孩撞到墙，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看清青霭的脸后，嗤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真是晦气。」
青霭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曾经认识的人，还是在这样的地方。
刻薄的冷笑把他一直以来的保护层毫不留情地撕掉，狠狠地踩在脚下。
青霭一直在回避的过去找上门来，回忆涌上心头，眼神变得幽暗，整个人刷刷地向外冒着凉气。
这时和季四小姐一起的另一个女孩捂着脑袋匆匆赶来，看到青霭后脸色瞬间惨白，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是他，快报警抓住他，他是个疯子，他会毁灭世界的！快，快报警啊！」
白莲原本和千千一起去洗手间，无意撞见这一幕后，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
「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们发酒疯的地方！」白莲利落地把青霭挡到了身后。
白莲满脸戒备地瞪着这两个不认识的女酒鬼，走廊上昏暗的灯在她身上笼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在墙上投下一道笔直的影子。
青霭看得有些痴了。这场景像极了游戏副本中把他护在身后的白帮主，仿佛一座伟岸的堡垒，而她的身后就是世外桃源，就是天涯海角。
「你又是谁？」季四小姐并没有把白莲当回事，一脸玩味地挖苦青霭，「呦，这是学会凭着自己那张小白脸骗人帮你冲锋陷阵了？不错嘛，看来勾引人的把戏是能刻进基因里的，尽得你那个疯子妈的真传啊？」
这显然是个认识青霭许久的人，看这样子之前没少欺负他。
白莲一脸不虞，但是考虑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一时也想不到词回怼，只好挺直腰板，寸步不让，「侮辱别人的父母也是有够低级，我相信任何有教养的人都不会这么做。我不管你是季四小姐还是鸡丝小姐，建议你在说话之前先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什么货色。」
千千从洗手间出来，心想果然白莲一碰到那个男绿茶就降智，连连感叹男色误人。
季四小姐被惹恼，正要说什么，就被一个她再也不想听到的声音打断。
「季静，你最近是不是很闲啊！」千千补完妆，「啪」的一声合上了粉饼。
季四小姐立马梗着脖子，一副想回怼又不敢的样子。
而另一个女孩再次像只尖叫鸡一样刺破大家的耳膜，「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莲觉得这两个人都有病，干脆不再理会她们，拉着青霭和千千回到了包间。
刚坐下就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上厕所，于是又匆匆赶了出去。
青霭坐回角落，默默地看着其他同事放的歌。
「怎么样，被她护着的感觉不错吧？」千千在一旁坐下，开了一瓶酒，「很有安全感吧？」
青霭没有回答。姓白的小太阳太过温暖，而他贪婪地想要把这温暖据为己有。
「小时候我父母吵架，我就躲进她家，她会把珍藏的零食拿给我吃，会在我暴怒的酒鬼父亲找上门时，打电话给小区保安把他赶走。」千千回忆起曾经，笑得很温柔，「我第一次被前男友那个人渣绑架的时候，也是她第一个发现，报警救了我。」
「只要是她认准的人，她一定会拼命保护。从小到大，只要有她在，碰到什么事我都不怕。我知道你童年惨淡，我也一样，建议你少拿这种事情博取同情。」千千的目光从晃动的杯子转到青霭身上，尖锐而强硬，「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她喜欢，所以我会和你好好相处。但如果你以后故意拿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惹她担心，让她难受，我也不介意帮她快刀斩乱麻。」
「我不会。」青霭正视千千的眼睛，「这次只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我就知道，果然白莲早就被这疯子盯上了，和上辈子一样，千千心中无比烦躁。
「你最好说到做到。」千千嘴上半点情面都没有留，「不然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和她二十年的感情有多坚不可摧。」
