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成为虐文的女配该怎么办?

我收了蛮横的模样,盯着那男子开口:「我已知道了实情还为何要问,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就颠倒黑白诓骗他人,我给你们机会去自己说清楚,也是给你们一线生机,但是你们要坚持不去说,那我不介意用些小手段让你们愿意去说实话。」

男子面色不定:「贵人们行事还真是如出一辙,都不听他人如何说,只凭自己心思。」

我一愣,心里跳了跳才开口:「什么意思?」

「我们在边城过得好好的,如贵人所说我父亲······是如何,我们自己也清楚,就算记恨齐戎舟,既知他现在身份,躲都躲不及,又怎会大老远主动跑过来?」那男子这才开口哭诉。

我突然觉得手脚冰凉,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男子哭得累了,才冲我跪了下来:「我们也是贪生怕死之人,当初我们就说清楚了······事情经过,直言不追究陈年旧事。却还是被人逼来指认,我们想离开京城,却又怕回去累及家人,这才躲了起来,想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所以,说与不说······都是无用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这些微言轻的平民可以选择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说了真相,有人还是让你们前来吗?」我按住手掌开口。

男子面色还是存疑,我又开口:「你们只需回答是不是,回答了,此事我自会处理,只当没见过你们,送你们离开。若是敢说谎,连你们在边城的家人,我也要捉来问罪。」

许久后男子才说道:「小人敢指天做誓,方才所说皆是句句属实。」

我脚下发软,勉强站起身子起身向外,侍卫见此也跟着走出来,丢下那两人在院子里。

是我想错了,以为只要有人说了真相,就能问清是谁罪责,华戎舟便会无事。原来一开始,华戎舟有没有罪,都不是事实说了算的。

出了院子,却见我马车旁有一身影,却是牧遥。

她见我过来,便开口道:「我知你今日会来此处,所以特意在此等你。」

「上马车再说。」

我开了口,只因我怕自己会站不稳。

入了马车,只有我和牧遥二人,她开口道:「我知道你已经放走了······他,你既说话算数,我便特地来寻你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牧遥皱眉望着我,我还是觉得全身冷到想发抖,勉强回她:「今日我身体不适,恐怕没有精力听你说话了。」

牧遥沉默了片刻,并未离开:「我可不想和你有太多纠缠,今日把话说清楚,日后也就不必再见了。」

我不语,她就继续说:「我自己想清楚了,就算是阿阑心里有你,我也不会再选择逃避了。我会向他证明,让他知道真心对他的是谁,因此我也不需要你让给我。」

「为什么到了此刻你还在纠结此事?」我迎上牧遥不解的目光开口,「从来都不是我让你,而是他选择了你,悬崖之上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牧遥愣了许久,探究地看着我。我一脸坦然任她看,最终她开口不再提此事:「之前是我昏了头做了错事,不过你兄长也不算是无辜之人。现下我明白这世间之事都是说不清的,孰对孰错皆是各凭己见,日后······我不会再针对华府了,你们只要不再犯到我身上,我只当你们陌路。」

看着牧遥明显的求和,我心里却无半点喜意,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了一抹笑意:「好。」

牧遥起身便准备离开,然后下马车时还是问起:「那日我给你送的信,你可看了?」

我点了点头,却并未回话,牧遥瞧了我一眼开口:「虽不知你是如何惹上那······后宫之人,只是我劝你一句,就算你是为了······他,才选择和阿阑和离,但是有些高枝可不好攀,只怕你到时没命享。」

不等我回话,牧遥就走了。许久后千芷才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装作假憩,片刻后才开口:「明日陪我再去趟牢狱。」

千芷小声称是,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言。

牢狱里华戎舟虽是脸色苍白,却是看着精神了些,伤势也没有增加,这狱卒总算是投鼠忌器,不敢滥用私刑了。

「小姐怎么又来了?」华戎舟凝眉看着我,似是不愿我沾惹到这等污秽之地。

我不拘小节地在他身边坐下,才开口:「我见过那李氏夫妇了。」

华戎舟身子一僵,我叹了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伸手摸了摸华戎舟的头,他一脸不解。我开口:「不过放心,我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不惜······任何代价。」

华戎舟拉下我放在他头顶的手,却没撒手,而是紧紧握住:「我······对小姐来说,很重要吗?」

脸上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不过眼里的紧张却泄露了主人的情绪。

我并未抽回手,而是任他握着:「嗯,重要。」

华戎舟笑了,笑容如同暖阳温暖了我的心底。

这个人,我好像越来越无法忽视他了。他一直都是站在我身后不争不抢,任凭我从前如何忽略他,他却从未有过动摇,也因此……才遭了罪。

我放软了口气:「我把翠竹赶走了。」

华戎舟眉头一皱,面上又带上几分冷意:「关我什么事?为何要告诉我?」

这人变脸还真快。

「千芷也要嫁人了,我身边所剩之人算是只有你了。」我垂首说道,感觉他握着我的手一紧,我才又开了口。

「等你出来,我和父亲母亲,估计就要离开京城了,此去可不是衣锦还乡,既没有奴仆成群,也没有家财万贯,说不定还得紧衣缩食,你还要跟我一起走吗?」

察觉到华戎舟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就在我忍不住要提醒他时,他突然开口:「我跟着小姐,从来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所以,就算是日后小姐不要我了想赶我走,我也死都不会离开。」

