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想要到无间深渊,首先要到天魔界与仙界交界的常青城。
这里靠近仙界,所以气候也如同仙界一般四季如春。
热情好客的夜叉族常年聚居在这里。
性格普遍较为平和的夜叉族也算是天魔界的异类。
自几万年前的上任魔帝斐千珏陨落后,他的直属家臣夜叉族与新任魔帝不合,不仅逐渐淡出了天魔界,反而在抱仙界大腿这条道上一路狂奔。
甚至有小道消息称,夜叉族和西方的某尊大佛还有些裙带关系。
我和青霭对气息稍做掩饰,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常青城。
果然没等我们在茶馆坐多久,就有几个夜叉侍从请我们上楼,说是少城主有请。
我对这个夜叉族少主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叫龙夜。
在剧情中后期对已经满级成魔的千月一见钟情,从此为她鞍前马后。
他身后的夜叉族也成为千月推翻现任魔帝的一大助力。
真是教科书般的痴情男配人设呢。
我抬眼打量着这个「痴情男配」。
只见这弟弟此时正故作风流地斜靠在榻上。
微微上挑的眼中还带着三分薄凉,四分冷漠和三分的漫不经心。
「二位仙长造访我常青城所谓何事啊?」龙夜用两根手指托着酒杯,垂着的眼眸中透出一丝精光。
「自然是有要事相商。」我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放出上仙的威压,「但这事儿和你谈没用,叫你家长来。」
「你!」由于我这话实在嚣张,龙夜下意识拍案而起。
可惜修为不如我,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我的威压压得坐了回去。
喉咙里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家父近几日在闭关,恐怕无暇接见二位。」龙夜能屈能伸,「不如二位先在城中游玩几日,等家父出关自会邀请二位过府一叙。」
我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旁边青霭的动作打断了。
因为我执意来找千月,青霭颇有些委屈,这几日正和我闹着小别扭。
这会儿听到龙夜打太极,当场就没了耐心。
磅礴的威压瞬间倾泻而出,直接把龙夜压到了榻上。
龙夜趴在榻上动弹不得一脸懵逼,大概没想到后面这位不声不响的修为如此可怖。
没想到吧,我们仙界的人就是那么彬彬有礼,儒雅随和。
(龙夜:我之前以为他只是那女仙养的小白脸来着,果然还是我太年轻呜呜呜)
白·仗势欺人·莲一脸的小人得志,「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要是不愿意配合,我们就把你挂城头上,我就不信引不来夜叉城主。」
「……我这就给家父传信。」龙霸总忍辱负重地垂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夜叉城主赶来得挺快。
不知道龙夜在信里说了什么。
但看眼前的老头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就知道绝对不是好话。
「小辈无礼!」夜叉城主挥袖救下自己不争气的宝贝儿子,回头想要找我们算账。
「无礼?呵……」我悠哉悠哉地喝了口桌上的茶,缓缓张口,「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夜叉城主愣住了。
(夜叉城主:说好要心平气和坐下聊,你怎么突然就拼起了爹?)
大概是我表现得过于嚣张,夜叉城主反而谨慎了起来,仔细打量一番后,「不知白莲帝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好说好说,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城主海涵。」摆足下马威后,还是要讲究和气生财,我和夜叉城主这老狐狸相视一笑,「介绍一下,身边这位是我的驸马,青霭。」
听到这句话,青霭身上足足萦绕了几天的幽怨气息一扫而空。
(画外音:甚至冒起了粉红泡泡,有了名分就是不一样)
侍从手脚麻利地上了新茶后退出雅间,我开门见山,「这次拜访不为别的,就是想借道常青城外禁地。」
「这……」夜叉城主的老脸上笑眯眯的,「城外禁地中可是有帝姬想要的东西?在下可唤人取来,双手奉上。」
「我要走一趟无间深渊,去找一个朋友。」我紧盯着夜叉城主,「夜叉城主也不必再遮掩,想必你也知晓我要去找谁。」
(画外音:夜叉族其实就是千月的父亲斐千珏给她留下的旧部,夜叉族其实已经观察千月和仙界动态很长时间了,只是还不太确定她的身份)
夜叉城主依旧不语。
「紫微上神近日出关了,五千年一次的机缘掐算,如今名额还空着。」青霭不出声则以,一开口就正中红心。
「我可是师父的关门大弟子,想要向师父引荐谁可是轻而易举。」我立刻接腔,心里给青霭疯狂点赞,「夜叉城主的修为有几万年没增进了?」
(白莲:其实「五千年一次的机缘掐算」是紫微老儿嫌麻烦诳人的,实际上他算命比喝水麻烦不了多少,不过算得对不对就不好说了)
「好吧。」夜叉城主到底经不住诱惑,当场拍板答应,「想要找到无间深渊还需有专人引路,二位不如跟随犬子一同前往。」
「成交!」无非就是多带个拖油瓶。
对于这老狐狸派人盯着我们的行为,我表示无所谓。
推杯换盏间,宾主皆尽欢。
只有龙夜一脸懵逼,「没人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
(龙夜: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无间深渊不负盛名,果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环境恶劣,阴冷潮湿,没有一丝光亮。
时不时还会从角落里窜出几只长相极其鬼斧神工的东西吓人一跳。
大概是因为这里太黑,所以大家长得都很随便。
一个个都饿极了的样子,见了活物就扑上去抢食。
「他们中一部分是这里原住的怪物,另一部分则是外来的。」龙夜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回头解释。
「这里流放过无数的仙和魔,有些为了继续苟活,就学着那些怪物互相蚕食,最后变得仙不仙,魔不魔,失去理智,越来越丑陋贪婪。」