白莲回来后，看到的是二人有说有笑的场景，众人愉快地道别回家，空气中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有没有帮我说好话呀？」白莲开车送千千回家。
「说啦，我不仅帮你说了好话，还向他透露了有别人在追你，给他施加了点压力。」千千表示没有任何问题，一切尽在掌握。
「爱你你真是我的大宝贝」隔空给了千千一个飞吻，回过头来，车前猛然闪过一个身影，吓得白莲猛踩急刹车，勉强把车停了下来。
幸好没有撞到人，下车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个尖叫着要报警的女酒鬼。
白莲对她印象极差，忍不住冲她吼道：「你不想活了吗？还是想碰瓷？」
「对……对不起。」那个女孩也吓得不轻，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呜呜哭了起来，「我叫陆梓，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白莲一脸疑惑，觉得眼前这个人病得不轻。
「那个刚才和你们一起的男人青霭！他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他要毁灭世界，你要相信我啊！」陆梓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抓住了白莲的手，「我是一个重生者，二十年后，青霭就会传播一种病毒，这种神经病毒会使大脑迅速失去思考能力，人会变得像是丧尸一样，疯狂撕咬正常人类，通过血液的接触把病毒传播出去！而他，甚至还只把这当成是一场游戏！」
「你小说看多了吧？只通过撕咬来血液传播的话，根本无法大规模，携带者也很快就会被控制起来，你当警察和军队都是吃白饭的啊？」作为一个选修过流行病学的人，白莲下意识就指出了她话中的漏洞。
「因为那个病毒变异了，变异出了空气和水源等多个传播途径！人们毫无防备，所有国家全部都陷入了混乱！」
「你当这是玩瘟疫公司呢？还是超现实游戏玩多了？」白莲感觉和酒鬼讲道理的自己也有毛病。「你拦我车就是为了和我讲这个？我看起来是那种很好骗的人？」
「在说什么？」千千这时也走下车来，淡漠地瞥了陆梓一眼。
陆梓立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也在！」
「真难看。」千千拉起白莲，「走啦，别理那个疯女人了。」
「你才是疯女人！你这个助纣为虐的疯……」陆梓被千千阴恻恻的眼神瞪得一噎，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千千看着白莲先回车上，回头逼近陆梓，「不会有什么病毒，再胡言乱语我就让人把你送进疯人院去。」
陆梓先是被吓得缩成一团，突然智商上线，听明白了什么，小心试探道：「不会再有病毒了……是吗？」
千千脚步停顿了一下，声音缥缈，「这次她没事，当然就不会再有人发疯了。」
「你怎么了？」上车后，千千见白莲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她还是受到了陆梓的影响，「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你在这里胡思乱想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青霭过去经历过什么，感觉会是很令人难受的事，而且，贸然打听是不是会有点不好？」
「不让他知道不就得了？万一他过去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长痛不如短痛，你也赶早断了心思。」千千打了个电话后，指挥白莲转弯改道，「去夜色，上次的那个季静有把柄在我手里，咱们直接去问她。」
到了夜色，季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一脸不耐地等着她们。
「你想知道什么？」她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在千千锋利的眼刀下被迫开口。
「跟我说说你知道的、有关青霭的所有事。」白莲也没给她好脸色。
「我也是听长辈说的，他父母就是神经病，当年为了结婚要死要活的闹了很久，最后他爸放弃了股份才娶了他妈。他妈就是个嫁入豪门的灰姑娘，在他出生后闹产后抑郁，不知道发什么疯，硬是让他爸把他的姓改成了青。」说到这里，季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被千千瞪了一下后，颇有些委屈，「季千千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干嘛。」