我低头一笑,心里无限愁怅,不假思索地开口:「你说,若是前面是一条前途未卜却磨难重重的路,所有人都劝我止步,那我是要走下去,还是换条路呢?」

华戎舟一脸懵懂地看着我,我不由得开口:「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华戎舟却是严肃地开口:「既是前途未卜,还是及时止损,早日回头为好。」

我愣愣地看着华戎舟,他却一笑开口:「我不想小姐受苦才这样说,不过为了小姐,就算是抽筋剔骨,我也不会回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直白地表明心意,我心里叹气,面上带笑。

在家里待了几天后,把所有铺子都典当了,钱财也存了起来,我才动身进了皇宫。

去求见仲溪午,却被高禹挡在门外,说是他正在忙不见人。

我也不急,就这样等在门口,往来宫奴看我的脸色各异,我也不见半分变色,反而把高禹急得脸色苍白。

不到半个时辰,仲溪午就怒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我还未开口就被他扯了进去。

「咣咚」一声,门就被仲溪午关上,高禹等人都被关在门外。

仲溪午抬手把我按到门上,我这才发现我只到他下巴处。很少和他离得这般近,似乎近在咫尺。说起来,上次离得这么近还是他为我挡了解酒汤,不过当时我慌里慌张还撞了自己脑袋。

想起自己的蠢事,还未笑出来,就听他咬牙切齿地声音响起:「你当真······放肆,算准了我不舍得晾着你受人指点,就堵在我门口不走。」

53

因为离得太近,说话间他的鼻息都能扑到我的额头上。我抬手推了一下他,却没有推动。

我看着离我极近的明黄色衣襟,开了口:「皇上,你离我太近了些吧?」

仲溪午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你又想把我推开了吗?」

我闻言抬头看向他,他因我的动作猝不及防,面上染上了几分不自然,因后我们离得太近,我抬头时嘴唇差点擦过他的下颚。

终究是他放了手,甩手后退几步:「说吧,今天来做什么,还是为你那侍卫求情吗?」

「不是。」我开口,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我是来和皇上做个交易。」

仲溪午凝眉看着我,我又走近了几步才伸手将信递了过去,仲溪午接过信打开的瞬间,面上就不复恼怒,眼眸颤了颤看向我:「谁给你的?」

「若是皇上愿开口放过我的侍卫,这封信我就当没有看过,之前说过的话全当作废,自此我再不追究华深一事,全凭······皇上处置。」我回道。

半晌没有回答,抬眸,只见仲溪午看着我,目染墨色:「你既然相信这封信里所言,却还拿它来做交易,那侍卫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我身边本就没几个能真心以待的人,所以对我好的,我才更为珍惜罢了。」我避重就轻地回答。

「那我呢?我如何对你的······你是不是从来都看不见?」仲溪午走近,我反而退了一步。

「看见了又能如何?我也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态度,皇上心中永远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面上带着笑回答。

「我只是······」

「皇上不必同我解释,我今日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到仲溪午捏着信的手指已经发白,沉默许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你那侍卫之事害人在先,岂是你说放就放的?」

我低下头才开口:「华戎舟之事他确实有过错,可是也不至于要他偿命,他小小年纪就受尽苦难,遇事难两全也正常。那李氏富商害了无数孩童性命,他家人都不曾要华戎舟偿命,皇上又何必逼他们前来?」

「年纪小?还真是他说什么你都信。」仲溪午的声音满是讽刺,「年纪小就不需要为他所做的事承担责任吗?便是那李氏死有余辜,可是齐戎舟手里可不止一条人命。」

「皇上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吗?」我抬头看着他,却是意有所指。

仲溪午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我觉得此时有些好笑:「戚贵妃派人杀我,结果误害了我兄长性命,若是皇上真的追求公平公正,那为何还把此事压下来不让我知道?为什么权贵杀人就能酌情,平民杀人就只能偿命?」

我还是揭开了我们之间的遮羞布,露出让彼此忌讳的那道伤痕。牧遥给我的那封信······也就是如今他手上的那封,里面查出,那日黑衣人是戚家人所指使。

他······向来都知道是戚贵妃是中秋午宴的幕后黑手之一,可是却屡次阻扰我和戚贵妃的会面。我知道他定会有不容反驳的缘由,可是他想要制衡,想要保下戚贵妃,又想瞒下我,那凭什么华戎舟就要依罪论处。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笨一点。」仲溪午开口,目光虽有些闪躲却是并未反驳,「戚家会付出该有的代价,我可以向你保证,只是现在不行。」

我知道戚家手握兵权,想要瓦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也知道,这后宫女子每一个都有自己存在的缘故,轻易不可动。我知道上位者不易,凡事不能只凭自己心情。

可是知道······不代表就能理解。

我做错了吗?华深为我而死一事做错了吗?戚贵妃不就是仗着家大势大这一点,才敢肆意行凶吗?我如今才深刻地体会到,迟到的公正,跟不来有什么不同?