我嗑着瓜子,感觉喉咙不大爽利。
手握剧本的我不仅知道这下面都是些什么人物,而且还知道这些怪物以后还会跟着千月一起逃出去祸害一圈,搅得外面鸡飞狗跳。
我的大锤许是被关了太久,这会儿自己哐哐砸怪砸得欢快极了。
看着横飞的血肉汁液,手里的瓜子它瞬间就不香了。
青霭见我面露嫌弃,贴心地伸手制住了如脱缰野狗一样的大锤。
几缕薄雾飞出,如利箭般向前方的怪物袭去。
一息之间,怪物纷纷被薄雾吸干血液,只剩一层薄如蝉翼的皮囊。
飘然落地,散于尘土。
龙夜目瞪口呆,磨蹭到我旁边,半天才偷偷挤出一句,「你确定他修的是仙,不是魔?」
「你想知道呀?」我转头回了他一个和善的微笑,「自己去问他啊!」
龙夜下意识地顺着我的话去看青霭,却被青霭一个眼神吓得哆嗦。
青霭虎视眈眈地盯了龙夜好久了。
可惜龙夜这傻子心大得很,到现在才意识到不对。
他被青霭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好可怜兮兮地跑到前面开路去了。
(画外音:龙夜,探险者小队中处于食物链底端的男人)
我曾设想过再次见到千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按剧情来讲,千月的记忆八成已经恢复了,不知她是否已在黑化的路上一去不返。
越是靠近深渊里层,我反而越是踟蹰。
然而剧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我们找到千月的时候,千月正拿着扇子蹲在地上扇火。
手法娴熟,空气中肉香四溢。
一把辣椒面下去,岁月静好,味蕾升天。
和四周堆成小山的怪物尸体对比强烈。
……这烧烤的手法看着有点眼熟啊!
(画外音:不都是跟你学的么)
千月也注意到有人来了,反手一扇子扇飞了好奇凑上去的龙夜。
她震惊地看着我,眼眶逐渐变红。
「千月。」看着泪水在眼里不停打转的千月,我放下了心中的犹豫,柔声唤她。
「上仙!」千月乳燕归巢般冲进了我怀里,她的眼泪浸湿了我的前襟,「上仙,这里真的好可怕,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堆在地上的尸体们:???)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啦!」我揉着千月的头发,直到她的情绪逐渐平复,「我找到你啦。」
千月问了小麒麟,问了紫微上神,又问了许多其他人。
偏偏唯独略过了凌风。
大家也都十分默契地没在她面前提这两个字。
看着千月通身强横的魔气和眉头抹不去的那丝阴郁,我在心中偷偷给凌风点了根蜡。
(凌风:危)
三
被扇火的扇子洗礼过的龙夜失去了原本帅气硬挺的眉毛,变成了无眉大师,受到我的无情嘲笑后,当场自闭。
千月软软地靠着我,依旧眼泪汪汪的,「上仙,我真的不是魔族奸细,你是相信我的,对么?」
害,你是什么身份没人能比我更清楚好吗。
「我相信你。」但看着千月委屈成这样,我到底还是狠不下心说重话,「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上仙,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千月怯生生的,「我一直想有一个像上仙一样的姐姐。」
(青霭:得寸进尺)
「可以呀!」温香软玉在怀,被叫声姐姐有何不可?
「姐姐!」千月终于破涕为笑。
回到常青城后,千月不负众望地从城主那里拿回了她父亲斐千珏留给她的遗物:魔帝内丹和魔器赤蛇九节鞭。
惊叹于千月收服部下速度的同时,我和青霭也向她辞别。
千月依依不舍地来送我,「姐姐,你要回仙界了吗?」
「嗯。」我欲言又止。
千月身上残留的护身法术的痕迹,明显是凌风耗费大量修为所为。
但是千月现在的情绪明显经不起刺激,思索再三我到底没有多言。
凌风杀害千月养母,情节严重,属于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还是先等千月自己静一静,状态稳定下来再说吧。
溜了溜了!
神仙通常是不做梦的。
没想到在回仙界的路上小睡片刻,就被人拉入了梦境。
我站在一间书房中,打量着四周的装潢。
每一件物品都有着异样的熟悉感。
一排排的古籍码在书架上。
宽大的书桌上有一只美轮美奂的玉净瓶。
里面却插着一只野花,显得不伦不类。
我想我知道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敢拉我入梦了。
「傻白。」镇·狗胆包天·魂出现在了房间里,依旧是那一身墨色的长袍,依旧是苍白而阴郁的面容。
「我不是傻白。」我对于这个绰号有点反感,「这几万年你躲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镇魂一步步向前,逼得我连连后退,「只是你自己没发觉而已。」
我悄悄动了动手指,果然,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顺着他讲话。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又往一旁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你拉我入梦,所谓何事啊?」
镇魂阴恻恻的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仿佛我在他眼里就是一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
「跟我走!」
(画外音:青霭还有 5 秒到达战场)
听了这话,一股凉气从我的脚底板直达天灵盖。
你这是什么危险发言,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糊弄过去,我就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呜呜呜小青你终于来了,我法力使不出来吓死我了。」扑进小青怀里蹭了几下,我一直浮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白·狐假虎威·莲终于暴露出嚣张的本性,回头冲镇魂恶劣一笑,「我不!」
自从在轮回镜受到点化,得知前世记忆后,我对镇魂的火气就一直下不去。
按照秘法来说,施法者需祭献肉身,便可释放镇魂印中被囚禁的魂魄。
原本就是以命换命的公平交易,我人也当场就凉了,怎么你还打击报复呢?