白莲没想到青霭还有这么离奇的身世，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在他四五岁的时候，那对夫妇又闹起了离婚，寻死觅活的，在去离婚的路上出了车祸，两个人都当场死亡。于是他就被送回了本家，成了个没爹没妈的小可怜。」季静想点烟，想到千千还在，只好悻悻地喝了口酒。
「据说他在父母死后性格就变得更阴恻恻的，也不讲话，又孤僻又阴郁，大家都说他得了自闭症。」季静说着说着有些不耐烦了，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起身准备走人，「总之他在顾家就是一个隐形人一样的存在，顾老太太死前还偶尔问一句，后来就没人再搭理过他。不过也好歹给了口饭吃，供他读到了大学。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无非就是个跨阶级爱情的悲剧产物罢了。」
回家的路上，千千忍不住，撞了撞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莲，「怎么了？」
「青霭好惨哦，」白莲眼泪汪汪，「他小时候是不是受了好多欺负和冷眼？」
「怎么说呢，他那性格，的确不怎么招人待见。」千千觉得眼前这人没救了，没好气地说道：「季静是我大伯的女儿，从小就不中用，这种人的话你也不需要信太多。还有那个陆梓，也是个屁都不会，脑子还笨的富家米虫。」
「你还不和家里联系吗，上次你被绑架阿姨很担心你。」
「不了，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就算露宿街头，也不想和那一家人再有任何联系了」千千满不在乎，「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
「嘿嘿，怎么说呢，我有预感，我快要抱得美人归了！」
十
转眼就到了冬季，白莲被青霭约出去一起跨年。
等她到了，青霭已经提前在约定地点等待多时。
天气很冷，可以看到他呼出的气息凝结成了股股白雾。
拎着一个小礼物盒的手冻得冰凉，青霭正想要抬起手来搓一搓，却突然被一股温暖包裹。
回过头来，是白莲来了。
白莲温暖的小手牵住了他的，轻声道：「我带了暖宝宝，但我比较想拿自己的手捂热你。」
虽然寒冬凛冽，青霭此刻的心情却像春暖花开一样美好。
吃过饭后，两个人手牵手走在街上，前面就是城市的钟楼，二人找了一个地方站定。
青霭一路上都欲言又止，偷瞄了白莲无数遍。
「好了，这里既没多少人，又可以看到钟楼，一会儿还有烟花表演，我也吃饱喝足，心情很好。」白莲偷笑之余，决定帮帮他，「天时地利人和，请开始你的表演。」
「噗！」青霭原本紧张得手心冒汗，被白莲一席话逗得破了功。
「别笑啦，你快讲，我听着呢！」青霭不急，白莲倒开始急了，噘着嘴原地跳脚。
「咳咳」青霭清了清喉咙。
「你知道吗，你这样子超级像要开始背课文的小学生。」白莲反而又有些紧张了，恶劣地用吐槽来掩盖自己的不安，「背熟了吗，青霭同学？开始吧~」
青霭哭笑不得，但还是努力稳了稳心绪，开口道：「小白，我们都知道，这世间万物都由一颗又一颗，无数的粒子组成，它们经过如此精密而奇妙的演算才诞生了生物，后来又通过几十亿年才一步步进化成为我们。曾经我一度怀疑，在生物进程上如此渺小，如一粒微尘般的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科学的探索艰难而缓慢，并不能解释这样的哲学问题——直到我遇见你，或许你我生来就是为了遇见彼此罢了。」青霭的声音比往常更缓慢，眼神郑重而富有侵略性，慢慢逼近，用阴影笼罩了眼前的人。
却没想到被白莲利落地抓住了领带，被迫低头与她平视。
「别把功劳都推给粒子，我才是机关算尽的那个。」白莲的眼哞里如繁星璀璨，笑得嚣张，「到底还是叫我把你骗到了手。」
说罢她又缓缓地帮青霭整理被扯皱的领口，冰凉纤细的手指一下下地扫过他脖颈。
突然，她的后脑勺被一股强力锢住，紧接着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细密而青涩的吻缓缓琢磨着她的唇周。
「这还差不多。」白莲心满意足，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加深了这个吻，「这位同学实践经验不如理论优秀，让姐姐教教你吧。」
新年的钟声在此刻响起，烟花随之绽放。
「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大家激动地呼喊。
情侣们纷纷拥抱在一起，单身狗们恰了口柠檬，默默祈祷自己能发大财。
空中飘下了片片雪花，瑞雪兆丰年，仿佛也在为人们送上祝福。
毕竟，这已经是新的一年啦。备案号:YX11V5R2G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