「皇上作为万人之上,亦不能事事公平,所以······」我跪下开口,「人都是有私心的,若是皇上放过齐戎舟,我会劝说父亲辞官回乡,永世不会返京追究戚贵妃一事。」

「你要离开?」仲溪午在我面前缓缓蹲下。

「对,齐戎舟的一条命,换我对戚贵妃的既往不咎和父亲的辞官归乡,于皇上来说,不算是吃亏。」

华深作恶多端,可是曾经我也不会旁观牧遥去陷害他。知道他被害的真相,我一度也想不惜一切代价让戚贵妃偿命,这个心思我在很多人面前都表露过。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道不公,杀人偿命永远是针对无权无势之人。

因为我知道在这里,人情凌驾于律法之上。

华戎舟为护我,无数次历险,他对我一片赤诚,我又岂能负他?人心都是肉做的,水滴还能穿石。我遇见他以来,他待我如何我自然清楚不过,所以既然这个世道本就不公,我又何必宽于待人严于律己?他从未主动去杀无辜之人,而律法也从来都不能照顾到所有情况。

「我说过无数次不会揣测你,可是你从来都没有信过。」

仲溪午起身,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让人心头钝钝地疼。

「也罢,既如此,我也不枉费心思了,只是······什么事都能依你,唯独你想带着那个侍卫离开京城去生活······此事绝无可能。」

仲溪午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传来。我抬头对上他的双眸,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虽一贯温润有礼,可是他是帝王,和仲夜阑还是亲兄弟,骨子里还是少不了皇室的狠厉。同时我心里又是有些可悲,他还是不明白我想说的话,我们两人都像是在自言自语。

「皇上此话又是何意?」

只见他走向书桌,翻了半天冲我丢过来一个小匣子。我心中疑惑,伸手打开后,顿时如坠冰窟。

这里面,全是我之前搜刮的华相的罪证。

被我翻了无数遍的东西,我自然再眼熟不过,所以也不必再细看。

「银杏是你的人。」

这是肯定句。

仲溪午不语,我手指一点点收紧:「你方才还说我不信你,却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人物。」

我向来防备心重,很难相信他人,所以能接触到我梳妆台的只有千芷和银杏。梳妆台上首饰盒子众多,一般人也不会翻找。

和离前,银杏处处引我撞见仲夜阑和牧遥相会的场面,我出门仲溪午却每次都能找到我,我虽然觉得有异,却也不曾放在心上。

可真是一步······出人意外的棋,杀得我如坠冰窟。

「我知道,如今无论我如何说辞,你都不会再信,但是你和华相想轻松离京,却是不行。」仲溪午开口。

「也是,这上面的种种罪行累加起来当诛九族,不如皇上赐我一死。」

仲溪午走到我身前,伸手把我拉了起来:「你明知我的心思,为何还要说这种话来刺我?」

「我知道你心思?」我看着他,如同第一次见到他,「仲溪午,我从来都不知你的心思。」

仲溪午与我对视了许久,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最终他只是松了手开口:「我给你这些不是要问你罪责。」

「那是为何?」

「你方才说以······戚贵妃之事换你那侍卫安全,可以。那若想换华相安全,你就亲自来揭露这些罪证。」仲溪午开口。

心里一瞬间出奇冷静,仿佛再也没有波澜,一直以来我的犹豫,我的迟疑,此时都消失了个干净。

手指在盒子上划出浅浅痕迹:「为何要我来做?皇上不都已经将证据握在手里了吗?」

仲溪午看着我,眼里明明灭灭是我看不透的神色:「届时你就知晓了,下月初五宫宴上,你若是当众公布这些,我便饶华氏一族性命。」

是怕在朝堂上揭露华相的罪恶,会有无数支持他的党羽吗?所以由我······他的亲生女儿来做,便是无人能反驳了。

我忍不住笑了:「皇上可真儿戏,这罪说罚就罚,说赦便赦。」

「浅浅······」

仲溪午似是想拉我,我侧身躲了过去,他悬在半空里的手显得似乎有些可怜。

我垂头开口:「皇上金口玉言,那我现在就去接华戎舟出狱,下月初五,定如皇上所愿。还有银杏,请皇上自行召回,我是不敢再用。」

我起身就走,却听他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浅浅,我所做都只为让你能站在我身边。」

我没有回话,只当是不曾听过,径直走了出去。

外头的太阳太刺眼,照得人头发懵。

54

离宫之后,我的马车径直驶向了京兆尹衙门的方向,坐在马车里感觉今天这一路似乎格外颠簸。

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是个一直被我藏起来的药瓶,今日带出来本想说个清楚明白,断个干净彻底,现在看来······它无用了。在手心里把玩了许久,我最终还是抬手丢出了车窗。

那是装止痛药的小瓶子,正是我之前给仲溪午涂过的伤药。

狱卒似是早得了通知,我到之时就已经解开了华戎舟的枷锁。

华戎舟安静地待在一片脏乱之地,脸却异常白净,我此时才觉得心里没那么压抑,勾了勾嘴角说:「出来吧,我来接你回去。」

他缩在墙角一动不动,看着我的双眸如同雨后的天空,透着烟青。

我静静在门口等着他,许久后他才有了动作。

刚走到我身边,他就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微笑回应。

「骗人。」华戎舟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开心,「你不会说谎,不想说可以不用说话。」