又没什么血海深仇。
就算你打击报复,也不至于活活拆我命魂吧。
拆了命魂还不够,还关了我九十多万年。
最后还是我凭一己之力把你克碎了才得以脱身。
(画外音:小白和小青的感情里永远不会出现其他人,恢复全部记忆的小白对镇魂的观感甚至挺差)
一想到小青在秘境里可怜巴巴等了我一百万年,我就心疼得不行。
要不是看在这几十万年里你和我的命魂相处不错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找出来鞭尸八百遍了。
你竟然还敢蹦出来要我和你走?
法器本没有善恶之分。
使用法器者种下什么因,法器便得到什么果。
依附于仙界的轮回镜制衡六界,点化众生,是以被尊为神器。
而被用来毁坏秩序,禁锢生灵的镇魂印自然就沦为了魔器。
在我这里待了两万多年,镇魂身上的魔气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可惜不管周身萦绕再多仙气,也洗不净他眼底一成不变的阴郁。
「我不是傻白,我也不愿和你走。」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和眼前这个顽固分子讲讲道理。「你抓我拆了我魂魄,我的魂魄也克碎了你,这两万多年你又通过我恢复了部分修为,这里面的因果算不清,我也不想有过多纠缠,不如我们从此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然而我的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并没有得到回应。
青霭和镇魂早已打作一团。
没有半个人愿意搭理我。
只有镇魂偶尔瞥来恶狠狠的目光向我表明:你做梦!
……我不就是在做梦吗?
两位大佬打得此处支离破碎。
梦境崩塌。
我挣脱梦境猛然醒来,回头看向青霭。
「一只破印,跑得倒是快。」青霭此时相当暴躁,回头看向我,「现在,你总该愿意跟我解释解释你和他的关系了吧。」
白·慌得一匹·莲赶忙调动了平生所学的语言组织能力,在一通求生欲极强的解释和无数丧门辱国的许诺之后,才把人给哄好。
人生何处不相逢。
走到半路又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男主凌风。
「你找到她了,是吗?」面容憔悴的凌风没了以往的冷静自持,一脸恳求地望向我,「她还活着,是吗?」
我拦下青霭蠢蠢欲动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是。」看着一直风光霁月的男主变成这副样子,曾经一度被剧情虐得心肝疼的我叹了口气,「你在她身上加的护身法术起了作用,她身上的仙气已被洗净,不会再危害她自身。」
「那就好,那就好。」凌风松了口气,「只要她没事,就好。」
我和青霭对视一眼,准备偷偷商量一下对策。
凌风起身,恭敬地向我们行了一个大礼,「之前言语上多有冒犯,此番多谢帝姬,以后若有吩咐,凌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倒不至于。
讲真,就冲着你这张酷似镇魂的脸我就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
你这样真的很可疑耶。
我看着一鞠到底的凌风,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困扰我多年的剧情,「你救下千月时,如何断定她身边的妖是邪妖的?」
说着不管闲事,到底还是放不下曾经被太太喂过的刀。
(画外音:我不是在针对谁,我是想说喂过我刀的太太你们都没有心呜呜呜呜)
对于男女主之间仇恨的根源:千月的养母——黑山老妖,原作中并没有过多地着墨,只说她是一个得道多年的树妖。
男主凌风虽然心中一直对妖族有偏见,却也不是不明事理滥杀无辜的人,怎么会无端把千月养母当作邪祟杀掉?