我不语,携了他一同出去,抬步正欲上马车,却一脚踩空,还好身子被华戎舟及时扶住。

「小心你的伤······」

话未说完,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华戎舟竟然把我打横抱进了马车里,饶是我一直心情低迷,也被惊了一下。

「华戎舟,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啊?」在马车里我忍不住开口。

「那是什么?」华戎舟懵懂地看着我。

我心头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毕竟如今的事情可是不少。

到了华府,我带着华戎舟回了院子,便吩咐他去梳洗,然后自己一人打包好了一个包裹。

银杏已经没了踪迹,如今这院子里所剩之人越来越少,最后或许只会留下我一人。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华戎舟就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他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看着又是气宇轩昂的少年郎了。

迎着他闪闪发亮的双眸,我把准备好的包裹一推,开口:「这里是些银两和吃食,你没有卖身契,所以我就准备了这些东西。」

然后我就欣赏了一出名叫变脸的戏剧,华戎舟方才还熠熠生辉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晦暗起来。

看着他紧握的拳头,我抬手揉了揉眉心说:「你杀人终究是错,我保你一命已是仁至义尽,日后你就去另寻出路吧。」

「小姐之前不是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了吗?如今却也要抛弃我了······」华戎舟开口,语气虽不见悲凉却让人揪心。

这个人惯知打蛇打七寸,知道什么话让人听了最难受。

只是我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先前想着和他一同归隐,可是没想到却出了银杏这一茬,我身边自是留不得人了。

「嗯,你走吧。」我狠了心不去看他。

「小姐这府上的人,应该没有能打得过我的吧?」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地抬头,却看到华戎舟又说道:「所以我不愿走,就没人能赶得了我。」

我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敦厚老实的华戎舟吗,当即握拳开口:「你的意思是,现在连我也做不了你的主了,是吗?」

华戎舟睫毛颤了颤,终是垂下去遮住了棕色的眼眸:「小姐之前说过要和我一起离开的,刚才又说是接我回来,我都已经相信了,怎么现在小姐却出尔反尔了?」

稳了稳心神,我开口:「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

「若是小姐怨我滥杀他人,那我日后没有你吩咐,绝对不会出手,之前种种我都是为了自保,从未主动滋事伤人······」不等我说话,华戎舟就又开了口。

我第一次觉得他怎么这么难缠,于是我收起了所有表情板起脸,正准备厉声赶他走时。

却见他手腕一转,左手拔剑开口:「若是小姐心中不信,我可以废了自己右手以表决心。反正我学武从来都不是为了报私仇和侍强凌弱,这一身武艺从来都只是为了护你。你若不愿,我丢弃了也没什么可惜。」

我匆忙伸手拉住他,却见他右手腕有一浅浅的划痕,惊得我全身发麻。

我知他虽性子绵软,但是向来执拗,却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所以本来想用的「接受不了他杀人才赶他走」这个想法也夭折了。

我扯着他的手,看着这个已经比我高了一头的人。他眼里满是「你若赶我走就是不信我,那我就自已废了武功」。

对付别人我向来手段万千,却唯独拿他没办法。

「小姐之前说过,若离了京城,身边就只剩我一人,所以不要再用什么理由赶我走了,因为我放心不下你孤身一人,而我······从头到尾也都是······只有你······」

华戎舟眼眶发红,声音越来越低,小到几乎听不见。看得我也心头发酸,他也才十几岁,受尽了人间苦难后,却仍是一心想着对我好。我给了他希望后,现在又想······丢下他一人。

「不走了,不赶你走了,赶紧把剑给我收起来。」我甩开他的手说道。

华戎舟眼眸顿时鲜活起来,只是那里面的欣喜,让我不由得背过身去,本来的一肚子气也咽了回去。

让他离开本是为他好······算了,还是想其他法子吧。

歇了一日后,我便修书一封寄了出去,等待回信期间,我难得去了一趟华夫人的院子。李嬷嬷守在门外,看到了我,眼眶里顿时红了:「小姐终于来了,老奴还以为小姐记恨之前夫人失言之词,就再也不会来了。」

我握住了她的手开口:「是我不孝,这些时日以来,辛苦嬷嬷了。」

李嬷嬷抖着嘴唇开口:「不辛苦不辛苦······」

说着进了里屋,只见华夫人拿着一个绣品,自顾自地绣着。她看着老了许多,满头华发,自华深被害以来,她一直都闭门不出。

心中的愧疚仿佛要生吞了我的心肝,华深为救我而死,可是我却为了华戎舟放弃了给他报仇。不过就算我想报仇又能怎么样?这里没有法庭,仲溪午执意相护,我又能拿戚贵妃如何?

我没有超能力,也没有滔天的权势,作为一个女配,穿越以来我处处受制,事事殚思竭力却始终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不可能拼了自己性命去和戚贵妃同归于尽,所以我只能把此事当作一个筹码,给自己谋取最大的福利。

这就是我,不幻想不可能之事,永远都是清醒着,然后理智冷漠到自己都厌恶的我。

我在华夫人身边落座,轻声开口:「娘亲,女儿来看你了。」

华夫人刺绣的手一抖,身子却没有动。

我就这样把头靠在她背上,双手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开口:「女儿不孝,让娘亲受累了。」

华夫人抬起一只手,用手背堵住了嘴,呜咽声却是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眼眶发热,嘴里轻声低语着:「娘亲,女儿想你了。」

华夫人这下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将我揽到怀里,放声大哭:「是我是非不分,责骂你,伤了你的心,是母亲不慈啊……」

这一刻我无比后悔,若是早日多亲近华夫人一些多好啊。或是······狠下心从头到尾都不会理也可以啊,这个时候这样做,岂不是让她日后更难受吗?

可是······可是就算是在现代,我也不过是刚毕业的年纪,本该亲朋环绕,对未来满是憧憬,谁知却偏偏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满是······压抑和不公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求生。

前途已经一片漆黑,如今我只想肆意妄为,不再憋屈自己。

与华夫人一顿嚎啕大哭。都说母女连心,果然无半点虚言,这一顿哭竟然让我和华夫人隔阂少了许多。

华相听说我和华夫人解开了心结,一时也开心不已,华府的气氛倒是自华深下葬以来,空前地轻快起来。我小心翼翼却又贪婪地享受着这些宁静。

这样处了半个月,我终于接到了回信,而此时已经到了初四,晚饭过后,我单独去寻华相。

「明日宫里人多耳杂,母亲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去赴宴了吧。」我努力挤出几分忧虑之色,不过这其中也有几分真,毕竟我担心华夫人受不得宴席上我引发的刺激。

华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也是,总归这宫宴也没什么看的,你母亲不去也落得清静。」

我点了点头,又开口:「父亲可有想好辞官之事吗?」

华相捋了捋胡子,才开口:「你哥哥灵牌已归位,现在我唯一的心结就是那害了你哥哥之人,若是能有了结果,我便是死了也甘心。」

按捺住心口的疼痛开口:「父亲莫要这样说,有我在,定会护父亲和这华府安全。」

华相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开口:「好孩子。」

55

回了院子,思来想去后,我叫来了华戎舟,递给他一叠银票:「明日你去帮我办一件事,父亲过段时日就要辞官致仕,我和父亲方才商议了要去江南那边定居,你先去那边寻一个好宅子,方便我们落脚。」

华戎舟皱眉,并没有接:「为何要我提前去?你这看着像是在支开我。」

我心里一跳,面上却无半点心虚,笑盈盈地说:「早些筹备肯定是好的,免得到时候搬迁时手忙脚乱。所以你就提前去安置一下,然后等我们前去。」

见华戎舟还是心有存疑,我抖了抖手里的银票继续说:「我这院子只剩你和千芷两个人了,千芷到时候会留在京城,所以如今我身边能用和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听我如此说,华戎舟总算是脸色好了一些,却还是不接银票:「可是我觉得小姐是在想着法子的赶我走。」

我心里一跳,面上却皱眉开口:「你这一去最多半个月,这么短时间我和华府在京城还能跑了不成?」

华戎舟垂头仍是不应:「我觉得还是到时候一起走比较好,我是真的不放心留小姐一个人。」

我故作恼火地开口:「守着这么大的华府,这么多的人,我又不准备远出,你有什么不放心我的?让你办个事还推三阻四,不愿意做直说就是。」

说着我就准备收手,结果手里的银票被华戎舟拽住,我听到他迟疑的声音:「我不是不愿做,那······我明日出发就是了。」

「好,我等你消息,记得多挑几个住处,到时候让父亲做决定。房子不要在太繁华的地方,也不要太偏僻了。那是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你可要上些心。」我做出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嘱咐。

华戎舟目光灼灼:「小姐吩咐之事,我自然是没有办不到的。只是你要说话算数,莫要骗我。」

「你不是说我一向不会骗人吗?还担心什么?」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华戎舟总算是没有再多问了。

看他下去收拾东西,我心里才松了口气,总算把他蒙过去了,这人不知道是不是会读心术,每次我想什么他都能轻易看出来。

明日之事······唯恐会连累于他,届时怕他定会为护我而闹起来,万一惹恼了其他贵人就糟糕了。

去江南加上房子选址,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月。就算他中途听到了消息想赶回来,那边……也有人让他回来不了,一切只等尘埃落定。

初五宫宴,我没有带千芷,而华戎舟坚持把我送到皇宫门口。

下了马车他又附在我耳边开口:「小姐记得快些去寻我,要不然我就回来找你了。」

他直起身子,目光明亮地看着我,然后冲我一笑,才背着行李策马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张了张嘴本想再嘱咐几句,怕他看出端倪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应该没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开而活不下去吧。

我转身进了宫门,那扇大门如同一条分界线,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此去经年,天涯路远。我这一步步走得着实辛苦,若我一开始就不是华浅,该有多好。