「那妖族身上的气息紊乱,杀意外漏,看千月的眼神满满都是恨意。」凌风愣了一下,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我当时还惊叹于为何一个得道多年的树妖,会对一个人族女孩释放滔天的恨意。」
哦豁,我好像发现了一个被原作内容完全忽视了的 bug。
凌风向我们说了他救下千月的位置后,青霭的手明显紧了紧。
我望向他,听他说出了那个前世噩梦开始的地方。
「十里镇。」
凌风坚持要和我们一同前往。
一路上他异常地沉默,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困扰之中。
我和青霭也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留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十里镇如今不再是从前那个来往车马川流不息的镇子。
而是变成了一座座绵延不绝的山脉。
百万年来的沧海桑田已经完全改变了这里。
众山峦环抱着一棵巨大的古柳。
故而被世人称为「神木山」。
我看着黎黎给我的传信,得知这古柳是此地的散仙,守护这方水土几十万年,德高望重,功德无量。
原本早该飞升,却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而久居人界。
仙界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也就随她去了。
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一行人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凌风望着眼前的山峦出神。
我则随手招了一只路过的傻狍子精为我们带路。
傻狍子精还没化形,见有陌生人也不害怕,几颗果子就成功买通,蹦蹦跳跳地领着我们往山的深处走。
山中的气氛一片祥和,时不时会碰见各种山精妖灵出门遛弯。
两只乌鸦当街为爱一展歌喉,「嘎嘎」的叫声魔音灌耳,直到被树下一个暴躁的松鼠连扔了几个松果,砸掉两根羽毛才落荒而逃
很快,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古柳」。
不同于其他高耸入云的苍天巨木,这棵古柳的枝干极其繁茂,盘根错节,起伏绵延。
只此一棵树,却像是一座森林。
杂乱的枝干龙飞蛇舞,共同擎起万条碧绿丝绦。
不同于普通垂柳的妩媚温柔,它给人更多的是坚硬与沧桑。
「这是只幻象,这古柳的神魂几日前就已经陨落了。」青霭蒙住了我的眼睛,「留下这幻象,只是为了安抚山林中的生灵而已。」
闻言之后,我的心情莫名沉重。
青霭的手从我眼前放开时,真实的景象才呈现在我面前。
古柳破败干枯。
瑰奇的枝干匍匐在地面。
再无一丝生机。
一番探寻后,我们在它的树干内发现了一个封印。
解开这个封印后,我们看到了另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棵柳树生长在镇口。
她活了几百个春秋,受到无数镇民的香火和寄情。
受来往行人浇灌,受相思之人祈祷,受痴情男女的祭拜。
渐渐地,就生出了灵智。
她热爱镇子上淳朴善良的人们。
可惜她只是一棵树,困于土中。
唯一能做的,只是极力伸展自己的枝干,为来往的人们遮挡风雨与骄阳。
看着乘凉的老人,嬉闹的顽童,惜别的游子。
镇子里的狐妖红红算是唯一能和她交流的朋友。
她会拖着火红的尾巴来给她浇水,笑着唤她「阿柳」。
柳树站在镇口。
她很知足,也很快乐。
直到一个深夜,她看到了一个个毫无生气的人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镇子。
她想拦住他们。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棵树而已。
终于有一天,四位修道之人来到了这里。
他们查出且拔除了魔族的聚点。
她很开心,自己可以帮助到镇民,这个镇子会依旧幸福祥和。
却没想到,这只是灾难前的平静。
回乡探亲的狐妖红红再也没能回来。
魔族和恶鬼仿佛从天而降。
镇子变成了他们发泄兽欲的乐园。
鲜血染红了她的树干,人们在她身边无助地嘶吼。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棵树而已。
她只能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满怀悲伤与仇恨地站在那里。
在镇子被屠杀殆尽后,她从一位魔族将领的口中听到了魔族攻打人界的真相。
一个摘星阁的女弟子不顾门派的反对与魔族少主相恋,不惜背叛师门也要与其私奔,被师门惩罚后关了起来。
魔族少主便以前往人界救她为理由勾结了冥界。
攻陷两界之间的妖界后,又以迅雷之势一举入侵人界。
妖界被灭,人界被屠杀了将近七成。
虽然魔族最后被赶回了魔界,举旗攻打人、妖两界的少主也被仙界众仙神打得神魂俱灭。
而那个战争爆发的导火索,那个背叛师门、背叛人界的女弟子却逃脱了天道的制裁,依旧活得好好的。
(画外音:大概就是另一个玛丽苏乙女情节,仙门女弟子和霸道魔族少主和冥界鬼王的三角虐恋
千月:没想到吧,我前世也是虐文女主)
世间众生,属花石草木修行最为艰难。
一百年过去,两百年过去。
她终于修出了灵体,不再局限于这一片土地。
她疯狂地修炼。
天道不公,那就由她来为镇子上的人们报仇雪恨。
然而等她找到那个女弟子后,却发现她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儿女双全,子孙满堂,晚年时尽享天伦之乐。
女弟子躺在床上,在家人的陪伴下,安然死去,魂魄离体。
冥界特意派出黑白无常前来为她引路。
柳树斗不过黑白无常,只好拼死在那女弟子的魂魄上留了一道印记。
等你转世,必叫你受尽众人鄙夷,尝遍世态炎凉,至亲所爱反目成仇。
柳树等啊等啊,她从「阿柳」变成了「柳婆婆」。
她谢绝了仙界的邀请,直言自己凡间还有因果未了。
一天,她无意中碰到了身受重伤的天魔族魔后。
从她手中接下了她的女儿。
柳树取了自己的一节柳枝,注入法力化作一个替身。
在她修炼时,代她照顾这个孩子。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直到一天,女孩被仇家所伤。
她花费了替身中的一半法力,保住了小女孩。
也发现了这孩子被封印在灵魂上浅浅的印记。
原来自己这段「因果」就在眼前。
看着女孩,她一时间恨意上涌。
以至于没注意到,一旁的年轻修士挥来的利刃。
她注视着替身消散,一个绝妙的主意一闪而过。
有什么比师徒反目、同门相残、挚爱背叛更能摧毁一个人呢?