进了大厅,我和华相相挨坐于席上,片刻后戚贵妃也出席了。想着这宴会才刚开始,时间还久,我就托身边宫婢去传了个口信,然后起身离开。

我的一举一动皆在仲溪午眼皮子底下,我也没想避讳他,毕竟他了解我,知道我不可能乱来。

寻了处无人的地方,不过片刻,戚贵妃就款款而来。

「妹妹这样着急的喊我出来是为了何事呀?」戚贵妃走近,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我并未答话,只看向她左右。她得了暗示,便抬手让左右退下。

宫婢们都退开了数步。没了人影,戚贵妃才拉住我的手又开口:「妹妹怎么看着好生冷漠啊,是遇了什么事吗?」

我微笑着抽出她握着的手,拿起手帕擦了擦。她脸色一僵,顿时笑容也不自然了。

「戚贵妃还是别玩这套姐妹情深的把戏了,平白让人作呕。」

戚贵妃眉毛一挑,却是笑容未减,言语故作糊涂:「妹妹今儿是怎么了?」

看她还装,我就直接说道:「皇上对蜂蜜过敏之事,贵妃莫不是忘了?」

戚贵妃拿帕子遮住了嘴,双目圆瞪,惊讶地说:「还有此事?我只道皇上喜甜,就猜这蜂蜜他也定是喜欢,妹妹是因此事才对我这般疏离吗?我是当真不知晓······」

「天天演着戏不累吗?」我笑着看着她,「你应该不会想到我会直接去问皇上吧。」

戚贵妃掩着嘴的手一停,却并未做声。

她只当我是一心想讨好仲溪午才进宫,所以便认为我决不会直接去问仲溪午。换而言之,我不信,她无害处,她那日在我耳边说的,无旁人知晓,我若信了……她也能推得一干二净,与她而言百利无害。

反正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想过要真正拉拢我,因为她知道,我们早晚都会撕破脸。

戚贵妃眼睛转了转,又露出戚色:「妹妹真真是冤枉我了。」

我却不同她演戏:「你若再这样下去,那我们今天就不必再谈了。」

戚贵妃放下手帕,也收了委屈的表情:「谈什么?」

「谈谈你为何要杀我。」不等她继续露出震惊的脸色,我就又开口,「我既然问了,就是确定了,你也不必再演这拙劣的把戏。方才你肯定也看过这四周,此处除你我之外,再无旁人,我不是在诈你,所以你可以大胆地直说。」

戚贵妃看着我,慢慢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模样,显得前所未有的冷漠:「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告诉的我。」我挑眉说道。

戚贵妃眉头一皱,我就又说道:「我之前无意说过,中秋午宴刺客的目标是我,当时贵妃听了竟无半点惊讶。」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和华相、华夫人,就只有······背后真凶了。我一开始只是怀疑,牧遥的信才是把此事敲板定案。

「原来你从那时候就怀疑我了,这倒真是我大意了。」戚贵妃冷笑一声。

「毕竟贵妃向来都是待我不同常人,我知自己并无长处,所以难免心生疑虑。原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我回复道,「让我没想明白的是,究竟是何事让你对我起了杀心。」

「怪就怪你自不量力。」戚贵妃冷嗤一声。

我不语,她又继续说:「你既耍了手段得了仲夜阑,又何必再去招惹皇上,朝三暮四、贪得无厌的这般做派,真是让人不齿。」

我皱眉:「我何时去招惹仲溪午了?」

我的称呼让戚贵妃脸色更不好看了,她更加嘲讽地看着我:「你当我是蠢的吗?你成婚以后频频进宫,惹得皇上看你的眼神渐渐不同。皇上向来重兄弟情分,若不是你特意招惹,他又怎会生出旁的心思?」

这后宫里的女人果真是被困得时间长了,心理都变得不正常,所有不如自己心意的事,都能在旁人身上找借口。

「你也说是仲溪午生的心思,可是却要杀我?柿子就拿软的捏吗?」

戚贵妃勾着嘴角开口:「若你是个清白之身,我自然不会插手,怪就怪你一个弃妇之身,还肖想不该有的东西,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祸乱宫闱。」

听到这里,我突然笑了。戚贵妃皱眉:「你笑什么?」

「笑你口是心非。」我笑容不减,「明明是畏惧我会抢你权势,却还义正言辞地说为仲溪午的宫闱着想。」

戚贵妃双目一眯,看着我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你……」

「太后还健在,你只是一个贵妃,又不是后宫主位。仲溪午日后还要立后,你也配去维持宫闱?」

我冷眼射向她,把她看得不由自主一退。然后她瞬间面生恼怒,估计是气自己会被吓退。

只见她深吸了口气,开口:「你现在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丞相之女罢了,却不想想自己身为弃妇,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是贵妃又怎样?如今我可是这个宫里离……那个位置最近的人。」

我勾唇看着她开口:「你忌惮我,不就代表了我若是想,便能轻而易举的把你踩在脚下吗?而且你信不信,你永远都坐不到那个位置上。」

戚贵妃气得手发抖,可眼神里却透漏了些许不安。

我见此就又开口:「你该好好谢谢我的,谢我高抬贵手放过你。我本就不想进宫,可是你偏偏这般对付我,我可是差点就想······把你的恐惧变成真的现实了。」

「贱人,你、你痴心妄想······」戚贵妃咬牙切齿的辱骂,随即抬起手似是想打我。

我迅速侧身避过,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养尊处优的生活真是把人都养废了,打人的动作都这么慢,还等着人把脸送到她手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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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着想起身,只是宫装太笨重,一时起不来。我蹲了下去,伸手抓住她的头发。然后狠狠的把她的头按到了地上。

她正欲尖叫,我手一用力,她就闭了嘴。地上石子尖厉,我稍用些力便会磨破她一边脸颊。虽只是破了层皮,但是对于她这种尊贵身份、爱惜容貌之人,恐怕也是骇破了胆。

「你这个……贱人,竟敢……」戚贵妃身子抖个不停,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

多亏了我穿过来之后一直锻炼身体,之前是为了给仲夜阑挡箭,之后是为了自保,戚贵妃本就比我低了半个头,现在降服她也不是太难。

怪就怪她太自负,早早支开了宫人。

「你给我听着,是我不要那后宫之位,可不是我怕了你。你视如珍宝的位置,可是我看都看不上的。」

戚贵妃眼神似是要杀了我:「你疯了吗,敢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要了你们华府上下的命?」

「这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笑话,我马上就要自首了,她可抢不到掀翻华府的机会了。

「别以为你那混蛋兄长给你挡了一剑,你就能安然无恙。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戚贵妃嘴上还是骂骂咧咧的。

我的手一缩,一直压抑在心底里的戾气喷薄而出。

这个人真是不知死活,我本来只是想在自首之前打她一顿出口气,毕竟我现在是过一天少一天了。可是她偏偏提到了······华深,为护我而死的华深,这是我最大的愧疚和伤痕。

我缓缓松开抓她头发的手,她双手撑地,似是想站起来,我手一抬,她下意识护着脸,然而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一滴滴鲜血落了下来,慢慢越来越多。她颤抖着手摸了摸脸,看见自己一手鲜血,然后······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我毁了这后宫女子最为珍贵的东西,她定是没受过这种惊吓吧。

看着她一边脸上的一道划痕,我忍不住啧了啧嘴,也太胆小了吧,一道伤痕还华深一条命,她可是占了大便宜。

我慢慢把手里的小刀变成镯子带了回去,抬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就看这贵妃的宫奴什么时候能发现她了。

我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无论这个时候发生什么事,仲溪午都会压下来,让我能顺利进行陈情。

我答应过他不追究华深之事,可心里到底是意难平的,戚贵妃看起来也没有半点悔改心虚的模样。我只答应仲溪午饶过戚贵妃的命,这也不算食言。

而我之所以还愿意留着戚贵妃的命,是因为仲溪午明知那日刺杀是戚贵妃所为,却多次压下来阻止我探查,这就证明他肯定是有所忌惮,所以留着戚贵妃的命是他最后的底线,我也不敢,也不能碰。

不出所料,我回了宴席后,不过半刻钟就有公公面色惊慌地走进来,伏在高禹耳边低语。

高禹极为惊讶地扫了我一眼,走到仲溪午身边窃窃私语。一瞬间仲溪午就转头看向我的方向,我毫不胆怯地瞪了回去,最终他只是勾了勾嘴角,似是有些无奈,接着抬了抬手让高禹出去,应该是让他去压下消息。

我收回目光,瞪着面前的酒盏,耳边响起华相的声音:「这宴席之上的菜品是不是不对你胃口,那等下回去我再带你去吃些别的。」

迎着华相慈爱的目光,我深吸了一口气,让一直漂浮的那颗心落了地:「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华相难得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勉强勾起嘴角低声开口开:「父亲,接下来无论女儿做什么,都是想护下华府。」

正好这时候歌舞结束了,华相开口想说话,但我已经起身走到已经空下来的殿堂中央,跪了下去。

「浅丫头这是做什么?」太后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抬起头,看到太后虽是皱着眉,目光却并无不悦。皇冠上垂下来的珠帘,挡住了一旁仲溪午的双眼,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宴席上渐渐安静下来,都看向我,我从怀里掏出来那叠纸,伏在地上抬高双手过头,开口:「回禀皇上、太后娘娘,臣女有事要报。」

「何事?」仲溪午的声音遥遥传来,显得遥不可及。

我深吸口气,大声说道:「承蒙皇上和太后娘娘一直以来的厚爱,然华氏一族之作为,实在有愧对于皇恩,臣女心中难安今日特来请罪。」

殿堂顿时安静得如同无人之境,仲夜阑的声音却响起:「阿浅······」

语气带着些许暗示,他应该是猜到了我要说什么,我不理会继续说道:

「兄长华深自幼顽劣,家父未曾严加管教,使其祸乱一方,教子不严为罪一。」

「华府侵占民田,驱赶农夫,使诸多农家妻离子散,鱼肉百姓为罪二。」

「淮南水患,令华氏一族押送赈灾银两,然到淮南时银两只剩一成,贪赃枉法为罪三。」

「先时官员牧氏一族皆为忠良,然家父因一己私欲,构其罪名陷其流放,祸乱朝纲为罪四。」

……

桩桩件件,我一字一句把所有的罪行都说了出来。说完后,宴席上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估计没见过像我这么狠的白眼狼。