既然你前世为爱痴狂,那今生最好也依旧痴心不改。
(柳婆婆:烧死恋爱脑)
年轻修士抱着瘦弱的女孩,坐在树下专心为其疗伤。
却没有注意到,头顶巨大的古树悄悄散发出的柔和的光,和光芒中封印记忆的法术。
当女孩再次醒来时,她会忘记一切,成为一个修习仙法的天魔。
名为「复仇」的游戏变得令人期待起来。
时间继续推移。
柳树已经活了太长时间了。
得知女孩在仙界被师门审判驱逐后,她并没有感到高兴。
只是觉得累了。
连呼吸都令她感到疲惫不已。
原本翠绿繁茂的枝叶变得枯黄,蜷缩。
遒劲有力的枝干也逐渐干枯衰败。
很显然,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本体也早已是强弩之末。
柳树眷恋地看向神木山,看向她所庇护的妖族精灵们。
最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神魂出体,飘然远去。
(画外音:柳婆婆,也就是千月的养母黑山老妖,因十里镇镇民的灌溉和香火才得以生出灵智,所以她视这个镇子的居民为家人,然而她所珍视的家人却被魔族和冥界联手虐杀殆尽,导致她痛恨魔族和冥界,后来得知千月前世是三界大战的导火索,柳婆婆因此也憎恨上了千月,希望让她也尝到失去一切的痛苦。凌风救千月时杀死的只是她的分身,她的真身一直默默在注视着剧情的发展。在得知千月在仙界的遭遇后,柳婆婆的仇恨和因果总算了结,神魂陨落,重回六道。所以说柳婆婆才是原作剧情的幕后·真·大 Boss)
05 都老夫老妻了,直接洞房不香吗?
一篇狗血虐文的起因,是另一篇狗血虐文。
还是相同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相似的虐恋情节,相同的窒息操作。
这个世界的主角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被剧情安排。
百万年过去,物是人非。
剩下的,只有时过境迁的无力感。
我深深叹了口气,心情低落。
回头却不再是来时的神木山。
就像是刚看完一场无趣又扎心的大戏。
我的脑子着实不大清醒。
昏昏沉沉,一脚踏空。
再睁眼时,眼前已是一片无尽的黑色荒漠。
显然,本人再一次被拉入了不知名的领域。
……真是连伤感的时间都不给我留呢。
黑色的沙粒被狂风扬起,打在脸上叫人睁不开眼。
我一脸懵逼地站在世界中央,像一只迷路的羔羊。
好在法术可以正常使出来。
设下一个结界防沙,我就地坐下。
掏出青霭之前塞到我乾坤袋里的奇门遁甲入门教材。
复习自己上辈子在青云门学过的专业知识。
试图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算一算路在何方。
苦读后,我掐指狂算。
算了一半便抓耳挠腮。
仿佛再次体会到了很久以前被高数支配的恐惧。
(白莲:我上辈子一定是一道数学题)
痛苦不堪之时,我在乾坤袋中翻出了之前在师父那里坑来的算卦法宝:天地铜钱。
死马当作活马医,我把天地铜钱撒向地面。
在铜钱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小小几个铜钱不断变大而后分裂成无数小铜钱。
眨眼间,一条康庄大道铺成。
仙界的法宝竟与此地如此融洽。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一个大胆的想法应运而生。
我沿着这路一直走,来到了一座城池前。
抬头看向这座城,黑云压城城欲摧,只觉得无比压抑。
城墙高筑,冰冷而肃穆。
一块漆黑的牌匾高挂,牌匾之上却空空荡荡。
是座无名城。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
大致一瞥,我发现其中甚至有一些眼熟的面孔。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他们到底是谁。
排队的人们面色苍白神情麻木,且手中都拿着一块牌子,由守城的士兵检查过后放行。
于是试图以几块灵石贿赂守城士兵的我,就这样被当成偷渡的危险分子抓了起来。
作为一名体面的上仙,我当然是要反抗一下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
「捆仙锁伺候!」守卫大哥面色不改地掏出了仙界南天门才有的法器。
还没来得及狡辩,我就被打包送到了牢狱中。
慌乱间,我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熟人」。
女三素雪。
素雪显然是这群守卫的头头。
平日里以「娇俏可爱」著称的素雪仙子,见了我之后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
牢狱中十分空旷,我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突然间感到脑后有东西动了一下。
我回手一摸,心中的不安瞬间消散。
我就地坐下,掏出果子边啃边等人来。
刚啃完一个果子,就有守卫大哥来领着我出了牢狱。
来到了一座华丽恢宏的府邸前。
进入主殿,不出预料地听到了一个让我气得牙痒痒的声音。
「你来了!」
抬头看过去,厅中央雕龙宝座上的,正是凌风。
或者说是——镇魂。
「这是什么地方?」我打量着四周,准备和他谈谈心、讲讲道理。
「一个被抛弃的地方。」镇魂看起来心情不错,「满嘴的仁义道德,张口闭口都在斥我为魔器,结果自己却偷偷据为己有,仙界可当真是一群伪君子。」
(画外音:哪有见了姑娘先嘲讽人家同族的?镇魂这张嘴是真的不讨人喜欢)
「?」你又在说什么狗话,我到底又错过了什么隐藏剧情?