我不敢去看华相的表情,也未曾听到他的声音。

仲溪午的声音最先响起来:「呈上来。」

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可能太过惊慌,还跌了一跤。他接过我手里的状纸,一瘸一拐地递给仲溪午。

所有人都静静地等着仲溪午发话,最终他开了口:「晋王妃可知此事?」

他问的是牧遥,前些时日她已经从侧妃升到了王妃的位置。

牧遥起身看了看我,眼里满是震惊,估计她不明白,她明明已经答应放过华府了,我为何还这般行事。

最终她看向仲溪午,行礼开口:「回皇上,臣妇一介妇人,不懂朝堂之事。只是家父受皇恩早已离京,往日之事更是无迹可寻。」

难得没有落井下石,还真是大义。

仲溪午沉吟片刻,才开口:「那就先拿下华相,这上面桩桩件件日后一一查证。」

我不由抬头看向华相,却见他看着我,目光里无半点责怪,反而从容坦然。

我之前还怀疑过他是否真心想辞官,现在这一刻我相信了,我低估了······为人父母对子女的情感。我不曾告诉过他今日之事,因为这是仲溪午说的保下华氏的唯一出路,我没有选择。但我却万万没想到,华相竟然并不怪我。

仲溪午从高台走下,一步步走到我身边,带着松了口气的欣喜开口说:「我知你向来明事理,果然没看错。你此番大义灭亲,实为女子表率,我不会迁怒苛待与你,我宫里······」

「皇上。」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臣女还有话要说。」

仲溪午眉头一皱。离得近了,我终于能看到他的双眸,听到我的话后满是不安。

原来他也不是胸有成竹啊,还是会担心我突然变卦。

侍卫此时还未押解华相离开,我便大声说道:「所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家父罪孽深重,我亦不能无责。今日我所行之事已违人伦,请皇上让我代父受过,全了我的一番孝心。」

「浅儿,不要胡闹······」华相的声音传来,终于不复刚才的沉稳模样。

「你明事理,不让华相就此错下去,已是孝。」仲溪午的声音也响起,带上了几分警告。

我不理会,又说了一遍:「皇上仁慈,我不能心安理得受之,还请皇上下旨,臣女愿代父受过。」

大厅里格外安静,都看着我和仲溪午,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你当真要和我赌气?」仲溪午蹲下,看着我开口。

「皇儿······」太后的声音传来,带着斥责。

这里这么多人,仲溪午的话已经很是出格了。

「出去。」

大厅里异常安静,无人理解仲溪午之语,无人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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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听到吗?全部给我出去!」仲溪午的声音冷厉得如同是一支利箭,射穿了这宴会上诡异的安静。

太后想说什么,对上仲溪午的目光后,也打着圆场说今日宴会就此结束。宴席上的人面色各异,却还是一一起身离开。

最后走的是太后,她经过我身边时,停了一下,我感觉脊背上似是有针扎上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径直离开了,脚步却重了许多。

直到这大厅只剩我们两人,仲溪午才有了动作,他伸手欲拉起我:「别跪了,伤膝盖。」

我甩开他的手,声音止不住地发抖:「你是疯了吗?」

仲溪午见我不动,他也仍旧蹲着,目光无波:「我是疯了,被你逼得。」

我跌坐在地,他继续说:「我说了会保华相,会保你们华氏一族,为何你还要这样拉自己下水?」

我不说话。他双手握住我的手臂,皇冠的珠帘扫过我的脸颊,冰凉彻骨。

「你不信我,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你知道我为此做了多少努力?我处心积虑地拉拢人心,为你铺路,就是为了今天能名正言顺地把你······」

「把我收入后宫吗?」我抬头看着他说,「皇上可曾在乎我的想法?在乎我是否愿意吗?」

「你为何不愿?」仲溪午的手似乎是要将我的双臂扭断。

「因为我这个人······胆小又怕事,后宫里人太多······是非也多,若是有一天我站在皇权的对立面,皇上还敢力排众议的选择保下我吗?我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想······简单地活着。」我闭眼说道。

仲溪午松了手:「那你有问过我吗?你怎知我不会选择你?」

「还需要问吗?你的位置就注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为什么还要抱希望?」我揉着被捏痛的双臂,垂眸说道。

「说到底还是你怕了,你怕麻烦,你怕困难,可是你唯独不怕……没有我。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低到总是第一个就被放弃。」仲溪午语气满是悲凉。

我握紧手直视他开口:「不是我放弃的,是你自己选择的,是你主动选择的······保下戚贵妃,我曾经给过你很多机会,可是你始终选择缄默不语。」

仲溪午就这样站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着他说:「你的做法或许没有错,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容反驳、身不由己的理由。可是,仲溪午,被误害的那个人是我······哥哥,是唯一一个爱我、疼我、护我还不求回报的亲哥哥啊······你怎么能问都不问,就直接想将此事瞒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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