我绞尽脑汁,终于回想起了原作中的一个细节。
男主凌风曾梦见一个城池,城中来往行人尽是仙界众仙。
其中大都来自菩提祖师一脉,且性格及行为都与实际大相径庭。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却皆称他为「城主」。
之后文中再也没有提过此事。
「你和凌风是什么关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我假装整理发髻,偷偷摸了一下斜在耳侧的并蒂莲发簪。
「他?不过是个拾了我的本体碎片,就不管不顾地融合进自己体内的蠢货罢了。」镇魂从宝座上下来,一步步地向我逼近,「被师门当成了容器还茫然不知,真是可笑。」
这话的信息量过于庞大,搞得我半天都说不出话。
你们的套路太深,是在下输了。
(画外音:为了方便表述,现在转为上帝视角来描述凌风身上的隐藏剧情~
当初镇魂印破碎以后,碎片流落到了人界。
被凌风的师门无意中捡到,并且保存了起来。
后来凌风作为首席弟子见到了碎片真容,并且因为体质与其十分契合,融合了碎片,进而修为大增,很快就飞升仙界。
又因其师门与菩提祖师一脉有渊源,所以成功拜入了菩提祖师门下。
而他体内的镇魂印碎片也在此时被菩提祖师察觉。
镇魂印可以囚禁灵魂这一点被菩提祖师及其门下众仙开发出了不同的玩法。
在凌风不知情的情况下,其体内的镇魂印碎片成了菩提祖师一脉安放心魔的好去处。
心魔是仙界人士修行的一大拦路虎,心魔无法攻克的话,会对修行造成致命打击。
而菩提祖师一脉趁心魔刚刚开始滋生时就将其拔除,之后封印进入凌风体内的镇魂印中。
相当于是作弊玩法。
同时他们在凌风身上施加了强行提升修为的禁术。
这个法术会使他的修为前期像坐火箭一样提升至上仙,足以镇压住一众心魔,后期却后劲不足,上仙之后无法再轻易突破,从而无法发现师门的所作所为和自己体内镇魂印碎片中的异样。
路上碰到了镇魂,被镇魂悄悄附上。
在神木山看千月前世今生的剧情,受到了打击心神不定时,被镇魂成功抓住空子,占据了身体。
囚禁心魔的无名城也一并被镇魂控制。
所以说,凌风实惨)
「他现在人呢?」我寻着镇魂的视线,看向了角落里的一个华丽鸟笼中的
一只小鸡仔。
那小鸡仔和我对视一眼后,羞愧地低下了鸡头。
大概是受不住我恨铁不成钢的视线,凌·失去梦想·变成小鸡仔·风默默转身,只剩一个羽毛稀疏的屁股对着我。
明明是男主,你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
就这样身体就被抢啦?就这?
崽,爸爸对你很失望。
「你夺取他的身体,又把我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叹了口气,我决定进入正题。
「自然是为了留住你。」镇魂的语气温柔了不少,成功给我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菩提祖师和那几个老东西的心魔已经被我丢了出去,十万年之内他们恐怕都会不得安生,这里的众人同仙界一样,你依旧可以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
「那我的父皇和母后呢?我的朋友们呢?」
「不需要他们,你只需要有我,就够了。」镇魂阴冷的声线让我后颈发凉,「我们相处了九十多万年,我是这世上最关心你、了解你的人。」
「你关心的、了解的并不是我。」我一字一顿地说,「你想要的是那个会缠着你打发时间的傻白。」
镇魂张嘴想说什么,被我再次打断,「而真正的我,只是那个被你拆了命魂,在镇魂印里躺了九十多万年的倒霉鬼。你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其实只是在弥补和满足自己的执念而已。」
我越说越起劲,「你根本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破音)
大概是发现自己嘴炮技能没我强,镇魂干脆放弃和我交流,挥手就要把我关回去。
手持捆仙锁的守卫大哥淡定上前。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运起法力灵活地躲闪捆仙锁,还不忘打着嘴炮拖时间,「不是吧大哥,说不过就用强的?」
「你还是不会说话的时候比较好。」镇魂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把傻白拆出来就是了。」
「……对不起,我忘了,你这个器灵根本就不存在正常思维。」一切用来衡量和揣测正常人的思路的方式对他都不起作用。
「至于那个云彩精,你再也不用见到他。」镇魂毫不在意我的怒目而视,自顾自地说道。
「这点就不牢你费心了」清润的男声适时响起。
并蒂莲发簪中溢出的薄雾逐渐聚合,我被揽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随着青霭的出现,整个主殿瞬间变得佛光普照。
「你!!」镇魂震怒,周身灵力腾起,对抗压制他的佛光,眼神却凶狠地望向我们。
我当然要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什么我,我上次已经在你这吃了一次亏了,当然要长点记性防你一手。」
自上次被突然拉入梦境之后,我和青霭就商议好了对付镇魂的方案。
一切早已布置好,就等鱼自己入网。
闻着青霭身上清冽的草木香,我满足地蹭了蹭他的前襟。
按照一般言情文的流程,此时应有一大段旁若无人腻腻歪歪的真诚表白。
但可惜我们是个沙雕文。(手动狗头)
「靓仔,你的出场灯光打错了吧?」我冲着青霭露出一个认真且严肃的表情,「是哪个秃驴敢撬我的墙角?趁我不在逼你出家?你要是出家了,我就带着小狼狗跑了。」
青·天降正义·霭温柔似水的微笑僵在了嘴角,果断掏出一块瓜塞进我的嘴里,「有句话他说对了,你还是先闭嘴吧。」
而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又冲我露出和善的微笑,「你的奇门阵法许是忘完了,连个方位都算不出,回去之后我再与你补补课。」
……太毒了!
这男人绝对是到更年期了。
被忽视了许久的镇魂心态崩了,不由分说就飞身向我们攻来。
青霭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了一众守卫。
挥袖间云雾翻飞,轻松化解了镇魂的攻势。
几个回合内,大殿便撑不住如此激烈的法力流转,震荡不停。
「小青是被哪路大师挖走了,佛光特效有点过了啊。」我在一旁捧瓜围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佛修在聚众蹦迪呢。」
「帝姬莫要打趣小僧了,青霭上仙并无佛缘。」一道声音从身后冒出。
这才发现这壕气冲天的佛光是来自后面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尚,「倒是帝姬您福泽深厚,改日不如来冥府与小僧一同参悟佛理啊。」
「轮回!」青霭与镇魂缠斗在一起,还不忘出言警告,「我请你来不是让你撬我墙角的。」
我看着眯眯眼帅和尚脑袋后面那圈地藏王菩萨同款佛光,突然福至心灵,「你是……轮回镜?」
「帝姬聪慧。」轮回镜笑得分外慈祥。
「之前的事还要多谢您……」
「帝姬客气,改日……」轮回镜四周金光灿烂闪闪发光。
「不了,谢谢。」能与地藏王菩萨朝夕相处几十万年,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物。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我果断拒绝了他的邀约。
在青霭磅礴的仙力输出和一旁的我的不断偷袭下,镇魂逐渐法力不支,败下阵来。
青霭的云雾四溢,无孔不入,大殿周围不知何时起,已经被布下了无数法阵。
九转降灵阵起,还没来得及逃走的镇魂被死死地压入了地砖内。
一旁闲了许久的轮回终于懒洋洋地出手。
抓起动弹不得的镇魂盘了盘,塞进了……嘴里。
面对我震惊的表情,还颇为恶劣地笑着嚼了嚼。
眯眯眼好可怕!
「他吃不了镇魂。」青霭无奈道,「轮回镜能够抹去他的意识,再将他投入六道。」
「我佛慈悲!」轮回笑得一脸狡诈。
「……」区区轮回镜,竟然还敢吓唬我。
等着吧,回头我就去找你的上司告小状。
「接下来镇魂印碎片空间的稳定就要辛苦大师你了。」青霭安抚地捋了捋我的头发,轻描淡写地把麻烦推到了轮回头上,「小白受了惊吓,需要休息,我二人先走一步,回仙界复命了。」
看着轮回脸上逐渐僵硬的笑容,我的心里痛快了起来。
扑向青霭的怀抱,嗷嗷嗷愉快地打道回府。
「总觉得少了点啥……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忘了向母后和师父他们传信报平安。」青霭温柔地帮我把头发挽到耳后,「他们都很担心你。」
「哦哦。」
(依旧待在鸟笼里的凌风:……)
菩提祖师一脉的所作所为被揭露后,在仙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青霭与镇魂打斗时空间震荡失衡,不慎放出了不少心魔。
(青霭:什么不慎,我分明是故意的)
关久了的心魔们怨气激增,闹得人仰马翻。
菩提祖师以及各位参与此事的众仙们纷纷被天帝派人彻查。
不仅流放的流放,受刑的受刑,还皆被心魔缠上,遭到反噬,修为一泻千里。
身为仙器的轮回镜亲手销毁了剩下的镇魂印碎片。
念在镇魂自身因果已清,便从轻处理,将其意识抹去,打入轮回。
凌风被救出后,不顾周身狼狈,只身赶往天魔界寻千月。
而千月此时已在夜叉一族的帮助下为父母报仇,成功登上了魔帝的宝座。
不知道凌风如何与她解释的前因后果,两人最终算是冰释前嫌。
唯一可惜的是,千月似乎并没有旧爱复燃的意思。
后来,听说凌风与师门断绝了关系,向天帝自请驻守仙界与天魔界交界的边境,与千月所在的常青城遥遥相望。
那势头像极了南海边上的望夫石。
不过上次与千月聚餐,见了她身旁跟着的小媳妇似的龙夜后,我就深觉凌风上仙的追妻之路恐怕道阻且长、长路漫漫、漫无边际。
师弟小麒麟倒是一如既往地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后来这傻白甜有次外出过后不慎引狼入室,等我收到消息时,紫微仙境大半的灵兽和仙植都已经命丧血口。
待我匆匆赶到时,紫微上仙正捂着心口坐地大哭,颇有当年孟姜女哭倒长城之势。
只可惜满脸褶子,实在不忍直视。
小师弟哄不住,慌得满头大汗,只好匆忙去救剩下奄奄一息的仙植们。
一个脸蛋圆圆,扎着两条小揪揪的小姑娘似乎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急得快要哭出来。
青霭看了一眼,便拉着我要走,「是那只饕餮。」
闻言我不禁虎躯一震,捂好我的乾坤袋,跟着青霭拔腿就跑。
(画外音:嗯,是人傻钱多小麒麟 X 穷困潦倒小饕餮的组合)
仙界四季如春,通常并不会下雪。
闲着无聊的仙人们会在每年年初时略施法术,造一场雪降下。
衬着这雪办一场宴会,美其名曰「瑞雪宴」。
可惜今年的瑞雪宴是办不成了。
十二帝姬大婚,整个仙界都忙得不可开交。
驸马青霭上仙又是个较真的性子。
几百个分身放出,婚宴的每一处都想亲力亲为,法力不要钱一般。
恨不得把每个流程都确认百遍。
平日里闲散惯了的仙官们哪里见过结个婚这么龟毛的。
为了不被驸马抢走差事,显得自己像是个吃白饭的,都被迫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
(青霭:我明明可以一个人全干完,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多效率低下的人拖我后腿)
婚礼礼服由于做工造型过于浮夸而被多次驳回。
织女越挫越勇,放下狠话,扬言定要让众仙心服口服。
白莲帝姬倒是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并表示都老夫老妻了,直接洞房不香吗。
此言一出立即被驸马与众仙驳回。
天后亲自出马,为帝姬上了一堂严肃的思想教育课。
婚礼当天,百花齐放,百鸟争鸣。
白莲帝姬难得大方一回,放下话来:后院的琼浆玉液随便喝。
众仙欢呼雀跃一拥而上。
酒壮怂人胆。
喝得微醺的众仙偷偷聚在一起密谋如何闹洞房,给整日压迫大家的驸马添点堵。
谁想当众人好不容易撬开洞房的门,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桌上只留下一封帝姬的手书
……
「不好啦,帝姬带着驸马私奔啦!」
两万年后,整个仙界命最好、最会投胎的二世祖,十二帝姬白莲上仙成功晋升神位。
成为百万年以来最年轻的神。
想来不出十万年便可问鼎上神之位。
而十二帝姬的驸马青霭上仙的具体修为竟无人知晓。
据紫微仙境的某匿名神兽透露,青霭上仙的修为在整个仙界早已无人能够看透。
只是此人行事过于低调,又常与白莲帝姬跑得找不到人影。
继几百分身之后再无关于他的传闻,故而原本在仙界并不起眼。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搞大事。
近年来他唯一一次出手,是把窥视白莲上仙的凤凰族少主羽毛拔净倒吊在了南天门前,接受南天门风吹日晒的洗礼。
可怜的凤凰族少主差点被挂成风干鸟肉。
凤凰族告状不顶用,打又打不过,劝说又不理,整日急得跳脚。
最后足足吊了一百年才松口放人。
从此青霭上仙在仙界一战成名,无人敢惹。
番外:说书人
我是个说书人,女说书人。
得众位听客抬爱,生意不错。
江湖人称白夫人。
我走遍山河锦绣,说遍大江南北。
说野史逸闻,说侠骨刀剑,也说英雄美人。
其中说得最好的,却是神鬼志异。
今日的表演反响不错。
有几位绿林好汉被书中的痴情狐妖感动得泣不成声,给了不少赏钱。
可惜还没捂热就尽数进了悦来酒楼的柜台里。
无他,只因他们家的桃花酿实在是一绝。
既然人生苦短,不如纵情享乐。
近日又得了一本神鬼志异的册子。
册子没有书名,也没有作者。
看上去颇有些年头,保存得却十分完好。
我点灯坐在书桌前翻开这本书。
书中的文字晦涩难懂,我读得一知半解。
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
我打着哈欠坐起身,发现身上披着一件外衫。
疑惑之际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寻着香味来到厨房,发现桌上摆着一席饭菜。
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刚做好不久。
早已积了厚厚一层灰的灶台和厨具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原本乱七八糟的碗筷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转了一圈,房中除我之外空无一人。
我咬着包子往屋外走。
难不成,我遇到了好心的田螺姑娘?
见我一人过得太寒酸寂寞,想要为我洗手作汤羹?
(画外音:你是在想桃子)
我在廊下养了只会说话的八哥。
这会儿正在中气十足地吊嗓子。
「呦,连鸟都帮我喂了!」看着满满的鸟食罐,我不禁赞叹这位田螺姑娘实在细心周到。
「老白!有公子!」八哥见了我很是兴奋,在笼里上蹿下跳,「老白!有公子!」
豁,感情不是田螺姑娘,而是田螺公子?
接下来一连几天,这位「田螺公子」都会趁我睡着或者外出时来帮我「料理家务」。
既然他一直不露面,我也没有刻意找他。
而是在桌上留了些银子给他。
可惜这银子第二天还是会分文不少地回到我的荷包里。
试探失败后,我也不再理会他。
该吃吃该喝喝,权当雇了个厨娘。
反正我一个穷说书的也没什么可图谋。
考虑到一人行走江湖不方便,我对外声称自己是个寡妇。
都快奔三的老姑娘了,再怎么图谋也不至于图我的色吧?
敌不动,我不动。
这样的生活持续两个月后,「田螺公子」终于沉不住气了。
这晚我趴在书桌上继续研究这本晦涩的册子,没看几行就又开始犯困。
睡眼蒙眬之际突然感觉有人在戳我的脸。
「莫睡了。」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你的口水又要滴我身上了。」
「我是抱着书睡又不是抱着你睡,怎么可能会滴你身上?」我睡得糊涂,下意识一把拂开戳我的手。
猛然发现情况不对,原本硬邦邦的桌案和书本不见了,我的脑袋枕在了一双修长结实的腿上。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问号?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一双幽深的凤目。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枕在一个陌生帅哥的大腿上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您……哪位啊」我用袖子胡乱地擦掉口水。
「你都抱着我睡了快两个月了,这会儿却又不认得我了?」眼前的俊俏公子依旧坐在我的书桌上,语气不急不缓。
……没想到这帅哥竟能一本正经地口吐此等虎狼之词。
我艰难地把手从他紧实的大腿上移开。
我施施然道,「您怕是认错人了吧?」端的是光明磊落正人君子。
「公子!公子!」我养的八哥被吵醒,扑闪着翅膀喊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兰芝玉树的靓仔,我表示真的很难把他和整日给我做饭叠被的「田螺公子」联系起来。
人总是在不该清醒的时候异常清醒。
然后质疑自己的脑子属实不大清醒。
就像现在的我,正艰难地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买的书成精了不仅做好事不留名整日为我做饭洗衣而且他还是个颜霸。
「额……这些日子,多谢公子照看了。公子的手艺真是不错。」说完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